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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公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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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隆冬, 春节将近, 清若身上的伤处也都在渐渐愈合。年关事多,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进入到繁忙阶段。

    清若能下床走动之后也开始处理先前堆积的事务。

    洛安雪多, 进入冬季时常下雪, 房檐上的积雪一直在增加,顾淮郅与她商量之后总揽了都察院所有年终事务, 只差人每日到揽月殿与她汇报。

    虽然事多繁忙, 但铭瑄帝、皇后、太子还是时常来揽月殿看她, 又盯着太医院那边询问她的伤情恢复。

    顾淮郅更是每天都要抽时间来一会。

    先前围场被擒的两个刺客已经死了一个, 另一个现在在东宫牢中,先前她昏迷那几日显然太子和顾淮郅达成了某种协议。

    例如现在, 太子和顾淮郅正在商议周国之事, 源头自然是因为她被袭。太子和顾淮郅之间固然因为储君和神策军的立场都有所保留,但在牵扯到她的问题方面两人却是共通的,涉及到清若,东宫和神策军都是一致的态度。

    先前徐广正牵扯到二皇子和周国一事太子并不知情, 清若和顾淮郅之间也未言明, 她当时移交徐广正给神策军更多的是利用,只是她没想到顾淮郅会自己亲自去淮安。

    而清若遇袭,显然是同时踩到了两人的底线。

    “谢氏目前族长下面分三脉, 十三年前病死的二房嫡次女应该是自己诈死去了周国, 现在在周国后宫之中,消息不一定准确,探子的消息还未传回。”

    二皇子母妃谢林晚出自三房, 若是按照顾淮郅所言,那二皇子和周国皇室之间的联络就有了源头。

    谢氏一族虽是瑜国有名有望的文人大家,但家族内部人多,并非没有龌龊,族长下面一共三房,大房因为是长的原因从来占着最好的资源,同二房、三房关系不和不是秘密。

    太子点点头,“老二和帝师府的接触不在许植允在许青山,许青山入朝前许家在淮南,他科举前去过淮安求学,后在翰林院任职时还向洛安书院推举过谢怀曦。”

    清若撑着下巴看正在交谈的两人,这个经历她此前从未有过,在大辽时皇弟小她太多,早些时候都是她自己为了两人活命而谋划,慢慢的她开始教导小皇帝,之后更多是放权给皇帝自己做决断。

    所以向现在这样看着两人为她思虑细细商讨,感觉很新奇也很微妙。

    不过这种被人保护的体验,她并不排斥。

    两人商议完,太子便准备回东宫,太子妃即将临盆,在加上春节将近宫里要为宫宴做准备,太子这段时间很多事务都在东宫处理。

    不过要走之前,太子转头看了眼天色,冬日夜长,这会还不到晚膳时间,但外面天色已经开始透出暗色。

    “顾统领,一道”

    顾淮郅依旧坐得四平八稳,“太子您先行,臣还有些都察院的事务要同凤兮商议。”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端起茶杯,“哦是吗”

    顾淮郅神色坦然,点头回应,“是,因为是都察院的内部事务,所以先前臣未说。”

    清若低头掩住了笑意,之前没发现,顾淮郅是真的脸皮挺厚的。

    太子心里冷哼,面上依旧温和,放下茶杯伸手摸了摸清若的头发,“这一转眼凤兮就及笄了,都已经定了婚约开春之后便要成婚,春节越近孤这心里是越发不是滋味。”

    清若和许植允的婚事,在座三人都知道成不了,但太子就是要刺顾淮郅,再怎么样凤兮现在也是许植允名义上的未婚妻,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每日登堂入室,还当着他这哥哥面撵人,真当他没脾气。

    顾淮郅不动声色平稳回应,“那正好臣看那许植允非良配,太子可以多留凤兮半年。”

    太子差点被他这理所当然安排好的态度噎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忍住瞪眼看顾淮郅。

    多留半年,想得到挺美。太子冷笑,“呵。”

    顾淮郅倒是干脆,直接起身行礼,“太子事务繁忙,臣不敢多耽误太子时间,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被梗到没脾气,甩了个眼刀给顾淮郅黑黝黝的脑袋上一甩衣袖大步走了。

