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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62.终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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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没保住, 春凌仍在昏迷中, 但大夫已去把过脉, 说已经脱离危险,暂无大碍,需要休养。”

    亲耳听闻春凌平安的消息,容璃这才长舒一口气, 才刚吓得魂惊胆颤, 这会子总算心石落地, 腿软的她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 至今后怕,

    “失去孩子的春凌必然心痛, 要不派人去知会奎林,让奎林回来陪她两天?”

    摇了摇头,福隆安只道不妥,“还是先追查凶手吧!抓不到人,奎林回来我该如何跟他交代?”

    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之事, 容璃便觉头大,“我们只能给春凌交代, 但不能给奎林交代,不能让他知道春凌失去孩子是有人蓄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失去的可是他的孩子,他为何不能知道真相?”福隆安尚不理解她的顾虑, 觉得告知奎林乃理所应当之事, 然而容璃很清楚后果, 坚持不肯让他说实话,

    “查是要查的,尽快查出下药之人,好给春凌一个安慰,但当奎林回来之后,咱们只能跟他说这是意外,千万不要让他再继续追究下去。”

    “为何不能?就因为背后主使人可能是祖母就要隐瞒?”年轻气盛的福隆安才不愿轻易妥协,毕竟春凌失去的是她的骨肉,他若是不说出实情,万一奎林怪他监护不力又当如何?他可不想吃这哑巴亏,

    “祖母又如何?她做错事枉顾人命就该被指控!”

    尽管容璃一心想要改变春凌的命运,但她发现有些事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一样,她可以改变微小的一部分,但似乎无法掌控大局,譬如这一回,虽把春凌接来,却仍然难逃失去孩子的命运,若然奎林知情,那么后续的发展又会变得和前世一样,

    “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祖母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她现在只是打掉春凌的孩子而已,一旦奎林知情,以他的火爆脾气定会去找祖母算账,这样能给春凌报仇吗?并不能,只会让祖母更加嫌恶春凌,甚至起歹意找人毁了她,春凌那么保守的姑娘定然受不了屈辱,会自尽以示清白,到时候只会悲剧收场你懂不懂?”

    怔怔的听罢她的顾虑,福隆安茫然摇头,他是真不懂,且疑惑深甚,只因她说得太仔细,“你怎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怎么感觉这些好像都是你亲身经历过一般?”

    情绪太过激动她才会口不择言,意识到说错了话,故作镇定的容璃赶忙改口,“我猜的。”

    “你说祖母会害春凌,结果真就被人下了药,这也猜得太准了吧?”

    他的质问令她无所适从,正想着该如何辩驳,忽听他又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会算命?帮我算一卦呗?”

    紧张的气氛被这句猜测骤然打破,气苦的容璃无言以对,只能模棱两可的回道:“你以为怎样便是怎样。”

    他以为并不是这么简单,容璃对于此事的笃定让他更加疑惑,但又实在想不出一个能合理解释的因由,除了算命的,似乎真没人可以预知将来之事,可她又不像懂得占卜术的人,所以这到底该如何解释?

    即使琢磨不透,但也觉得她言之有理,最终决定按照她的决定来办,先查出真相再通知奎林。

    透露消息的应该就是院中的下人,福隆安遂命苏尔辛将她们通通叫过来,一一审问,雪茶和白蔻与春凌接触甚少,冬葵曾在太夫人那儿伺候过,她有些嫌疑,而最可疑的便是桂心,锁定她二人之后,苏尔辛将人带至主子面前,再继续盘查。

    跪于堂下的冬葵大呼冤枉,不敢欺瞒公主与额驸,“自春凌来此之后,太夫人就一直在盯着,可奴婢深知自己的主子是您二位,得罪太夫人事小,得罪公主事大啊!是以当太夫人问话时奴婢并未道出春凌有孕的实情,只道无甚异样。奴婢可以起誓,从未透露半分,还请公主明察!”

    起先桂心也说自己并未透露,偏她和春凌走得最近,两人住在一起,且春凌的饮食皆由她负责,可她也发誓自己并未在饭菜中动手脚。

    容璃也相信桂心不会这么做,毕竟一出事她的嫌疑最大,她实在没必要办这种傻事,许是旁人暗中动手脚也未可知,“你说不是你,那你仔细回想,送饭途中可有出现什么异常?”

