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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domrandomrandomrandomrandom 理想之所以美妙, 就是因为,它可能不会实现。
现实生活是一条直线, 理想则是另一条平行线,二者相辅相成,却永不相交。
理想与现实的垂直距离,让人沉醉, 让人疯狂。
姜锦年甘愿为此付出。
虽然她刚刚吹了牛皮, 说什么“我会成为合格的基金经理”,其实她连那个位置的影子都没摸到。但是, 最起码, 父亲仍然支持她。
父亲在电话里念叨:“有理想是好事啊!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家里人帮不上你, 你要辛苦一阵子……辛苦归辛苦, 饭要好好吃, 别省钱。我跟你妈都有退休金, 你弟弟也懂事了,一家人都好得很。”
姜锦年连连点头:“你们也是,按时吃饭, 注意休息……还有,家里要是缺钱,一定要跟我说。”
“缺啥钱?不缺钱!”父亲回答, “你管好自己, 比啥都强。”
*
通话结束后, 姜锦年下楼吃饭。
她半低着头,脚步轻快。
临近门口,忽觉人影交织,她定睛一看……嘶,不得了了。
来人正是傅承林。
他并非独自出现,随行五六个人,开了两辆车。
姜锦年的上司罗菡站在一旁,笑容可掬,亲切接待他。而罗菡的上司——本公司的投资总监,也在这队欢迎之列。
好大的排场啊,姜锦年腹诽。
她从前就知道,傅承林他们家经营全国连锁酒店,盘踞中高端市场,拟在近期上市。而傅承林本人,借用酒店之名,创办了内部的证券事务部,同时收购了某家基金公司。
对了,他还是另一个金融资产机构的高级合伙人。
有钱人总是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变得更有钱。
他们越往上走,身份越环环相扣。
姜锦年摇头叹息,羡慕不来。
她想,她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出门吃午饭。
她特意绕开正门,走向大厅最左侧的出口……
很好,没有撞见傅承林。
他正在备受瞩目,根本不可能看到她。
那她究竟是在费什么劲?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傍晚六点,姜锦年下班回家。
她在街角买了两斤草莓,那些草莓带着叶子,模样红彤彤,看起来很新鲜。她拎着一整袋草莓,脑子里还在考虑某一份研究报告,近旁就路过了一辆缓速行驶的黑色轿车。
恰好前方有个红灯。
车停了,车窗降落,傅承林坐在后排念了一声:“姜同学?”
姜锦年猛然回头,差一点扭到脖子。
傅承林笑了笑,忽然催促道:“快上车,还有三十秒,我来不及跟你详谈。”
姜锦年以为,他要说的事与公司有关,而且情况刻不容缓。她连忙跑向他,赶在红灯变绿之前,成功上车。
当她终于来到傅承林身边,她又想:这种刻意接近傅承林的行为,算不算是在套取内.幕消息?
结果傅承林只说了一句:“中午装作不认识我,这会儿倒是跑的勤。”
姜锦年暗忖:他在干嘛?兴师问罪?
她一边沉思,一边把装着草莓的塑料袋放在皮包上。令她尴尬的是,那草莓刚才被挤压了一下,此刻正在滴汁,一滴一滴地浇落在不知多少钱的车内地毯上。
姜锦年并拢双腿,往旁边挪了两厘米,又掏出一包纸巾,弯腰收拾残局。
傅承林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别擦了,草莓味挺好闻。”
前排开车的司机也说:“是啊,姜小姐,不碍事的。”
姜锦年气馁。
她直起腰,翻出钱包。
傅承林问她:“你又想给我钱?”
“是又怎样,”姜锦年回答,“那天的车费和住宿费,你都没收下。今天的洗车钱,你总得要了吧。”
话没出口,她就抽了三张一百。
傅承林伸出长腿,鞋底踢到了前排的黑色真皮座椅。他先是看向了别处,继而认真瞧她一眼:“你张口闭口都在和我谈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有什么……不正当的金钱关系。”
姜锦年面上一热,像被扎了一针的皮球。
她不敢直视他,只能面朝某个方向,欣赏窗外夕阳西下。
晚霞残照,光影交替变幻,浅浅掠过他的侧脸。他将手腕搭在紧闭的车窗上,半支着头,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走神……他自始至终没问过姜锦年的住址,但是这辆车,正在驶向姜锦年的家。
姜锦年却在盘算:完蛋了,他今天又要送她回家。
这可咋办,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她苦思冥想,主动提议:“那个,傅总……”
傅承林打断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傅总?”
