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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我好像听到了好多的惊呼声,大概是唯西他们都看到了吧
身体像被重伤了一样,我既不愿醒来面对这一切,也睁不开眼。
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后背一软,好像是床。彻底陷入深海般的黑暗前,我好像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再醒来的时候,那个怀抱已经不见了。
黑色的窗帘拉着,屋里仍旧黑暗,只有两盏昏暗的床头灯亮着,但我知道,天亮了。
就像一切似乎还和之前的一样,但我知道,都变了。
我尝试着动动腿,腿心传来的异样感觉,更让人羞愧难当。
我早该发现与他之间的亲密早已逾越了界限。
我应该发现的。
是我鸵鸟一样的怯懦让我不敢正视这个问题,是我贪图他身边的安全让我不想正视这个问题。
是我,自己骗了自己。
阿哲走了,我不应该执着地抱着过去的回忆,让自己沉浸在悲伤里含恨一生,我应该继续活下去,好好工作,再嫁个好人,让自己过得幸福而充实。
但那个人,那个人不可以是阎枢泽
谁都不可以,但决不能是阎枢泽,不然,不然阿哲会很难过的
我必须离开他
无论外面是什么风风雨雨,我都得离开他
动了动僵硬掉的四肢,渐渐恢复掉知觉后,我掀开被子,撑着手坐起来,艰难地下了床后,我一步一挪地往浴室走去。
然而当我看到镜子里的人时,我几乎不认得那是谁。
满头凌乱的头发像个疯子,眼睛红肿得像得了绝症,上嘴唇被咬破的地方高高肿起,病态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青紫,连脸上都有,像得了皮肤病
荒唐
荒唐透顶
我背过身,脱掉衣服,根本不敢再看自己的身体。如果可以,我真想像扔掉一件脏掉的衣服一样扔掉这副身体。
我闭着眼、浑浑噩噩地洗完澡
拉开窗帘,外面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天阴着,欲哭无泪的样子。
浑浑噩噩着,手机突然响了。
我看都没看地接起,立刻传来唯西焦急的声音,“汀汀,昨晚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那样回来的”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汀汀,你在听吗”
“在。”
她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我艰难地蠕动嘴唇,“对不起。”
“算了算了,我们见一面吧,现在可以吗”
现在。
可是我身上的青紫都没消,眼睛也吓人,嘴唇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我现在急需离开他,我必须离开这里,用最快的速度。
我不可以再跟他这样纠缠不清了。
我应下,“好。”
我把衣服全翻了出来,挑了件最高领的衬衫,这件丝质衬衫还是杨美桦给的其中鲜少配裤子的衣服,显得太过成熟。
然而穿上后,脖子上的青紫依旧遮不住,无奈之下我又裹了一条围巾,看起来很违和,但此刻我顾不上许多。
再拿出上次相亲时唯西送我的粉底,盖住脸上的草莓和眼睛附近的红肿和青紫,然而看起来,更加人不人鬼不鬼。
但我也没空管这些细节。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唯西就说了她就在楼下对面的咖啡厅,想来应该是今早走的时候便没有离开过这里,她还大着肚子
拉开房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饭厅里飘来清香。
我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往那儿走去。
桌上是用大大小小的滤网盖住了许多盘盘碗碗,还有温着的电热水壶,下面压了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我有点想笑,但一扯嘴唇又想哭。
就是这样,温情脉脉地表现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像个大哥哥一样,然后触不及防地,一切又都变了。
阎枢泽,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我将那张纸条放回桌面,转身出门
电话里一连串的问题,但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我这张脸,唯西失了语,只是有些烦躁地在搅已经凉透的咖啡。
我无措地抓了下头发,先开口了,“西西,我,我想搬回到你那儿去住,好不好”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那间房子任何时候都向你敞开大门。”她愤愤着,又突然握住我的手,“可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去接你小叔回来吗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而且后来,他抱你进房后,为什么,为什么都没出来过了你不是说,只是因为遇到了点麻烦,像房东和房客那样暂住在他这里吗”
