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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的那场春雨下得足, 今天早上起来,地面还是相当湿润的。
吃过早饭后, 时间才八点出头。云家人决定在家里坐一会儿,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再去打麦场那边。
闲着没事儿的大家, 便在这等待的时间里, 闲聊了起来。
他们不知咋的,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队里的干部身上去。
说起来, 村里的干部总共有六个:一个队长、两个副队长、一个妇女主任、一个会计、一个民兵连长。
也是赶巧了, 以前的六个老干部就在最近的五六年里, 陆陆续续的把位置让给了新人。
只是,其他五个人是自愿的,而赵副队长,却是被他的族人逼迫下来的。
一直跟赵副队长作对的他堂弟赵来发, 见老一辈的干部都退了下来,便怂恿着族人,把赵副队长拉了下来。
赵家内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夺,最后坐在赵副队长位置上的,就是赵来发的大儿子赵家民。
云爸只要一想起赵家的那一番内斗,就乐呵的很,“他们赵家越是内斗, 咱们云家就越是放心啊。”
云妈也是乐的看赵家的笑话, “是啊, 他们把精力都用到内斗上了,哪有心思找别人的麻烦。不过,赵来祥
自从当不成副队长了,倒是像长脑子了,都知道打苦情牌拉拢人心了。”
正逗着小柏树的云二哥,头也不回的接话道,“他以前过得顺风顺水的,大部分人都得捧着他,他自然就得
意忘形了。如今,他可是大受打击,再不长点儿心,就永远也翻不了身喽。”
云爸点点头,很是赞同的说道,“老二说得对,人要学会居安思危。要不是赵来祥那么自大的看轻了赵来发
,赵来发咋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他逼下来。”
这边云初一边教着小松树他们画兔子,一边很是好奇的问道,“爸爸,这个新上任的赵副队长,是个啥样的
人啊?”
听了这话,云家经常不在家的几个人都对这个才上任一年的赵副队长很是好奇,便支着耳朵听了起来。
“赵家民啊,还算沉的住气,对咱们云家人也不阴阳怪气的。他不咋聪明,但是,他有自知之明,村里有啥
大事儿的时候,他都是赞同大多数人的意见。”云爸想了一下跟赵副队长接触的情景,总结的说道。
“这样就不错了,只要他别跟赵来祥似的乱咬人就行。”云四哥说完后,想起来以前云二哥和赵家宝的矛盾
,立马接了一句,“最好家里的孩子们能老实一点儿。”
“老四,你这要求可真低。”云三哥看了一眼云二哥,又看了一眼小家伙们,继续说道,“这时候可不是咱
们小时候,就冲着二哥是咱们村儿唯一的医生,就没几个人敢欺负咱家的孩子。”
“哼,我可是干的出来拒收某些病号的事情。”医术越来越好的云二哥,如今可是底气儿实足。
“说起来,上一个赵副队长让我影响太深刻了,希望这个赵副队长的本性不要也是那个德行。”云二嫂对赵
副队长那副嘴脸记得非常清楚,每每一想起来,她就厌烦的很。
“其实,就算是他是那样的性格也没关系,只要他能一直装下去就好。”云三嫂在学校里教书,倒是不用跟
那些干部沟通,她是替云爸和云二哥担心。
“好了好了,不管咋说,这个赵副队长现在表现的还不错。至于是不是他的本性,咱们以后走着瞧。”云妈
可不担心这个,他们云家如今可不是赵家能欺负的。
这时候,云爸开口插话道,“行了,咱们不说赵家的事儿了。一会儿开完大会,都来家里吃饭,咱们做顿丰
盛的。”
一家之长都发话了,其他人肯定不敢反驳啊,都纷纷答应了下来。
“行,爸,开完大会,咱们一块儿回来。”
“知道了,爸。”
“小家伙们我来看着,你们忙其他的就行。”
“爸,到时候我回来给妈打下手。”
“我手劲儿大,我来切菜。”
……
刚刚九点半,云家人来到了打麦场。
现在打麦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昨天在家里憋了一天,可不得凑着这个空儿好好聊聊。
一到地方,云初就跟云妈她们分开了。她搬着板凳,走到一群小姑娘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群小姑娘看见她过来,立马打起了招呼。随后,又说起刚刚的话题来。
“那个欧爱华啊,整天怨天怨地的,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也不瞧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人家也没跟
她似得,可劲儿的折腾。”
这个说话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叫贾佳佳,是村儿里跟云初比较谈得来的女孩之一。