姜锦年语气轻柔,只有淡淡的不耐烦:“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你到底控股了几家公司,你经营的酒店准备什么时候上市?”
傅承林神色了然,嘴角浮出一丝笑,像是听惯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姜锦年飞快地开口:“喂,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没有从你这儿探听内.幕的意思。我刚刚是想问你,能不能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我看这附近的饭店都挺好,招牌菜是红油火锅……你蛮喜欢吃火锅吧,我记得。”
傅承林侧过身来,仍与姜锦年有一尺距离。
他给了她充足的安全空间。
然后,他卖了她一个面子:“走,下车吃饭去。”
*
暮色四合,将近入夜。
街边路灯明亮,其中几盏被茂盛的树木遮挡,投下疏疏落落的影子。
姜锦年与傅承林并排行走,从树荫中穿行而过。
两人身边时不时地经过一些附近大学的小情侣,多半是男生搂着女生,散播着恋爱的荷尔蒙。
“年轻真好。”姜锦年忍不住说。
“你不也才二十几岁?大好年纪,做什么都行。”傅承林接话。
他习惯性地想要拍一拍姜锦年的肩膀,正如他对待关系好的哥们。刚抬起一只手,他又觉得不合适,只能不太自然地收回来,揣进西装裤的口袋——就好像他图谋不轨,又良心发现。
路边卖花的老阿婆瞅准商机,挎着花篮,迎面而来,问他买不买花。
那老人穿着一件薄褂子,脚踩布鞋,满头白发梳得整齐。她絮絮叨叨地挑拣花枝,眼皮上皱纹打了褶子,饱经沧桑的面容与娇艳动人的花朵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不要买花?便宜卖你。老人一再询问。
她的篮子里只有玫瑰。
殷红色,带着香味,正在怒放的玫瑰。
傅承林从上衣兜里摸出钱,爽快道:“我全要了,连篮子一起卖给我吧。”
他拎着花篮,心情不错,再看一旁的姜锦年,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这姑娘有时候精明有时候混沌,偶尔及时止损,偶尔深陷泥潭……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他没有细究。
事实上,姜锦年对纪周行,是及时止损,而对傅承林,却曾是深陷泥潭。
她看见傅承林买了花,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别送我!她在心中默念。
事与愿违。
片刻后,傅承林就将全部的玫瑰转送给姜锦年:“祝你永远年轻,姜同学。”
姜锦年想起自己刚才的那声感叹——“年轻真好。”
她本该被同学之间的友谊深深感动。但她说出口的话已成嘲讽:“玫瑰是送给情人的礼物,我们这是哪儿跟哪儿?还不如……免费发放给路边一对对的小情侣,就当做好事了。”
傅承林没吱声。
姜锦年抬头看他。
灯火阑珊,清辉洒落在一侧,照亮他的整张脸。
他也在打量她,眼中探究不减:“花被人定义了价值。其实玫瑰想开就开,哪管自己是不是代表爱情。”
他还说:“这些花很漂亮,扔了就糟蹋了,先放车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巷子口刮过一阵凉风。
傅承林走向他停在路边的车。
姜锦年站在原地不动。
方才卖花的老阿婆没走远。那老人家折回来,对姜锦年说:“小媳妇啊,甭跟你老公吵架了,人都给你买了一篮花,早点和好……回家过日子。”
哎,误会大了。
姜锦年连忙纠正:“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微笑着说:“他就是我一同学,心态好,出手大方。”
她莫名其妙地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她与傅承林的关系:“普通朋友,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八竿子打不着。”
姜锦年站得端正笔直,像是将一条垂直线当做了参考系。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这种过犹不及的反应宛如一只受过伤的惊弓之鸟。她潜意识里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姜锦年稍一寻思,略微抬起了脚后跟。
她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
而在另一边,傅承林把玫瑰扔在了车上。
他让司机找个地方吃饭,所以车里没人。
姜锦年离他足有十几米,正好方便他远远观察她。其实他挺鄙视这种背地里偷瞄的行为,感觉像个变.态,没见过女人的那种。
于是他装作有事,绕着车转了一圈,看到姜锦年与卖花的老太太相谈甚欢。
她们在聊什么?
