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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非常的没有前途,从早上起床,一脚油门就到了嘉峪关。
朋友兴冲冲地向大家介绍他曾经去吃过的富强市场“烤肉可好吃啦我们当初先吃了一顿,就去了张掖,看完丹霞之后想想不过瘾,又奔向了嘉峪关。”
然而
富强市场是夜市,白天不开。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只能随便找了一家。
司机为了降低大家的悲伤情绪,告诉大家“现在嘉峪关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因为以前都是用炭烤,现在为了环保,都是电烤。”
“那么,跟西北其他地方的烧烤比呢”沙蓓蓓听了一路的富强市场,可怜巴巴地问。
司机在昧着良心和讲真话之前挣扎了一下,最终说“那还是嘉峪关的好吃。”
中午在大唐美食街吃的那顿没什么前途,店家的醋可能买多了,为了消耗掉,而拼命往所有的烤串上刷醋。
“看来嘉峪关的大唐美食街,也可以与全国各大城市专门召唤游客的步行街并列了。”沙蓓蓓咬着吸管,非常惆怅地看着顾淼和朋友快快乐乐地回忆往事。
又是一脚油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为了省事,所以没有住在张掖市内,而是丹霞镇。
“还有这种地方”顾淼记得自己之前来的时候,哪有什么丹霞镇,不就一条小马路吗。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司机就是张掖人,对张掖灰常之骄傲。
疫情之后,进任何一个景点都要刷身份证和健康码,还要戴口罩。
总有马大哈忘记带,于是,在景点门口卖口罩的生意十分红火。
随便一个批发价是三毛钱的口罩,在景点门口就卖三块。
丹霞地貌去年上了一次热搜,是因为有两个二傻子翻过围栏,在丹霞色的地表上踩了一脚,还把地给踩塌了。
本以为今年有疫情,又不是什么大节,应该没有什么人。
万万没想到,人头那叫一个攒动
挤到连挥舞丝巾的阿姨们都没有发挥余地,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上行和下行都改成了单行道。
丹霞的景区大巴停四个站点,一般人的操作是循序渐进。
在第一个景点下了之后,沙蓓蓓一脸的失望“网上不是这样的图的人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了吗”
顾淼告诉她,最好看的是第四个站点,那里就跟网上的一模一样。
第一个站点有直升机,880元一个人,第四个站点有热气球,随风瞎飘30分钟的是1250一个人,直上直下几分钟的是200一个人。
还有滑翔伞,飞起来的声音仿佛机群前来轰炸。
时值黄昏,七彩的地貌显现出来,要杀出重围,在人群中争出一个空当来,还是略有些困难的。
西部地区天黑的迟,不知不觉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是夜,顾淼不吃夜宵,先回房间,其余三人去找了些吃的再回去。
听见动静,顾淼去开门,伸出腿在门口摆出奇怪的姿势,对着沙蓓蓓抛媚眼“来嘛,客官,十块钱一晚上。”
朋友在后面叫“十块太贵了,九块八。”
“九块九毛一,不能再便宜了。”
两人在走廊上讨论着下流的问题。
沙蓓蓓揪住他的领子,推进房,顺便发出奇怪的笑声。
由于前一天晚上,司机没有说清楚到底要几点起,于是大家都放心大胆地睡。
八点。
司机的内心“我就不叫他们起床,看他们能睡到几点。”
九点。
司机撑不住了,在群里发消息,无人理睬。
十点。
司机挨个敲门“大少爷大小姐起床啦。”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挑战人性,也不要企图让根本不知道距离之远近、路况究竟如何的人自己决定几点起床。
在车上,朋友告诉顾淼“昨天你浪完关门,有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张望。表情从期待到遗憾,可能想买你。”
顾淼“”
从丹霞镇出来,赶到马蹄寺已经是中午。
大家在来的时候,对马蹄寺完全没有什么期待,只是听了司机说这里是民乐地界,而张掖有俗话说“宁跟鬼子拼刺刀,不跟民乐打交道。”叫大家都注意点。
“别看房子修得新,人心还是旧的,民风彪悍,以前有邻村的人开车撞到了一个村里的人,一村的人也不管伤者怎么样,就跟开车的小伙子干了一架,伤者就这么搁在路边放着。”
沙蓓蓓问“那他们是还没学会碰瓷,还是碰瓷技法他们不稀罕用”
司机想了想“碰瓷是你们南方人爱用,这边很少,可能”
