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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相较于倒霉催的姜锦, 原主更惨。
原主和姜锦同名,不过时人习惯,小名叫锦娘。本来也是殷实人家的姑娘,虽然不说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偏生母去世了, 她爹给她娶了个后娘。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当初都说定南侯世子在战场上没了, 定南侯夫人王氏想花点钱买个人给他儿子守活寡,民间俗称结阴亲。不过一般结阴亲都是双方亡故, 也有这等豪门才有资本买个活人媳妇替死人守活寡。
一方面,为了牵住儿子的魂魄归来, 免得他在外漂泊有家不得回,另一方面, 也为了她孙子, 定南侯世子的庶长子守着继承人的位子。
姜锦娘她爹在她继母的撺掇下, 把姜锦娘的一辈子变相的卖了二百两银子。
王氏并不是什么慈善人, 把丧子之痛发泄在名义的儿媳姜锦娘身上。不仅常念叨姜锦娘是花了二百两买了来给儿子守孝的, 逼着才十三岁的姜锦娘天天咸菜干饼,烧香念佛,更动不动对姜锦娘发泄怒火,非打即骂。
如是熬了三年, 姜锦娘实在绝望了, 实在是受不得定南侯夫人王氏磋磨,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把挂在了房梁上。
姜锦娘死了,姜锦却穿了过来,被迫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姜锦毕竟是成年人,还是能想点法子改善生活环境的,至少有了柳叶这个丑丫头,也把咸菜干饼升级成了青菜豆腐。
不过,即使如此,这日子也真是一日日捱的,十分难熬。
可想而知,原主的日子有多难过。
在陌生冰冷的环境下,物质苛待和精神虐待一起,无望的条件下还坚持了三年。姜锦自忖自己这个成年人都未必做到。
因此姜锦对定南侯府上上下下这一家不说深恨吧,也是十分厌恶。
就她这一年中接触的情况来,这一家子从上到下还真都是,不把出身低微的姜锦娘当人,不知道多少次姜锦都很想胖揍他们一顿。
如今,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别说定南侯夫人王氏,就是定南侯也容不下自己。
然而本以为自己能当上侯爷的,定南侯的几个庶子心有不甘,怎么也想法子给嫡兄添堵,自己一不小心可能还会像是今天这样被当了枪使。
这滩浑水,姜锦可不想继续蹚了。
于她个人生活来说,眼下有机会离开这里,别管是休妻还是和离还是直接翻脸不认账,其实也未必是个坏事。
因此,犹豫过后,姜锦先问柳叶,“若是我出府,你是跟我走不跟我走?要说留在这府里也不错,四时衣服,每月月钱,吃穿无忧。”
柳叶回答的毫不迟疑,“自然是夫人去哪里,我去哪里!夫人别担心,我有一把子力气,到哪里咱们都不愁吃饭!”
姜锦闻言笑了,伸手摸了摸柳叶的脸,“你也真是实心。”
别管到时候,柳叶是不是跟着自己走,到底她心里熨帖了不少。
没人希望在这世上,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
“哦,对了,日后别叫我夫人或者大奶奶了,叫我姑娘就行。”姜锦叹了口气,“我已经说清楚了,这世子夫人,我担当不起。”
柳叶不解,“怎么就不能叫大奶奶?”
“世子回来了,定南侯府当然不会留着我一个小商户之女当大奶奶。”姜锦叹气。
从来地位之差,犹如云泥之别。别说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就算是现代也真没几个二代会娶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何况姜锦既没有过人才能,也没有出众美貌。
再者,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定南侯世子夫人。
柳叶不是很懂,姜锦与她掰碎了讲了一遍。
不想姜锦说清楚后,柳叶先不平了,“就算您出身低点,您可替世子吃斋念佛四年整,侯府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就是到玉皇大帝面前,咱们也能说道说道。”
姜锦笑,“我只怕,侯爷真送我见玉皇大帝。”
她生的寻常,又年少,从十三岁开始,这四年吃斋念佛下来,头发枯黄,皮肤暗淡,并不美貌,甚至有几分丑陋,不过这一笑起来,眼睛明亮倒是添了几分动人光彩。
柳叶也不是傻瓜,姜锦这一说,她想起这府里丫环媳妇还真有几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叹口气道。
“也是,现在去见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还是太早了,村头癞皮狗还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姜锦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了,而柳叶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那咱就不当这劳什子世子夫人,对了,要不要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咱们还有十几两银子,要不要先缝到衣服里?还有您也有两件首饰,咱们要不要也先收拾好……”
姜锦看着柳叶忙前忙后,靠着床闭上眼,本想休息养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就不说今儿这一场鸿门宴耗费精神,光抄写的那么多经书,也耗费了不少精神。
然而,这个晚上注定不是个宁静的夜晚。
姜锦才睡着没半个时辰,定南侯夫人王氏的“特使”就来了。
姜锦不得不揉着眼睛,披衣服看看王氏想对自己说点什么。
不想,特使是来重申王氏的态度的,旨意也就一点。
绝对不许纠缠定南侯世子,不然小心性命!
