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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微在裴颐的步步紧逼中退到了墙角,险些撞到了坚硬的墙面, 身后却是被裴颐的手护着, 旋即便彻底落入了他怀里。
一瞬间,他身上浅淡的佛香穿过了空气, 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她鼻息间, 她耳畔是裴颐蛊惑人心却又卑微的声音:“忘了祁舟辞,忘了他, 好不好?”
玉微劈向裴颐的手颓然垂下, 掌心的气流也瞬间息了下去, 她捏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却犹不自知。
裴颐这般清冷尊贵,从不肯低头的人,此刻的声音却带上了卑微的祈求,求她忘了一个人。
其实他完全可以销毁她对祁舟辞的记忆, 她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 可是他没有, 他在卑微地祈求她。
良久, 她蓦然松了掐在裴颐脖颈上的手, 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唇齿间似乎都染上了苦涩,她恨裴颐, 可她同样无法责怪裴颐。
便是这份恨, 也是她过分苛求而来, 她知道母亲受伤不全是裴颐的错, 他只是被玉檀和玉懿宸控制了, 身不由己,可她终究还是固执了,还是介意了。
裴颐在玉微松手的那一刻抱紧了她,温热的气息灼烫在她耳畔:“卿儿,我不要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错了。”
是他不该在自己隐脉尚未恢复时便着急地把她送入时空空间。是他的错,让她爱上了祁舟辞。可他不忍她日复一日,无望地守着云皇后的尸身。
玉微却是摇头,便要抬手推开裴颐:“也许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
她从一开始便没爱过裴颐,便是嫁给裴颐,也不过是顺应他的要求,也许其中有喜欢,却绝对没有爱。
若是没有上一世的那场意外,她想她和裴颐便是无法相爱,但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她的独占欲太强,也太自私。
裴颐不肯松开玉微,怕他一松开,她便像三千年前一般,彻底不再爱他,他扣住她挣扎的手,下颚抵在她发丝间:“我们不会错过,哪怕时间倒流,一切再来一遍,我们也不会错过。”
玉微挣脱不开裴颐的力道,心间的思绪越发变得纷杂,彻底扰乱了她的心,裴颐不是其他人。
若是一般人这般固执地抱着她,她完全可以无视,甚至直接挥手劈开,可固执的是裴颐,她做不到平静,也无法直接下手。
眼见裴颐的语气越来越固执,她忽然抬起头,望向他那双不再平静淡然的眼眸里:“裴颐。”
裴颐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嗯?”
玉微抬手抚上裴颐的脸,语气里带了三分蛊惑,商量似地道:“我们不要再耽湎于过去了好不好?”
她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太累了,尤其是上一个世界,一个祁舟辞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她不想再思考那么多过去,也不想再和裴颐纠缠下去。
裴颐看清玉微眼里的怠倦,伸手覆盖在玉微的手上,一向清冷的语气里混进了暗潮汹涌的波澜:“好。”
他不会纠缠过去,他只想要她的未来。
闻言,玉微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又道:“那你松开我好不好?我很难受。”
眼角余光里,他们的衣摆几乎完全交缠在一起,两抹红色紧紧纠缠,完全无法分清到底是谁的衣摆。
“好。”裴颐从善如流地松开了玉微的腰身,抚在玉微削瘦背脊上的手灌注了一丝隐息,倾注在她全身,“还会难受吗?”
玉微轻轻摇头,那股清凉的感觉从背脊游走至全身,似乎瞬间舒缓了她的经脉。
她抬眸看见面前一袭正红婚服的裴颐,又垂眸看了看同样一袭婚服的自己,没想到时隔一世,她还是嫁给了裴颐,虽然是背负着别人的身份嫁给了同样背负着别人身份的他,但至少大婚典礼上他没再出意外。
她微阖上眼眸,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一时之间心中纷杂不堪,像是无数的细沙倾倒在心里,稍稍一厮磨便是难耐的疼痛。
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了太多:“你怎么会来到大晏?”
