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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游戏？”刘成荫愣了愣。
“没错，就是猫鼠游戏！”陈可低声回道。
张有亮听不大懂，焦急问道：“什么猫啊狗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一点？你这不是折磨人么？”
陈可瞥了张有亮一眼，解释道：“猫鼠游戏，顾名思义，就是猫和老鼠的游戏。”
“啥玩意儿？”张有亮一脸懵。
“别插嘴！”古阳瞪了张有亮一眼，转头看着陈可，“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猫抓到老鼠之后不会当即将老鼠咬死，而是会故意将老鼠放跑，然后继续抓捕，乐此不疲！”陈可沉声道：“尽管在许多时候猫都是会一次又一次将老鼠重新抓回来，但是也有老鼠逃走的例子。而猫把玩老鼠的这一段时间，对于猫来说是玩耍，对于老鼠而言则是一次逃命的机会。两者博弈的这一段时间，便被称为猫鼠游戏。”
“猫和老鼠？”张有亮仍然是沉不住气，又问道：“可这跟赵括有什么关系？”
陈可没有理会张有亮，接着解释道：“‘猫鼠游戏’这个名词在很早之前就列入了心理学、犯罪学，以及对于间谍的培训之中。”
“在很多时候，间谍都会遇上这种几乎陷于死局的情况之中。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敌人不急于杀他，反倒是想折磨他，或者是想从他嘴里撬出情报的话，他便可以与敌人进行周旋，进行自救。”
陈可想了想之后又道：“或许换个说法你们能明白一些，你们看电影、电视剧的之时经常会发生一些可以称得上是狗血的桥段，‘反派死于话多。’”
刘成荫稍微明白了过来，她喃喃道：“就像是现在赵括的处境一样，他现在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逃生的可能性。但是那人却没有立即杀死他，他就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来编织谎话来为自己拖延时间，或者进行绝地反击，这就是猫鼠游戏？”
“没错，”陈可盯着二楼走廊上的赵括喃喃道：“但是现实与电影、电视剧之中的桥段不同，在现实之中，能够在这一场游戏之中从‘老鼠’翻身成为‘猫’的可能性极低。因为‘猫’不是电影之中的脑残反派，而‘老鼠’也不是拥有不死光环的主角。”
“在这一场游戏之中，‘猫’可以肆无忌惮，他们拥有碾压性的实力，他们不惧怕失策。”
“而‘老鼠’不同，称他们是在死神的镰刀之上跳舞也不为过。在面对严刑拷打的剧痛折磨之中、在面临一把冰冷的弯刀或是一个黑漆漆的枪孔之时，他们需要克服对死亡的恐惧，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来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以及敌人的心理。如果他们的分析有半点失误，说出的话有半点不妥，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神的枪子！”
陈可面无表情，但是他握在楼梯栏杆上的手却青筋暴起，“对于‘猫’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对于‘老鼠’来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却又危机四伏的心理博弈，绝地反击！”
…………
…………
“怎么？不敢杀我了？！”赵括忍着剧痛嗤嗤笑，哈哈笑，最后双手拍着地面，如同疯魔一般癫狂大笑。
“你竟然如此放肆，你竟敢！”光头男面目狰狞，他从单手换成双手握枪，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听到这句话之后赵括的笑声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伸出手去握住光头男的手中的枪，将枪管缓缓拖到自己面前，将枪口堵在自己眉心上，青筋暴起，如同疯魔一般大吼，“你知道什么叫耻辱吗？！你知道什么叫罪人吗？！来来来，我告诉你，扣下扳机，你就明白了!”
