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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本文章节数不足50%可是会被拦截的~ 只是没想到, 因为张岱碰巧先遇见了那几个用来诱使李俶入局的市井无赖, 反倒是让李俶三人避开了被困的萧燕绥, 并且, 萧燕绥逃脱后, 竟然是和张岱一路, 身边护卫仆从云集,完全让人没了下手的机会,这种事态发展, 也让李林甫等人始料未及。
李林甫脸上的神色一阵阴晴变幻, 书房中,灯火闪烁,昏黄的光线中, 他的眼神满是算计,晦暗不明。
那劲装男人紧接着又沉声道:“萧六娘脱身的动作很快, 我得到消息后, 几乎是立刻便赶往了后面山上的猎户屋舍处, 结果那个时候,萧六娘便已经没了踪影。”
李林甫的神色微微一动,不由得拧眉,若有所思道:“她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 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皆有些怀疑, 这件事背后, 会不会还有别的人的影子。
“属下只担心, 有人藏在暗处救了萧六娘。”那劲装男人开口道:“从猎户在山顶的小屋一直到山脚下,这中间的山路崎岖,着实并不好走。萧六娘一个小孩子,动作未免太快了些,而且,随后她就遇上了张九郎,也实在是有些巧合。”
李林甫缓缓的点了点头,犹自在沉吟,细细想来,今天的这件事中,巧合之处,实在是多了些。
等到萧燕绥成功逃脱之后,事后徐国公府上定然也会回来调查真相。设计太子长子等三人的计划失败之后,那劲装男人本想见机行事,给萧家那边留下些伪造的线索,然后凭借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将事情往太子府上牵连,却没料到,背后指使之人竟也如此杀伐果断,将那三人灭口的动作如此迅疾……
如此一来,李林甫这边反而因此束手束脚起来。
当初,李林甫交构寿王李瑁的生母武惠妃,极力推荐李瑁成为太子,却没想到,最后太子一位反而落在了李亨的头上。而同朝为相的徐国公萧嵩,深受玄宗宠信,却自始至终都从未参与东宫册立一事。
如今,暗地里护着萧燕绥的那个人还未查明,自己这边若是稍不小心,真的被萧家查到什么,借机嫁祸不成,却和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称得上是相安无事的萧嵩对上,恐怕反倒平白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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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矮豆丁张岱告别之后,萧燕绥直接被裴氏带着准备乘马车回府。
因为萧燕绥见到家人之后,也自始至终始终都没喊过一声疼,裴氏之前的心神又全部都被女儿失踪一事攫住,等到找到萧燕绥,心中只余下了庆幸和止不住的后怕,便是看到她那个包扎起来的手,也只是以为可能有些轻微的擦碰,尤其包扎的人手工还那么粗糙,裴氏也就下意识的没太当回事。
还是她伸手轻轻的握住女儿的手,想要牵着她走路的时候,萧燕绥的手指间因为疼痛有一瞬间的瑟缩,裴氏才陡然间意识到不对之处。
“六娘,手指伤到了吗?”裴氏立刻松开手,转而轻轻的握住了女儿的手腕。
萧燕绥点了点头。
裴氏的眼神微微一颤,里面满是心疼,小心翼翼的护着女儿上了马车之后,才轻轻的解开了萧燕绥手指上包扎着的绢帛,看到小孩子白嫩小巧的手上,那些密密麻麻好几道清晰的割痕,裴氏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裴氏的眼底深处,几乎是顷刻间便凝聚起了暗沉的怒火,若是绑走萧燕绥的人此时落在她面前,恐怕会被愤怒的母亲给撕碎……因为担忧和心疼,裴氏扶着女儿手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的将萧燕绥的手重新包扎好之后,裴氏将自己的披风轻轻的裹在了女儿的身上,把女儿搂在怀里,声音里仿佛都带了几分低低的沙哑哽咽,“六娘……”
“阿娘,我没事。”累过劲的萧燕绥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轻声说道,那些伤口虽然密集,伤口也比较深,不过,自己割绳子的时候,心里有数,终究不曾伤到骨头,这些皮外伤只要小心一点别沾水,这段时间仔细养养也就好了。
裴氏没再说什么,只是无比温柔的搂着女儿,身体似乎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因为萧燕绥的手指受伤,这一路上,裴氏再没有牵着萧燕绥的手,而是一直护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那件鹅黄色的襦裙。早就让人拿去毁掉扔了。
心疼又爱怜的搂着女儿在月牙凳上坐下,裴氏抬头看向一直都一眼不眨的盯着女儿的两个儿子,柔声道:“三郎、五郎,你们两个也都回去休息吧!”
