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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后退做什么”阎枢泽扯住我的手腕,笑容危险的样子。
我忙甩他的手,义正言辞,“我不坐这车”
他嗤笑一声,鄙夷地看我,“直升机都飞走了,这里远不着村近不着店的,你不坐这车,是打算坐在这儿喂狼”
“你”虽然这里空气清新,但我这会儿气得肺都有点疼,“谁让你未经本人同意强行把我带这儿来的,你还有理了”
他哈哈大笑着狠揉了一把我头发,然后半拖半拽地将我拉上了摩托车,一边给我戴上头盔,一边道,“看你那委屈样儿,又没说把你扔在这儿喂狼,放心,会对你负责的。”
我要你负个腿的责,求你了,别对我负责好吧
我挣扎着想下车,他按住我,然后长腿一伸跨上了摩托车。
然而车身猛地一震,恐怖的突突突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响了起来,跟有人拿着把机关枪就在人耳边突突突似的。
此时,在新闻里看到的无数骑摩托耍酷飙车最后车祸死无全尸的案例,全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
“不要啊”
我不想死啊
然而不等我尖叫完,车子已经轰鸣着启动了,一股强劲的风差点将我掀下车去,我反射性伸手抓住他的腰。
一瞬间,后背又像被一只巨大的手一推,我整个人又撞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他纹丝不动,我俩的头盔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闷响。
“啊”
我还是没缓过劲儿来,这飞驰的速度,总觉得他现在是带着我去死的,恨不得把满胸腔的恐惧全吼出来
不知喊了多久,喉咙都哑了,嗓子干得我直咳嗽,才停止了尖叫。
而这条公路像没有尽头似的,一路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也不知道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但这路上的风景已经够惊悚了,公路两边的野草地死寂一般的黑,一丝光都没有,只有公路两旁的路灯散着惨白的光。
我不知道他开到多少迈,反正两旁的路灯已经连成线了,但我记得,刚站在草地上的时候,目测至少有十多米才一盏路灯的吧
因为深秋,下飞机的时候,他还很厚道地给我带了件银色风衣下来,唔,很宽大,他的。
但这会儿我已经被刮得感觉不到衣服的存在了,也不是冷,就是麻木。
这活见鬼的夜风啊,跟刀子似的,要是我现在把头盔掀了,感觉都能把我这张脸皮刮没了。
但他宽阔的后背依旧散发着热量,像一团经久不灭的火源,永远就在这里,我忍不住抱紧他一些,再抱紧一些
不知道在这条公路上驰骋了多久,似乎公路的尽头对接上的是一条上山路,但车速却并没有因为上山而减缓,只是屁股后面气缸的轰鸣声更大了些。
山没有多高,很矮很平缓,很快又下了山,但车速也没有因为是下山而失控。依旧是那个速度,亘古不变的样子
跟驾驶它的人一样,让人安心的稳定不变。
这会儿平静下来了,我心情又颇为复杂,我怎么还是这么依赖他啊
下了山是一条国道,比刚刚的公路窄一些,双车道,唔,重点是两旁稀稀拉拉的有人家。
这么黑的夜估计在睡觉了,这摩托车突突成这样,我有点担心会被人抓住打一顿。
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我索性安坐在车上,听天由命了。
最后,他沿着一条小路离开了国道,车速也放慢了许多,眼前一瞬间开阔起来,是一片大海
依旧是漆黑一片,但因为海浪的关系,黑得有层次了许多。
沙滩上的金沙和头上那轮不甚明亮的新月遥相呼应,黑得浅许多,然后是海浪,翻着白色的浪花冲上沙滩、退下、又冲上来、又退下往返不停。
最深的黑是后面那片海洋,黑得像一块墨锭似的,但又能感觉到它的暗自涌动,像一只巨大的怪兽蠕动时,那缓缓起伏的鳞片。
阎枢泽停下车后,取下头盔偏头道,“这会儿兜风兜舒服,舍不得下来了”
那嘚瑟样儿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我恨恨地下车,将头盔甩给他,“谁舒服了以后别拉着我陪你一起送死”
他接过偷窥,掏了掏耳朵,笑笑道,“我说你不是弹钢琴的吧是女高音吧我耳朵都差点让你喊聋了”
活该
我撇撇嘴,“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他似乎抬腕看了看那泛着幽光的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日出了。”