然而具体话可就难听多了,什么别妄想当狐媚子,妖精,不然剥了你的皮什么的。
饶是姜锦自觉很能忍,此时也忍不住道。
“放心,我也没那本事当狐媚子妖精!我没长那样的脸!更没有那样的心!”
一句话堵得定南侯夫人的“特使”脸色青白,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姜锦心里稍微有点后悔,毕竟人在屋檐下,至少还没离了定南侯府,到底还是该低头才是。
然而,她总觉得,人到底还是该有点傲骨,或者说气性,到底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
定南侯夫人处,吃了姜锦一顿排头的媳妇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定南侯夫人王氏本来就看姜锦如眼中钉,肉中刺,此时更气的不行了,与儿子道,“你瞧瞧,就这么个性格,难道是我容不得她吗?”
不想定南侯世子陆齐林却微微笑了下,“虽说是个糊涂账,这人倒比我想的有意思些。”
王氏一听儿子这话,顿时大惊。
“你可别犯糊涂,难得长宁郡主出身高贵,还对你痴心一片,你还真想娶个小商户之女不成?”
尤其这商户之女地位没有,银子也没有,连美貌都没有,还是个丑丫头。
陆齐林见母亲神情紧绷,轻叹,“我不糊涂,只是结了阴亲,这事外界知道的不少,我若是处置不好,名声肯定受损,明天见见姜氏,我再想想怎么处置。”
他说的是真心话,然而定南侯夫人却疑心他其实有点对姜锦另眼相看,心中更恨姜锦了。
毕竟在王氏当娘的看来,千错万错,绝对不是自己儿子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京城的某一处宅邸,一个男子单膝跪地,轻声道。
“主人,定南侯府的消息。”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起折子,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这定南侯府,还真是热闹呢~也不知道,我那个好堂妹知道她心上人已经娶妻了吗?”
“是。”
男子轻声应道。
别管夜里有多少暗潮汹涌之事,第二天依旧是晴朗的一天。
因为定南侯立了大功世子回京,这一日破例开了大朝会。
虽说现任大梁皇帝昏庸糊涂,别说开拓疆土了,前几年西边面对羯人连败几次,丢了数城。
但再昏庸的皇帝,他也是要脸的呀!
尤其梁帝沉迷于求仙问道,也会想想日后他上了天,秦皇汉武问起他有什么功绩,多尴尬啊。
陆齐林这次立下大功,可给梁帝长了脸!他也是个开疆破土的贤明皇帝了!
因此,在朝上,定南侯世子被梁地夸成了一朵花,就差说他是战神下凡转世了。
然而陆齐林虽然举止正常,可是这正常的在有心人眼里看起来就有点不正常了。
毕竟刚刚立下了那样大功,就算不嘚瑟一下,面对那样的封赏赞誉,怎么也挺难保持平静的吧。
不少朝臣觉得陆齐林稳重,对他更多了不少赞誉。当然,觉得陆齐林是个狠角色,暗自警惕小心的也不少。
然而部分熟悉陆齐林的人却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
等下了朝,陆齐林的表哥三皇子就把这事看在眼里,下朝时候人多招眼,也没跟陆齐林打招呼。
他自己先回了别院花园,然后才派人送信给陆齐林,请他过来一叙。
倒也不仅是问问陆齐林为何心神不宁,更重要的是太子之位的归属。
太子明显不得圣心,三皇子自己颇为争气,生母虽然不是世家勋贵,也是地方豪族,如果再有陆齐林这种表弟帮忙,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过定南侯府那边,陆齐林肯定没有心情想这个,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确切的说,他现在很失望。
他心里也是一团雾水,不过宫里活下来的皇子,尤其他这种一点庇佑都没有的,都是伪装高手。
至少柳叶一开始私下还埋怨姜锦,等到晚上,就开始给阿容缝补衣服了。
孙老太太倒是多虑些,晚上跟孙老大夫说起来这事,孙老大夫却挺坦然,“也没什么不好,这孩子也半大不小了,若是知恩图报点,过几年大了,也是锦娘的依仗。这世上的事,谁说的是准呢?”