怎么卖花?
如何正确地推销?
市场长期获利的交易方法?
无论哪一种,傅承林都能讲几句。
偏偏姜锦年和他交谈的话题十分贫乏。
这般境况,在稍后的饭局上也没有一丝好转。
直到姜锦年开始喝酒。
时钟指向了七点半,火锅店里杂声鼎沸,汤底散发热辣辣的香气,勾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姜锦年被辣的够呛,仰头喝一杯冰镇啤酒,喝到一半,她停下来,扯了一下傅承林的袖子:“你先别吃了,我有话跟你说。”
傅承林在碗里晾了一块豆腐,客气地回答:“请讲。”
姜锦年从善如流:“我以前……我对你……”
傅承林“嗯”了一声,疑问句,二声调。
姜锦年紧张的要死要活。她猛灌自己半瓶酒,摆了摆手,说:“不行,我讲不出来。你再给我一分钟。或者你把脑袋扭到旁边,别让老子看见你的眼睛。”
傅承林得理不饶人:“我的眼睛长得不对,还是把你怎么着了,你倒是跟我讲讲。”
姜锦年见他不配合,她干脆自己低下头,像是在他面前认罪:“我以前,给你惹了不少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往事不堪回首,她想。
傅承林握着酒杯,食指扣住了杯沿。啤酒冒着气泡,溅了几滴到手上,他抬高杯子,透过这层玻璃去看姜锦年,画面被水光折射,变得支离破碎。
他失笑:“多少年前的事,再提没意思。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他顿一顿,又说:“我知道你想讲什么。其实你不必介怀,你早就走出来了,你前不久不是还差点儿和纪周行结婚吗?”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锦年心道。
她脸颊泛红,意态醺然:“别说纪周行,咱俩还是朋友。逢年过节,我还会给你发祝福短信……”
傅承林偏要问她:“你怎么认识的纪周行?”
姜锦年伸出右手,对着他指指点点:“亏你还是个……社会精英,怎么这样八卦。”
指责完毕,她咬着一块年糕,含糊不清道:“就是在公司门口认识的。那天下大雨,我抱着文件,一头撞在他身上。”
傅承林“呵呵”地笑了:“毛躁。”
言罢,他拿筷子夹起魔芋,不等放凉就吃了。他久不沾辣,这下喉咙被猛然刺激,让他咳嗽好一阵子,旁边的两位女服务员争相为他倒水。
只有姜锦年一人不受他外表蛊惑,冷冷道:“你才毛躁,咳成这样。”
傅承林罕见地没有抬杠。
这时,锅中翻滚的羊肉差不多到了火候。
姜锦年用漏勺把羊肉盛进盘子,等了一分钟,再推到傅承林的视线范围内。
他的手指僵直一瞬,略略弯曲,叩响了桌面。
他笑问:“你现在还喜欢羊肉和牛肉吗?”
姜锦年摇头:“你当我是怎么瘦下来的?我告诉你,我晚餐不可能吃一块肉,你就是拿枪抵着我后脑勺,硬逼着我,我也不可能吃一块肉……”
傅承林给她夹菜,又为她铺了一个台阶:“那你吃两块吧。这些年你辛苦了,姜同学。”
姜锦年醉得不轻,懵懂道:“好啊,谢谢。”
*
当晚九点,姜锦年被傅承林送到了家门口。
姜锦年的室友许星辰为他们开门。
门拉一半,许星辰惊呼:“傅……傅承林?”
傅承林的西装扣子全部解开,白衬衫上沾了点儿可疑的口红印。
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目光不曾探入室内,姜锦年与他没有任何身体接触……许星辰本来也没往那个方面想,直到她瞧见傅承林的手中还拎了一篮玫瑰,玫瑰之上,还有一袋草莓。
这是什么意思?
有谁会在送玫瑰的同时,送上一袋子草莓?
许星辰自动为他翻译:玫瑰代表了我对姜锦年的爱,草莓代表了我想在她身上种草莓。
天哪!真是又坏又浪漫!