    等太子出了门,外面响起一叠声的恭送太子殿下清若才抬头笑出声来。

    顾淮郅直起身,面色依旧淡淡,就这么看着她。

    清若挑眉,也不问他。

    还是他自己先憋不住,满脸严肃,“太医今日请过脉没”

    清若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三日后再调整药方。”

    顾淮郅挑眼,“旁的病症太医没有诊断吗”

    听出他话里有话,清若撑着下巴仰着头看他,眨了眨眼,“嗯”说着偏了偏头。

    少女肤白貌美,寻常明艳之姿被冷然的气势压了大半并不显,近来因伤处休养多了些柔软,这么不设防的模样对着他又是故意软糯的嗓音。

    顾淮郅当然遭不住,只一瞬便有些狼狈的别开头不看她,盯着远处摆满珍奇的架子,“凤兮有眼疾该好好瞧一瞧,许植允那草包团子也能看出好来。”

    虽是梗着气说完了这句话,可哪里还有半分先前严肃冷静的气势,耳根一片通红,话语都别扭。

    清若看他这老醋坛子模样笑了笑,这诋毁许植允就罢了,怎的还要带上她。

    真是小气。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她两个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准备轻轻晃一晃,这还没有动作,就被男人握住了整只手。

    掌心宽厚温热,力道刚刚好让她不能挣脱也不疼。

    偏偏脖子还转着不看她。

    啧。

    这人是属驴的吧。

    清若也不挣脱,就着在他掌心里晃,“行了行了,坐下,这么抬着我手酸。”

    顾淮郅的硬气也就只能硬气在脖子上了,依言坐下却还是扭着头不看她,手也紧紧握着。

    清若晃着他的手问他,“顾淮郅,你是脖子疼还是落枕了”

    顾淮郅没好气的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视线直直看她,这作态显得她是负心汉。

    清若没准备给老醋坛子做心理疏导,“在这用晚膳吗”

    他最近没少在揽月殿蹭吃蹭喝,这会态度自然的点头,清若笑他,“顾统领最近不仅茶水钱省了,连饭钱也省了。”

    顾淮郅颇有些自豪的表情,稍稍扬着下巴哼了哼,“我凭本事省钱。”

    清若目露疑惑,“神策军考察第一项是脸皮”

    他也没半分不自在,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不是脸皮,是俊朗。”

    即便是春节,每年最盛大喜庆的节日,皇宫中依旧透着一股肃穆巍峨的气氛,再加上今年三皇子到外去收田税,凤兮公主在围场遇刺,除夕前一直到皇帝封笔朝堂都安安稳稳,似乎是风雨欲来前的安宁,众人都不自觉绷紧着神经。

    只待春节沐休之后再看洛安风云。

    果然,春节沐休之后的第一次早朝,也是新年伊始的第一次早朝,朝堂上就开始了惊涛骇浪。

    众臣叩首之后没有听到宣官的有事启奏,而是龙椅上的铭瑄帝先开了口。

    “秋围一案,先前有神策军同刑部共同负责调查结果,昨日,此案卷宗已经呈到了朕的御案上。”

    铭瑄帝说这话时朝堂上的众官员便放轻了呼吸,也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皇帝的口吻很平静,秋围围场出现刺客已经是大事,何况遇刺的还是公主。皇帝这平静的口吻才显得更为恐怖。

    宣官已经双手捧着整理好的卷宗,待铭瑄帝话音落之后便当着文武百官开始宣读。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宣官字正腔圆的声音,以及大臣们跪地的声响。

    宣官听下之后,铭瑄帝坐于高台垂目看向下面跪着的二皇子。

    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

    “老二,你可认罪。”

    二皇子抬头,看铭瑄帝,又转头看向大殿另一方站在首位的太子。

    透着绝望的眼眸也透着不甘,他常年以爱好文雅示人,这会同样说话还是温和的口吻。缓慢,一字一顿,“儿臣,不认。”

    视线从太子身上收回,看向铭瑄帝,想要一个答案,“儿臣自问学识、谋略、心智、无一不如穆祉。儿臣,不认。”

    铭瑄帝闭眼,并不欲给他回答。

    二皇子双膝跪地,却挺直了身子,直直盯着铭瑄帝,“为何穆祉出生便能立为太子,就因为他是嫡是长。而儿臣,只因为不是嫡长,便永远只能是二皇子,只能是亲王。儿臣不服,儿臣不认”