萧恒摇了摇头,“我想多陪陪六娘。”
年龄尚小些、平时性格也更加跳脱的萧悟干脆就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直接挨着裴氏坐下来了,小声嘟囔道:“阿娘,我也不走……”
在萧燕绥的两个兄长看来,妹妹还这么小,今日却遇到了这种危险,心里不定多惶恐不安呢,在这种时候,多一些家人陪伴,她的心中想来总是会安稳些吧……
裴氏心思一想,自然也明白这兄弟两个的心情,她现在就恨不得一直把女儿放在眼前寸步不离,生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
裴氏看着两个儿子,转而柔声道:“也好,那你们两个先回房收拾一下吧,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都先去换身衣服,然后等下来阿娘这里一起用晚饭。”
萧悟抬头看向三郎,萧恒则是立即点头答应下来,笑道:“母亲说的极是。”说完,他又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还害怕吗?”
萧燕绥依偎在裴氏的怀里,乖巧的摇了摇头,她轻轻开口时,小女孩的声音如清脆的黄鹂,“不怕。”
萧燕绥自己说的一直都是实话,奈何别人谁都不信……
三郎五郎暂且离开之后,裴氏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去六娘的院子里,让阿秀送套衣裳过来。”
“是,”那婢女立即应声,微微低着头转身走了出去。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阿娘,我想先去沐浴……”
她被绑走之后,被人扔在了潮湿的地面上,那猎户小屋里又满是灰尘,萧燕绥为了挣脱绳索,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折腾了许久,便是脱掉了最外面的鹅黄色襦裙,也总觉得身上不干净,至于干脆就没个遮挡直接扫在地上的头发,就更是又脏又乱不用说了,再加上下山的时候,没有走小路,而是从树林子里一路穿行过来的,沾了不知道多少枯叶杂物——也就裴氏这是亲妈才能毫无芥蒂的一路把她搂在怀里。
“也好,”裴氏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萧燕绥身边的婢女阿秀已经带了萧燕绥的一整套衣裙匆匆赶了过来,她心思细,除了衣裳,甚至还带了些萧燕绥常用的小女孩的簪梳等物品。
裴氏的院中自有一间浴室汤池,刚刚母女两个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婢子去烧了水准备好了沐浴的地方。
萧燕绥本来还是想自己动手的,只不过,一低头,看到自己在回来的路上被裴氏重新包扎成两个馒头样的手,微微蹙了蹙眉,只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喊了阿秀进来帮忙。
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之后,阿秀本想把萧燕绥手上包扎的布解开,萧燕绥却挥了挥手躲开了,干脆道:“等会儿回去再重新换药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因为包扎着手的绢帛上多多少少沾了些水,里面止血的药粉的草药味道,也变得稍稍明显起来。
阿秀心里一紧,不由得开口道:“六娘,你的手……”
“没什么大事,等会儿换身衣服回去之后再重新上药。”浴室里雾气缭绕,略微蒸腾的温度,让今天累了一天的萧燕绥再次困倦了起来,她坐在浴床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头发上被揉上合了香料的皂角猪苓之后,头发被轻轻的揉搓,那种浑身放松的感觉上来,更是让萧燕绥昏昏欲睡,眼皮也往下垂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上次洗澡的时候,自己还说,回头得做几块香皂用呢,在没有实验室的情况下,皂化反应算是很容易操作成功的一种化学实验了……
家里的油脂肯定是现成的,就是不知道俗称火碱的氢氧化钠唐朝现在有没有,不过,就算是没有的话,通过很常见的苏打碳酸钠与熟石灰氢氧化钙也很容易制成,顶多就是多费两道工序而已……
一直等到沐浴之后,阿秀替她擦干头发的时候,萧燕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稍稍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揉眼睛,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手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这么一来,她整个人倒是立刻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阿秀被她这一声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还以为是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没事,你继续。”萧燕绥放下手,眨巴了两下水雾氤氲的眼睛,又打了个呵欠。
等到萧燕绥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母亲早已经重新梳洗过了,三郎和五郎两个兄长也都换好衣服再度过来了,就连案上,也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饭菜。
萧燕绥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六娘这是困了?”萧恒一挑眉,伸手轻轻摸了摸妹妹还有些潮湿的发丝,回头一个眼色,示意婢女将母亲屋中的窗户全部关好。
裴氏见了,柔声笑道:“既然困了,等下用过饭便早些歇息,不若今日六娘便留下,在阿娘这里睡吧!”
