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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慕被从玻璃窗照进来的晨曦叫醒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了姜易度的身影,若不是那条毛毯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何慕一定会以为,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柔软甜美的梦。
她伸了个懒腰,朝病床上看了看,被子微微隆起,可造型却有些怪异。
何慕移步到床前,一把掀开被褥,本应在其中休憩的人此刻已经毫无踪迹。
心猛地惊跳几下,何慕愕然无措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她立刻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抖抖索索的冲出了病房,像一只无头苍蝇四下穿梭张望,根本顾不得其他人的指指点点了。
在楼层尽头的拐角处,何慕与刚从楼下拐上来,身穿病号服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一双苍白无度的眼睛照应在何慕的瞳孔里,“小慕……”
何慕喘息了好一会儿,突然捏住她的肩膀,失声吼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路萱笛露出一丝怯色,“我去上厕所了。”
“病房里不是有厕所吗”这样的回答,在现在情绪激动的何慕听来,完全就是谎言与借口。
“冲水坏了。”
何慕下一句话噙在了嘴边,可又发现这个理由没什么好反驳的,转而变为一声深深地叹息,“回去吧。”
一进病房,何慕第一时间去检查了卫生间的冲水,正如路萱笛所说,冲水把手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按不下去。
“质量太差!”何慕兀自发出一声抱怨,但这也证明路萱笛没有骗她,她并没有去做什么傻事,这让何慕的心略微放下了。
将她扶回床上,何慕微笑以对,“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想回家。”
一泓用泉水也难以比拟的真切恳求的眼眸,镶嵌在她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上,令何慕的心针刺般的痛了一下。
询问了主治医生,医生说路萱笛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心里的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愈,医院的坏境太过压抑,或许回家调养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何慕选择遵循医生的建议,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带路萱笛回到了她在s市租住的公寓里。
这公寓像是许久没住过人了,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桌上落了一层薄灰。
何慕将路萱笛安顿在沙发里,又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打扫卫生,而路萱笛始终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且一眨不眨的平视前方。
她宛如一只木偶,让她动她会动,和她说话她会简短的回答,除此之外,她便坐在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眼睛呆滞无光,好像在看远方,又好像什么也看不到。
何慕尽可能多的和她说话,衣食住行皆照顾的细致入微。
这段时间,路萱笛的手机一直处于没电关机的状态,为了避免外界的人和事影响到路萱笛的心情,何慕也没有为它充电。
期间余皓阳来过一次电话,告诉何慕网站前期很顺利,赵检察长亲自联系他,说已经申请了关税减免,网站很快就能正式上线了。
白江枫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对何慕表示慰问。
而赵鸣泽为了躲避订婚,以海关近期太忙加班为由,几乎住在了单位,赵毅华见他有了上进心,似乎也放松了警惕,将订婚的日子推迟了,这些都是何慕从电话里听来的。
这天,何慕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蔬菜,打开公寓的房门,准备中午给路萱笛做一顿好吃的。
一进门,空气中似有似无地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味,何慕叫了一声“笛子”,无人应答。
她撂下手提袋,在客厅和卧室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路萱笛的影子。
恐惧和惊悸再一次席上心头,客厅与卧室之间那道紧闭的房门吸引了何慕的注意,她推了一下,门从里面反锁了,何慕霎时像明白了什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开了那道反锁的木门。
怵目惊心的一幕,暴露在了何慕惊恐万分的眼中。
路萱笛躺在卫生间的浴池里,割断了自己的手腕,血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蛇,流向何慕的脚下。
“笛子!!!”