裴颐并不准备隐瞒玉微,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做好了承受她一切怒火的准备,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的隐脉恢复了几成,可以撕裂时空。”
玉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裴颐脸上梭巡一圈,见他没有丝毫说谎的模样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祁舟辞?”
这是她最疑惑的,裴颐可以撕裂时空不奇怪,但上一个世界她并没有感受到裴颐的气息,甚至没感受到半分熟悉的气息,为何裴颐会知道上一个世界的事情。
忽然,她想起裴颐的一句话,瞬间转了语气,蹙起眉心质问道:“或者我该问你,你说你知道我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裴颐见玉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他抬手细细地抚在她的眼眸边缘,语气渐渐低了下去:“云皇后重伤那日,我被困在太子府。”
玉微的瞳孔骤然一缩,倏然抬手捏住了裴颐的手臂,失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裴颐伤了母亲?
她一直以为是裴颐被玉檀和玉懿宸用傀儡术控制,因此重伤了母亲。
所以她虽然恨裴颐伤了母亲,但却一直都无法责怪他,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伤了母亲并不是他的本意。
她紧紧锁住裴颐的目光,不敢相信地质问道:“你在说谎是不是?”
裴颐垂眸,看见玉微握着他手臂的手背绷直了青筋,便知晓她此刻紧绷到了极致,云皇后的事情一直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
他伸手欲要再为玉微倾注一分隐息,玉微却是在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便早有察觉,立刻挥开了他的手,嘶声道:“回答我。”
裴颐看进玉微逐渐慌乱的眼里,怕她彻底崩溃,尽量加快了自己的语气,清楚地解释道:“当时玉懿宸和玉檀联手算计,用替身换下了我,伤云皇后的人不是我。”
玉微摇着头,再一次不断后退,想要避开裴颐,她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错怪了裴颐?
她也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她如何能相信?
突然,她又捏紧了裴颐,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被玉懿宸和玉檀控制住?这根本不可能。”
裴颐并非常人,习的也并非是俗世的武功内力,他生而有隐脉,后习隐息,只要他想,便是元隋在他手下也是不堪一击,他又怎么可能会被玉檀和玉懿宸控制住?
眼见玉微已经再一次要撞上她身后的墙,裴颐直接把玉微揽在怀里,旋身与她调换了方向,他迎着玉微怀疑的目光解释道:“三千年前,我擅自施用了禁术,隐脉一直未曾复原,而三十多年前,我为了召回你流落在另一个时空的三魂六魄,在隐脉受损的情况下再次动用了禁术,最终隐受损严重,而玉懿宸和玉檀,恰好便是在我隐脉受损最严重时重伤了我。”
玉微越听越听不懂,她几乎完全不懂裴颐在说什么,但她抓住了一句话:“我穿越来元隋是你做的?”
她本不是元隋之人,然而有一天却是突然在元隋醒来,再没回去过。来元隋的第一世,她选择了嫁给裴颐,只可惜裴颐却死在了他们的大婚典礼上。
再后来……
玉微笑得有些苦涩,再后来她在母亲死后杀了皇帝,却没能躲过暗卫的射杀。她以为自己死后会回到现代,却没想到又一次醒在了元隋,醒在了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之前。
这一世,她想保下母亲的同时又杀了皇帝,便只有一条路可走——称帝。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嫁给朝中权势滔天的圣王世子姬羲。裴颐虽好,甚至可以直接助她称帝,可她不愿意再牵连他。明知不爱他却还是嫁给他,这样的错误,一次便够了,她不想重蹈覆辙,彻底毁了裴颐和她。
可没想到一切还是不受控制,姬羲在一场刺杀中意外身亡,她得到了他全部的势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裴颐重伤了母亲。
裴颐低下头,轻吻在玉微唇角,声音低沉:“你本就属于元隋,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流落在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轻轻拥着她道:“你若是累了便休息罢。”
玉微嗅到裴颐身上浅淡的佛香,分崩离析的情绪仿佛逐渐宁静了下来,连她脑海里的纷乱也逐渐开始平静,她渐渐地微阖上眼,整个身子都借力靠在他身上。
良久,她低低地问道:“你恨我吗?”