“可能是他们过于淳朴到没想到”顾淼插话。
司机指了指墙上的一行标语“有恶除恶,有黑扫黑,有伞打伞。”
朋友的女友拿起手边的遮阳伞“还有这规矩”
顾淼小声bb“应该指的是保护伞。”
马蹄寺规矩大的很,扫了甘肃的健康码之后,还要扫景区自己的健康码,测体温什么的。
“今天怎么了”刚才路过张掖西高速入口的时候,看见了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还有交警,以及几个大帐篷,不知道里面是测核酸的,还是单纯的查一下体温。
“新疆严重了,大连出新的了,出的新案例还去过不少地方。”一旁的游客说。
真是令人窒息的消息,难怪景区健康码填报上不再问是否去过帝都或是武汉,而是新疆和大连。
马蹄寺有很多个分支小景点,第一个千佛洞,比较吸引人的是一处爬高的药师殿,药师殿本身没什么意思。
但是看别人爬下来的动静很有意思。
一个人,蹲在上头,大呼小叫着说不敢下来。
其实并不高,落差大概在两米左右。
对于没有恐高症之类的人来说,背贴石壁面朝外也可以很轻松的下。
但是这位不知是怎么回事,背对着石壁,大喊害怕。
同伴让她转过身,面对石壁往下爬,她完全不敢看脚下,于是找不准落脚点,同伴站在一旁着急,拉着她在空中晃来晃去无处安放的脚,想放到可以踩的地方。
只听上面一声尖叫“啊你不要拉我的脚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
本来还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沙蓓蓓以为发生了凶杀案之类的,一个箭步冲到近前,发现顾淼一脸麻木地看着头顶上的两个人一个催促一个尖叫。
还有这两人的小女儿跑过去凑热闹,结果始终没有下来的那个人,脚下带起了一蓬灰,落在小孩子的头顶,小孩子放声大哭“我晚上又要洗头了,又要洗头了,哇”
一时间,女人尖叫声、小孩哭泣声融为一体,热闹非凡。
沙蓓蓓对那段路充满好奇,上去下来之后,一脸不开心“就这叫成那样哭成那样”
一生不羁放纵爱刺激的沙蓓蓓可以说对千佛洞十分失望。
接着司机又接他们去了三十三天“这边更高。”
千佛洞只是一个开胃菜。
路过一个热闹的商业街,就是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是佛家用语,凡人常听过的一句话大概是“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
那被称为忉利天的地方,对于深受c熏陶的沙蓓蓓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忉利天中央是善见城,善见城中住着帝释天。
“善见城下如镜倒影般的是阿修罗城,在善见城与阿修罗城之间的通道中,隐匿着先天帝与姐姐尊星王生下的不伦之子孔雀,啊孔雀”
沙蓓蓓激动地蹦蹦跳。
刚进第一个石窟,顾淼就被石碑旁的事吸引住了。
有人在拓碑。
现在文物管理非常严格,有资格在旅游区拓碑的人,多半是什么艺术系或是历史系的大拿。
一问,果然,正在爬高下低的那位是兰州大学的历史系教授。
他来此拓碑是为了修订一本名为的书。
顾淼对历史相关非常有兴趣,询问立碑时间,站在一旁的大学生说这个碑的年代还没有确定。
顾淼估计是碑上没有写明时间,于是仔细盯着看,一般在碑文里会记述当初牵头办这事的本地官员姓名。
在第一行,有xxx陕甘总督查兰阿xxxx,这个名字,顾淼在某本武侠里看过,约摸是雍正末年乾隆初年的人。
具体年代确实依旧不可考。
沙蓓蓓对看碑没有兴趣,对爬高下低有兴趣,所以她奔上三十三天去了。
顾淼一边看教授干活,一边跟他瞎扯。
拓碑还是一个相当的体力活,教授七十岁了,还要用力在宣纸上扑打,将铭文拓下来。
如果不是看拓片,原碑上的字实在是模糊到让人抓狂。
第一排的名字,是各位官员,有名有姓的,还能看出当时的官职位序。
再往下有许多奇怪的名称,比如“圣裔贡生孔x”
有一个小丫头站在旁边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顾淼解释道“这个人应该是孔子的后代,孔子被称为衍圣公,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名字前才叫圣裔,贡生就是没有考上举人,又想做官的人。”
小丫头显然是有听没懂,小丫头的妈又给她用儿童化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教授顿时对顾淼来了兴趣“你是学什么的”
“学金融的。”
教授对顾淼的专业和他表现出的兴趣表示诧异,两人热切探讨一番中国古代文学史。