贾家据说祖上是商人,在最后一个朝代末期的时候,为了躲避贪官的剥削,才定居在云沟村的。
他们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了,是杂姓里最大的家族。队里的另一个副队长以前是贾佳佳的亲大伯,如
今是她大堂哥。
虽然贾家在村里一直比较低调,但是,不代表人家没底气儿。看看贾佳佳说起话来,那就是相当的随意。
“佳佳,你要知道,有些人喜欢惹是生非,并不是因为可怜的原因,而是这个人的本性如此。就算是她生活
的幸福,她也会没事找事的。”
这回开口的是云朵儿,云凛的大孙女,云大队长的大女儿。按辈分儿,她应该叫云初一声姑姑。
她今年十八岁了,今年春天的时候,刚刚跟贾佳佳的大哥结了婚。
“云朵儿说得太对了,一个人无论处在啥样的环境里,人品都是最重要的。这不,知青里除了欧爱华他们,
不是还有很多不错的人吗?”邵小梅很是中肯的说道。
邵小梅就是跟云初交好的另一个女孩了,她今年十七岁,刚跟村里一个姓顾的小子订了婚。
她爷爷原本是邵家村的人,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便把他丢到了姥娘家。后来,他爷爷长大了,干脆不回邵家
村了,就在云沟村盖房子安家了。
如今,他们家也就是过年祭祖的时候,才回去一趟。
“是啊,我三嫂一家人都很不错。还有,跟我三嫂同一批过来的李知青和林知青人也很好。”云初直接把自
己熟悉的几个知青,都说了出来。
“他们是很不错,平时跟咱们村里人走的很近,这次知青闹事也没跟着掺合。”有了欧爱华作对比,云朵儿
对这些人的印象很好。
“听说,李知青和林知青在自己家里很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被迫替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当了知青。”邵小梅
的妹妹邵小兰,很是神神秘秘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是听谁说的?以后可不许乱说。一定不能在李知青一家三口面前说这事儿,听见了吗?”很是恼火的
邵小梅,直接拉着妹妹叮嘱了起来。
“小梅,你别说小兰了,她说得是实情,李知青他们并不避讳这个。他们自打来到咱们村儿,就很喜欢村儿
里的氛围,早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你看看他们盖的院子,离知青院可不近。”云初拎出来盖屋子的事儿,
点了一下邵小梅。
“哼,姐姐,你也不问清楚,就知道训我。我给你说啊,我这个‘听说’,可是听林知青说的。李知青的妈
妈给李知青他们要钱,还骂李知青不孝,林知青被气哭了。”
邵晓兰如今十二三岁的年纪,很有云四嫂第二的架势。可惜,她比起云四嫂的记忆力、眼力都差了一些。
几个人听她报了这么一个大内幕,都有些惊讶。不过,她们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后
,她们便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还差几分钟到十点的时候,云大队长便走了过来。
村里人有手表、怀表的人很是稀少,大部分人看见他过来了,还以为已经到了开大会的时间,便自觉地停止
了交谈。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也在周围的人的提醒下住了嘴。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打麦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云大队长见状,也不纠正他们,直接站到了例行发话的那个大石头上,不紧不慢的说道,“每年这个时候,
咱们都会开个大会,今年也不例外。”
“说实话,这次大会我本来是预计着昨天开的,可是,让昨天的那场雨给耽搁了。当然,那场雨下得好啊,
咱们就是不开大会,也不能阻止那场雨啊。春雨贵如油可不只是说说的。”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这次大会,我们要说的有四点内容。
第一点儿呢,就是老生常谈的粮食问题。
今年咱们大队的粮食指标下来了,虽然去年咱们大队里完成的不错,剩下的余粮也吃了个五六分饱,但是,
你们甘心吗?你们不想吃个七八分饱,甚至吃撑了吗?
咱们农民不怕辛苦、不怕流汗,就怕饿肚子。大家伙只要再努力点儿、勤快点儿,今年肯定能吃的更饱。当
然,对于那些磨洋工的人,欢迎大家举报他。如情况属实,我绝对会扣他的公分。
……
第二呢,是关于家畜超标的问题。
去年,又有一些人家偷偷地多养了一些鸡鸭。我跟你们说啊,现在外面还闹腾着呢,你万一因为这事被举报
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要是就为了这几口肉的事儿,而经常被拉出去斗上一番,你觉得值不值?