她怨恨了他那么久,逃避了他那么久,甚至一度想过杀了他。
她的声音低若呢喃,转瞬便消散在空中,几不可闻,裴颐却是听得清楚,他轻缓地捋着玉微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我只怪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玉微阖上的眼睛复又睁开,入目的便是一片红得刺目的大婚喜色,她的眼前仿佛再一次变得茫然,身子也逐渐软瘫下去,甚至忘记了追问裴颐为何会知道祁舟辞。
裴颐没有伤母亲。
就算是他没有伤母亲,那又能如何呢?她不想再回到过去,可裴颐却似乎并不想放手。
裴颐见玉微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下滑,顿时打横抱起她,走进内室,拂开一床的喜果,把她放在床榻上:“不要想太多,先休息。”
他坐在她身侧,抬手拆她头上的凤冠,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似触碰珍宝一般,怕她感到一点一滴的疼痛。
玉微双手紧紧抓住床榻上正红色的锦缎,连柔软的锦缎都似乎被她抓出了褶子,她却犹不自知,忽然,她茫然失措地道:“裴颐,我们就这样结束好不好?”
她恨过他,可到底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如今误会解除,她不会再继续恨下去。她觉得愧对于他,可也仅限于此,她不会因此便想重新和他在一起。
裴颐拆下发钗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看见的便是玉微着一袭婚服跌坐在正红色婚床上,茫然无措的模样,他眼中极速划过一抹刺痛。
少顷,他敛下眼中的神色,诱惑般,低低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玉微喃喃地重复一遍,越发揪紧了手中的绸缎,良久,她说,“如果一定要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我不爱你。”
裴颐捻起玉微的下颚,让她目视着他,不让她有丝毫逃避:“卿儿,你可以记住祁舟辞,我不会强求,但你也离不开我,不是吗?”
他本不想逼她太紧,可她却一步步在后退,甚至比她初回元隋时更加躲避着他。
玉微被迫看向裴颐,却被他墨色凤眸里的神色惊到,眼神飘忽不定地游移在他脸上,嘴唇张张合合,却只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我……”
她最终却是发现,她无法否认裴颐的话,恨他的这些年,她太煎熬,仿佛日日夜夜都站在烈火中,被炙烤,被烫伤,经常会被噩梦惊醒。
他的身影仿佛刻进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经脉里,根本无从剥离,除非她死。她最看中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母亲,另一个便是裴颐,她太贪念他们给予的一切,不想,也无法从中抽离。
她初至元隋的第一世便遇见了裴颐,那时她刚入异世,心中慌乱,仿佛随风飘在空中的枯叶,没有半分安全感,是裴颐和母亲让她安定下来。
她初时并不知晓裴颐是隐世家族少主,只道裴颐仿佛从来没有变过。她五岁时,他清冷尊华似谪仙;她及笄时,他的面容依旧没有分毫改变。岁月在他身上仿佛凝固了一般。
后来裴颐向她提亲,她依恋于他给的一切,更害怕失去他,便答应了。可答应之后便是深深的后悔。
她对裴颐,与其说是爱人之间的喜欢,不如说更像是她对母亲那般的亲情。她尊重他,敬畏他,却唯独缺少了爱情。
裴颐看清玉微眼中的迟疑,低头轻吻上她略微有些冰凉的唇角:“我也无法离开你。”
他很清楚他之于她的定位,她便是爱祁舟辞,也绝对没有到达深爱的地步,祁舟辞不可能取代他。
可正也是因为清楚,他才痛苦,他以为伴随她长大便能让她更加依恋他,甚至有可能让她找回心,却没想到最后她仅是把他当作亲人。
他垂落下去的墨发与她鸦青色的发丝紧紧交缠在一起。正红色的纱幔下,交缠在她肩侧的墨色发丝似乎染上了一抹柔和的艳色。
他抬手捋起两人交缠在一起的一缕发丝,指尖划过一道锋利的白芒,下一瞬,柔顺的发便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玉微惊诧地看着裴颐的举动,便见他迅速地把发丝打了一个结,然后取出锦帕包好,她恍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裴颐包好同心结,修长的指尖捻起玉微被削断的那缕发,轻吻发梢:“结发为夫妻。”
玉微不等裴颐说完便利落地从他手中抽出了那缕发,提醒道:“裴颐,我们不是夫妻。”
她现在突然有些不确定裴颐是否有上一世的记忆,但就算是上一世,他们之间的大婚仪式也还没完成,他便死了,所以他们算不得夫妻。
裴颐也不反驳,只是缓缓握住了玉微捏得发僵的手,似乎是想要展开她的手心。