“你带我看日出”尽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是啊”他将头盔往后视镜上一挂,也下了车,“上次在庐山,还是在半山腰,看得不太真切,这回我专门带你来海上的,没有任何阻挡,我们好好看一回日出。”
折腾了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飙车,跑了这么远,就是来这儿看日出
这家伙怎么不浪漫则已,一浪漫吓死人呢
即便我不想卖他这面子,但我这会儿也回不去了呀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大海走去。
刚在车上只有干风吹倒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不止有风,还有水气,尤其那浪花拍过来的时候,裹着水气的风把风衣都能打透。
冷得我浑身都在战栗的时候,阎枢泽拉住我的手,十指紧扣的那种。
我反射性想把手抽回来,自然是没成功。
他拉着我爬上一块高高的礁石,坐下后,又将我拉坐在他怀里跟他叠坐在一起,拉下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拉链,敞开胸怀,直接将我整个团在了怀里,跟个被装进袋子里的袋鼠似的。
“不用了,好热啊”我口是心非着。
虽说我冷,但这样也太亲密了
还是面朝大海还是看日出跟电视剧里那些相爱的恋人相拥定格的画面似的,这不该属于我和阎枢泽。
他手臂紧了紧,下巴又垫到我头顶上,懒懒的嗓音从上面沉下,“我冷行不行让我暖暖。”
他的胸膛很暖,比他的后背还暖,暖得我心慌气短,“谁要给你暖啊松开我啦”
“不松你咬我”
“你无赖”
“唔,又多了个新词儿。”
纠缠了一会儿,我就放弃抵抗了。
他的怀里不仅暖,还软乎,像冬日里厚实的棉被,这一晚上前半晚虽然在飞机上睡了会儿,但后半晚被他吓得我好累,于是眼皮又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他声音,“你上次说的赌博,我没有把握赢你。”
“什么”我半边脑子已经沉入睡眠的海洋。
“你上次说的,你跟我赌,你永远都不会爱我,我没有把握一定能赢你。”
我瞬间惊醒过来,背脊骨像结冰一样一点点硬了起来。
他是在认怂吗
阎枢泽,在跟我认怂
这个干掉了三水集团的人,现在在跟我认怂
而他刚刚的语气,像眼前这片黑暗的大海一样,混沌一片平静,哪怕有些波浪,也让人弄不懂他的真实情绪。
“你上一年,为了阎津哲,在我面前跳下去,给我阴影太深了,我无法想象他在你心里的地位。”
“我也没有遇到过两情相悦的爱情,不敢狂妄地说时间一定能磨灭他的痕迹,而我一定能取而代之,我什么都无法估测,所以我不敢说一定能让你爱上我”
细细地听来,竟发现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忧伤无奈自嘲
明明很淡,偏偏他这样的平淡比歇斯底里的愤怒还能撼动我的心,明明恨他这样不可理喻囚禁我的,偏偏我现在有点心疼他了
我怕是活见鬼了
在衣服里的手悄悄曲起拽紧,我闷了一会儿,才嘟囔着,“知道我不会忘记阿哲,你还你还这么固执”
他箍在我身上的两条铁臂又收紧了一些,声音里也有一丝别扭,“我只说没有把握一定能赢你,又没说不跟你赌。”
“阎枢泽”我转回头,真想看他现在这一副死皮赖脸的嘴脸。
他的胸膛压着我的后背,不让我转身。
真是,原来他也不是脸皮厚到什么都不在乎的
不过,看他现在这么好说话,我大脑也不禁快速转了起来,想着怎么说服他停止现在这种霸道蛮横又不理智的行为,这样我也不用麻烦johnny了。
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说,只要不是恋人关系,还是可以当朋友的,毕竟他真的额,人挺好。
我正思考着措辞,海天相接的尽头冒出了一点红光。
哇,好美。
那样的红,我完全想不出世间还有第二种东西能媲美,感觉什么比喻都是拉低了档次。
如果非说此时我想到了什么,偏偏是血液生命
渐渐地太阳露出了头,那鲜红的霞光像红色的墨块一样迅速染红了波光粼粼的海洋。
上次在半山腰,因为茂密的树木看不真切,这次真的毫无阻挡。
从露头、到小半个圆、到半圆,到大半个圆出来时,红光在海平面上一泻千里
我看得痴迷之时,只听到他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宋芷汀,即便,这是我这辈子最没把握的赌局,但为了拿到你的心,我还是想跟你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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