……
我要说的第三点儿,就是前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知青事件了。
这样的事儿,咱们县有七个公社都发生了。附近的县里多多少少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因为不是个例,县里
已经快速的做出了决定。
带头闹事的情节严重,被发往了边境省份的各个农场里。如咱们队里的欧爱华同志,就被送到了西北农场。
只是参与的,则是交予所属公社处罚。咱们队里那天刚好跟着的刘知青、马知青,被调往了敢死队。
咳咳,是调往了劳模队。如今公社里为了安排这些人,特意建了一个劳模二队,据说是由原劳模队的副队长
亲自带着。
……
最后,我要说的还是知青。咱们公社里,又接收了一批知青……”
云大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下面嗡嗡嗡的说话声给打断了。
“啥?还要来知青?公社里被知青折腾的还不够是吧?”
“县里真是心大,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痛?”
“这公社里到底来了多少知青?咱们大队能不要吗?”
“咱们村儿的知青大部分还是比较老实的,有一些人还不错。”
“对啊,咱们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冤枉了那一锅汤。”
“希望这次分给咱们生产队的知青都是安分的吧。”
……
云大队长在上面被大家吵得直揉太阳穴,他赶紧对着人群摆了摆手。
直到大家都停了下来,他才说道,“知青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是来为国家的建设做贡献的。咱们
不能因为极个别的人,误会了知青这个群体。
不说别人,咱就说一下大家都熟悉的温如意同志。她自从来到咱们村儿后,一开始是勤勤恳恳的种地,后来
是本本份份的教学。像她一样的知青还有不少,只是被大家忽略了罢了。
知青下乡是国家政策,咱们无需多言,只要乖乖地接受了就好。等到明天我把这批知青接回来,大家可不许
给人家黑脸啊。
好,最后我再说一件事:后天早上七点,正式开工。散会!”
一个大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左右了。
云妈把孩子们交给了云家三个哥哥们,就跟云爸,带着云初和云家三个嫂嫂回家做饭了。
回到家后,云妈带着云家三个嫂嫂忙着做午饭;云爸则是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跟云初一块儿,炖起
蛇羹来。
等到蛇羹将要炖好的时候,云三哥、云四哥带着小家伙们回来了。
云初见云二哥并没跟着他们回来,有些纳闷的问道,“咱们二哥呢?”
吸了吸口水,云四哥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来了一个外村的病号,二哥去卫生所给他看病去了。”
点了点头,云初继续问道,“二哥有说他啥时候回来吗?”
云三哥看着云四哥那个馋嘴的样子,直接自己回答了,“二哥说那个病人看上去没啥大毛病,他吃饭前肯定
能赶上。”
微微笑了笑,云初满意的接话道,“能赶上就好,这么多肉,二哥要是吃不上,岂不是可惜了。”
云二哥还真没可惜上,大家这刚刚把饭菜摆上桌子,云二哥就回来了。
他三两步走到桌前,满脸笑意的说道,“哎呦,红烧花面狸、爆炒狍子肉、蘑菇炖野鸡、手撕野猪肉、醋溜
大白菜、酸辣土豆丝,再加上蛇羹,六菜一汤,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啊。”
说完后,他还很是陶醉的吸了一口气儿。
结果,他立马被云妈拍了一巴掌,“矗在这儿干啥呢?还不去洗手,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云二哥回头看了一眼云妈还抬着的手,怕她再给他来一下,赶紧跑出去洗手了。
这顿饭云家人从老到少,吃得都很是满足。
饭后闲聊的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问一问二哥看得那个病号的情况。
正在剔牙的云二哥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细木签,回话道,“刚才来找我的是一对母女俩。要看病的是当妈
的,她的病好治,贫血,多吃些肝就行,连药都不用开。”
“只是,那个陪着过来的小女孩,问题就大喽。她宫寒,十分严重,在晚上几年,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
云二嫂这些年跟在云二哥身边,多多少少学会了一些医术,知道这是重症,便很是担心的问道,“她们相信
了吗?同意治病吗?”
说到这个,云二哥特别郁闷,“你当我为啥回来的这么晚,就是劝那对母女来着。可是,人家死活的就是不
让我治啊。最后,我也只能劝她们去医院里检查了。”
云爸皱了皱眉头,很是不高心的问道,“这娘俩是那个村儿的人啊?既然这么不相信你,干啥还过来啊?”