担心女儿今天白日在西明寺中受到惊吓,裴氏本就有这个打算,今晚定要哄着女儿入睡的,便是女儿睡不着,她们娘俩也能说些话,免得她一个小孩子天黑了一个人害怕。
萧燕绥听了,却是立即摇头,声音轻柔却很坚决,“不用了阿娘,我没事。”
这会儿就他们母子四人,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萧悟拿着筷子瞅着萧燕绥,半晌,冷不防的开口道:“真不怕?”
“不怕。”萧燕绥认真果断的点了点头。
萧悟眨巴了两下眼睛,扒拉了两口饭,还是一直瞅着自己的妹妹,却没再吭声了。
倒是裴氏,虽然牵挂女儿,却也知道,萧燕绥从小就性子有些独,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勉强,只是用过饭后,特意叮嘱了阿秀两句,又让自己身边一个得用的婢女也陪着女儿一起回去她的院子了。
李俶笑着点头称是。
他今日本就是带弟弟妹妹出来玩的,西明寺乃是御造经藏的地方,香火鼎盛,却也人多眼杂,若是只有姑母新昌公主还好,但要和徐国公萧家这一群人走一块,事情传将出去,反倒不美。
双方又客套了两句,便径自分开了。
萧家一群人进了院中走远之后,李文宁才轻轻笑道,“以前很少遇到萧六娘,听闻她不太经常跟随裴娘子去别家做客,还以为六娘内向害羞,今日一见,倒是并不觉得如此了。”
小姑娘生得娇俏活泼、玉雪可爱,便是脸上顶着红肿的蚊子包,又被大家好奇的瞅了那么久,也没有丝毫害羞扭捏之态,反倒是扭头反问起盯着她的人来了。说到这里,李文宁还忍不住冲着刚刚被萧燕绥反问的李倓笑了笑。
李倓:“…………”他是真的没见过有人脸上被蚊子咬然后出门来寺庙里上香。
“徐国公府上如今就这一个女孩儿,她便是不认识别人,别人也都知道她。或许是觉得年纪小,并不急着出门走动吧!”李俶随口说道。
李文宁依旧不解,困惑道:“萧六娘家中并无旁的姐妹,就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岂不是正好多出门和别家的小娘子一起玩耍?”