    经公主这么一提醒,桂心才察觉出不对劲,再回想之前的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桂心这人老实,不擅隐瞒,那日她送衣服让人洗,碰见香茹就闲扯了几句,香茹自犯事儿后就被打发过来浣洗衣物,瞧见主子的衣裳很正常,但发现春凌的衣裳也在里边儿,香茹难免好奇,

    “怎的她的衣裳也送来?”

    这是府中公开的秘密,桂心轻笑道:“奎林少爷的人嘛!公主自然高看些,没把她当丫鬟。”

    又要多洗衣裳,香茹自是不情愿,在二爷屋里伺候的日子太清闲,以致于这里的重活儿她难以承受,瞧见衣裳就头大,懒声抱怨道:“即便不让她伺候人,但毕竟还不是主子,原先她不都自个儿来洗吗?怎的最近也学会端架子了?”

    “呃……她最近不舒坦,也就没过来,姐姐你就担待着点儿吧!待她好些就会自己洗。”

    本想着三五日也就能好,可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居然仍不见春凌过来,洗得不耐烦的香茹又问桂心,“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久都没好?莫不是在蒙我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香茹越发觉得有鬼,“你们住一处会不晓得?咱俩关系这么好,往常我也帮过你不少忙,而今我被赶了出来,你就不把我当姐妹,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吗?”

    软硬兼施之下,不擅与人周旋的桂心便悄悄的告诉了她,末了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她本是无心,想着香茹也曾在这儿当过差,又和她关系很好,应该不会出卖她才会说出来,哪料会发生后来之事,而她给春凌送饭当日,也在路上巧遇过香茹,福隆安听罢恨斥她不长心眼儿,

    “你都做不到保守秘密又凭什么指望她不说出去?香茹曾给爷下过药,已有前科,不值得信任,这回定又是她在捣鬼!”

    随即命人先将桂心关押起来,容后再处置,又派人去带香茹过来严审,然而人却是被抬来的,但见她双手发黑,双唇发乌的模样,似是中毒了一般,

    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绝望的香茹索性说了实话,原来桂心嘱咐她不要乱传时,香茹嘴上应得干脆,转眼就去找了荀嬷嬷,只因她受够待在此处,一心想寻个立功的机会,这样太夫人应该就会把她调离此地。

    荀嬷嬷知情后立即将此事禀报老主子,太夫人暗叹自己所料不差,公主带走春凌果然是有原因的,即便公主有心相护,她也不能让春凌的孩子有出生的机会,否则奎林更不服管教!

    如此想着,太夫人当即吩咐下去,让荀嬷嬷动手,得令的荀嬷嬷又悄悄找到香茹,交给她一包药,让她想法子下在春凌的食物中。

    她以为上报消息也就完事儿了,哪料太夫人又让她下药,香茹害怕被发现,不敢动手,荀嬷嬷便利诱于她,

    “只要你将药下了,太夫人便给你一笔银钱,放你自由,即便出了事,也没人找得着你,你怕什么呢?”

    若能如此那真的再好不过,深宅高门的总是尔虞我诈,倒不如出去自在些,骑虎难下的香茹唯有咬咬牙照做,收下药粉,但春凌的饭菜皆是由桂心送去,她没法儿进后厨,若想动手脚只能从桂心那儿下手。

    灵机一动的她想到一个好办法,次日晌午,瞅准桂心拎饭菜的档口,香茹假装与她撞见,而后窘迫的喊她帮个忙,说是突然来了月事,弄脏了裙子,可又不敢回屋去换,只因路上可能有小厮经过,若是被瞧见太丢人,想让桂心走一趟,帮她拿条裙子过来,她在附近换好。

    桂心是个热心肠,也就应下了,“那你帮我看着这食盒,我很快就回来!”

    香茹正好趁机下药,待桂心送来衣裙道谢连连,毫无防备的桂心提着食盒便往回走,丝毫不知自个儿的疏忽将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如约收到银钱的香茹还以为自己可以成功逃离此地,抱着那几锭银子欢喜轻抚,哪料没一会儿就觉身子不适,这才惊觉银子上可能被下了毒!

    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以为太夫人真的会放过她,她离开之后定然不会再回来,但太夫人并不信任她,以防后患斩草除根,而她害了春凌的孩子,这罪孽终是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不必福隆安再去处置,她已命不久矣!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恳求公主不要怪罪桂心,“桂心是个单纯的好丫头,她是被我哄骗才会说出来,并无害人之心啊!”