她瞬间失声,飞扑到路萱笛身边,用手捂住她腕上那道看不清血肉的伤口,她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刚一打开锁屏,照片里一双璧人甜腻的笑脸出现在眼前,那是路萱笛和沐建勋的合照。
心一阵抽搐,何慕顾不上许多,颤颤巍巍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拉长的警报声划过这座阴云密布的城市,路萱笛被送进了抢救室,何慕独自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将头埋在两腿之间。
单薄的身影瑟瑟颤抖。
抢救室的红灯一直没有熄灭,何慕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一直攥着一部手机,这是路萱笛的手机,当时她在浴室发现路萱笛的时候,这部手机跌落在她那只被血染红的手底下的地板上。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曾经的幸福甜蜜,还能狠下心落下那么深的一刀。
何慕吊着心点开手机,她想从里面找出令路萱笛绝望至此的根本原因。
相册里几乎都是两人的合影,宛如热恋中的情侣,或亲吻,或拥抱……看上去令人羡妒。
翻开信息,全都是沐建勋的短信,光这段时间发过来的,就有好几十条,无非是一些“你在哪”“怎么关机了”之类的询问。
何慕往下翻着,在一堆沐建勋的名字之间,一个陌生号码格外显眼,这个号码总共发过来两条信息,一条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一条是今天。
点开,同样都是用彩信发过来的照片,二十四日是一个女人与沐建勋的亲吻照,而今天,是他们的床照。
这个女人,何慕认得,过目难忘。
闻晚清。
她几乎一瞬间明白了,攥电话的手更紧,愤怒盈满胸腔!
果然不出她所料,沐建勋这个吃里扒外的渣男!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这个渣滓两耳刮,可是她担心路萱笛,一步也不敢离开。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路萱笛被送进了icu,并没有脱离危险。
医生说生与死也就看这几天的情况了。
而何慕除了为她支付医药费用,每天固定时间把流食交给icu的护士,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行。
有种深深地无助滋生在何慕的心里,每一份每一秒都过得惊心、害怕。
夜晚,她一个人游荡在街边,想让冷风吹散心头的烦闷,可是,越是一个人呆着、越是望着街头来来往往拥抱走过的情侣,她就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想念,好似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
她想一个人,想他的模样,想他的温度,想他炽热的双唇。
可是,她联系不到他,这么多天过去,她尝试过打他的电话,每次都是无法接通,又好比现在,明明打通了,可除了令人烦躁地嘟嘟声,什么也没有。
可人就是这么贱,愈是见不到,愈是疯狂思念。
何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因为姜易度救了自己,她就依赖上了这个男人明明她走到如今这种地步,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的,想念他呢。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何慕竟然走到了云海酒店门口。
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何慕呼出一口白气,缩了缩衣领,抬头朝云海的高楼望去,那上面每一层都是灯火通明,除了22层,漆黑一片。
姜易度,不在这里。
何慕鼻尖莫名一酸,从黑紫色的天空里飘下一片雪花,落在何慕冻地发红的脸蛋上,凉进了她的心里。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听到周围有人兴奋的叫喊声,原本毫无生气的冬天,因为雪的降临,变得活跃异常,躲在屋里的人们,也纷纷踏雪而出,城市逐渐被披上了一层银装。
而何慕身体的温度却一点点的抽离,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至少该找一个地方取取暖,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跟个雕塑一般立在落雪中,脚就像被什么拽着,好像大地也不想让她走似的。
眉毛、头发、睫毛全都变成了九十岁老奶奶地模样。
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心也荒芜出了一片以他为名的空白痕迹,“姜先生……你到底在哪……”
一滴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何慕诧异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哭,可是划过脸颊的热泪,却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够了,疯狂也已经够了吧,她到底在干什么大雪里等待自己一向视作仇敌的人脑子有问题吧!
何慕自嘲一笑,艰难的提了提脚步,刚迈出一步,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顿在了原地。
“你在这儿干什么”
还没等她回头,冻僵的手被温热握住,那人攒着眉头,风尘仆仆,满脸不解的看着浑身落雪的女人。
“跟我来。”他强硬的拉着女人,穿过大厅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乘坐电梯来到了22楼。
推门而入,一路上快速穿梭向后的家具陈设在何慕眼中光怪陆离,她被拉近浴室,身体触屏到冰冷的墙壁,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紧接着,冒着热气的水从她头顶落下,渐渐驱散了已经冰冻僵直的寒意……
“你到底在干什么!”
眼前的男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包含愠怒与诘问的语调,瞪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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