玉微一惊,更加捏紧,用力地想要把手从裴颐手中抽出来,然而这一次裴颐却没有丝毫让步,执意地展开了她的手。
展开的那一刻,玉微垂下眼眸看向被自己捏住的手,她的手扣得太紧,血脉几乎都变得不畅通,手心是青紫色的掐痕。
裴颐以一种不会弄疼玉微却又让她无法挣脱的力道控制住她的手腕,随后伸手仔细地点在她的手心,抹去她手心的冷汗和青紫。
玉微知反抗无效,便也不再挣扎,任由裴颐做完一切。当裴颐松开她手腕时,她立刻把手背在了身后,警惕地盯着他。
裴颐看见玉微无意识的幼稚反应,唇角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便是再怎么变,再怎么不爱他,但在他面前无意识的反应却无法掩藏。
他也不再靠近玉微,仅是道:“卿儿,我不逼你,可你并没有别的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的人选,不是吗?”
玉微蹙眉看向裴颐,他矜贵潋华的面容在一片火红中似要灼烧起来,一向敛尽风华的他在此刻却仿佛有无限的侵略性,几乎让她错不开目光。
裴颐摊开手掌,他手心里的锦帕也随之摊开,锦帕里是他方才用两人头发打的同心结,他凝视着雪白锦帕中的同心结,缓缓道:“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生生世世。”
玉微眼睁睁地看着裴颐把同心结递至她面前,背在身后的手也缓慢地被裴颐拉到身前,她迟疑着道:“你……”
裴颐把同心结交到玉微手上,而后合上了她摊开的手,倾身靠近她。玉微在裴颐靠过来时便要后退,却是被裴颐一把揽住了腰身,他身上那股佛香顿时又浓郁起来。
他的唇覆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他们都会老,会死,转世之后再也不记得你,会爱上别人,与别人共度一生,可我不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如果你喜欢皇宫,我就陪你留在元隋皇宫,如果你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便陪你浪迹天涯。无论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陪着你,不离不弃。”
他的呼吸轻拂在耳侧,忽远忽近,玉微一寸寸收紧了手中的同心结,眸中种种情绪纠缠。
打蛇打七寸,裴颐向来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更知道该如何说服她。然而她明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诱哄她答应他,她却还是动心了。
他说得没错,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生生世世,一生一世如何够?她向来贪心又自私,舍不得先一步交付真心,但却又想要有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
裴颐见玉微有所松动,抬起手轻抚在她柔顺的发丝上,缓慢而又安抚,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彻底让她放下了戒备。
少顷,玉微突然握住了裴颐的手臂,抬眸看向他,迟疑地问道:“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
她无法离开他,她重生后试过一次,失败了。
如果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裴颐,而能给她想要的一切的也只有他,那她也还想再试一次与他在一起,哪怕不是爱情。
裴颐覆上玉微的手,指尖穿过她手指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毫不犹豫地道:“会。”
玉微眉眼缓缓地舒展,眼中的怠倦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她今日经历了一次心理上的大起大落,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疲乏。
裴颐见玉微不胜怠倦的模样,扶着她躺在床榻上,倾身轻触在她眼尾:“你早些休息。”
他转身欲要去为她端梳洗用具进来替她梳洗。
玉微刚要点头,眼角余光里却是突然扫见留白蹲在圆桌上剥荔枝的影子映衬在了屏风上。
她眼底的神色变了变,须臾,她道:“我还不太想睡,我方才在书房里看见了一本书,但是太高了,拿不到,你可以去帮我取一下吗?就在第三排书架上,左数第五十八本。”
裴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眸色深深地凝视着玉微。玉微被裴颐看得不自在,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你不相信我?”
