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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克巩,宋应星等人蹙眉。
此招甚是毒辣。
左弗不坐是抗旨,坐了显不臣,若是天子听从她的意思,怕是左弗要对天家彻底寒心。
走到他们这位置上,有什么事是看不清的先帝是既重用左弗又提防左弗。左家父女为了天子出生入死,左弗甚至熬成了一个老姑娘才嫁人,付出甚多。
先帝猜忌心重,最终导致昔日情谊破裂。左弗虽还遵守了为人臣的本分,可与先帝早已是面和心不和。最后照顾先帝的那些日子,不过是她在悼念年少时的情谊罢了。
如今的天子与左弗有什么情谊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老师可不止一个,即便他喜欢上左弗的课,可这等情谊也是很浅的。
而左弗为了他已经隐忍了太后,没拿出圣旨来让太后殉葬,已是心胸宽大。若今日天子听从其母之言,等于与左弗宣战无疑因为这个选择也意味着,小天子已对左弗没有那么信任,反是信任自己的母亲。
太后病得蹊跷,百官也不是没有怀疑,而成克巩知道,这是左弗的手脚。她为何这样做还是因为对天子有怜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父亲留下了诛他母亲的遗诏。
但是
今天天子若是依从其母所言,那么最后这点情分也将烟消云散。
左弗当年的学生已有许多都站在了这朝堂上,即便不在这朝堂上,也在许多地方占据了重要位置。天下的高产稻全部出自左弗之手,天下最强之军也在左弗手里
只要她愿意,振臂一呼,便是第二个武则天不要说舆论不舆论的,先帝死了,太后糟践功臣,功臣心寒,被迫反抗,这样的话随便编编百姓就会信了。
毕竟左弗与太后不合早就不是秘密,而先帝已死,情谊已散,即便被人骂佞臣又如何史书都是胜利者写的。
君主立宪成克巩赞成并不是他有多体恤百姓,而是当下的情况唯有如此可以将左弗称帝的可能性彻底灭杀掉,才能继续延续朱家的天下,这是他能为先帝唯一做的事了
朱和墉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成克巩轻咳了一声,只听成克巩道“太后,陛下”
“雷霆雨露皆君恩。”
左弗打断了成克巩的话,她望着天子道“臣身为女子能走到今日全赖先帝隆恩,太后娘娘此言让臣惶恐,臣不敢居功,只求能效仿先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先生大志,朕亦有耳闻。”
天子道“如此,先生更应坐朝。国士之人,岂能与一般人相同”
成克巩闭上眼。
左弗打断他的话,就是不想让他提醒天子,她想看看天子的真实想法。
左弗望着天子,望了久久,然后便躬身道“臣谢陛下大恩。”
“如此”
帘子后的山芷娴冷笑着,“便请左爱卿坐吧。来人呀,搬凳子来。”
凳子很快搬来了,而且还是一张靠背椅。椅背背对天子,左弗一旦坐上去便是面向朝臣,如此一来,等于是朝臣跪拜天子之时也在跪拜她左弗。
这是将人架到火炉上烤啊
左弗的学生们嘴角挂着冷笑,投靠左弗的人眼里都是讥讽,甚至还有期待。而那些还留于朝堂的老臣则是面如死灰,眼中含泪。
左弗跨出一步,一些臣子闭上眼,任由眼泪滴落。
他们没有勇气去跟左弗抗衡,却又为这样的自己难过,这眼泪既为朱家王朝流也为自己流。
山芷娴死死盯着左弗,心里得意极了。
你只要敢坐,本宫就要你的命这些大臣终是大明的臣,而不是你左弗的臣
左弗慢慢走出列队,朝着椅子走去。
她走得很慢,但一步一步却坚定。
走到椅子前,她望着天子以及帘子后的山芷娴,嘴角慢慢扬起,一字一顿道“臣谢陛下隆恩谢太后赏赐”
既没下跪,也没弯腰。话音落便是缓缓转身,环顾群臣,目光冷冽。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弗身上,当对上她的目光时,其中一些低下头,不敢对视。
嘴角慢慢扬起,她回头望了山芷娴一眼,眉眼微微一挑,嘲讽从唇边划过。
回过头,紫金蟒袍随双手撩开,然后
果断坐下
没有一丝迟疑
手里笏板往扶手上轻轻一敲,殿内一大半朝臣执笏弯腰行礼。
外面,风过紫禁,吹得廊檐垂角下金铃叮当作响。
一场雷雨,即将来临。
殿内依然寂静一片,无人发声,集体沉默着。
山芷娴喘着粗气,双手死死地抓着扶手,这场面是她没预料到的。大明养士三百年,此刻,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这种僭越之举
无冕之王
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在山芷娴的脑里炸响,胸口仿佛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下,“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落在垂帘上,喷溅成一朵血花。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渐渐袭来的晕厥感,努力挤出几个字,“本宫身体不适,皇帝,就,就先退朝吧。”
“母后,母后”
天子大惊,“您怎么了”
“退朝退朝”
山芷娴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奉天殿里,好似暗夜的夜枭,凄厉又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她被宫婢搀扶起来,百官已全部跪下,而左弗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坦然接受了百官的朝拜。
山芷娴脚下发软,天子眼露惊恐,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要善待左爱卿”
原来
父皇是这个意思
手指在扶手轻弹着,左弗居高临下望着跪倒在地的百官,随堂太监明明已喊了“退朝”,可却没有半个官员起身。
一些人为了大明在忍,一些人是丧了胆气,而更多的人则是投向了左弗。
从先帝死那刻起,就无人能牵制她了。早一点放弃抵抗跟晚一点放弃抵抗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还有太后这个蠢货在火上加油。他们纵使拼了老命又能如何先帝在,百姓尚知君父;先帝故,只剩左弗名