“说的倒是简单。”孙老太太叹气,“那也好几年呢,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怎么养?”
怎么养?
姜锦也在想这事。
她不是个甘心低头的人,不过这年头,混出来也不容易,先安顿下来再说吧。三口人吃穿,总还是要靠着双手来致富。
第二天孙老大夫去衙门报了案,然而并没消息。姜锦签了合同,便拉着柳叶准备去村里租的房子处收拾,阿容就托付孙老太太看着了。
孙老太太虽然对收留这孩子的事欲言又止,但是总还是个好心人,自会照顾妥当的。阿容也不是个生事的,整日躺在炕上,也不说话,让孙老太太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真不好使了。
孙老太太过的悠闲,姜锦和柳叶却忙活了一天,方才收拾出来那房子。
一则要打扫卫生,安置锅灶,二来那布庄也把布和棉花送到了,这被褥就要加紧做出来。姜锦不擅长针线,便给柳叶打下手,柳叶倒是个好手,两人忙活到半夜,方做出两床被子一床褥子,凑合着两人在一个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姜锦便往城里来了,柳叶在家里收拾继续做针线,又按照姜锦的吩咐,把之前买的一篮子鸡蛋,自家留了六个,剩下的都煮了,给附近的邻居送去,也是个敦亲睦邻的意思。
这年头鸡蛋是稀罕物,自家养的鸡鸭,下了蛋也没几个舍得吃的,好些人家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靠着这些换铜板。白得了这几个鸡蛋,也没有不高兴的。
而且附近的几家人也都还算是厚道人家,柳叶见此也松了口气,村里治安虽然不错,但是也不如城里,就是城里,两个女子过日子,还是小心点儿。
姜锦却是去跟着孙老大夫打下手去了,孙老大夫虽然说她可以在家收拾几天,见她勤勉,到底也是很高兴的。
这一日跟着孙老大夫学习辨认药材,处理药材自不用说,姜锦也不是半大孩子,做事也细心认真,孙老大夫只觉得这挂名徒弟收对了。
等到傍晚,阿容就跟着姜锦回去了,并没找着这孩子的父母,阿容也他们养着了。姜锦看的清楚,孙老太太对这孩子虽然也关照,但是也有点怕自己扔给她,带回去也能和柳叶做个伴儿。
姜锦怕一路走过来阿容累,就问他要不要休息,不想这孩子确实乖巧,只说不累。
姜锦心里熨帖,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还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俩,一个给了萧颜,一个给了萧颜拿着,回头让他给柳叶。一方面她手里还有买的东西,另一方面也好让两人拉近关系。
萧颜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也颇有点哭笑不得。
当皇子的没童年,何况他这样的,这是把童年又补过一次吗?
姜锦看着他盯着糖葫芦不吃,轻叹了口气,“如今日子艰难,别嫌弃。”
“不是,我就是没吃过这个。”萧颜忙道,“谢谢锦娘姐姐。”
姜锦看着他笑的灿烂,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叹,“真是懂事。”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了。
其实萧颜是真没吃过,他好歹也是皇子龙孙,吃不饱的时候自然见不到这样的零食,真翻身了,这样的吃食就更不到他的眼前了。
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倒也挺好吃,萧颜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确实不好看,但是看着这么顺眼的人,可真不多。
能有这么善心的人,更不多。
等自己过了这一个坎儿,怎么也要送她一场富贵。
想到这里,萧颜心里也烦躁,谁能想到这走火入魔之后会有这样的副作用。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好现于人前?
这和缩骨功还不一样,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还是会慢慢长大?
若是后者,自己那皇帝爹那么信鬼神,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妖孽,这事可就难办了,难道还要假死?
萧颜想着事情,糖葫芦就被他不知觉中吃完了,等回神,就已经是到了村口了。
姜锦看见村口,也是松了口气,她今儿迁就阿容走的慢,还怕黑天前到不了村子呢。
如今时光正好,晚霞漫天,姜锦心里也温柔了下来,牵起阿容的手,很是温柔的道,“咱们到家了。”
家?
萧颜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触动,很快又自嘲了起来,他那里有家,哪里还有他的家?
