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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眼里血丝炸裂,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新娘,撑地用的拐杖像寒夜里挡不住的狂风骤雨在雨幕中摇摇欲坠。
鬼新娘双眼突出,唇边一抹鲜红的血迹挂在这张惨白惨白的脸上更显妖异,她转过头来,望向那个还在苦苦支撑的老人。
你说,我该找谁报仇呢细长的指甲划破血肉的声音在夜幕中翻滚,碎肉混着来不及凝固的血珠滴在人脸上,顺着光洁的额头沿着鼻梁一路向下,没在衣领中不见踪迹。
老村长瞠目结舌,声音带着颤抖,你到底是谁
村长,你可真是忘性大,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吗不是你说要带着我们整个村子摆脱这种苦日子,发家致富吗怎么这就忘了
鬼新娘说一句,手里动一下,身上早已经看不出什么完整的血肉 ,偏偏她不觉得痛,在身上翻找,拨乱凌乱的发丝,在狂风中迎风起舞。
老村长止不住一身颤抖,纤细的木拐杖再也支撑不起这沉重如山的重量,随着哐当一响,带着他的主人一起结束了长久以来的使命,往祭台下栽去。
陈武不敢抬头,一双腿抖如筛糠,恐惧,绝望,惊异像刺一样扎破了她的心脏,鲜血淋漓不尽,他甚至不敢去看一眼那曾经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子。
你怎么了充满童真乐趣的嗓音从那凄厉的喉咙中混着不真实的虚幻发出来,陈武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噗通一声跪地, 满脸绝望。
又不是你杀的我,你干嘛这样,鬼新娘从天边缓缓飘落,身形如鬼魅漂浮,一张脸近在咫尺,你不过是见死不救,让那人把我剥皮抽筋了而已嘛。
她的身影离陈武很近,冰冷的气息划过脸颊,如吐着冷信的毒蛇钻入,惊起一身战栗,忽而又远离,声音空旷而又迷离。
啊,对了,你们虽然没直接杀我,不过对那两个老头老太婆就真的是毫不留情啊
声音悠远,仿佛来自天际,在狭小空地上炸裂开来,穿破每个人的心脏,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每一次跳动,每一个清晰的字眼都在村民们身上刮下一片血肉,咬烂嚼碎。
老村长挣扎着从地下站起 ,狠厉染起了整片苍白脸颊,悠长的声音从费力从胸腔中挤出来,你胡说些什么
鬼新娘眼中闪过错愕,转瞬化为疯狂的大笑,那两个老头可明明在地府里头向我这厉鬼诉苦呢谁叫他们的好女儿那么心甘情愿的被你欺骗呢
浓烟升起,迷雾中一道圆润的弧线划破烟雾落在了倒满油脂的篝火堆上,还带着来人手心灼热的气息,星星之火,眨眼燎原,鬼新娘错愕,瞪大双眼看向祭台上原本一直低头不语的男人。
滚烫的气息传来,年元瑶认命地闭上了双目,女鬼也好,村民也好,人命也好,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不该有贪欲,不该贪慕不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
杀人者,天理难容,旁观者罪无可恕,纵容者,其罪当诛。
不是没有想过劝人回头是岸,不是没有想过一人远离是非,不是没有试过欺骗自己眼不见为净,最终,家人,故乡,朋友,亲人都成了舍不下的羁绊,在这里扎了根,生了芽,渗进每一层泥土里,狠狠扎进地底。
就这样结束吧也好,像那女鬼说的那样 ,这样可以去见陈静微,为自己的懦弱道歉,这样也可以见到陈家阿伯,阿娘,为自己的无能忏悔。
可是好像有人在呼喊,有人在奋不顾身地穿过人群向自己跑来,闭上双眼的缝隙中,那张脸似曾相识,好像还在问她快不快乐
他好像在喊陈云儿。是在叫我吗火焰慢慢侵蚀衣襟,灼热的温度裹在全身上下灼烧着每一寸神经,浓烟呛在鼻腔里,喉咙里,翻滚嘶吼。
好像有人把火堆推开,温润的气息驱散滚烫带来一阵清凉,直到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却没有那种灼人的窒息感,有的只是安心。
江清峰冲过人群从火堆里抱出奄奄一息的女子,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一颗心总算平安落地,还好赶的及,还好这一次救下了。
怎么是她陈武愤怒地嘶吼着,目眦欲裂,看着江清峰怀里的女子步步后腿,那个女人呢人呢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鬼新娘冲过来那致命的一掌中破裂,崩塌,一口殷红血液终于从胸膛里迸裂而出,带着满腔的难以置信。
老村长脸色凄惨灰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冲过去五指狠狠揪起倒在地上的封玄霆,唾沫横飞,是不是你
封玄霆早已恢复神志,江清峰也早就已经趁着众人注意力散乱之时,给两人服下了真正的解药,武力在一点点凝聚,丹田被灼热的气息所灌满,局面一瞬翻转。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提拉着衣领连人带杖脱离地面,拐杖脱手,老村长双手紧紧撕扯着身上可怖的手指,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动弹不得。
冷冷的声音如同数九天的冰棱,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么
不试试可不好说,你说是吗年姑娘老村长艰难地吸着着周围仅剩的空气,手指不再作无力的挣扎,反而是望向一旁美艳凄厉的鬼新娘。
空气里尘埃在翻滚起舞,良久,一道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响起,不复尖锐刺耳,如同山间清泉,蜿蜒起伏,环佩叮当,奔流入海。
鬼新娘缓缓抬起双手,掀开脸上骇人的面具,露出原本美艳绝伦的脸,不是年元瑶又是谁。
我该夸赞你聪明吗年元瑶晃动着手里揭下来的人皮面具,打着旋儿,双眼却盯着封玄霆一动不动。
那道热烈的视线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紧紧粘在了身上,追逐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年元瑶不得不存心闪躲才能在那样的滚烫中抽离心中幻境,专心演绎着鬼新娘。
封玄霆手下一松,紧紧是一眨眼的功夫手里的老者已经消失不见,隐匿在人群里,不见踪迹。
原来他羸弱苍老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目的不过是让人放松防备,在关键时刻金蝉脱壳。
封玄霆眉头紧皱,脑海中浮现出那人阴鸷怪异的笑容和那句最后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心中警铃大作。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些人敢杀了一个又一个,十年前的富商一家,老弱妇孺,连襁褓中的婴儿一个都不曾放过,经年后的陈家父母,邻里相伴几十余载,不过是一场大火轻易埋葬。
还有今天的陈云儿,他们,几个人,不都是要成为整个村庄的刀下冤魂吗
几人站在祭台,视线相汇,同时抬头望向空地上的村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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