光头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浑身轻微颤抖，语气也显得有些哆嗦，“不不不，不是这样，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你这只狡猾的狐狸，你这个歹毒的小人！”
看到这一幕之后刘成荫瞳孔猛缩，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忍不住惊呼的嘴，身体因为没有支撑而倾斜靠在陈可的肩膀上。
“他……他怎么还拿枪管堵在自己头上？！他这不是找死吗？！”张有亮紧张道：“他怎么这么傻？！怎么……”
“别说话了！”陈可额头上一丝冷汗滑落，咽了一口口水之后他压低声音道：“我说了这是一次心理博弈，他所做的一切不管有多离谱，只要没死，那么他做的就是正确的！”
“无论对方是被他引入局内左右为难，还是处在局外看他演戏。只要没死，他就是对的。”陈可转头盯着楼下的那一众仍旧未曾放下手中枪械的恐怖分子，喃喃道：“只要没死。”
楼下一个头戴面罩的男人冲着身边一个魁梧的男子喊了一声汉斯，然后用眼神示意自己手中的冲锋枪，意思是现在要不要直接开枪将二楼那两人打死。
名作汉斯的魁梧男子面色阴沉，“先不用着急，布鲁斯刘。那个光头混蛋是必须要死的，他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会亲手了解了他。”
“那……”
汉斯摆摆手，“我说过，我们现在没必要着急。我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引发这场混乱本就是为了组织。但是药剂已经没了，我们失败了。但是那个年轻人说他见过同样的药剂，我们可以听一听。”
布鲁斯刘皱着眉头，“汉斯，你真相信那个年轻人的鬼话？”
汉斯眼神如鹰，“告诉我，布鲁斯，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也认为这个年轻人嘴里说的全是鬼话，全是狗屎！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我们失败了，新世界的到来或许因为这次行动要延误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在另一个地方见过同样的药剂的话，这将是我们另一个机会。”
“可是……”
汉斯一挥手，“闭嘴，现在城市守卫那些混蛋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无处可逃，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里等死！”
说着汉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是的，等死，我们别无选择。就算这个年轻人嘴里说的是鬼话又如何，能够在临死之前欣赏这么一幕好戏，你不觉得这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恩赐吗？”
“你看看，这个年轻人演得多好，他狰狞的面孔，戏谑的眼神，如此大胆的动作，将一个求死者演得淋漓尽致！哦，是的。你看，光头已经被他骗了。你猜他能不能在这一场猫鼠游戏之中胜出？”
“只不过布鲁斯，我很抱歉你不能欣赏这一处好戏，因为我还得麻烦你对准那个年轻人的脑袋。”汉斯对经过一轮轰炸式扫射之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充作掩体的二楼走廊扫视一周，冷笑一声，“因为就算是赢了，他的下场，也还是死。”
…………
…………
赵括狰狞的眼神与光头男的双眼相对，光头男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迟疑，露出一丝犹豫，而赵括愈加疯狂。
他呵呵一笑，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动作。
他直接将光头男握枪的手甩开！
光头男愣了片刻，随后恶狠狠地冲着赵括吼道：“你怎敢如此放肆？！你……”
“得了吧，放狠话谁不会？！”赵括冷笑一声，“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敢杀我！”
“你！”
“像你这样的狂信徒，为了自己的信仰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敢舍弃，又如何敢剿灭一丝组织崛起的可能性？”赵括紧紧握住身边断裂的柱子，他缓缓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瞥了一眼楼下的恐怖分子，转头盯着光头男戏谑道：“这样好不好？你自杀，然后我将消息给楼下你们的人，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光头男重新拿枪比着赵括的脑袋。
赵括掏了掏耳洞，饶有兴致看着光头男，“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成了千古的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而如果你自杀，我将消息告诉楼下的人，你也就成了功臣！知道是什么功臣吗？是被永生永世歌颂的大功臣！你，怎么选？”
光头男面色犹豫。
“原来你也不是组织高于一切的狂信徒啊，原来你是一个自私自利、随时会背叛组织的墙头草！”
“胡说！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我要……”
赵括只戏谑看着光头男，并不吭声。
光头男喉结上下大幅度摆动，他脸上布满了冷汗，沉默半晌之后他终于沉下声音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赌一把啊，说不定我真有那种药剂的消息呢？要是你不死，你可真就成了罪人了啊！你想想看，组织的希望在你手上破灭，这件事无论如何跟你都脱不开干系。你其实自己都知道，你早就是罪人了。现在有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
光头男紧紧盯住赵括的眼睛，他希望能从赵括的眼神之中看见一丝紧张。
但是他没有。
就在他犹豫之时，赵括叹了一口气，瘸着腿缓缓往光头男身边走去，“你不敢？你怕死？”
“不不不，我不怕死，我不怕……”光头男现在已经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他看着缓缓走来的赵括，不由自主往后退。
“你敢以你的性命发誓吗？你敢不敢？”赵括眼神如针，一针一针扎在光头男的内心深处。
“我敢，我有何不敢？！”光头男疯狂大吼，“我有何不敢，我发誓，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组织，包括性命，一切！”
“那你自杀啊！那你对着自己脑袋开枪啊！”赵括一步一步逼近。
光头男一步一步往后退，他持枪对着赵括，枪口却在发抖，“不许靠近，停下，你这个魔鬼！魔鬼！”
“你就是不敢！你不敢杀我，也不敢自杀，你是一个懦夫！”
“不，我不是，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敢自杀？告诉我，为什么？”