云二哥闻言,看了一眼云四嫂,回答道,“是马云寨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姓马。”
听了这话,云四嫂一愣,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个小姑娘长得有啥特殊的地方吗?”
这边云二哥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她右边的眼角下,有一个红色的痣。”
云四嫂一听这回答,立马想起来是谁了,她的额头顿时皱了起来,“那是我四叔家的红霞,他们家因为她长
得漂亮,对她很是宠爱。结果,把她给宠坏了。”
“她倒不是脾气不好,她是极度自恋,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她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很完美,没有
一个地方是有瑕疵的。所以,二哥的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过,你别理她。反正,我四婶子胆小的很,绝对会带着红霞去医院里检查的,让她们自己去折腾吧。”
云二哥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接话道,“我才不会再管她们了。我劝她们的时候,她们的表情可把我恶心坏
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占她们便宜了呢。”
“她们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长相,那是我喜欢的类型吗?咱们村儿谁不知道啊,我喜欢的可是小月这样肉
嘟嘟的小圆脸。”
听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看着云二哥两口子爆笑了起来。
云二嫂又气又羞的瞪了云二哥一眼,随后又偷偷地拧了他一下。
云二哥毫无准备的被云二嫂偷袭成功了,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大家看着云二哥搞怪的神情,刚刚收住的笑声,刹那间又响了起来。
这一批分来的两个知青的,云初并没有见到,因为那一天她的假期结束了。
等到她们开始上班后,她便发现,厂里到处都是谈论知青的声音。
云四嫂头几天还跟她抱怨她的耳朵遭殃了,直到这个话题居高不下,被说了一个星期的时候,她都麻木了,
懒得说啥了。
知道半个月后,再也没有了知青长知青短的各种言论,云初和云四嫂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儿。
春天慢慢地到来了,各种植物飞速的生长了起来。
云妈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她一有空,就带着小松树几个,去西来山上挖野菜。
如今的野菜刚刚长成,还很鲜嫩,只要稍微一烫,就会把它内里的苦味去掉。让大家吃了一冬天白菜、萝卜
的味蕾,得到了解放。
这时候,云初格外的想念邵铭。
以前邵铭还没去当兵的时候,那可是挖野菜的好手。云初只要头天晚上说了自己想吃的品种,第二天他就会
挖回来那么大半篮子,妥妥的能炒出来那么一大海碗。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了,她都不愿意去挖了。
当然,说是这样说,真等到她休息的时候,云妈和云四嫂喊着她去挖野菜,她还是去了。
今天在山上挖野菜的人还真不少,云初找了一片还算可以的地方,拿出小木铲,蹲下身挖了起来。
还别说,要想挖出来,还真要使点儿巧劲儿。
不过,她实在是嫌麻烦,就跟以前一样,用木铲做做样子,实际上却是用精神力把野菜硬生生的拽了上来。
用精神力就是快,云初没花多长时间,就收获了大半篮子的野菜。
此时,她正好挖完了眼前的这一片,见状,她就不再寻找了。
在这之后,她便跟云妈、云四嫂回合了。
三个人见时间不早了,一商量,也不管挖的多少,就向着山下走去。
半路上,她们遇见了两个生面孔,他们居然跟云妈打招呼了。
两人中各自比较高的那个说道,“云三婶,你这是挖野菜去来?”
云妈往他们面前递了递篮子,回答道,“是啊。不过,我今天挖的不多,只有将近半篮子。”
个子稍微矮一些大那个接话道,“婶子你太谦虚了,这些已经不少了。”
高个子的那个也很是赞同的劝道,“现在挖野菜的人那么多,野菜根本长不了那么快。婶子能挖到这些,已
经实属难得了。”
云妈摇了摇头,纠正道,“我不是谦虚,而是说得事实。你们看,我闺女和儿媳妇挖的都比我多。唉,上了
年纪喽,手脚就是没小青年灵活。”
接下来双方打招呼的时候,云初才闹明白,这两个人居然是今年分配给他们队里的知青。
一个多月过去了,云初和云四嫂才算是见到了,这两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男知青。
他们看上去规规矩矩的,既不过于冷淡,也不过于热络,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直到她们回到了家中,云初才很是好奇的问道,“妈妈,你咋跟那两个知青认识的啊?”
