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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季妧一再要求从简,接到天子的示意的宗人府还是按照长公主应有规格办了这场婚礼,是以盛况空前。
吉时降临,仪仗、卫队簇拥着婚车从长公主府出发,按礼要绕行大半个京城。
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山呼呐喊声不断。
季妧无比庆幸自己坐在车里,不必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
想想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关山没事,他脸皮厚,不怕看。
最开始还是有点新鲜感的,但很快就没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将军府。
随侍女官正要服侍季妧下婚车,手刚伸出去,关山抢先一步将季妧抱了下来。
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不舒服”
已经蒙上盖头的季妧摇了摇头“没不舒服,就是有点晕车。”
关山“”
虽然不清楚从来不晕车的季妧是什么时候开始晕车的,但是既然季妧不舒服,那么一切就得加快。
于是前来贺喜观礼的宾客观看了一场前所未有之快的婚礼,等回过神新娘子已经被送进了洞房。
洞房内,由于关山的嘱咐,众人也没敢怎么闹,必需的流程走完之后,房内就清静了下来。
季妧扯下盖头,大喘了几口气后,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倒。
白扣见她脸色煞白,有些担心“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季妧摆了摆手“不用,没事,我歇一会儿就成、歇一会儿”
白扣给她卸了头饰,又帮她把被子盖好,这才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罗兰便走了进来。
季妧睁开眼,接过罗兰递过来的字条,展开看完后便陷入了沉默。
殷氏死了。
在病榻上耗了近三年的人,终日在怨怒惊惧中度日,终于还是死了。
刻意选择今天,也是有心了。
季妧揉了揉太阳穴,将字条递回给罗兰,让她给正在前厅宴客的关山送去。
罗兰走后,季妧重新躺下,却已经没了睡意。
最近两年,殷氏无数次提出要见她。
季妧知道,她想见的是关山,但是关山不肯见他,这才退而求其次。
即便真相已经通过戏文的方式广而告之,即便神武将军府已经不再是神武将军府,即便寇府已经彻底没落、寇长卿也已经半疯殷氏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更加认定了关山祸害的寇家至此。
同时她又觉得关山是她儿子,那么季妧这个长公主就是她的儿媳,儿媳去见婆婆,天经地义。
对于这个一个人,季妧自然不会去见。
但是也无法对她做些什么。
欺君毕竟是欺君,即使万德帝已经不再是君,那些行径确是存在的。
而在有心人看来,关山可以配合寇家欺君一次,就可以欺君两次谁知道呢,但是总不能为以后埋雷,流言和亲口承认,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是以澄清也只能半真半假的澄清,殷氏和寇长卿也依旧活着,只是死了个工具人金申。
季妧觉得便宜了那对母子,不过事实证明关山说的没错。
对殷氏来说,最大的折磨并不是死,而是不得不活着,然后自我折磨到死。
不过死在今天还是挺膈应人的
算了,交给关山处理吧。
人都死了,或许他会愿意去看看。
季妧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睁开眼,满室昏黄,外边天已经黑了。
关山坐在塌边看着她,见她醒来,就要让人传饭。
季妧反手拉住他,摇了摇头“不饿。”
她盯着关山看,见他一如往常,顿了顿,道“殷氏死了,寇长卿也失踪了。”
寇长卿失踪并非一回两回,回回都是躲在犄角旮旯,上次是京郊的一处山洞,这次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不过之前都是三两天就找回,这次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也难怪殷氏会
“知道。”
“那你”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喜,不要让不相干的事扰了兴致。”
季妧从他的眼神,确认他没有伪饰,笑了。
“好。”
早已不再为魔障所困的关山,仇恨左右不了他,他也不会原谅。
季妧爱着这样的他,也心疼这样的他。
伸手,抚着他的脸,想要给他个惊喜。
却没注意到关山逐渐暗下去的双眼。
“有件事要跟你说,我”
刚开口就被堵住了嘴。
按照正常流程,季妧应该闭上眼,搂着他的脖子,又或者是拥着他的背。
季妧却着推他、咬他、踹他。
关山以为她在闹着玩,起先没在意,等注意到她一脸难受,这才稍稍退开些距离。
“怎”
询问未及出口,季妧一把推开他,趴在床沿干呕起来。
关山霍然变色,将她捞到怀里抱着,扬声吩咐下人去请大方。
“别我真没病。”
关山皱眉“脸都这样了,还说没病”
季妧依偎在他胸膛,有气无力的抱怨“还不是你,身上有酒味,嘴里也有”
关山一僵。
今日大婚,宾客众多,又多是军中之人,难免多喝了些。
怕熏着季妧,他进来之前还特地沐浴洗漱过
“我鼻子是不是很灵”
季妧正想卖乖,结果干呕感又来了。
关山替她顺着背,见她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一般,眉心已经打了死结。
“究竟怎么了你不肯说,就让你的丫鬟”
“说说说我说”
季妧伸出虚软的手,拉着他粗糙的手掌,按到自己的小腹上。
关山终于明白了她的不适因何而起,自发给她揉按起来。
季妧“”
不会以为她例假来了吧
叹了口气,仰唇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关山的动作戛然而止,表情也一片空白。
季妧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模样惹的直笑。
笑够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手腕被他抓住。
“真的”
季妧睨了他一眼“从你回来的那天,差不多两”
话未说完就被关山紧紧按进怀里,用的力道有点大。
季妧能感觉到他的狂喜和激动,也能感受到他隐藏于狂喜背后的无措。
这个巍峨若山一般的男人,即将为人父的这一刻,原来也是慌的。
季妧想跟他说别慌,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我也会学着做个好母亲,我们的孩子会弥补你我的缺憾像,她他会在蜜罐中开心快乐的长大。
但是最终,她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等关山终于平复下心情,季妧已经支撑不住睡着了。
关山将人放到床上,略有些颤抖的手再次抚上她的小腹,眼睛却始终凝视着即使睡梦中嘴角也小幅度上扬的季妧,直看了整晚。
期间季妧迷迷糊糊醒过一次。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骗人,你上次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我还以为半辈子都过去了。”季妧勾勒着他的五官,“我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关山轻声诱哄“梦里都有什么”
“梦里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急诊室的灯亮着,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梦里还有飞机、汽车、种植园梦里很好,可是没有你。”
水雾氤氲了季妧的双眼,她却笑得特别开心。
“我突然想回大丰村了。”
关山深深看着他,半晌之后,在她额心烙下一吻。
“待我解甲,咱们就回去。”
金水桥边的夜市上,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正在那吹嘘揽客。
“贫道从不撒谎,不信咱们打赌,今日大婚那对,已经儿女双全”
“吹牛吧你就今天刚成婚,儿女都没有,哪来的双全”
“该来时自会来,你看不到不代表没来,所谓天机”
“还天机,连寇将军和长公主都敢编排,我看你是找打”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哎呦”
一盏茶后,鼻青脸肿的老道士手持“堪运破灾”的竹幡出现在另一条街市上。
“哎呀这位居士,贫道观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要不要转个运啊”
终羲和帝一朝,政通令达,贤才辈出。
良相前有张绫致,后有潘嘉道、宋璟。
良将前有寇长靖,后有关舟、季牧、胡大成
在这些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开创了羲和之治,缔造了万邦来朝的太平盛世,保大周百多年太平无虞。
至于百多年之后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那是后世子孙的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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