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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滴血验亲掘坟斫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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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兰台闻言大惊,忙制止道,“不可!”

    夏尔嘉回身惨笑道,“大祭司,我不愿承认我是南朝世子,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承认我是南朝世子。”

    达兰台道,“你是世子,将来还会是帝王,天下女子任你取用,何必念念不忘一个萧湘你注定不能得到她!七世子,莫要痴迷!不要再犯你父君和先帝的错误了!”

    夏尔嘉绝望道,“偏偏得不到,偏偏想得到。”

    这话说的达兰台心头一震,又忍不住叹息。

    夏尔嘉仰天,“大祭司,我说服不了自己。”

    他可以有千万种理由和借口,但是他改变不了他们最终走向悲剧的事实。

    可是他不甘心。

    翻身上马,他直奔樵山。

    达兰台匆忙上马追过去,“七世子,七世子,不可!”

    段青山见他二人一前一后策马而行,忙带领数百人跟上去,此时狂风大作,暴雨瓢泼而下,达兰台望了望天,长叹一声,“作孽,作孽!”

    夏尔嘉满心绝望。

    少年时候,阿娘教他读书射箭,劝他努力吃饭,要他长成一个正直勇敢的男儿,可是命运推着他往前走,他注定要作出大逆不道之事。

    从前阿娘说,就算没有人关注,你也要努力吃饭努力长大啊。也许有人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盼望着你长大呢。

    昭武帝和怀柔公主让他来到这个世间,背负的便是嘲笑和痛苦。

    他越加悲痛。他们若是替他想过,又怎么让他如此耻辱的来到这世间他的存在就是个笑柄,就是提醒天下人南朝曾经如何乱【隔断】伦纲常。

    倘若死在出生那一夜倒一了百了,哪里还有今日种种痛苦

    况且他的痛苦不久以后也会成为湘湘的痛苦。

    他尚有个温暖的幼年,湘湘都不曾有,却又要经历一次痛苦,他如何忍心

    如果他没有遇见她,没有在棠州街头吃一碗红豆圆子,又怎么会在今日这样偏执疯狂

    人身烦恼识字始。

    倘若他没有读过那样多书,懂得那样多道理,明白那样多的条条框框伦理纲常,他又在乎什么他又有什么得不到

    阿娘曾经说,他不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却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从前不明白,可是遇见湘湘后他就明白了。

    有时候他不得不感慨,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恨不得将另一个人揉进骨血里。

    他们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因为爱,他们将紧紧连接在一起。

    湘湘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伦理身份却要生生将她从他身上剥离。

    若是剥离掉,他就不是他了。

    他怎么能接受这种鲜血淋漓的剥离

    他要求一个真相。

    达兰台一路狂喊,夏尔嘉充耳不闻,只冒雨前赶。

    望着那倔强身影,达兰台连连叹息,夏尔嘉被怀瑾公主教养的很好,博学,温和,淡然。

    谢将军曾讲过一件趣事,夏尔嘉五六岁时候去靖州,谢将军因为缉盐头痛不已,回到家见到青川上蹿下跳更是生气,夏尔嘉见他生气,一板一眼道,“阿娘说了,家是爱的地方,不是撒气的地方。如果不开心,要跺跺脚,甩甩身子,将不开心关在门外面才能回来。”

    他说话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谢宥一不由得失笑。

    谢将军曾道,“这样的男孩长大注定成大事。”

    可夏尔嘉骨子里的偏执是天生的。

    像他父君一样。吧

    他平日礼貌又克制,温和又聪慧,可面对感情,依旧像他父君一样拎不清。

    伴着山中冷雨伴着蒙蒙晨光,夏尔嘉薄唇紧抿,抄起铁锹便疯狂的挖那荒冢。

    众人在冷雨中肃立,段青山看着那泥土被铲起,一颗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达兰台栗栗危惧,“七世子,那是你父君!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相信不相信!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不要再做大逆不道事了!”

    掘帝王坟是要受天谴的,谢宥一冒着受天谴迁坟,果然受了天谴,也应了他发的毒誓,不得不说冥冥中自有定数,夏尔嘉掘坟,还是掘他父君的坟,不知道又要受什么天谴!

    夏尔嘉顿了顿,冷冷道,“我不信我和他能骨血交融。”

    达兰台急急道,“滴血验亲本就玄之又玄,你读书明理,怎么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段青山一把拉住达兰台,轻轻摇了摇头。

    夏尔嘉想知道他是否是昭武帝所生,他们也想知道。

    掘坟又算什么

    夏尔嘉满怀悲痛和愤怒,这个陌生人,带给他的只有耻辱和痛苦。

    他决不要承认他是他的父亲!

    都是他,让他失去了湘湘!

    都是他,让他从小无父无母!

    都是他,让他背负那样多的责任!

    都是他,让他连放肆都不敢!

    因为他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放肆过,执着过。

    他若再放肆,再执着,便是被天下人唾弃嘲讽。

    那柏木订成的棺椁渐渐露出来,达兰台不忍直视,一代君王,草草下葬,连楠木都未享用。

    元亨当年用马车板做了口薄棺将萧越敛了,后来先帝不得不答应元妃将萧越移葬,谢宥一这才打了口柏木棺椁将萧越迁葬樵山。

    夏尔嘉指着那棺椁道,“抬出来!”

    众将士咬咬牙,七手八脚将那棺椁抬出来,只觉得幽冷扑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夏尔嘉提起长剑,一挥手砍下去,那棺盖应声劈成两半。

    推开棺盖,棺中一袭青衫竟然完好无损,袖口金线清晰可见,只是露出来的头颅手掌已是白骨。

    众人不由自主跪下,达兰台忙背过身去。

    南萧北元,曾经风华绝代的萧越,如今只是一具白骨了。

    看着那白骨,夏尔嘉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臂,看都未看的将手臂划破。

    他划手臂许多年,已十分熟悉怎么样划最浅的伤口流最多的血。

    可是这一刻,他下手极重,痛都是麻木的。

    那鲜血滴滴答答而下,汇成一条溪流滴在白骨上。

    然后慢慢消失无踪迹。

    夏尔嘉脸色苍白,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棺椁旁,段青山和达兰台眼明手快的扶住他,才让他额头未磕在棺椁上。

    段青山飞快的瞧了一眼棺内,心下吃惊不已。

    夏尔嘉抬起手臂望了望,苦笑道,“如此,我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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