李俶拍了拍妹妹的头,并不多言,只是摇头笑道:“才五岁的稚童,在家中各个被长辈视若珍宝,一群小孩子凑一块说不准就吵闹打起架来了,便是要结识些手帕交,也不急于这会儿。”
李俶和李文宁的生母吴氏,曾因父获罪,被没入掖庭,以宫人身份被赐给时任忠王的太子李亨。虽因性格柔弱谦和、容貌端庄被太子李亨所看中,但吴氏身份微浅,生下了太子长子,却在李俶四岁、李文宁年仅一岁的时候,便已离世……
至于李倓,乃太子府上张姓宫人所出,本就不被重视,又年幼失母,李俶与其同病相怜,故多有照顾。
李俶虽为太子长子,但是,母族不显,人脉稀薄。自从开元二十六年,其父忠王李亨被立为太子之后,便一直受到宰相李林甫、寿王李瑁及武惠妃一系的政治攻讦。唐玄宗对此不置可否,仿佛并无回护太子之意。
更何况,萧家圣眷颇深,新昌公主初嫁之时,徐国公萧嵩的夫人贺氏进宫受到的待遇极高,便是圣人,见面时也口称其为“亲家母”,恩宠备至。
在这种情况下,徐国公萧嵩对东宫一事本就一向置身事外,从未流露出交构东宫的意图,太子李亨自己也是谨小慎微,并不与朝堂重臣私下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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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足案旁,西明寺的僧人已经送了斋饭上来。这年头,高脚的桌椅还不普及,萧燕绥看着裴氏、新昌公主等人的坐姿,神色不变,却径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五郎萧悟性子活泼,见状偷笑,还悄悄的伸手戳了妹妹两下。
萧燕绥毫无预兆的猛一回头,她自己面无表情,倒把萧悟吓了一跳,道吸了一口冷气,捂着心口险些跳起来。
兄妹两个玩闹,在座的长辈看见了,也只是笑笑,并不插手。
不多时,又有一伶俐婢女前来,替万安公主递了个口信过来,恭敬道,“新昌公主,裴娘子。”
“七姐今日也在西明寺中?”新昌公主奇道。早年,睿宗李旦于百福殿驾崩,万安公主便以为睿宗祈福为由,出家为女道士,只是并未离宫,这些年也都一直居住在皇宫里。
佛道毕竟殊途,今日虽已经碰巧遇见了李俶三人,但是,裴氏和新昌公主却是完全没料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见万安公主。
那伶俐婢女忙回答道:“公主本是受邀而来,一是品西明寺种出的春茶,二是和道远大师谈经论道。”
“我等会儿便去见七姐,我这段日子不曾回宫,我们姐妹也有好些时日未能闲暇下来说些体己话。”新昌公主摆了摆手道,那伶俐婢子立刻依言退下。
用过斋菜之后,萧燕绥毕竟还是个五岁孩童,昨夜又半宿没睡,茫然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皮开始往下耷,看着安安静静的,身体却已经撑不住有些犯困了。几位小郎君倒是都还精神抖擞,似乎颇想去古刹院中游玩。
裴氏打发了几个奴仆跟着想要出去玩的小郎君,莫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又叮嘱了自己身边的婢女云岫好生照看女儿,便陪同新昌公主去见万安公主了。
一名迎客僧微微低着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领着萧燕绥往给女施主准备的休息的院落去了,云岫以前便来过西明寺中,见行走的方向也和往日一样,耳畔时有诵经声,抬眼望去,便是山壁上的一尊卧佛亦是宝相庄严,自然不疑有他。
倒是正在犯困的萧燕绥,见前面休息的院舍僻静偏远,除了远处的诵经声,竟似再无旁的声息,心中不由得瞬间闪过了一丝不解,难道这处给女眷休息的屋舍一贯这么寂然无声,竟是连山林间的鸟叫虫鸣都比别处少些。
萧燕绥心中的困惑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前面院落到了,那僧人领着她进了屋舍,便退了出去。
云岫上前铺好了床,萧燕绥上下眼皮几乎已经粘在了一起,很快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悠然转醒时,却是头痛欲裂,想要抬手而不得的时候,顿时悚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被绳索捆住了,身上手臂几乎无法动弹。
本还有些头疼和迷糊的萧燕绥瞬间便被惊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她装作依旧昏睡的模样,却侧耳细细倾听周围的声音,确定周遭并无旁的动静之后,才微微睁开眼睛,飞快得打量了一圈周围。