由于洞窟传言的开凿时间是北魏,于是又接龙背了一段,到了“木兰不愿尚书郎”之后应该是顾淼,他顿了顿“这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愿驰千里足,一个是愿驰明驼千里足,我个人更倾向于明驼千里足,骆驼负重好,可以多装一点,不然赏赐百千强带不走。”
两人聊到兴起,教授说一会儿顾淼可以跟着他们的车,到金塔寺去,那里不仅风景很漂亮,而且论文学艺术的意义,也相当重大,不输莫高窟。
顾淼摇头,说女朋友在上头,一会儿她就要下来了。
教授大笑起来,背了一段红楼梦中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不服输的顾淼引用了一句晴雯曾说过的话“有她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教授对站在一旁的志愿者大学生说“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学到他这样就好了。”
顾淼打个哈哈“我哪能跟专业的比,就比较喜欢而已。”
正聊着,有游客伸头过来“哟,这是干什么呐”
另一个游客回答“拓片。”
先伸头的人抬手就去抠蒙在碑上的宣纸“啊拓片是什么意思啊”
教授和学生连忙阻止她“不要碰。”
顾淼在心里默默摇头,这位手欠的游客,迟早会在卖瓷器卖翡翠的地方接受社会的毒打。
倒是方才问顾淼“圣裔贡生”是什么意思的小姑娘,一直背着手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完全没有手欠的意思。
顾淼夸了小姑娘几句,她妈妈说“因为她有个同学的妈妈在拍卖行做古董珠宝拍卖的,曾经带她去看过,也教过她看展的规矩,看古董的规矩,只能看,不能随便碰。”
原本的张掖金石考中果然有疏漏之处,拓片不清晰,诠释碑文就会产生歧义。
顾淼又看了一阵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把“皇清”看成“皇糕”,便告辞,去隔壁的小殿看看。
小殿里最有名的便是天马蹄印。
进门就看见一个被玻璃罩罩起来的地方,那里有块石头,石头上有一个半圆形的痕迹,确实很像被马踩过的痕迹。
不过南京绣球山上也有一处号称被朱元璋的媳妇儿马皇后给踩出的脚印,打小就看过的顾淼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还不如苏格兰天空岛上的恐龙脚印来得有前途。
下午奔向了山丹军马场。
号称中国第一个军马场,始建于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元狩二年。
“山丹军马场的第一任场长,是霍去病。”顾淼说。
沙蓓蓓认真地问“拨款的肯定是汉武帝,那为什么不能说第一任场长是汉武帝呢”
“刘彻是天使轮投资,又是汉帝国的ceo,他授权给霍去病办这件事,他本人并不接触军马场的实际业务,就像公司总裁授权别人去做某个项目的负责人一样,所以,场长肯定不能说是汉武帝。”
顾淼这么一说,沙蓓蓓飞快t到点。
马场一场是最好的地方,马多,价格也比较公道,但是不能在刚进门的地方骑。
刚进门的地方一百块一小时,往返是两百。
往里走,经过一段热闹的街市,再向里,有游客中心的地方,五十块一小时,往返要两小时一百块,每个队伍要配一个向导,向导的马钱另收。
顾淼和沙蓓蓓都会骑马,两人并肩共骑。
本来,是很美的画面。
然而,那两匹马似乎互相看不顺眼,沙蓓蓓的马一见到顾淼的马,就向前狂奔,顾淼的马也不肯认输,撒蹄追赶。
坐在马上的两人,很久都没有骑马了,没有及时变姿势,被两匹马颠得七荤八素。
顾淼一边勒住缰绳一边念叨“不开斗气车、赌气车,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山丹军马场曾经是我国最大的军马养殖基地,但是随着最后一支骑兵连撤编,军马的需求量锐减,现在留下的马,给游客玩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是卖马血,马血清可以做狂犬病疫苗。
至于那些拉马招揽游客的人,都是曾经的马场工人。
曾经是国家编制,如今却什么都不是,就在等着熬到退休时间。
朋友的女友对马非常同情“好可怜的小马呀,要被人抽血,身不由已,好可怜,命运自己都不能把握。”
顾淼看着那些曾经可以以国企身份退休,如今却靠天吃饭的马场工人“连人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何况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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