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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要接近
顾扶威眼睛眯了眯,他脑海里浮现出离盏打开他手掌,不让他碰的样子,他豁然间恍然大悟,心口猛的一沉。
殿中大夫不知道离盏是否得的是瘟疫,可离盏能在自己的空间内检查出来。
今日打从两人见面开始,离盏就用各种理由搪塞自己咳嗽的症状。
后来咳嗽止不住了,他想照顾她,她却完全不让他碰。
当时还以为她是在置气,现在看来,她多半是故意说那些狠话,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合适的位置,以防将病渡到了他的身上。
她得病了得的还是瘟疫
顾扶威无视殿中大夫还跪在地上,几步走到床前,目光渐渐从离盏纤细的手腕一直延申到她苍白的面孔上。
剥了外裳的离盏瘦弱不开,她平躺在他宽大无比的缠蟒梨花床上,小的像一只雀儿。
瘟疫是无药可医的,所以她得了这个病,就只能慢慢等死。
纵他佣兵天下,纵他翻手为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他从未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更未料到急转直下之后又拐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还有许许多多关于未来的打算,还琢磨京城叛军一事如果暴露,该用何种理由瞒过离盏。还着等西域动乱过去,该以何借口娶她为妻,填塞住悠悠众口。
“君王”
殿中大夫见顾扶威久久没有回话,战战兢兢的抬头偷瞄了一眼。
只见顾扶威站在床头,神卜楞登的望着床上的天女。
他眼睛发红,似充血,似有泪。
这跟平日里隔着远远的人群看到的冷漠淡定的君王判若两人,殿中大夫也一时恍然,总觉得这样的眼神,该是最亲近之人到了生离死别这一步才该有的痛心疾首。
“君王不必太过担心,天女乃是上天馈赠我西域的神女,吉人天相,未必得的是瘟疫。只是保险起见,王爷还是应该避”
“本王言行,需得你来提醒”他喉咙里阴沉沉的挤出这句话来。
“君王”
顾扶威转过脸来,神情怒如修罗,“滚”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待天女醒来,属下再替天女诊脉”
中殿把方子留在桌上,连滚带爬的从璇玑殿离开。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仍旧心有余悸。明明知道顾扶威应该不会对一个好言相劝的大夫动手,可他总觉得刚才如果跑慢一点,顾扶威真会上来拧断他的脖子。
他抹了一把后脖子,全是冷汗。
他赶紧头也不回的继续走,路过璇玑殿的殿门时,那一帮打仗的将军骁骑们还等在这里。这时天上已下起了雪来,这群人身上批着鹅毛,脸都冻得发紫,不停在原地小踏步,不时的往殿门里看。
殿中大夫加紧了脚步,想从这群人中间麻溜的穿过去。
今日璇玑殿里发生的事非同小可。天女不是受了伤,而是得了病,而这病还极有可能是瘟疫。
当他问了离盏的病情,并替她诊了脉以后,尽管不能确诊她是不是瘟疫,可心里就已经摇摇晃晃,天之将崩。
天女如何会得瘟疫呢是老天都要绝了他们西域的生路吗
这件事情要被透露出去,别说民间要乱成一团了,就是军队也收整不住。
殿中大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低头加紧了脚步。
可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这群人就蜂拥而上,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殿中大夫,你可见着君王的面了”他们一个个急急切切的问。
殿中大夫摆摆手,继续要往前走,但面前的人寸步不让。
“殿中大夫,你要是见倒了君王,可要如实同我们说,我们有要紧的事情找君王商议。”
这些个行军打仗之人,都是长年把脑袋别在腰上玩的人,说话声跟打雷似,他也不敢招惹他们,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来怀疑,给君王招了麻烦,于是乎只是一味的摇头。
可这群火急火燎的人怎么能轻易就放行呢。
“殿中大夫,你避讳什么要是见着殿下了,你只需要轻轻点个头。”
殿中大夫再摇头。
“哎呀,你个看病的不知道现在西域出了多大的麻烦。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现在西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每一时每一刻都能扭转时局,关键看殿下怎么做。”
“出了什么麻烦”殿中大夫好奇的抬头。
诸人顾看一眼,祁水直督站出来小声道“这个我们不能说,泄露军机是砍头的大事。可是殿下昨日许诺过我们之后,就出了璇玑殿办事,我们这一群人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米饭未进”
他说道这儿顿了一下,半明半暗地道“猜想君王是不是还在紫菱宫同天女商议此事,结果派人去看,殿下并不在紫菱宫中。紫菱宫的婢女们还支支吾吾的,我们的人一搜,天女也不见踪影,我们这才更急。”
天女就和君王在璇玑殿内啊
这群人殷殷切切要直到的实情,他刚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越是这样,越是说不得,毕竟也是贪生怕死之人。
可他惶遽急了,他看着这群满头白雪,面紫唇白的人,内心的摆锤开始左右摆荡起来。抛开自己安危不说,到底是向着这群大臣是对的,还是向着君王是对的他不知道,不确定。
“恕在下不知君王所在,在下只是去璇玑殿的膳房,用膳食帮殿下调理身子,根本就没见到君王。还请诸位给在下让条道,我还要去密斯郭去给病人问诊。”
诸人一听他要去密斯郭,倒也不敢留。
再说,顾扶威出了璇玑殿以后,他们就一直在这儿守着,别说没见顾扶威回来,就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
只是天女也不见了,君王也不见了,这实在很不妙。
现在已经派人出宫到大月寺去寻天女了,如果寻不到,那他两人都到哪去了
想想之前君王的态度,说一千道一万他都就是要护犊子。
该不会明面上答应,暗地里却把她放生了吧
诸人情绪惶然的让殿中大夫离开。
漫天大雪,覆住了整个祁水城郭。
街道小巷,门扉紧闭,人烟稀少。
大风从东而来,狠狠的往城门中灌入,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像冰棍似的杵在城门上下,严阵以待。
不时有穿着厚袄,提着行囊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往城门里来。
祁水并未封城,来去皆可。
但外面的状况一团糟,祁水的百姓不大愿意出去,都只有外面的人想进来。
可是要进来也不是随随便便的进来,首先得出示符引,二来没有瘟疫的症状。
两样都通过了,还得去大月寺住上一段时间才能来去自由。
百姓们在风雪中排着队伍等候盘查,一个个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厚厚的袄子还散发出多日未洗的恶臭。
“下一个。”例行检查的士兵用西域的话语喊道。
随后上来一个人,掏出符引递了过去。
来人的五指纤长,干净白皙。
士兵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好像眼睛被水洗过一样,通透又干净。
来人是个男子,穿着一袭白衣,后背一柄长剑。衣裳不厚,只在脖子上挂一圈白狐狸毛。
乍一眼看去,他干净得快要和这天地的白雪融为一体,可出挑的五官又立刻摄走了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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