姜锦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她心里倒觉得安稳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她也总算是有个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了。
萧颜却看着那小小的宅院,稍微有点嗤之以鼻,还是土坯房子,真穷。不过见姜锦看过来,他又忙换了一张笑脸,堪称变脸大师了。
屋里柳叶听见动静,迎了出来,与姜锦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柳叶也没闲着,这一日下来,不仅和邻居熟悉了不少,还和一个热心的媳妇一起把三人的被褥都给做了出来。
那媳妇姓尤,都叫尤二嫂,人颇为热情,听说姜锦是孤女带着丫环投奔过亲戚的,十分同情,手脚颇为利落,一白天就帮着柳叶把被褥做出来了,等到傍晚的时候,还送了一碗菜来。
姜锦亲去道过谢,尤二嫂拉着姜锦说了半天话,姜锦也把这村子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大致上,这村子里都是同姓姓尤的,还有几户姓赵的,村里也有个秀才居住,还出过举人,不过人家去了镇子上住了。人不算很多,几十户人,大致上都还行。
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山上有泉水庵,还有几处庵庙,每逢初一十五,镇上有集市,平时也有卖东西的,就是少。
姜锦心里有数了,回家与柳叶又商量了一回怎么过日子。
这几日花销下来,她身上也就二两多银子了,当然孙老大夫处,到了月底,大约还会给个几钱,不过也就是勉强够吃饭的而已。
钱,还是要想法多挣。
她其实也会现代人的那些肥皂镜子什么的,只是她身份略有些尴尬,而且原主不知道多少世情,自己穿越过来就一直被困在定南侯府,对世情知道的更少,还是不要妄动好了。
柳叶却是挺传统的思维,二两银子不动,剩下的几钱银子,先买了粮食,至少保证三人饿不死,然后买几只小鸡养着,她再做些针线,也是一份钱。
“横竖,咱们负担也小,勤快点,有手有脚的,怎么都饿不死。”
姜锦却有点想拾起老本行,“我倒是想做点小生意,卖个包子什么的,只是又抽不出时间。”
柳叶想了想,“这事不急,好歹过了冬再说,咱们这地头还没熟悉呢。”
这倒也是,姜锦也觉得是添了口人,有点紧迫了。
两人叽咕了半夜,毕竟在一个床上睡着难免说话。
本来姜锦是想和柳叶分开睡的,这不是有了阿容,外面小炕,就归他了。
萧颜听着这些家长里短,其实挺不耐烦的,不过也是知道世情了,好容易等到姜锦睡了,方才轻轻推开窗,跳了出去。
他得给自己信得过的心腹送个信。
眼下这个情况,虽然麻烦,但是危机也是转机,未必不能利用起来。
夜色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潮汹涌。
定南侯府里,陆齐林正和他父亲定南侯说话。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定南侯脸色也阴沉,“不然还能怎么样?你娘难道不是我妻子?她没颜面,难道我就有颜面?只是这黑锅,总有人要背,不然秦王府那边,就说不通,皇上都过问此事了。”
陆齐林有些犹豫,“就算是咱们做出这个姿态来,秦王府也未必就会同意。”
“但是至少让你娘去庵堂里呆一年,外面人看着不一样,皇上也不会再管了。”定南侯皱眉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管了。”
陆齐林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半响才道,“也不能太委屈了我娘。”
“我知道。”定南侯不耐烦的道,“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朝呢。”
定南侯夫人王氏还不知道,自己也要对姜锦娘感同身受一下。
定南侯和定南侯世子已经准备把她送到庵堂里住一阵子。
这不是风水轮流转是什么?
惠宁师父为人颇好,当初原主姜锦娘被王氏为难,惠宁师父还给解过两次围。姜锦在大梁朝实没什么熟人,对她抱有善意的更少,柳叶是一个,孙老大夫是一个,惠宁师父也是一个。
进了茶室,叫了一壶十文的花茶,惠宁师父就问姜锦其中究竟,“那侯府真的翻脸不认人?你好歹替定南侯世子守了四年呐。”
姜锦冷笑两声,不过想着是对着惠宁师父,还是收敛了怒色,只微微翘着唇角道,“那可不是,人家回来了,哪里看得上小户人家出身的我?还不得捡着高门大户的娶个,这不是都传说要娶□□的郡主吗?”