    即便桂心是无意,可祸端已然酿成,她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当容璃将此事告知春凌时,春凌并未怨怪桂心,也请求公主饶了她,“她就是年纪小,分不出善恶才会上当,实则她对我真的很好,孩子没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即便不是桂心,也还会是旁人,我实在不希望再有人为此而遭罪,还请公主宽宏大量,饶她这一回。”

    既然她诚心相求,那容璃也就卖她这个人情,命人将桂心放出来,不予惩处。

    本想与她商议如何应对奎林,容璃尚未开口说出自己的意思,春凌已然表明自己的态度,

    “奎林还不知情,但若他回来要与我亲热,必是瞒不过的,他若是问起,我就说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失去孩子,这样他就不会再去问责太夫人,减少祖孙矛盾。”

    这也正是容璃的意思,原本还怕她会觉得委屈,而今她竟主动要求隐瞒,感慨她懂事的同时,容璃又十分心疼她所遭的罪,这样知分寸的好姑娘,奎林能遇到她也算是他的福气,

    但愿奎林能平静对待此事,不要惹毛祖母,她老人家兴许也就不再为难春凌,留她一命,只要等到祖母仙游,他二人也就可真正在一起,不必再有所顾忌。

    此事暂告一段落,并未公开,春凌继续留在这儿休养,感激的桂心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奉她。一切看似平静,可容璃的心里却是暗潮涌动,只因她发觉福隆安对她越来越好,且每晚也与她越来越亲密,为了配合他治病,她无法拒绝,但他的得寸进尺也令她十分苦恼。

    转眼间,容璃生辰将至,福隆安早已私下备好了贺礼,料想珍稀玉石她也不稀罕,他就做了木雕准备送给她,

    未成亲之前他已开工,只是后来他以为景越要和她在一起,便没再继续做下去,搁置了许久,直到两人成亲后,才又开始继续雕刻,这木雕雕了两个人,是他和容璃手牵手的模样,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木雕,对他而言有些困难,且两人并肩牵手,相连的部分并不多,一不小心就会断裂,小心翼翼的研究了几个月,才终于做出成品。

    想着明日便是她的生辰,当晚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木雕拿了出来,还附带一番真情剖白,想让她明白他想和她重修于好的决心。

    他越是这般用情感来攻克她的心,越会让她觉得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且她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代表两人的木雕时,她真的心软了!

    正是这种心软让她痛恨自己,觉得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活该被伤害!原本平静的她突然就红了眼,跟他发脾气,

    “福隆安,你想要医治自己的病,要求我配合,我可以答应,因为我心中有愧,哪怕你要圆房我也可以答应,因为你我是夫妻,作为妻子我应该满足你的欲望,但若你企图用感情来挽回我的心,跟我谈情说爱,抱歉,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再对你付出真心!你不要再白费心机!”

    乐观向上的他一直以为两人在慢慢的靠近,未料今日容璃突然跟他澄清,如此残忍的话语彻底打碎了他的希冀,原来在她眼里,他不过如此,

    “我晚上抱着你真不是私欲,只是觉得这样可以离你近一些,感受着我们的心贴在一起跳动,我会有种你我同心的错觉。”

    “我只会跟你同床共枕,但不会同心!”为表自己的决心,容璃骤然将手中的木雕摔于地面,并肩牵手的两个小人瞬间断开,各摔至角落里,凄惨又孤单……

    几个月饱含深情用心所做的东西就这么被她随手一摔,就似捧出来的真心被摔个稀碎一般!震惊又痛惜的福隆安怎么也没料到容璃竟会这般残忍!而她只是垂目不语,冷眼看着,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怔怔走过去,蹲下身子将分成两半的木雕捡起来,福隆安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跟她和好似乎有些可笑,但也明知是自己活该,没资格去抱怨什么,终是凄凉一笑,

    “好吧!我懂了,以后……不会再打搅你,也不会强行抱着你,我睡书房,你可以一个人清净的待着。”

    彻底清醒的福隆安再不敢抱任何希望,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的扰乱她,只想还她一片安宁,就此离去,不打扰,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看着他黯然转身的背影,容璃竟有种窒息的错觉,踉跄后退两步,撑着桌子的手都在发颤!婚后的她一直在闹腾,不想与他太亲近,每日都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要冷静,不要再被他所骗,被他所伤,重蹈前世的覆辙。

    偏他一直死皮赖脸,让她无所适从,而今终于发了狠话,让他彻底死心,她该高兴才对啊!为何脸上竟是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一般难受,恨自己的固执,恨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恨那颗前世的心囚禁了今生的自己,害得她不得安宁!