    铭瑄帝依旧闭眼,声音沙哑,“所以,这便是你联络周国,想要至自己血亲妹妹于死地的理由”

    二皇子依旧盯着铭瑄帝,也盯着那高高立于大殿正中雕刻着飞龙环绕的龙椅。

    “世人既已负我,还要我待如何。”

    铭瑄帝摆摆手,示意侍卫把他压下去。

    二皇子没有挣扎,朝堂之上,皇宫之中,神策军是皇帝手中无比锋利的刃,无人能挡,没有他挣扎的余地。只是依旧看着铭瑄帝,他不甘,也不服。

    谢氏一族与许青山许帝师有旧不假,但与二皇子有联络的却不是许青山,而是许植允的父亲和许植允二人,一开始是二皇子借旧往想要拉拢许青山,但许青山无心与之,没成想许植允的父亲却由此和二皇子有了往来。

    牵扯到周国,等同于通敌卖国,即便是二皇子同其母妃都判了死刑,何况是帝师府。除了无辜妇孺以及六岁以下的孩童流放,其余都是死刑。

    至于凤兮公主和许植允的婚约自然无人再提。

    二皇子一派被连根拔起,三皇子还在外收田税未归,且皇帝已经明确表现出不喜,再有天灾一事之后三皇子门下元气大伤。下面的皇子不是年纪太小没有野心便是无可依仗势力。

    朝堂上皇子间的势力纷争算是落下帷幕。

    五月,清若身上伤好全之后顾淮郅在御书房向铭瑄帝求娶凤兮公主。

    哪怕先前顾淮郅所表现的已经足够明显,但是到了他真的说出来这一刻,铭瑄帝还在坐着沉默了良久。

    顾淮郅跪在御案前,神色从容却坚定。

    铭瑄帝缓了缓气息,“无咎。怎么是你和凤兮呢”

    顾淮郅垂首,视线落在御书房的墨玉砖上,“陛下,臣只想她往后能事事顺心。”

    铭瑄帝心里微叹,或许,他不是一个好的父皇,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总是在该全全防备之时心里又透出亲情怜惜,却又在该做一个父皇时摆出皇家冷清。

    神策军原本是他握在暗处的利刃,却又为着他的私心摆到了明处。

    凡事利弊他似乎权衡得还不如凤兮那孩子。

    铭瑄帝沉默良久之后开口,“你先退下吧。”

    顾淮郅也没有再纠缠,恭敬叩首退下。

    第二日朝后,铭瑄帝召见顾淮郅,而这一次铭瑄帝屏退了众人,只余下两人,不知道顾淮郅同铭瑄帝做何言语,顾淮郅在御书房待到晚膳前才离开。半月后,铭瑄帝赐婚凤兮公主和顾淮郅。

    而赐婚后的第二日,铭瑄帝在朝堂上提到了削藩一事。

    瑜国现有的四个诸侯国,本就是建国时的历史遗留问题,四个诸侯和现在的瑜国皇室并无血缘亲属关系。

    先前朝堂上虽然偶有二三言语,但并未掀起波澜,这次铭瑄帝直接提出,整个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有主张削藩势在必行的大臣也就同样有主张不能削藩恐会引起藩王反抗皆是引起战乱伤及无辜百姓性命。当然还有在中间和稀泥既不主张削藩,也不反对的。

    群臣吵吵嚷嚷半响,铭瑄帝在高台叫停,目光落在下首,“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往前半步,“儿臣主张削藩。”显然之前群臣争论的时间已经足够太子拿出意见并且给出自己的理由,太子说话之时即便有满脸不赞同的大臣也没有出言打断,只准备等太子说完之后再反驳。

    但是太子条理清晰,所说每一句都有理有据,先前主张削藩的朝臣大受鼓动,看着那些反对的蠢蠢欲动也准备待太子说完之后好好理论一二。

    但是铭瑄帝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太子说完朝皇帝拱手,“儿臣愿替父皇分忧。”

    铭瑄帝视线在大殿绕了一圈,止住想要谏言的臣子,“太子所言有理,观如今诸侯之势,再放任不过养虎为患,朕意已决,此事便由太子全力负责。”

    下头还有三三两两的大臣在对视之后迟疑开口,“削藩一事牵连甚广、还望陛下三思”

    但自己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底气,铭瑄帝直接未理会,只吩咐太子下朝之后去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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