惠宁师父也不是不知道人间险恶疾苦的,只是她总想着姜锦守了四年,青春年少,晨钟暮鼓,吃斋念佛,定南侯府总要讲些情分的,没想到这般狠辣无情。如果她不是出家人,不好动恶念,保不齐还要上骂几句。
姜锦见惠宁师父犹自愤慨,与她倒了杯茶,劝道,“莫要生气了,事已至此,也算是一别两宽,我既然出身低微,那定南侯世子英雄年少,出身高贵,也确实不堪相配,由着那定南侯府娶郡主吧。”
姜锦提起了这茬子,惠宁师父却想起事来,“我前两日刚去过定南侯府,没见有人提起郡主婚事啊?”
姜锦却是听说,定南侯府本准备在世子陆齐林生辰前后商定的,许只是还没昭告天下,也并不在意。
“许还没放定吧?不好宣扬?”
惠宁师父正要说话,突然过来了个半大少年挎个篮子挨桌子兜售兜售芝麻烧饼,叫价三文一个。那烧饼不过巴掌大小,有红糖椒盐两种口味,茶馆茶客倒是多有买的,一时也卖了二三十个下去。
姜锦见此情景,因问,“这茶馆许外面人来卖吃食?”
惠宁师父便笑,“这就是大门大户生活的不好了,那高等的茶楼子不说,这样的小茶馆一般只提供茶再有两样茶食,是不管人来卖充饥饭食的。”
原来这样,姜锦心里也有些计较,却不好对惠宁师父这种出家之人说了。
因惠宁师父请了茶,姜锦便叫了那半大少年过来,买了四个烧饼,共花了十二文钱。
那烧饼做的倒是寻常,吃一口也不甚酥,内里面和的也有点硬了,惠宁师父吃的倒是香甜。姜锦吃了一个,剩余三个都被她吃了。
也是姜锦不知民间疾苦,前世不提,这一世穿越了便在高门大户,虽然多数自己做饭,可是她好歹也是算厨艺起家的,手艺纵比不上大厨,面案上却是不逊的。
如今经济拮据,倒不妨重新白手起家一次不过跟着孙老大夫学医,也未必有多少空闲,姜锦心里就有点犹豫。
倒是惠宁师父听说她租房之事,提了个新建议。
“此处离城门不远,你不如租到城外,来回至此也不过是半个时辰脚程,岂不便宜?”
那可不是,就是北京城,京郊租民房可比五环里便宜多了。姜锦也有几分意动,却为难于对京郊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别再碰上个黑中介。今天租房闹的这一出就挺让她心有余悸。
“这却不妨事。”惠宁师父笑道,“泉水庵附近几个村子风气都还不错,我帮你问下,至多后日就来给你个回话。若说,去我庵里暂住也不是不行,只是一则多有不便,二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就托赖惠宁师父您了。”
姜锦也十分欢喜,她手里银钱有限,可不得算计着花。且若在村中居住,或可让柳叶在家养些鸡鸭之类,也不无小补。
“既如此,我就早点回去,争取明儿就给你个信儿。”
惠宁师父看看日头不早,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先打听一下情况。
姜锦心中感激惠宁师父,亲送了惠宁师父离开才往卖肉菜的坊市里去。
坊市里东西倒不算很贵,羊肉二十五文一斤,猪肉十六文一斤,各种蔬菜水果从一文钱两三斤到几十文一斤的都有。
姜锦挨样的问了问,又买了一斤七分瘦三分肥带皮的猪肉,两斤猪骨,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斤山里采的杂菇。
一斤猪肉,两斤猪骨,姜锦讲了讲价,抹去了一文零头,是三十文,一颗白菜五文,一斤杂菇十文,统共花了不到五十文钱。
而今下,一两银换一千二百文到一千三百文不等,购买力很不错。姜锦摸摸钱袋,更心疼定南侯府耍赖不给的一千两银子了。若有那一千两,置办些田宅,光吃租子也足够衣食丰足了。
不过旋即姜锦也是一晒,本就是镜花水月之事,定南侯府做事自不给人留活路。如不是自己早做了些准备,那日被赶出来,身无分文,还不知道如何死呢。
只可惜这天下,到底没甚公平的,别的不说,那定南侯府世子这回说不准还在忙着娶新妇呢。
姜锦也不是什么愤青了,她从福利院长大,最善隐忍,更知道这世上,活的长才是顶顶要紧的。
于是也不再想这事,路上看着有卖梨子的,又花了三四个钱又买了几个水梨,方提了这一堆东西去了孙老大夫处。
