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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云黛不仅知道了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还知道了有些事情不仅仅可以在一个地方做。
若她仔细把那天的册子看完, 便会发现那些事情在水里在树上在柜子里,都是能做的。
清早上她原本还是要睡懒觉,可长粟却催她起身,又提醒她府里还有两个妹妹要来与她请安。
她这才一副没睡醒得样子起来洗漱。
等她穿戴得端庄整齐的时候, 纪雁珠又早早过来与她请安。
云黛微微颔首, 又问“怎不见流苏妹妹”
纪雁珠低声道“妹妹今日有些不适”
云黛心道才住进来第二日怎就不适了
既是客人, 若是哪里不适她自然要过去看望一番。
纪雁珠见她关心纪流苏,便也跟着她过去。
只是云黛才走到她们姐妹俩住的屋子门口,便瞧见一个丫鬟哭着跑了出来。
那丫鬟冲出门时险些就冲撞了云黛, 忙与云黛行了礼,抽抽噎噎道“太子妃恕罪”
“当着客人面前也这般没有规矩, 冲撞了太子妃你岂是你担得起的”长粟呵斥了她一句。
那丫鬟缩了缩肩头,心里更是委屈。
“方才奴婢给流苏姑娘倒了杯热茶,她却将热茶泼到了奴婢身上”
丫鬟哭着卷起一截袖子,手臂上还有些红。
纪雁珠见状便小声道“妹妹从不爱喝热茶”
云黛让人领丫鬟下去擦些药膏,又迈进屋去, 见纪流苏坐在小几旁,脸色阴沉沉的。
纪雁珠似觉得不好意思,便上前去拉着纪流苏道“你若是不想留在太子府只与我说就是了, 何必要为难下人”
纪流苏没有吭声, 云黛便也温声说道“太子府里到底不是你们家中, 你们两个妹妹住在这里受了委屈也不该藏在心里不说, 若实在不能适应, 主动提出想回府去,也没甚要紧。”
纪雁珠顿时僵了僵。
她原想着借此先将纪流苏送回府去,却没想到云黛将她们两个姐妹看做一体,要送回去便要一起送回去。
她唯恐云黛当了真,便又道“我原就极喜欢这里,能陪在姐姐身边正是我的福气。”
云黛淡声道“若有旁的忌讳,交代下去日后下人必然会注意,今日便也就罢了。”
纪雁珠听她话中的意思,又觉得她说的“罢了”,并非是指对丫鬟不计较,而是指对纪流苏不计较。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究竟是丫鬟出错还是主子刁难,总归是要分清楚缘由。
纪雁珠想了这些,越想越觉得后悔。
虽然纪流苏出了差错她是乐见其成的,可总不能带累了自己的名声
纪雁珠看着这个怎么都甩不开的狗皮药膏,心里愈发得不耐。
云黛倒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只是见纪流苏没什么大碍,便领着两姐妹去了自己消遣的地方。
她寻思着近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叫长粟摆了棋盘出来,又与她二人道“我近日正学着下棋,两位妹妹既都会下棋,不如陪我练练手。”
纪雁珠自然是欢喜应下。
云黛与她下了几局,你来我往倒是有输有赢。
云黛正觉自己进步飞速,又自信满满地换纪流苏来下。
岂料纪流苏连赢了三局不说,后面更是一局都不曾让云黛赢过。
云黛这才发觉纪雁珠是故意讨好让着自己,纪流苏则是一点人情都不讲,叫她输得毫无余地。
云黛光输不赢,便讪讪地丢下棋子,又笑着让两个妹妹下一会儿棋,自己到里屋去歇一会儿。
哪知她们二人没下一会儿,纪雁珠便气得推了棋子跑了出去。
她方才在云黛面前还能有输有赢,到了纪流苏这里便输的一塌糊涂,丢尽了脸面。
纪流苏见她跑了,便也跟了出去。
待云黛听见了动静从里屋出来,又颇是无奈。
“她们来住上几日倒也没什么坏处,便是不能安宁真真叫人为难。”
她本就想着两个妹妹安心住几日,再客客气气送回府上去也就罢了。
可照着这个情形来看,哪里有那么简单。
长粟又派了丫鬟跟着两个姑娘过去。
过了片刻丫鬟便气喘吁吁跑回来道“雁珠姑娘落水里去了。”
云黛听得这话顿时惊了惊,忙又过去看望。
纪雁珠脱了衣裳,头发还地坐在榻上,裹着个被子极是狼狈。
云黛进屋的时候便瞧见纪流苏将药洒在了纪雁珠身上。
纪雁珠顿时大哭。
云黛吩咐丫鬟给纪雁珠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她走到床前,纪流苏捏着空碗,目光多出几分狠戾,倒是想直接拿碗砸破纪雁珠的脑袋。
云黛扫了她一眼,道“给流苏妹妹收拾出另一间厢房去。”
她显然是要将这两姐妹隔开来住了。
纪流苏转身去了。
纪雁珠扯住云黛衣角好生委屈。
云黛与纪雁珠道“委屈你了,今日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我便送你们姐妹两个回去。”
纪雁珠落了水,即便是她自家姐妹干的,云黛也不能瞒着她家里当做没事发生。