她方才的确在书房里看见一本喜欢的游记,可是太高了,她本想飞身上去取,却在运内力时发现自己的内力都被压制,根本无法飞身上去。
裴颐道:“我相信你。”
玉微从床榻上翻身而下,绕开裴颐,缓步走向圆桌,垂落在婚服宽袖里的手紧了又紧,面上神色却自始自终都仅是平静:“那你可以现在去帮我取一下吗?”
“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裴颐应道。
他走至内室时转过身看了依旧站在圆桌边的玉微一眼,她着一袭红得耀眼的曳地婚服,袅袅地立在烛火里,微低下的侧颜安静而又美好。
裴颐眼中卷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眼中的清冷在揉开的笑意中渐渐消散,连似水墨画的精致五官也缓缓生动了起来,褪去了清冷的裴颐似堕魔的神,摄人心魂。
玉微在听到裴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内室时,一把抓住了还在卖力剥荔枝的留白,压低声音,急匆匆地道:“带我离开这个世界。”
“啊?”留白猛然被玉微抱起,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个世界。
玉微又瞥了一眼内室,见裴颐依旧没有出来,急急忙忙地道:“先带我离开,我稍后再跟你解释。”
她虽然答应裴颐和他再试一次,但那是她方才没想到别的方式脱身的情况下,她的心智几乎完全被裴颐扰乱,在看见剥荔枝的留白时才猛然清醒过来她可以靠留白暂时避开裴颐。
她的心还不够坚定,她想暂时冷静一下,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思考好一切再说。
留白见玉微急切的模样,错愕地问道:“粑粑不要这个世界的满分幸运之气了?”
玉微立刻摇头道:“不要了。”
满分幸运之气可以下次再挣,但裴颐却不是那么轻易甩得掉的,她也并非是完全不守承诺,只是裴颐把她逼得太狠,她想静静,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她重复道:“快带我走。”
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焦灼。
留白看着玉微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红色身影,裴颐脸上的清冷蒙上了一层暗色,在重重叠叠的正红色纱幔中更显慑人。
留白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这……”
玉微见留白迟疑着不肯开口,甚至不肯带她走,她急切的目光里逐渐染上怀疑,她正准备开口,却是感觉自己突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里,浅淡的佛香瞬间席侵入她的神智。
低沉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耳畔响起:“卿儿想让留白带你去哪儿?”
分明与往常的声音无异,玉微却是听出了一分隐含的怒气,她心里咯噔一声,身体瞬间僵直,连下颚都绷紧。
裴颐圈着玉微的手在她身前扣紧,侧头靠近她:“为什么不说话?”
裴颐垂落下的墨发再次缠上玉微的发丝,发梢甚至拂落在她的锁骨上,她感到有些痒,略微偏了偏头。下一刻却是被裴颐刻意的靠近惊得不敢再动。
她定了定神,不知道裴颐到底听到了多少,只能试探着说道:“我见留白吃多了,想带它出去逛逛。”
裴颐抱紧玉微,下颚抵在她的发间,反问道:“是吗?”