不想孙老大夫却还没回来,只派人来说有个要紧病人绊住了脚,这也是常事。别说姜锦,就是师娘孙老太太也不在意。
姜锦买了这许多肉菜,本心存着露一手的,做个灌汁小笼包,那猪肉特意买的适合做肉馅的。只是孙老大夫没来,孙老太太更念着丈夫,倒不好施为,姜锦便只拿了猪骨焯水后,炖了杂菇。
她炖汤颇有秘诀,先小火烧开,然后以大火快烧转了白汤后才小火慢慢熬煮,加之山菌鲜美,煮的满屋骨汤生香。
把孙老太太馋的不行,五十上的人了,围着厨房老问这汤煮的如何了。
将将煮好了,姜锦盛出来,在锅底留了些骨汤,略添了些水,把先头揉好的面用刀切下锅,临出锅前放了一把切得细细的白菜叶,等菜叶烫青,旋即出锅,用海碗盛了三大碗,上面放了些肉块。
这一碗热骨汤面片把孙老太太吃的犹如升仙,只夸赞姜锦手艺好。
姜锦笑道,“师娘谬赞了,我这样的手艺,不过是家常饭食,上不台面。”
孙老太太忍不住去盛了碗汤,一边慢慢喝着,一面与姜锦道,“实话说,那宫里的御菜,你师父当年是御医的时候,也颇吃过几道,虽然也不错,到底不如你做的熨帖肠胃。”
姜锦虽然知道孙老太太夸张,心里也颇欢喜,想到自己盘算,便问孙老太太,“这汤做的与外面酒楼比如何?”
孙老太太忙摆手道,“这哪里能比,那等酒楼,除非那有名气只招待达官贵人的,那等小馆子远不如你手艺。”
姜锦笑道,“那改日手头宽松了可真要去试试看。”
“那可真是白费冤枉钱了。”孙老太太一摆手,喝了口茶,酒足饭饱了,又想起一事来,“你师父这两日不得闲教你,倒叮嘱你去小书房第一个书架上第一层的书都看一遍,若能背下更好。”
姜锦收拾了碗筷,自去找书看,见一本是汤头歌,一本本草,另一本却是黄帝内经,其余脉象等书,略过深奥,便捡这入门的看。
看了小半夜,又盘算了自己剩余的钱粮,她本意有心开个包子摊,再卖点骨汤馄饨面之类的。然而算算,她手头也只有六两三钱银子加两百多钱,还要租房吃穿,马上就要入冬,冬衣柴米岂不都是银钱,而且冬日做生意辛苦,这古代又没有暖气……
到底按下心思,先安心过了这个冬才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姜锦早起,和面剁肉,以骨汤为汁,捏了两笼高汤小笼包,这种小笼包比用肉皮汤的更鲜美清爽些。
鲜嫩多汁的小笼包加热腾腾的小米粥,只把孙老太太吃的嘴都合不上,要不是她儿子早婚了,她肯定要把姜锦留下来当儿媳妇。
然后她又想起姜锦遭遇,心里开始大骂定南侯府,这等好孩子,定南侯府都不要,果真是瞎了眼了。
她以前是御医夫人,也颇见过几家小姐,便是金珠翠玉,绫罗绸缎打扮着,这般有善心脾气好,又明白又勤快还做的好厨艺的,可真没有。
定南侯府是不是瞎了眼,这不好说,不过最近过的颇不顺倒是真的。
本来与□□讲好的婚事,眼看着又生了波折,起因还是姜锦。
前几年陆齐林陷在南疆,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如今却带着九山十八寨的黎民归顺,立下开疆拓土之功。更何况,传言里,梁帝同胞弟弟亲王的嫡女,美貌的长宁郡主也倾慕与他,痴情等了他数年未嫁。
爱情,战争,英雄,美青年,这都是京城群众喜闻乐见的题材,偏还聚集在一起,可以说陆齐林的归来在京城瞬间卷起了热潮。
然而他的回来,却把五皇子的风头给盖了下去。
要知道秋日赏花会上,五皇子玉容墨发,红衣拈花的姿容被当世画圣李承道入画,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因此风头正劲,备受京城群众追捧。
如今倒好,京城里市井里,倒是有一半提起的定南侯府的陆世子赞不绝口的,而五皇子也就成了只有外貌的草包了。
五皇子箫容本就厌恶陆齐林,如今更厌恶他了,这路上遇见了陆齐林,自然要说几句酸话。
不过箫容的段数不高,陆齐林也非吴下阿蒙,虽然身份有差,应对的也挺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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