若太后不作死,小天子聪明一点,左弗或许还不会露出獠牙。今日她就是要告诉世人无谓你们怎么猜忌,也无谓这顶龙冠是不是在我头上,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将天地变色,叫江山改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论你谁人臣或君王她左弗大半生都在做朱家人的刀,但是下半生,若你有不对,她便不再当这把刀,而是要当持刀人
天子站在那儿,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小小年岁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个总是对他笑眯眯的左先生竟是这样可怕的人
山芷娴被宫婢搀扶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个崇尚忠君的年代里,左弗做出如此僭越之举,为何就没人敢发一句声
她想起了朱慈烺唯一对自己温柔过的那一回
原来
那并不是哄自己的假话,也不是他偏心左弗,而是他真得做不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是什么时候聚集起了这么大的能量
透过溅血的帘子,她望向那个人的背影,她稳稳地坐在那,朝臣跪在地上,无一人起身。
时间好似被冻结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气势下被凝结,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椅子上的人拿起笏板,轻声道“我师门中有位大贤,号润之先生。想来有心的同僚也应读过的他书。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润之先生不但是我师门中的圣贤,还是一位诗人。”
她轻轻一笑,“其中有一首,我特别喜欢。现就吟来,与诸同僚共赏。”
笏板在扶手上轻敲着,带起一阵韵律,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奉天殿里,“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她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前走,朝臣们也慢慢起身,逐渐转身,面向着她。
左弗径直往前走着,脚步轻快却坚定,嘴里继续吟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她站住了脚,慢慢回身,望向了天子,语气逐渐激昂,“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冲着天子轻轻一笑,目光瞄向帘子后的山芷娴,念出了最后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说罢便是回头,朝殿外走起,嘴里还高喊道“润之先生还有另外一首诗,我亦喜欢,我便借花献佛赠予诸同僚吧”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诗念完,脚已跨出奉天殿的门槛,笑声从外传来,笑得是那样豪迈,那样肆无忌惮
殿内,除去左弗一派的人都是脸色苍白,连成克巩也不例外。
第一首
那是帝王诗啊
人臣如何敢评价历代帝王
润之先生
哪里是什么科学派先贤,这就是一个专门教人造反,教人屁民与权贵斗争的家伙啊
而第二首
则是直接道出了左弗此刻的心境与意志
接受朱家恩惠的左弗已死,而今她要推倒重来,做她自己
恐怕君主立宪都不是她最终目标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书透出的思想很可怕完全就是要百姓当家做主,你是天子也得趴着,你犯法跟庶民同罪
风又起了。
吹得风铃叮当作响。
风过紫禁之巅,凌驾于王
山芷娴眼前的变得模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所有的期待落空,所有的希望破碎,即便她的儿子成了天子,她亦无法报回当年之仇
三日后,山芷娴病重,再也下不得床。她意识变得模糊,可她不想放弃。她宣旨,召左弗入宫。
左弗入宫,望着床榻上的山芷娴,目光冰冷。
山芷娴挣扎着坐了起来,喘着粗气道“我与你斗了一辈子,终是你略高我一筹。如今,我即将伴架先帝,命不久矣,今日喊你来,只想与你说,稚子无辜,莫要伤我儿。”
“太后娘娘此言是要将臣比作曹阿瞒吗”
左弗冷笑,“昔年我对先帝保证过,只要我一日不死,就会保大明江山一日,娘娘大可放心,陛下永远是陛下,他会在这宫中快快乐乐过完一生的。”
“你”
山芷娴抓紧了被子,“你要囚禁我儿”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左弗坐了下来,“太后娘娘,君主立宪您听过吗只要实行此制度,千年的江山臣不敢保证,若臣能活到七老八十,那么朱家天下起码还能再延续两百年。娘娘,五百年的江山不短了,您该知足了。”
顿了下又道“另外,臣从未起过与娘娘相斗的心思。不是臣要与您斗,是您不放过您自己,一辈子将自己困在嫉妒仇恨里,我与您斗”
她轻笑,“我怎么敢昔年被您泼了洗脚水,差点要了臣的一条小命,臣哪里敢与您斗”
“你果然记恨当年之事”
“五十步笑百步,娘娘不也如此吗又何须怨臣”
左弗轻笑,“不过,娘娘这句话却是错了。您于臣不过是天边云,臣够不着您自然也谈不上恨您。若您不作妖,下半生本可以过得舒舒心心的,但是您不想,那臣就没法了。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岂能辜负他北伐乃是他一生执念,为了先帝,臣只得如此僭越人臣之道,委屈娘娘了。”
“果然是你”
山芷娴扑了过来,左弗一巴掌拍掉她打过来的手,冷眼瞅着她道“先帝一生孤苦,若你温良如玉,或许他也不至于如此苦闷。让你殉葬呵呵”
左弗身子朝前倾了倾,挑眉道“这等荣耀你以为我会给你你真是天真了”
“你,你,你”
山芷娴喘着粗气,脸色变得通红,“好,好生无耻本宫是先帝的发妻,难道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娘娘放心臣会让您与先帝待在一个陵寝里的。”
她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山芷娴,抿嘴微微一笑,“就像先帝再不待见您也只能冷落着你,而臣亦不敢夺了您先帝发妻的名号,所以,有什么不满便跟先帝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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