许星辰几乎想为他鼓掌喝彩。
她的神情过于揶揄,傅承林都看不下去。他把姜锦年交到她的手里,解释道:“她今晚喝多了,麻烦你看着她点儿,别让她发酒疯。”
许星辰应道:“好的,老板!”
正门关上以后,姜锦年后知后觉地介绍:“他是……”
“他叫傅承林,他是我们公司的新老板,我在上周的员工大会上见过他一次,”许星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语调拔高,“姜锦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未来的老板娘?”
满室玫瑰香气,混杂着草莓的甜味,扰乱人的嗅觉神经。
许星辰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暗道:姜锦年该不会是……为了傅承林,甩了纪周行吧?
纪周行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你明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些。”
路灯渲染了他的瞳色,使他的表情更加认真:“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回答一遍,你对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怎么可能没有呢?
纪周行这个人,符合姜锦年对“白马王子”的一切假设。他们还有很多共同点——从事金融行业,喜欢网球和滑雪,就连打游戏时都分工明确。
姜锦年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她索性顺水推舟,扯住纪周行的领带,手指一寸寸上移,等他一点点低头。待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近前,迫切的呼吸缠绕在耳边,她才说:“我今天过生日,我还没有许愿。”
纪周行笑道:“你想要的都会有。”
姜锦年问:“包括你吗?”
纪周行看着她,承诺道:“包括我。”
姜锦年不由出神。
街上一辆路过的轿车按响了喇叭,猛然将她拽回了现实世界。她勾唇笑了起来,眼底一片流光澄明:“听说你有点花心,前女友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所以,我的生日愿望是,最好不要被你甩了。”
纪周行捏了她的下巴:“还跟我开玩笑呢?”
姜锦年轻嘲:“哪里好笑了。”
她虽然用了挑衅的语气,却一瞬不瞬将他望着,一双眼睛勾得人思绪游荡,心驰神往。
那晚她穿着一条浅灰色连衣裙,裙摆短,领口低,锁骨一览无余。她还戴了一条项链,吊坠是一把银色钥匙,指向挺拔的事业线,既显出几分轻浮,又有几分雪白皎洁——这种自相矛盾的气质,增加了她的吸引力。
以至于当局者迷。
纪周行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树上一按,调侃道:“第一,传言不可信,哪怕别人都信了,你也不能信。第二,过去的事就让它们翻篇,让它们停留在过去,谁还没有几段过去?你认识我之前的那些事,我也不感兴趣,我想知道我们的未来能发生什么。”
他这番话,格外触动姜锦年。
她牢牢抓紧了他的手。
*
姜锦年与纪周行交往三个月,姜锦年的外婆抽中了一支上上签。
外婆年逾古稀,常去寺庙烧香。她对抽签的结果深信不疑:“锦年啊,今天外婆给你求了个姻缘签,是上上签呢!我不晓得怎么看,找大师算了一次。大师说你红鸾星动,能找个好老公,对你忠心,长得俊,还很有钱……”
姜锦年从来不信鬼神,但她架不住外婆天天念叨,听信了一言半语。
说来也巧,第二年初春,纪周行向她求婚。
那时姜锦年已满二十六岁,能打动她的东西越来越少。当她在饭店的玫瑰花束中找到一枚钻石戒指,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捡到了上一位客人遗落的贵重物品。
她和纪周行说:“服务员在哪儿?我要把这个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纪周行尝了一口葡萄酒,在玫瑰与烛光交织的氛围中,他说:“这枚戒指的主人是你,纪周行的未婚妻。”
他挑起她的无名指:“也许你会认为,我这样做很冒失,很唐突。其实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月,我想要你嫁给我。你的名字起得好,姜锦年,锦绣年华,是这个意思吗?”