    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结果还是伤了他的一腔热情,这算是报复吗?看着他心痛她开心吗?

    并不!只会觉得心像针扎一般!讨厌这能感知的痛苦,她很想麻痹自己,不要再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控制,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灌酒,灌醉自己才不会再胡思乱想。

    痛到难以呼吸的她慌乱的自房中翻出一壶酒,强行给自己灌下去,过往的种种清晰又模糊的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失控的她再也不想掩饰,放声大哭,都说酒能消愁,可已灌下半壶,撕心裂肺的感觉仍是那么清晰得吞噬着她,没有退路,又找不到出口,仿佛被逼至绝境,无助又绝望!

    恍惚中,她看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但又看不清是谁,雪茶吗?定是来劝她不要喝酒的吧?可是她想喝,谁也不要来拦,谁的话她都不会听!

    然而来人并未说话,猛然感觉自己被凌空抱起,她恼火的捶打,恨斥道:“放我下来,我要喝酒!不要睡觉!”

    “不睡觉,咱们说说话,有什么不开心,又不想告诉旁人的,你可以跟树洞说,它会倾听,也会帮你保守秘密。”

    是谁?谁在说话?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有人这般哄她,让她将心事倾诉给后花园的一个树洞,还说讲出来之后心情会好很多,这会儿她的确很难受,很想找个可以诉说的对象,倾吐所有的不愉快,

    “树洞啊树洞,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原本他是不怎么信的,毕竟皆是传言,从未真正经历过,但若容璃这般说,那他愿意相信,“我只信你的话,你说,我听着。”

    醉了酒的容璃已然无所顾忌,再不想去伪装,索性将心中的苦恼统统倾倒而出,“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为何不肯与他重归于好,他们都以为我小气,以为我还在意于蕊茵的事,实则这样的小事根本没必要计较这么久,我之所以一直记恨他,是因为我拥有两世的记忆。

    前世的我也嫁给了他,可那时候我并不晓得于蕊茵的存在,以为我和他是天作之合,偏偏婚后的日子不尽人意,他对我十分冷淡,不肯圆房,我听了晴柔的提议,在他汤中放了药,我以为那是补药,哪料竟是迷药,

    中了药的他恨透了我,骂我不知廉耻,还……还强要了我……我与他成亲九年,一直都在活在他仇恨的眼波中,他认为是我拆散了他和于姑娘,以为是我害死了她,是以对我恨之入骨,冷漠相待,后来孩子没了,我便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难以走出丧子之痛,郁郁而终……”

    前世?他们的前世?福隆安难以置信,前世的他竟会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容璃的混账!“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怪罪女人呢?明明你是无辜的,只是遵从皇命而已。”

    她也觉得自己无辜,然而福隆安从不这么认为,“可能因为我的重生,许多事都改变了,然而前世的情形并不是如今这般,那时的福隆安一直都不晓得于蕊茵的真面目,不晓得她接近他只是因为他有好家世,香消玉殒的她成了他心底的白月光,而我就是那把斩断他情缘的锋刀!他怪不了皇上,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我身上,偏偏我死后没有下轮回,睁眼居然发现又回到了成亲之前的日子。”

    至此,之前所有的疑惑总算开解,福隆安这才明白她那些异常行为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你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要退婚,只想远离这个薄情寡义伤你至深的男人对不对?”

    深叹一声,容璃点了点头,苦笑落泪,“可惜不管我怎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改变命运,依然斗不过老天爷,最终还是与他完了婚。

    我能如何呢?恨他?可今生的他早已看透于蕊茵,不再爱她,也没有虐待我,我若恨他,未免对他不公平,不恨?可我又清晰的拥有着前世的记忆,时常想起前世的他待我是多么的凉薄残忍,我又该如何放下那些恩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和他欢笑甜蜜呢?”

    听她诉说着前世今生纠结的痛苦,福隆安已没工夫去思索她为何会重生,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愧疚,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拥住弱小而无助的她,怜惜她这些遭遇的同时又恨透了自己,

    “那样是非不分的男人不值得原谅,你会记恨两世也是人之常情,就该下地狱受尽折磨才能泄你心头之恨!”