纪雁珠原本还只是有一点伤心,听得这话,就更是愣住了。
等云黛离开之后,纪雁珠愈发不可置信。
她叫来自己府上带来的丫鬟秀云,又问“太子妃果真明日就要送我回去”
秀云道“应该错不了了。”
纪雁珠顿时不满“流苏那样欺负我,她竟也不管”
秀云道“她虽是太子妃,可二位姑娘到底也不是她府上的妾侍,都是玄耀侯府的女儿,她若是真叫流苏姑娘为难,不也等同于打了侯府的脸面”
来者是客,哪里有主人家去管教客人的道理。
“纪流苏算什么,我如今算是看透了,太子妃分明就是容不下殿下身边有别的貌美的女子。”纪雁珠忿忿不平道。
“那姑娘要怎么做”秀云问她。
纪雁珠道“我自有我的主意,才不会叫她们都如愿。”
下午申时,太阳西斜。
纪雁珠穿戴整齐地在叶清隽必经之路上徘徊。
待叶清隽路过时,她便娇娇弱弱地迎上去。
“殿下。”
纪雁珠与他轻轻一福,姿态娇柔。
叶清隽被她挡住了去路,又与她微微颔首,等她抬起脸时,他才发觉这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殿下,我这几日是不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好”纪雁珠忽然弱声问道。
叶清隽面色平静地望着她,又听她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极力讨姐姐喜欢,可却仍不能得到姐姐的欢心。
我明明尽心尽力地照顾妹妹,却换来妹妹将我推下水去。”
叶清隽听到纪流苏时,才开了口,“你妹妹将你推下水去”
纪雁珠委屈地点了点头,“即便如此,妹妹还将药倒在我身上羞辱我,可是太子妃姐姐也并未呵斥妹妹”
她说着便又哽咽地停住。
叶清隽道“我知道了。”
纪雁珠又怯怯上前一步,低声问叶清隽“殿下,我正有个极重要的东西丢了,您没不能陪我去找回来。”
她说着便轻轻扯住了叶清隽的衣摆,失落道“府上其他人都不喜欢我,只有殿下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叶清隽垂眸望着她“其他人不喜欢你”
纪雁珠点了点头,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叶清隽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格开,又缓声道“想必雁珠姑娘误会了,我同旁人也是一样的。”
纪雁珠一愣。
“因为我也不喜欢雁珠姑娘。”
叶清隽与她说“原先还觉得你妹妹年纪太小,现在想来,你妹妹除了年纪小也没有别的不好,那安静的性子着实比你更合我心意。”
他说完便离开了。
纪雁珠仿佛被人打了个响亮的耳光,原先装出来的眼泪也慢慢收了回去。
眼见着叶清隽这里勾搭不上,到了第二日,纪雁珠又声泪俱下与云黛道“姐姐就原谅流苏吧,若是我们姐妹两个在这里住不满三日,外面的人必然会认为流苏品性有亏,这叫她日后如何嫁人”
云黛见她着实可怜,又抚了抚她手背,柔声安抚道“我明白你的,昨日那件事情不管是谁的错,到底也是发生在我府上,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纪雁珠顿时松了口气,又假惺惺道“不必了,只要妹妹无碍就好了。”
云黛微微颔首,又叫来了长粟,拿了块玉佩交给对方,道“你去将府里昨日在花园的几个叫来。”
长粟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纪雁珠正是一头雾水,云黛便吩咐人抬来纱屏,将纪雁珠和纪流苏隔在了屏风后头。
待长粟领来两个男子,那几人又与云黛行了礼。
府上有暗卫在,这点叶清隽亦是告诉过云黛的。
云黛抿了口花茶,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缓声问道“昨儿在河边都发生了什么,都仔细说给我听听。”
纪雁珠在纱屏后,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那暗卫都是记性极佳的人,便将昨日的看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昨儿纪雁珠与纪流苏走到了河边,正是无人的地方,纪雁珠便越想越气,对纪流苏道“你这个丑八怪也配赢我,你母亲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就算她拿她那条贱命换你做嫡女,可你骨子里还是个贱婢。
你若是再敢与我争,待我回去告诉我母亲后,必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纪流苏脸色阴沉,她便又嘲讽道“我母亲待你也算不薄,当初你喜欢吃汤圆,可是她一口一口喂着你吃的,你可千万不要忘恩负义”
她说着便转身走去,纪流苏却在她身后踹了她一脚,将她踹下了水里去。
