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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烟波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强风扑面而来,三人眨眼之间忽然看见屋内已多了一人。一个身着灰色长袍,手持烟杆的老人惬意地坐在厅内一张椅子上吸着烟袋,不时吐出几个烟圈。李亮见这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半睁着双眼,似在发呆,又似在冥想,他立即辨出,此人正是当日带自己来见胡大先生的公孙谷,那个三十年前使“浪子神剑”的“逍遥侠”。
“公孙前辈,这人是坏人,快制住他”李亮急忙道。
公孙谷冷笑一声,发出沙哑的嗓音道“坏人小兄弟,那你是好人么”
“我”李亮被他一问,怔了一怔。
“世人皆是为了利己而活,哪里又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今天的坏人明日可能就是好人,今日的好人明日很可能变成坏人。”公孙谷淡淡道。
自公孙谷进来,乔霆两道目光一直望在他身上,他谨慎问道“不知阁下是”公孙谷哈哈一笑,道“名字不过代号,知道了又如何呢我不过是个游戏人间的闲人,正好来到此地被你遇到罢了。”
李亮冷笑一声,对乔霆道“你今日休想逃了,这位便
是逍遥侠公孙谷前辈,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李亮的话,乔氏兄弟二人均是惊讶不已。乔雷脸上微微扬起笑意,而乔霆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公孙谷斜斜看了李亮一眼,冷冷地眼神让他心头一颤,李亮低下头去,方才把公孙谷的身份脱口而出,现下想来确是失礼之极。李亮第一次见他时,他像个老滑头,此时却像变了个人。
乔霆方才一直低头思索,此时双眉一扬,脸上挤出笑容,双手抱拳,对公孙谷躬身道“原来是公孙前辈,前辈名头响彻江湖,在下当真是如雷贯耳,不胜惶恐”说话间,乔霆袖口一道疾风猛然间电射而出,袭向公孙谷面门。公孙谷烟杆一挥,“叮叮”两声,两颗透骨钉一齐扎在一旁木柱之上。
乔霆满脸震惊,急忙夺门而出,脚下接连几个纵跃,逃命般地飞掠而去
“不可让他逃了,公孙前辈”李亮急道。他转眼去看公孙谷,见他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不禁莫名其妙。公孙谷吐出一个烟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向门外走去,口中懒懒念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李亮正疑惑中,猛然又
听到那似远似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湖中的事我已不想再过问,年轻人,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好自为之”
李亮无奈地叹了口气,双腿盘起,运起紫阳功来,气血渐渐通畅。他运气完毕,起身来到乔雷身旁,见他正闭目静坐,犹如雕塑一般。李亮胸前、肩头、腹部都被砍伤,此时情势一松,便觉得越来越痛。
乔雷依旧闭目端坐,但开了口,道“李亮兄弟,你先包扎伤口。”李亮一怔,乔雷的语气相当威严,让他不得不照他的话做。
李亮为自己敷了金创药,撕下几片衣物包扎了几处伤处。乔雷等他做完,睁眼望向他,道“李亮,你和华山派叶英豪掌门怎么称呼”
“实不相瞒,是龙晨山师兄代师收徒,我还未见过师父。”李亮道。
乔雷颔首,道“我中毒已深,命在顷刻,念在我与叶掌门相交一场,你可否为我办几件事”李亮见这好人就要命丧此地,心中不禁涌起悲凉之情,便诚然道“乔大侠有何吩咐,李亮必然竭尽所能。”
乔雷伸手入怀,取出一把入鞘的匕首。李亮抬眼看去,这匕首鞘身依次镶了红黄蓝三颗宝石,当真是名贵之物。
“这是”李亮疑惑道。
乔雷把匕首递到李亮手上,道“现在乔家堡被乔霆那畜生控制,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一双儿女。我儿子乔默一和你年纪相仿,女儿乔菲菲今年十七,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叔叔的真实嘴脸,我怕,我怕他会加害他们。”李亮颔首,道“您是让我通知他们,以此为信物”他以为自己猜对了,却看见乔雷在摇头,道“我不希望他们和乔霆自相残杀,而且他们斗不过他,让他们离开乔家堡,那里不再是个清静之地。”
李亮心中一怔,这乔雷竟然放弃了多年的基业。乔雷道“李兄弟,请你转呈叶掌门,我乔雷求他收我儿女为徒,让他们从此在华山学艺。若是,若是叶掌门不愿收徒,龙公子愿收为徒弟亦可。可惜我命在顷刻,否则一定修书一封拜上,此时唯有拜托李兄弟你,乔某不胜感激”乔雷言语恳切,李亮为之动容,道“我一定会求得师父同意,乔大侠,你放心吧。”