    饶是他自己在听到那样愚蠢的行为之后都觉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被冷落那么多年的容璃呢?

    道罢他又觉不妥,“下地狱也不好,他受折磨你看不到,就该让他也重活一世,爱惨了你,你却不爱他,让他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义愤填膺的出着主意,福隆安忽然觉得,这说的不就是他自己嘛!今生的他果然就是这样的下场,容璃不再爱他,而他则一直远望着她,始终走不近。

    擦了擦眼泪,容璃苦笑连连,“我从未想过要报复他什么,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真心再被辜负,深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他还对你冷嘲热讽,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想再感受第二回。”

    此时的容璃醉得厉害,正处于迷糊当中,即便他与她说话,她也没将他当成福隆安,只当他是一个倾诉的对象,思及此,他开始用外人的身份来劝导她,

    “可是今生的他,对你还挺真心的啊!并不像前世那么混账。”

    她不是瞎子,可以看得到他的变化,“这也正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所有的恩怨皆在前世,他记不得,所有人都不晓得,唯有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些伤害,而今我才终于明白黄泉之中为何会有孟婆汤,抹不去的记忆于大多数人而言,不是一种馈赠,而是痛楚,唯有忘掉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一旦铭记,就会影响下一世,根本无法正常的与人相处。”

    “你也知道应该忘记,可就是忘不掉对不对?是怕再次被他伤害吗?不会了,他已然认清于蕊茵的真面目,不会再因为那个女人而误解你,且他也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心里是喜欢着你的,十分渴望能与你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曾经的伤害是事实,无法抹去,但今生的真心也是事实,前世亏欠你的,他会用一生来偿还,当然,喜欢你是发自真心,并不只是为了弥补才如此,”轻抚她满是泪痕的面颊,福隆安怎么也没想到,前世的他带给她的阴影竟是如此之深,愧疚的同时他又渴望改变这局面,

    “容璃,你可曾想过老天为何要让你重生,就是怜惜你前世过得太苦,才想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许多人临去之前都抱憾终身,觉得还有很多事没做,既然你有幸重生一世,是不是该对自己好一些,让今生的自己过得快乐点儿,摒弃过往的一切,才不枉这重生的日子。”

    从来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啊!她又何尝不想尝试忘记,偏偏未能尽如人意,“可是我忘不掉,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忘掉那些不愉快?”

    “有些东西不需要刻意去忘记,越是想忘记,越是容易想起,倘若你坦然接受,那些记忆就会慢慢落在心底的角落,被灰尘遮掩,即便有一天无意间被翻涌而出,也不会觉得痛苦,只当那是一段不关痛痒的过往,因为现在的我是爱你的,咱们的婚事不再是个错误,而是天作之合!”

    “坦然接受?”喃喃重复着耳畔的言辞,容璃惊觉自己的思维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她一直都在逃避,从未想过要去接受这些,可越是逃避就越是会想起,害怕面对,继而更加痛恨那些过往。

    看她似乎有所感悟,福隆安继续劝慰,“对,唯有接受,它才不会成为伤你的兵刃,你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轻松的往前走,继续这充满希望的人生!”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那些伤痛铭记了那么多年,时刻提醒着她当年所受的耻辱,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不尝试怎么就确定做不到呢?换一种观念,也许心石就会渐渐被丢下,容璃,接受过往,也学着接受我,你要相信,既然重生肯定是有它的意义所在,譬如春凌这件事,就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你才帮她避过了一劫吧?”

    提起这个她仍感愧疚,“没有避过,她仍旧还是失去了孩子。”

    “你说她会被祖母杀害也是前世发生过的吗?”

    点了点头,容璃很怕春凌躲不过这灾难,“我觉得即使重生也无法改变所有的事,比如退婚没成功,比如春凌还是没了孩子。”

    他喜欢她的善良,却不喜欢她习惯性的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咱们皆是凡人,当然无法掌控所有事,尽自己所能,问心无愧便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两世你都嫁给了我,那便是天意,老天怜悯,肯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明白谁才是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紧握着她的手,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感激老天爷让他看透假象,明白容璃的珍贵,本想再继续表明心迹,可她居然闭着眼半晌不吭声,就这么歪在枕边,无辜又迷糊,

    “容璃?你不是睡着了吧?”