之后在纪雁珠房里的事情如何,他们却不知道了。
待云黛听完了,才让他们下去。
丫鬟抬走了纱屏,纪雁珠浑身都僵硬得不行。
云黛目光缓缓掠过她身上,叫她愈发觉得惶恐。
云黛却温柔地叫了她一声,“雁珠。”
“姐姐”纪雁珠立马不安地站了起来。
云黛与她温声说道“下次不可以再与妹妹这样说话,明白了吗”
纪雁珠惊疑不定地望着她,云黛又说“不然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会有样学样,学着雁珠妹妹的态度去对妹妹们的。”
纪雁珠羞得毫无脸面,又哭着跑了出去。
云黛心道还有另一桩事情还没与纪雁珠计较,纪雁珠就跑的这样快了。
那日纪雁珠说纪流苏身体不适,云黛过去瞧时便见一个丫鬟哭哭啼啼跑出来。
之后长粟让人盘问了过后,才知晓那丫鬟竟然是被纪雁珠给买通了,故意拿滚热的茶水烫伤了纪流苏,叫对方发难。
待屋里只剩下流苏的时候,云黛便看向对方。
“可还记得从前在暮州时的光景”云黛问她。
纪流苏脸色微冷,疑心她要翻旧仇。
云黛却与她道“在暮州时,你与你那丫鬟拿毒酒陷害我与另一个姨娘,如今我却明白过来了。”
纪流苏这件事情,叶清隽也是与云黛说过。
“你姐姐青翡为了你,你也是为了你姐姐”
她将纪流苏的手腕抓住,瞧见她手腕处也有一处烫伤。
云黛将桌上一个盒子打开,抹上里面白色的药膏要涂在对方手上却蓦地被对方甩开。
纪流苏眼中冷意更深,今日穿着青青的衣裳,更像只张着獠牙的小蛇。
云黛抹在自己手臂上,又与她道“里面没有下、毒。”
纪流苏却因她这话眼中掠过一抹讶异。
云黛又捉住她的手,替她抹了一层,这才放开了她。
等到晚上,云黛与叶清隽说了白日里的事情,叶清隽又说“她是青翡的妹妹,青翡亦曾想托我照应她。”
只是托付归托付,青翡也没想过叶清隽平白无故将纪流苏从纪府接出来。
她那时想的也不过是若纪流苏有了不好的事情发生,希望叶清隽能看在她的情分上帮衬一把。
云黛闻言说“可您入京之后,我便没有再瞧见青翡了。”
说起来她也甚是疑惑,青翡既然是侯府之女,又是纪流苏的姐姐,何故会成为叶清隽身边的人。
叶清隽道“日后你便知晓了。”
云黛微微颔首,叶清隽又一本正经地问她“今日可要学泅水了”
云黛立马感到一阵腿软,忙摆了摆手道“您歇着,我自己去洗漱过了再回来。”
她说着生怕他又有坏心眼,忙叫来长粟。
叶清隽扯了扯嘴角,也没制止了她。
待云黛去后,他便往床榻走去,岂料余光里便瞧见了云黛枕下露出了个书角。
这让他不免想到了那日从云黛枕头底下抽出来的小册子,眉心下意识地跳了跳。
待他将她枕头挪开,便瞧见她枕下竟不止一本蓝皮的书。
那书名看起来倒不像是那日的小册子,但这些风流书生俏小姐狐狸精和穷秀才从呆萌小村姑到邪魅冷千金等字样的书一点都不像是个正经的书。
他自然知晓她喜好看杂书了
他想到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口味,不满之余心里难免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随意拿起一本风流书生俏小姐,看到前头那些幽幽怨怨的诗文便觉得一阵牙酸。
只是他到底忍过了开头继续一目十行地往下翻去。
这里头大意写的便是个油嘴滑舌的穷书生是如何骗了一个又一个的姑娘小姐,最后还成功成了当朝宰辅的书
叶清隽抽了抽嘴角,却又瞧见书上被书生攻略下的刁蛮小姐上面被人画了个圈。
等云黛洗漱回来,发觉叶清隽也未上榻去,反而坐在椅子上拿了本书看。
叶清隽听见她的脚步,便缓缓将书合上,脸上也少了几分暖意。
“过来。”
云黛一听他这话,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待她目光挪到那本书的书名上时,更是浑身一僵。
“那个,我”
“莫要叫我说第二遍。”叶清隽目色沉了几分。
云黛穿得单薄,冷风一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只是他的脸色着实不好,她还是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去了。
叶清隽捏着书,挑起一抹冷笑,问她“风流书生俏小姐”
云黛抿着唇,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你如今学会的东西可真真是不少,难怪最近能耐见长了。”
什么怕打雷,什么喜欢他,他在这上面都能找到原话。
云黛是不知道了,叶清隽在看到这些原话的时候已经气得冒了烟。
她若是那个时候回来,他把她捏死的心都能有了。
最可恶的却远远还不止这一点。
最可恶的是,他竟然不是里面的书生,而是里面那个整日里口是心非的刁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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