玉微没有看见裴颐脸上的神色,放心了些许,她从小到大最怕的便是裴颐面对面审问她。
他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样子总让她觉得自己做了任何事情都会被他知道,她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她点点头,肯定地道:“嗯。”
裴颐微眯起眼眸,看向已经彻底傻掉,呆呆地蹲在圆桌上反应不过来的留白,问道:“留白,你说呢?”
突然被裴颐点到名,留白下意识地坐正,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九条尾巴也立刻不再摇晃。
玉微听到裴颐让留白回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分,立刻半是威胁地看向留白,它要是敢出卖她,她明天就宰了它,炖汤喝。
见风使舵的留白受到生命威胁,看了看玉微,又转过眼眸看了看裴颐,下一刻咽了口口水,小小一团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它怎么回答都是死。
主人是宠妻狂魔,现在虽然威胁它,要它说出实话,可它若是真的说了,等来日主母找它算账,主人一定不会帮它。
但它现在如果不说实话,恐怕下一刻就能被主人杀死。
权衡利弊之下,留白选择了倒向裴颐。
怎么都是死,不如晚点死,而且说不定明天主母就忘记了这件事。
留白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主母……想要我带她离开这个世界。”
说完,它立刻抬起爪子捂住了眼睛,下一幕肯定太凄惨,它不忍心看自己被主母眼神杀死的结局。
玉微在留白话一出口的瞬间就愣住了,几乎是震惊地看着留白:“主母?”
即便是捂着眼睛,留白依旧能感受到玉微凌厉如刀的眼神,它立刻从圆桌上逃也似地跳了下去。
它便是刚才不称呼主母为“主母”,主母马上也会因为它的出卖而知道其中的隐情,它还不如自己早点老实地交代了,让主母和主人都没心情管它。
不行。
它要找个地方躲几日。
玉微难以置信地看着留白逃走,想要追上去把它拎回来审问,然而身体却被裴颐紧紧抱住,根本走不掉。
眼睁睁看着留白跑远,玉微警告道:“留白,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留白顿住了逃跑的爪子,九条尾巴一甩,侧过毛茸茸的狐狸脸,讨好地道:“主人会和您解释的,留白就先不打扰主母和主人了。”
言罢,留白逃窜的身影一溜烟地跑得没了影子。
玉微被留白口中的“主母”震惊到,顿时也忘记了自己方才要逃走被抓现行的尴尬,质问裴颐道:“留白为什么会唤我‘主母’?”
留白最开始和她绑定,便如一般系统一般,唤她“宿主”,后来留白跟着她去了现代世界,听多了网络用语,对她的称呼也是换来换去,最后定格在了“粑粑”上面。
但留白为何会和裴颐有关系,甚至唤裴颐“主人”。
玉微突然想起裴颐说的“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她脑中顿时炸响了惊雷。
她急急地转过眼眸看向裴颐,惊疑不定的眼神游曳在他脸上,企图找出一分一毫慌张的痕迹。
如果这一切都是裴颐算计,连她做任务,去多少世界都在裴颐的算计里,又是为什么?
她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裴颐却似乎没看见玉微的眼神,幽深的目光凝视着玉微交缠在一起的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拇指和食指就会无意识地微微捻着?”
玉微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两只手,的确还捻着。被裴颐的话一提醒,她又想起了自己刚才食言而肥的事情,气焰顿时弱了两分,但她还是尽量挺直了背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弱。
她松开捻在一起的手指,问道:“留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颐感受到玉微的色厉内荏,眼里滑过一抹极浅的笑意,他松开抱着玉微的手,反问道:“你想知道?”
玉微甫一得到自由,顿时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下一刻却是感觉自己身子蓦然腾空而起:“你做什么?”