    “嗯?”含糊应了一声,容璃并未睁眼,又归于平静。

    福隆安不由气苦,“所以我才刚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了吗?”

    “喔……”嘤咛应了声,她不耐的动了动,将自己蜷缩起来,大约是睡着了觉着冷吧?无奈的福隆安只得拉开被子为她盖好,趁她没意识就捏了捏她的鼻梁,

    “你睡得可真是时候,我这一番肺腑之言竟是白说了。”宠溺一笑,他没再打扰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离开,其实他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哭声,便猜测她应该也很痛苦,于是就没走,在门外待了许久,后来听到她放声大哭,最后终是忍不住又进来,这才有机会窥探到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更加理解她这大半年的矛盾和痛苦,

    怜惜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福隆安没有欺负她,也没打扰她,只是侧躺着,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睡颜,回忆小时候两个人相处的点滴,不觉懊悔这么晚才发现她的可爱之处,但也庆幸总算懂得了感情,她肯说出这些,也算一个转机,至少他了解了两人矛盾的根源,晓得缘由才能化解,不过这会子她已然睡下,他没法儿再劝,只能待她明日醒来再说。

    因着有酒麻醉,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只是容璃怎么也没想到,醒来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福隆安的喉结,而他只是平躺着,她的手居然搭在他身上!明显是她主动侧身凑近他,怎么会这样?醉酒了也不至于这般主动吧?

    惊吓的容璃赶忙收回自己的手,迅速坐起身来,被惊醒的福隆安迷糊睁眼望了望她,微笑着与她打招呼,“醒了?感觉如何?头疼吗?”

    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然亮堂,容璃惊讶于此刻的他为何还在帐中,“你不该入宫当值的吗?”

    醒来的他干脆枕着手臂,笑望向她,“原本是该入宫,可我看你还没醒,且你的手一直搭在我身上,我若是挪动可能会惊醒你,干脆也就没动,继续躺着陪你睡会儿。”

    果真是她霸着他,总是训他抱着她的容璃居然也有主动抱人家的一天,实在没脸,窘迫的她尴尬的捏着被角,低眉小声道:“吵醒就吵醒,上朝比较重要。”

    定定的看着她,福隆安会心一笑,“你更重要,昨晚你心情不好,我怕你醒来看不到我会难过,所以就做好了不去当值的打算。”

    仔细想了想,她才想起昨晚的两人似乎起了剧烈的争执,“我好像……摔了你的木雕,还说了很难听的话,我记得你很生气,摔门而出,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身为额驸居然敢跟公主闹脾气,真不懂规矩,实该严惩,”说笑间他坐起身望向她,“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才能解你心头之气?”

    还以为他会动怒,不再理她,没想到今日的他仍旧嬉皮笑脸,容璃深感诧异,“我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的吗?居然还笑得出来?”

    “因为你跟我说了你的秘密,我很欣慰,明白你恨我的真正原因,也就不会生气。”

    秘密,什么秘密?容璃闻言心顿惊,“是吗?我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明知她好奇,他偏要逗她,手肘撑在膝盖上,朝她坏坏一笑,“想知道吗?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越来越赖皮,根本没法儿跟他好好说话。

    这怨怪竟有些娇羞的意味,福隆安忍不住再次逗弄,“不然我亲你一口也成。”

    听不得玩笑话的容璃恨恨的瞪他一眼,神情严肃的警告道:“福隆安,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眼看媳妇儿要发火,他再不玩笑,适可而止,与她道出实情,“你与我说了前世之事,你恨我的真正原因……”

    听着他的复述,容璃只觉脊背发寒,“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不然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若不是昨晚醉酒,他变着法儿的套话,只怕她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容璃,你早就该告诉我的。”

    既然他听到了全部,为何没有质疑她呢?如此平静的反应着实令她纳罕,“你信我的话?不觉得前世今生什么的太荒谬吗?”