他们这才来了一个多月,肯定要下地挣工分,空闲的时间几乎没多少。
而云妈,好几年前就不再下地了,跟他们遇见的概率太低了。
云妈觉得这没啥好保密的,便实话实说道,“咱们队里上个星期组织大家一起进山挖野菜,那两个小伙子也
跟着去了。可惜他们是城里长大的,还真不认识野菜的样子。”
“当时,我正好就在他们身边,看他们那么为难的样子,就给讲解了一下。从那之后,每一次碰到,两个小
伙子就会主动的跟我打招呼。当然,我们总共才遇见过三回。”
云四嫂有些担心的接了话茬,“这两个知青虽然看上去还行,但是,谁知道他们人品咋样啊。妈,你可别跟
他们过于深交啊。”
白了云四嫂一眼,云妈很是肯定回应道,“这会儿的,距离知青闹事才刚过去一个多月,正是风头紧的时候
。有哪个知青想不开,非得在这个时间瞎折腾啊。这种情况啊,撑个半年完全没问题。”
家里的老人总比她们见识的多,云初和云四嫂很是乖巧的听着,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说着说着,云妈也累了,便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天色,直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做饭吧。一
会儿,小燕洗菜,初宝儿切菜,我炒菜兼烧锅。行,开始吧。”
这边话音一落,云妈便带着云初和云四嫂出了堂屋。然后,各自准备了起来。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慢慢地走过了温暖的春天,来到了炎热的夏天。
如今玉米刚种上将近一个月,玉米苗正处于大喇叭口期,正是需要水分的时候。可是,最近以及连续两个月
没下过一场雨了。
齐鲁省的夏天特别的干热,太阳也很是毒辣。但是,为了玉米能够丰收,村民们就这样暴晒在阳光下,快速
的去河里挑了水,往地里浇了起来。
幸好云家人没种地的,不然,家里人肯定得担心她会不会中暑晕倒,因为这时候,已经有村民晕倒了。
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云初在时隔几个多月后,总算是收到了邵铭的信。
送走了敬业的邮递员同志,她看着手里拿着的信,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突然,她回过神儿来,立马回了自己的屋子。
云初坐在书桌前,快速的拆开了信封,然后,拿出信看了起来。
“初宝儿,你好!
这边任务还没有结束,我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凑着中间补给的功夫,给你写了这封信。
只愿你看到之后,不会嫌弃我的字体潦草。不是我不愿意学的漂亮一些,这边实在是时间紧迫,我几乎是争
分夺秒的写满了这薄薄的一张信纸。
说起这个任务,它完成的应该会比我估计的要晚一些。我大约还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部队。
……”
看完这封信,云初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虽然她知道邵铭的能耐,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但是,当她真看
见他平安无事的时候,她的心才落了下来。
云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午饭,等到屋里只剩下了她和云爸云妈,便听见云妈问了她一句,“阿铭出任
务回来了?”
很是惊讶的看着云妈,云初问道,“你咋知道的?爸爸也知道了?”
云爸嘿嘿一笑,十分得意的回答道,“你是我生的,我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的心思估摸个七七八八。”
他这边刚刚说完,就被云妈拍了一下,她很是不满的对着云爸说道,“你记住了,闺女是我生的,哪哪都像
我。你一个大男人,上哪里生孩子去啊。”
看了云妈一眼,云爸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没有我,你能生出孩子来?真是的,闺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云妈虽然没听见云爸究竟说得啥,但是她想想也知道不是自己喜欢听得话。于是,她威胁道,“老头子,你
说啥呢?”
云爸立马摇了摇头,“没说啥,没说啥。”
这边云初憋着笑,支着耳朵听着云爸和云妈粘牙,一点儿催促的意思也没有。
可是,她这边就算是不心急,云妈也跟云爸说够了。
云妈宠溺的看着云初,很是温柔的开口道,“你最近一个多月看上去有些焦虑,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后来
看你有一段时间没收到阿铭的信,就猜测阿铭可能是出任务了。”
云初一听,拉着云妈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很是感动的说道,“妈妈,你对我真好,我好高兴做你的女儿。”
云爸听了这话,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初宝儿,你可不能偏心啊。爸爸呢?”