裴颐打横抱起玉微走向内室,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今日一日都没休息,先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
她眼底的怠倦太明显,耽搁了这么些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子时。
玉微固执地摇头:“你先告诉我。”
她本来已经快被裴颐绕得忘记了做任务的事情,结果留白一提醒,她又想了起来。
裴颐小心地把玉微放在床榻上,看见她眼中的坚持,微顿了片刻,缓缓道:“留白不是系统,它的原型就是你现在看见的九尾狐。”
云皇后重伤时,他为了把她送入时空空间,又不想引起她的怀疑,便根据她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捏造出了留白是系统,可以帮她完成心愿的事实。
玉微抿唇反问道:“它是你养的?”
“准确来说是我们一起养的。”裴颐曲身捡去床榻上最开始没被扫下的喜果,“你还记得跟在我身边的小白狐吗?”
“记得。”玉微点点头,她到现在都还能记起跟在裴颐身边只有巴掌大的白狐,她当时最喜欢的便是把它捧在手里,实在太可爱了,只有仓鼠那么小小的一团。
“它便是留白。”裴颐解释道,“它与我签定的是血契,我的隐脉折损,它也就停留在幼年期了三千年,如今才长大了些。”
玉微缓缓靠在床榻的软垫上,她大约听懂了留白的来历,但却没听懂他口中的三千年,可见裴颐没有半分说笑的样子,便开始对他口中的三千年前有所疑惑。
他所说的三千年前,她根本不记得,可听裴颐的语气,似乎他们三千年前便已经在一起。
只是最初的大起大落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她如今到底是平静了下来,也没力气再如方才激动,她缓了缓神,疑惑地问道:“如果留白不是系统,而是你养……”她在裴颐淡淡扫过来的目光中立刻改了口,“是我们养的狐狸,那我做任务也是你一早便设计好的?”
“准确来说不算是。”裴颐先削下一缕自己的发,而后又从玉微垂落在肩头的秀发中削了一缕下来,开始打同心结,“云皇后当时的确是死了,想要救活一个阳寿已尽的人,我知道的办法有两种,但当时能用的却只有积攒‘功德’,也就是留白告诉你的积攒‘幸运之气’。”
他本可以用隐息为云皇后疗伤,但他隐脉折损严重,根本无法救治云皇后,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恢复隐脉,便只能送她先去积攒“功德”,暂时悬着云皇后的命。
玉微心中对裴颐的最后一丝怀疑落下,正准备躺下去睡觉,却突然想起来她很早以前的疑惑:“裴颐,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积攒‘功德’一定要是刷爱情的好感度?”
虽然任务有任务完成度的总进度条,但除了总进度条与亲情友情等有关之外,唯一有独立好感度进条的便是爱情好感度。
她最初困惑了很久,问留白,留白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她便也忘记了这件事。
玉微正疑惑,却是看见了裴颐眼中深深的雾色,他眼中浓郁的雾似乎满得要从他眼中溢出来,彻底蒙上他眼中的神色。
她错开视线,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下一刻却听裴颐解释道:“因为我本想和你一起完成任务,可我送你进入任务世界后,自己却撕裂时空失败了。”
她听着裴颐逐渐暗沉下去的语气,正想要后退些许避开他,半垂下去的目光里却是陡然出现了裴颐的身影,她被吓得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却是被他紧紧扣住了腰身。
裴颐覆身在玉微耳边低低地道:“因为我想你爱我。”
玉微还想再说,但在裴颐逐渐低下去的语气里却是莫名地困得连眼睛似乎都睁不开。
她确实是累极了,在逐渐沉下去的意识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玉微呼吸彻底平缓的一瞬间,裴颐唇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他取出锦帕擦去血迹,雪白的锦帕染上一抹刺眼的红,似乎和满室的红融为了一体。
他没告诉她的是,他尚未恢复完全的隐脉因为再一次强行撕裂时空严重折损,可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他怕出现第二个祁舟辞。
他要带她回元隋。
须臾,锦帕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他倾身吻上已经安稳睡去的玉微的眉心,捏紧了手中已经再一次编好的同心结:“我们回元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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