“我,我”
我突然很想嘲讽这样的自己,愚蠢透顶
“我被自己骗了”
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唯西从一串钥匙上拆下一把递给我,“钥匙丢没丢丢了就用这把。”
“好。”我接过,撑开个笑看她,“西西,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汀汀,其实我早就感觉你小叔对你,额,很特别,既然你放下心结也准备好好嫁人了,那要不”
“不可能”我有些激动地打断她,“我们之间,还有一本血泪帐,水火不容”
她垂下眼,“好吧。”
跟她分别后,我一下一下拄着拐杖,快速横穿马路想趁他还没回来尽快收拾东西离开。
然而走到小区门口了,我又记起,我现在该吃点避孕药的
倒出去,从附近药店买了药回来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市区内不可以开这么快的车速,倒像是先加速后减速造成的,那车头离我的腿,不过一只手掌的宽度。
我抬头往车里一看,那阴鹜的眼神像闪着幽光,像失了狼崽的母狼,凶狠地看着我,一股恶寒从心底里散开,冷得我险些站不稳。
来的人,是阎枢泽的母亲,白喜凤。
她仍旧是那身黑色的丝质长裙,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慢条斯理地向我逼近,看了看我手里的医药袋子,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夺了过去,拿着药盒,嗤笑一声,“宋小姐,好久不见,也许我们需要谈谈。”
我看着她手里的药盒,想夺回来又不敢伸手,感觉会被她的目光砍断手腕,“抱歉,我觉得不需要。”
“哼,宋小姐,你是不是没搞清情况,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通知你。”
最后,她强行将我拖回了那家咖啡厅。
比预料中的要好,至少她没有将我拐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弄死我。
“啪”的一声,她将药盒甩回到我面前,径直问,“上次躲在衣柜里的女人,是你吧”
我紧张地拽回药盒,垂头捏在手里,不想回答她。
于是她声音更加阴冷,“你现在又接近我儿子是因为什么阎津哲还没死吗”
即便明白她的丧子之痛,即便明白她对江姨和阿哲的憎恨,但此刻,我竟无法忍受她提起阿哲。
“如你们所愿,他死了,我不会再缠着阎枢泽的,你放心,否则我也不会吃避孕药。”
她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又跟我儿子开始联系的”
“”
“你为什么又来勾引他现在我抓到你了,又知难而退了”
“”
“你是打算一个问题都不回答吗”她猛地扬高声音,尖利得直刺人耳膜,但安静的咖啡厅里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提醒她。
我深吸了口气,再度抬起头,“我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的不是吗既然这样,您何不自己去查呢”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摆谱别以为你用那些狐媚子招数迷惑住了枢泽,我就不敢动你他是我儿子,我即便弄死你了,那又怎么样”
呵,狐媚子招数。
我突然觉得杨美兰骂我婊子骂得挺有道理的。
我苦笑了一下,“您当然可以弄死我,我的命在您眼里连蝼蚁都不如,只是您现在弄死我,多少总还是会跟阎枢泽伤了感情,既然这样,您何不试着相信我一次呢我主动退出,也不劳您出手,那样阎枢泽至少不会将怒火烧到您那儿。”
“今天之内,我一定搬离这里,永远都不会跟他联系。我要是做不到,您再出手也不晚不是”
估计还是顾虑了阎枢泽,最终,她还是放过了我,我从她手里死里逃生度过一劫。
而她放我走之前,还让我当着她的面,吞了两颗避孕药。
我匆匆忙忙地回去,打开门准备冲进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眼角余光似乎瞥到饭厅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脚步一顿,我转身,死死地瞪着他。
明明现在才三点,为什么他会回来的这么早
他一边脱着身上的西装,一边从饭厅走下来,“去哪儿了怎么连饭都不吃呢一天都没吃东西吗”
嗓音里一如既往的温和醇厚,像个温柔的大哥哥。
但我知道,那都是假的,一场精妙的伪装,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我,不会再蠢第二次了。
“阎枢泽”我闭了闭眼,稳住心神,才对上他沉如深海般的目光,“我再跟你赌一把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微垂着头静静地看我,不知是不萦于心还是在等我的下文。
我一字一顿地继续,“这一次,我赌,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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