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萧燕绥缓缓的深呼吸了几下,飞快的冷静下来之后,一边仔细的回想着以前看过的“如何在绑匪绑架时挣脱绳索”的教程,一边打量着关自己的地方,寻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能够用来自救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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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赵府。
一夜骤风细雨,花褪残红。
小佛堂中,一身清减、愈发弱不禁风的刘氏穿着一身颇为素淡的衣裙,虔诚而谦卑的跪坐在蒲团上,鬓边的发丝沾染了几缕白霜,发间除了两只乌木簪,再无半点装饰。
昨日刚刚和同窗参加诗会归来的赵君卓眉眼清隽、目若朗星,十五岁年的少年一身气度卓然,端得是翩翩公子,那张俊脸上却不带半点笑意。
“小郎君!”见赵君卓步伐匆匆的往小佛堂里赶,守在门前的婢女云巧忙躬身行礼道。
赵君卓在赵家这一辈本是行三,只是,自从五年前,赵君卓的父亲和宠妾、连同妾室所出的子女,以及赵君卓的胞胎阿姊赵妧娘一夕之间一起去了之后,赵府之上无不胆战心惊,赵君卓又是最厌别人称他“三郎”,府上的人便全都悄不声息的改了口,直接称小郎君了。
“母亲可好?”赵君卓站在小佛堂的门前,略一驻足,沉声问道。
云巧忙答道:“娘子今日醒得早,寅时便已经起了,一直在佛前诵经祈福。”
“嗯,”赵君卓低低的应了,示意云巧退下后,自己便轻轻的退开了小佛堂的门,陪着跪坐在了刘氏身边的一个蒲团上,低声道:“阿娘。”
小佛堂中,除了佛祖,母亲也一直偷偷的供奉着阿姊的牌位。
赵妧娘去得早,未及豆蔻的年龄,因是早夭,又是女子,莫说是进赵家祖坟了,便是一处像样的棺冢都没有。
若是没有人惦念着,毫无香火,便也如同那些乱葬岗中飘荡的孤魂野鬼吧……
案上佛香袅袅,满是禅意,供奉的佛祖面容慈悲,仿若普度众生。
然而,自从赵妧娘死后,赵君卓却是再不信这些的……
听到赵君卓的声音,刘氏一直喃喃诵完口中的一篇经书过后,才稍稍转过头来。
刘氏总是带着几分病色愁容的面上依旧几许孱弱的清丽,在赵君卓的脸上,依稀之间还能看到几分和刘氏相似的优美轮廓。
看到已经渐渐长成、越发出色的儿子,刘氏布着几丝细纹的眼角,再也止不住的无声落下几滴清泪来,心如刀绞,几无声息的喃喃失语道:“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阿姊用命换来的……”
赵君卓低声应下,微沉的目光扫过赵妧娘的牌位,心中却闪过了一丝复杂。
阿秀轻声解释道:“刚刚有相公院子里的人过来问六娘伤势如何,向来是相公处也得知了六娘昨日受伤一事。”
萧燕绥稍稍清醒了一点,抬了下眼睛,倒是并不意外,下意识的喃喃道:“是阿翁想要找我啊……”
对于自己的祖父徐国公萧嵩,即使明知道他很疼自己,萧燕绥却依然并不太敢经常接近——没办法,徐国公府上,孙辈有五位小郎君,只有萧燕绥一个小娘子,并且,大家都有认真读书……
萧嵩大概是之前就已经习惯了看见自家的小辈之后,便随意的出题考教一二,并且,这个习惯,也一直延续到了萧燕绥出生以后。
偏偏徐国公对小辈们的考教大多都是让他们背书,对于年龄大一些的三郎他们则是还要加上一些策论问答等。
而对于萧燕绥来说,让她去徒手开个平方根、算两道曲面积分、或者写个化学物理公式什么的她都在行,换成背一堆古书上的文言文,那可就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作为一个高中二年级之后就再没上过除了语文课以外的任何文科课程的纯粹理科生,萧燕绥当年的语文水平就仅限于背诵考试大纲上要求的那么一丁点必背篇目,再多的扩展学习,她是肯定不擅长的。
现在回到唐朝了,一大堆文言文要一本一本的背,对于一个从来不擅长死记硬背的理科生来说,真的是再怎么努力都压力很大……
尤其是萧嵩对小辈们的考教,肯定不可能就局限于简单的死记硬背这么点东西上,他还要旁征博引的引申,然后再分析探讨,如此以来,对于一个知识面顶多覆盖到死记硬背这个层面的理科生来说,到了后来,根本就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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