再多的感动,因为云爸这一出声也收敛了。
云妈无奈的白了破坏气氛的云爸一眼,没好气儿道,“你急啥?这不是还没轮到你嘛,就不会等等。”
看着故作委屈的云爸,云初赶紧阻止了云妈,同样对着云爸说了一句,“爸爸,我也很高兴今生投胎成你的
女儿。”
等到大家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云初才继续说道,“爸、妈,你们猜得很对,阿铭哥确实是去除任务了。他
刚回到部队的第二天,就被上面安排了秘密任务。”
“今天我收到的这封信,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写得,因为时间紧迫,没写多少内容,最主要的是保平安。
而且,他还说了,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才能返回部队。”
云妈听见邵铭平安,就很高兴了,别的还真没多想,而云爸却不是这样了。
他暗暗地想着:究竟是啥样的任务,能够让云初一去就是半年多。也不知道为不危险。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见状,云初也知道云爸可不是好糊弄的,便实话实说道,“一开始知道阿铭哥去出任务,我也没多想,毕竟
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还真不少。可是,今天我一看这封信,却有些怀疑了。”
“当时我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过年那会儿,大哥他们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咱们国家的边境近期有些不
安稳。我就猜到,阿铭哥可能是上战场了。”
云爸云妈听完后,精神一震,立马神情间充满了担忧。
这股担忧不仅仅是对邵铭的安危,还有对云初未来的婚姻。
云初倒不是很在意,她对着他们安慰道,“阿铭哥天生神力,这些年又练了高深的功夫。他的筋骨被塑造的
坚硬的很,就算是子弹,估计也只能打得进他的表皮里。”
听她这么一说,云爸云妈才算是放心了下来。
然后,他们把云初撇到一边,讨论起收音机里不报道打仗的事儿的原因。
说道这个收音机,就是云初订婚的时候,邵铭送的那个六个管的单波段收音机。
云爸平时对它很是爱惜,恨不得每天擦个十遍八遍的。而且,一到时间,他就会守在一边听广播。很多国家
发生的大事儿,都是他听完后告诉给家里人的。
一开始云初拿出来用的时候,他还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没拧过云初,用了起来。
结果听了一段时间后,家里其他人的新鲜劲儿都过去了,也就偶尔想起来才听听。只有云爸,雷打不动的天
天听,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保养。
这反转的,可把家里人给笑坏了。
这一天,云爸如往常一般听了广播。只是,听完后,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关上。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眶
湿润,神情也越来越悲伤。
这边云妈进屋后,立马发现了他的异常,很是焦急担心的上前问道,“阿湖哥,你咋啦?你可别吓我啊。”
云爸看着这样的云妈,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语带哽咽的回答道,“我们,伟大的首长,逝世了。”
云妈闻言,看着云爸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等到看见云爸点头后,瞬间,她便泪流满面了。
一九七六年,是相当不平静的一年。
先是阳历一月的时候,我们敬爱的总理走了。七月的时候,我们的总司令也走了。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不
过才两个月的时间,我们伟大的领袖居然也走了。
农民并没有条件让他们有太长时间的沉浸在悲痛中,作物的成熟使得他们必须打起精神来。
或许,是因为云大队长的那句“把悲痛化作力量”的鼓励,使得今年的秋收进行的相当顺利。
随着收获、晾晒、进仓、施肥、播种,这一系列的活儿干下来,再大的悲伤也被掩盖在了心底。
后来,队委会见大家伙儿最近实在是受累了,便放了三天假。
这天是放假的第一天,正好是星期天。
云三哥想在家里配一下自己媳妇儿和儿子,便选择了今天休假。
而云初始终是不咋喜欢骑自行车,走路上班又需要很久,所以,一旦带着她上班的云三哥休假,她一边也会
跟着。
一大早,在太阳将要升起来之前,云初便进了山。
她这次进山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小家伙们摘野果子。他们因为这儿,已经纠缠了她好几天了。她怕自己今天
再不满足他们,他们会集体造反。
说起来,虽然她知道不少地方长着野果子,但是,这些地方位置不一,来回的路程可不近。
这不,她抬起手腕上的表一看,居然已经将近九点了。
摸了摸“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云初快速的往山外赶去。当然,就算是这样,她也没闲着,路上随手抓了几只野鸡、野兔子,捞了几条鱼。
在云初拐进自己的小路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们家门口的温家人。
她赶紧小跑了过去,跟他们打招呼道,“温大爷、温大娘、明睿,你们来了咋不进去?来,上家里坐坐,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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