李亮说罢,心里一虚,自己都未见过师父,连师父性格秉性,脾气喜好都一概不知,况且连自己都是龙晨山代收为徒,此事能否成功当真是心里没底。
乔雷接道“你把此物交给叶掌门或龙公子,我那儿女见到此物便会相信来人,才会跟随来华山。”李亮颔首,
把匕首收起,抬眼再看时,乔雷又闭上双目,如雕塑般静坐。昏黄的灯光下,李亮发现他满面紫黑,心里一沉,伸手探他鼻息,果然已经气绝
李亮将乔雷安葬在木屋之后,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在山洞和龙晨山恶斗楚莫天,之后坠落水潭受楚莫天传功,之后又在这木屋中眼见乔氏双雄自相残杀,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江湖上的大事,不禁仿如梦中。
李亮在乔雷坟前拜了一拜,回到木屋。带楚莫天的骨灰去大理安葬,练好武功杀仇成夺赤影剑,将乔家堡的事告知叶掌门和龙晨山,还有去探寻李纲大人的消息,这几件事不断在李亮心头萦绕,一日之间,他忽然多了这么多件事情要去做。他思绪一定,忖道“无论何事都暂且押后,我前去洞庭湖君山岛探寻李大人的消息。”
念头打定,李亮吹灯歇息,明日一早前去岳阳
翌日一早,李亮下山买了一匹快马,便向岳阳城疾驰而去,之前听凌琳姑娘说过,从盘龙山到君山岛需一日半的路程,李亮快马加鞭,黄昏时刻便已进了岳阳城,纵马来到洞庭湖边,只见眼前湖水广阔,无边无际,宛如海边一般,夕阳照得湖面一片鲜红,一阵阵冷风从湖面袭来。他纵身下马,叹道“八百里洞庭,当真如大海一般。”
李亮身上还有些银两,但均是离开军营时拿的官银,为
防护送李大人路途中需要花费而备。他将马卖给湖边的一家客栈,徒步来到码头,见码头大大小小排了十几艘船,但大都已打烊歇业了。他抬眼望去,旁边一艘小船上一个精瘦汉子正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
李亮纵身跃上那艘小船,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麻烦送我上君山岛”汉子摇头道“我要收船回家了,况且我是自家渔船,并非渡客船只,你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李亮心中挂念李纲伤势,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大哥麻烦你了,我有要紧事要马上上岛。”汉子抢过银锭,笑道“好好,我这就送你上岛。”
汉子撑船前进,李亮立在船头,此时乃是初冬时节,湖面寒风袭来,汉子连打冷颤。李亮心中略有愧疚,对他道“大哥,不如你进船舱躲风,我来撑船,你告诉我方位便可。”
那汉子憨声一笑,道“你不识得船性,免得浪费气力,你是个好人,送你一趟我情愿得很。”
船行了一阵,已经离岸很远,李亮张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水面,竟如同在大海中一般。
“好一个洞庭湖”李亮叹道。
“嘿嘿,”汉子道,“客官你是头一次来洞庭湖吧,这八百里洞庭除了两样东西,看上去就跟在海上一样。”
“是哪两样呢”李亮道。
“这湖里没有大海的风浪,还有就是你看前面。”汉子指向前方。
李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湖面一片片的芦苇荡飘然而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看见小岛迎面而来。
踏上君山岛,李亮看见夕阳下,许多日落而归的百姓正闲谈嬉笑,心中忖道“原来这岛上还有百姓生活,看来这三位岛主的确是平易近人的好人了。”
他听龙晨山说过,这三位岛主是亲兄弟,分别叫白清风,白徐风,白和风。他寻到白府,见是个豪气的庄园,心想这三位岛主向来出手阔绰,果然是有钱人家。
李亮敲开门,开门的家仆听到华山派弟子来访,直接将他引到大厅稍作,便去通知老爷。李亮心道“不用通传便直接引我进来,看来华山派的名声确是不小。”其实若是换了别处,他也不会有这等待遇,只是白清风岛主为不得罪武林人士,曾吩咐家仆,只要江湖正派人士来访,必须先引进客厅奉茶。
李亮喝了口茶,觉得香气高爽,滋味甘醇,不禁多喝了一口,想到李纲可能就在这庄园里,心中稍稍放宽。里间脚步传来,李亮站起身来,见来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长者
,这人面色红润,面带慈祥笑意,对李亮抱拳道“老夫白清风,不知这位少侠是华山哪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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