他郑重为她戴上戒指:“锦绣年华,一生相伴。”
高级饭店的服务员不知何时列成一排,齐声鼓掌。
姜锦年手心冒汗,端杯子打滑。
烛火在她眼中闪耀,金光落入了她的酒杯。她像是被王子选中的灰姑娘,即将迎来美满人生。
哪怕她曾经穷过、傻过、犯过贱……
至少她把弯路走直了。
幸福有了具体的形状,又以无形的方式展开。姜锦年经常和纪周行谈论婚后生活——蜜月去哪里旅行,买什么款式的家具,铺什么颜色的地板,三十岁以后再要孩子,方方面面,她全部考虑了一遍。
但是,姜锦年从不陪他过夜。
纪周行起初认为,姜锦年保守的不正常。
不过他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所谓“保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他之所以喜欢姜锦年,正是因为她聪明干练,执行力强,能把周围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婚姻并不仅是男人的责任,他需要一位能做贤内助的妻子。
他对姜锦年的过去一无所知。
然而旧事瞒不住。
某次出差,纪周行偶然认识了姜锦年的大学同学。
酒后谈起姜锦年,这位男同学有意调侃:“她啊,绰号肥婆,胖的脸肿,脾气又暴躁,活像一头白熊,丑人多作怪。”
他洋洋得意地叙述:“她还倒追我们年级的大神,追得像个疯子,可人家睬都不睬她。后来她好像做了交换生,出国了?听说姜锦年家庭条件不好,很穷,还负债,她怎么去美国,我不太清楚。”
纪周行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把姜锦年穿西服套裙的照片展示给他。
男同学惊讶道:“真漂亮啊,她是谁?”
“这腿又长又直,腰也细,这胸……有D了吧,这身材……”他砸吧着嘴,做出猜测,“艺校女大学生?”
纪周行笑着否定,一语双关:“哪儿来的女大学生?”
他说:“这是我未婚妻,下个月领证,今年十一月办婚礼。”
“恭喜恭喜,”那人客套一句,又赞他,“艳福不浅。”
他偷瞄姜锦年的照片,就着白酒喝了一口,看样子是真不认识了。纪周行怀疑他弄错了人。可是姜锦年的母校是全国一流大学,她本人又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几番思索下来,纪周行找到同届同系的其他校友,向他们打听姜锦年这个人。有人回答得委婉,有人回答得直接,话里话外都和男同学当日说的一样。
纪周行甚至收到了姜锦年大一时期的照片。
诚如男同学所言,姜锦年仿佛一头白熊。
纪周行对着照片研究一阵,不确定姜锦年是否整过容。
关于整容这档事,他的看法与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不在乎别的女人整没整过,她们的赏心悦目是一种趣味。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老婆的身上挨过刀子。
他似乎为姜锦年的“保守”找到了充分理由。
除了疑似整容,还有另一件事烦扰他,使他心存芥蒂。那就是姜锦年的同学们口口相传的,她曾经疯狂倒追某一位男神的事迹。
某年冬天,姜锦年参加系里聚会,非要坐在男神旁边,于是又有一个同学起哄,说,只要你喝下一瓶白酒,我们就做主把他送给你!
姜锦年照喝不误。
那晚她又嚎又叫,吐了一地。有好事者拍下视频,挂在网上,取名为:“必转!看过的人都赞了!清纯女大学生酒后为男人疯狂!”
标题取得好,点击量破万。
评论却是不堪入目。
这件事本该让姜锦年长记性,可她的热枕如初,爱那个人爱到死去活来。
她还参加了文学社,在校报上刊登若干情诗,其中一首《初恋》广为流传。倒不是因为姜锦年的文笔如何优美,而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激烈奔放到不像是个女孩子。同学们传阅她的作品,又把她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实纪周行可以理解姜锦年。
当她十八九岁,荷尔蒙处在最旺盛期,以为爱情就等于一切。忽然遇到一个合眼缘、条件好的男生,就开始花痴地仰望他,不计后果地讨好他,在自作多情中自娱自乐,自得其所。
醋意难忍之下,纪周行决定和姜锦年谈一谈。
他打开微信,写道:这周末我见到了你的几位大学同学。
刚按下发送,姜锦年就秒回: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巧妙地为自己争辩,又给他看新选的窗帘。那窗帘设计复古,月白色,不透光,带一点流苏,契合他们新家的装修风格。
再点开姜锦年的朋友圈,纪周行看到她每天坚持测体重——这个记录只对他可见。她说在穿婚纱之前一定会更瘦,会给他一个非常快活的新婚之夜,纪周行就笑话她:瘦的都能摸见肋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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