光头男摇晃着脑袋，“你是个骗子，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见过那种药剂，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子。”
“不，我是在给你机会，你不懂吗？”赵括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罪人，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摆脱罪人这个名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光头男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我嘴里说的是真是假有这么重要吗？在楼下那些人的眼里，你是为了一丝丝或许存在的希望而自杀的，你是为了组织而献身的。就算我从没见过那些药剂又如何，在他们的嘴里，你已经不是一个罪人了，你是为了组织而牺牲的狂信徒！最忠实的狂信徒！”
“你的画像将挂在组织的功德墙上，会有一个老人站在这一面墙下，对每一个前来参观的人指着你的画像说，‘你们看到了吗，他的名字叫某某某。虽然组织曾一度因为他的无能而陷入僵局，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任何人学习的狂信徒。他的事迹就只有一件，他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希望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功劳或许不如其他人大，但是他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狂热地爱着组织，于是组织也爱他，并原谅了他。’”
光头男浑身一颤，他眼里流露出一丝希冀。终于，他僵硬地转过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
“赵括这么厉害？”张有亮瞪大了眼睛，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又道，“这也行？”
刘成荫与古阳也是一脸震惊，只是陈可脸上仍旧是浮现着一丝忧色，喃喃道：“就这么简单？没这么简单。”
一楼一个男人嗤嗤笑，“没想到光头那个混蛋这么好骗！早知道这次行动之前我就骗他钱先去喝一瓶最贵的洋酒了！”
汉斯摇摇头，“那个年轻人的表演确实是精彩绝伦，但也不能否认，他说的确实没错。”
“什么？”说话的那男人愣住了。
汉斯神情低落，“尼克或许无能，但是不能否认，他确实热爱组织……”
…………
光头男握枪的手仍旧在发抖，赵括叹了一口气，“不，不是这样。”
光头男松了一口气，他连忙问道：“什么？”
“我们有句老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可随意毁坏。”赵括回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说法，自杀的人会坠入地狱，永世沉沦。”
光头男面色之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他显得很是犹豫。
“我来帮你。”赵括伸出手。
光头男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枪，脸上浮现出一丝警惕。
赵括心中一紧，他看着光头男的眼睛，“你爱你的组织，那么组织也爱你。像你这样的信徒，我也不愿意你沉入地狱之中。”
“就算是死在我的手里，组织也会记住你是为组织而死。”赵括缓缓走到光头男的身边，“把枪给我，我会从你背后击穿你的心脏，你会死的很体面。你面朝天空，就是面朝新世界。你背后中枪，是因为你永远走在组织撤退时的最后方。你是长枪，也是盾牌。你是希望，也是信仰。”
光头男的脸色松动，他缓缓把枪递给赵括，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不是这样。你面朝楼下你的同伴，让他们看清楚你是为何而死，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勇士。”赵括轻声道：“我会在你的背后，让你体面走向天堂。是的，就是这样，没错，你做得很好。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组织对你的爱，也感受……”
赵括不留痕迹看了一眼对面，忽然闭上了嘴，直接了当道：“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光头男面朝一众恐怖分子张开了双手，而赵括则绕到了光头男背后。
一楼一众人在笑，而汉斯却皱着眉头。他忽然注意到因为先前光头男与赵括两人的移动，现在他们已经处在了二楼一个包间的门口处。
他脸色大变，“布鲁斯，开枪！”
一声枪响，光头男嘴角微笑。
但是他额头上却出现了一个血孔，他看着楼下伙伴冒烟的枪孔，眼神惊愕。
赵括猛地往后一跃，朝楼下的汉斯戏谑一笑，而后整个人都进入了包间里，又一个翻滚后躲在了墙壁背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
无数的枪声响起，似乎能听见墙壁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这个混蛋！冲冲冲，上二楼，将那个混蛋抓出来，我要将他剥皮抽筋！”
赵括仰躺在地上，数着，“一、二、三！”
“不许动，城市守卫！放下枪！”
“汉斯，怎么办？！”
“拼了，反击！掩护我，我去楼上将那个浑……”
“汉斯，汉斯！醒醒！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枪林弹雨之声竟然如此美妙，赵括嘴角勾笑，哼着小曲。
他精确计算每一分每一秒，他通过逼迫光头男，让自己的位置处在了包间门口。因为他站在二楼能够通过酒店被炸出的缺口而看见外面街道上的情形，于是他跟光头男说一大堆废话来拖延时间。
于是就在他躲进房间的那一小段时间，城市守卫来了，来得恰到好处。
早一分，楼下人会连带光头男一起直接杀他，晚一分，楼下人会冲到二楼将他从包间里拖出来，然后杀了他。
一切都是如此恰到好处啊，赵括冷哼一声，又自得一笑，微微眯上了眼睛。
也是因为他知道来的城市守卫之中会有一个让这些恐怖分子没有还手之力的六段武士成来，所以他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如此轻松地躺在地上听着枪声。
没错，他心理博弈的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是光头男。
赢了光头男有什么用，楼下无数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自己也仍旧是一个死字。
他毁了一个对他们而言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赵括可不认为楼下人会心生怜悯而放过自己。
是的，在这一场猫鼠游戏之中，老鼠一直是他，而猫却从来不是光头男，而是楼下那些人，或者说汉斯！
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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