    自成亲之后,他从未怀疑过她什么,一直都给予她足够的信任,“你是我的妻子,我谁都可以不信,但你的话我绝对相信,你没必要骗我,况且之前的种种令人疑惑的细节正好可以用前世来解释。”

    她本想将这些往事永远烂在腹中,未料竟会在昨晚统统说出来,而他听到了全部,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容璃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靠墙蜷坐着,环抱着膝盖,眼神茫然且无助。

    往她身边靠了靠,福隆安轻抚着她那垂于肩侧的长发,怜惜哄劝,“容璃,你别怕,其实说出来也好,分担的痛苦是减半的,掩藏的心事有时候能压垮一个人的意志,唯有倾倒而出,才能放下过往,坦然接受,轻装上路,继续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做着太难,黯然垂眸的容璃实在没胆气去跨越那条深不可测的鸿沟,生怕一脚踏空就是粉身碎骨,“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那是因为你没勇气尝试才觉得很困难,一旦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你会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你我已然成婚是夫妻,余生的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前世的那些无法抹去就当是场噩梦,今生才是触手可及的现实,希望你能分清虚和实,重新接受我。”

    即便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仍旧默不作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梦,福隆安倒觉得可以讲给她听一听,

    “那天我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一向冷漠的你终于为我落泪,梦里的我觉得很值得,但又觉得在你愿意珍惜我之时我却离开了你,往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过?你想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很难受,谁能哄你呢?”

    猛然听到这些,容璃的情绪几近崩溃,只因她忆起前世的画面,心痛不能自已,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别说了别说了!你大哥他……前世的他,七年后就战死沙场,运回来的只有尸身,当时郡主趴在他的棺木前哭到晕厥,我就在旁边看着,那种感同身受的错觉让我撕心裂肺!”

    那她应该是由此及彼,想到了他吧?“即便你恨我,可若我真的去世,你也还是会难过的对不对?所以容璃,继续闹别扭只会让我们错失原本拥有的珍贵,不要等到失去那一天才后悔。我们应该珍惜彼此,好好的在一起,才不辜负这一世的相聚。”

    “可是我……”已然动摇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还想再继续琢磨考虑,他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倾身凑近,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亲热吓到了她,容璃惊慌推拒,他却将她的手腕紧攥,顺势倒于帐中,就此倾覆不许她胡乱踢腾,

    深吻容易让人一片空白,被他吻得头昏脑涨的她似乎真能感受到他那缱绻的爱意,对一个人心生防备和抵触真的好累,她也不想再继续这样固执己见,很想放自己一条生路,

    想通之后,容璃渐渐放弃了抵抗,不再拒绝他的亲近,小手没再推拒,而是略带紧张的扯着他衣领,这般默认的配合于他而言更是最佳良药,轻易就只好了他的病,

    他惊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那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急而短促的呼吸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意念,

    “容璃,我……想要你!很想!”说话间,他的鼻尖就在她耳畔,微苏的她嘤咛一声,倒也没有说不许,只是紧闭着眼眸不敢瞧他,

    得到默许的福隆安再不犹豫,提枪上场,冲锋陷阵,最终他没有食言,终于在她自愿的情况下,全了大婚当日所缺失的美好。尝过滋味,他才晓得这郎情妾意有多么美妙,暗恨自己居然浪费了几个月的实在罪过!

    顾忌她的感受,怕她承受不住,他才没再折腾她,本想再陪她躺会儿,可她直催着他入宫,他却不以为意,“已然迟到,干脆今日不去了吧?”

    “迟到有情可原,可找个借口说是有事耽搁,但若一日都不去可就严重了!”

    “果然红颜惑君心啊!古人诚不欺我!”笑笑的亲了她一口,心满意足的他才依依不舍的下帐更衣,而后入宫当值去。

    忙碌一天,待他归来之际,容璃还担心的问他,皇上可有过问他为何来迟,福隆安镇定道:“问了,我说病才好,忙着圆房是以才耽搁,皇上也就没罚我。”

    暗叹他太过大胆的容璃只觉脸都要被他给丢光,“啊?怎么可以在皇阿玛面前说这种话?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待她抱怨许久,他才朗笑澄清,“蒙你的,我跟皇上说昨夜得了温热之症才睡过头,皇上并未追究,还嘱咐我千万当心。”

    夕阳西下的傍晚,天边云霞漫天,明日又该是晴朗的好日子,两人就这般依偎在窗前,终于身相合,心相印,静静的看着四合的暮景,将心交付后便不再是孤独一人,往后的容璃再也不怕这孤单的夜,因为都有他陪伴,而福隆安也会珍惜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一生,倾尽所有,以诚相待,再不让她感到孤苦。

    有些恨终将淫灭,因为这一生应该被爱包围,而不是被仇恨充斥,

    有些错也该忽视,因为悔改的人渴望被谅解,原谅能使枯木生花,怯懦的心再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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