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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允府前蹲守了几日,才终于让我等到了单独接近高允的机会。
一日入夜,高允一个人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偏偏倒倒,几个踉跄,几欲跌倒。
我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稳,低声道“高大人,您当心啊。”
高允听着声音耳熟,不由得抬起头来向我张望。
待看清我的脸,他吃了一惊,仿佛酒也醒了大半,含混道“东,东方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我不动声色,按住他的手道“高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让小的,带您去醒醒酒如何”
说罢,我连拖带扯地,将高允拉入一侧偏僻小巷。
直到四下无人之时,我才将高允松开来。
高允终于清醒了,他细细将周遭打量了一圈,才拉住我,有些着急道“东方兄,你是疯魔了吗你不是已经远走高飞了吗现在又回来作甚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我苦笑了一下“远走高飞谈何容易。没有身份,走投无路,留着条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高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既然知道是这个结局,当初就不该知法犯法,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情。”
我急切道“唐令那厮不是我杀的。”
高允一呆,不解地道“不是你杀了人,那你跑什么啊你这一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我泄了口气道“当初我也以为是我一剑刺死了唐令,情急之下才决定亡命天涯。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唐令在我拔剑之前,就已经中了毒。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自证清白。”
高允盯着我,沉吟道“但是你夫人何静和婢女小莲,都证实是你下毒毒死唐令,之后又刺剑泄愤。”
我心中一凉,喃喃道“果然是何静陷害我。”
高允摇摇头,面露难色“你畏罪潜逃在前,嫂夫人和小莲的证词在后,已经对你不利。前几天小莲又惨死家中,凶器上还有你的名字。这下你杀人灭口已成实证,难有回天之力啊。”
我一把抓住高允的手,颤抖道“高兄,高兄,我没有下毒,小莲那贱婢也不是我杀的。我完完全全是被人陷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我是多年的好兄弟,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洗脱罪名啊。”
高允叹了口气,道“东方兄,此事要从长计议。不如,我先安排个安全的地方,给你落脚。你我再好好筹谋筹谋”
我大喜,拍拍高允的肩膀,松了口气“高兄,还是你靠得住。兄弟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
高允的恩情,确实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他很快给我安排了极安全的地方。
安全到让我插翅难飞。
一踏进高允安排的据说安全无比的小屋,我立即被,五花大绑。
而且正是昔日里,那班称兄道弟的同僚们,亲自将我五花大绑。
不但将我捆了个结实,还将我的嘴堵了个严实。
让我连一句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我被扔在了冰冷黑暗的地牢之中。
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悲伤。
因为我正忙着百思不得其解。
爱妻背叛,朋友反目。
这些究竟是为何
正在我愁眉不展之时,终于有人来为我解惑。
高允走进了阴暗的地牢,并悠悠哉哉地,停在了我的牢门前。
他神态自若,仿佛方才卖友求荣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就隔着牢门,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正如我隔着牢门,也意味深长地瞪着他。
我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许久。
我终于忍不住戏谑道“高兄,你亲手将我捉拿归案,立了大功。他日你升官发财,切莫忘了小弟。”
高允冷笑一声“升官发财你太小看我了。”
我也毫不示弱“那高兄不如让我高看高看”
高允轻哧道“亲眼看到你身败名裂,才真真让我喜不自胜。”
我沉吟一下道“难道这些陷害我的下三滥破事,都是你做的”
“哈哈哈。”高允却乐了“想杀你的人那么多,何时轮得到我动手”
我有些不相信“既不是你陷害我,你为何要设计捉我”
高允一笑,却静静盯了着我许久,才缓缓说道“果然在你的眼里,别人的痛苦,都是不值一提的。”
我好生不解“别人的痛苦高允,你究竟在弄什么玄机”
高允脸色一肃道“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即将接任紫衣捕快的岳峰”
“岳峰”我沉吟了一下,名字有些模糊,但我却断不会忘记。这个人,于我的仕途曾经产生过重要的影响。但他的名字,我却讳莫如深,从不轻易提及。
高允正色道“当时,岳峰已在顺天府供职十年有余。他行事果敢,思维缜密,经手的案子无往不利,无一不破。罪恶在他的手中,无不遁形。在汴梁城中,他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望着高允一脸迷醉的表情,我轻哧一声道“神但我听说的却是,岳峰黑白通吃,贪赃枉法。据说他家里火房的地板下,竟铺满了黄金,都是黑道孝敬他的脏钱。”
我的话,仿佛并没有对高允产生影响。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热切之中“岳峰夫妻二人,长年寒衣,身无长物。他的老母亲,被风湿折磨多年,却迟迟不去就医,最后手脚变形,不要说行走,连站立都不能。岳峰唯一的小女儿,小小年纪,便要操持家务,八岁时随母亲洗衣时不幸溺死在河中。若说别人贪赃枉法,谋求横财,我尚且相信。但若说岳峰敛财,那真真是荒谬无稽。”
我不以为然道“万事皆有表象。伪装成谦谦君子的牛鬼蛇神比比皆是。当年是顺天府的兄弟们,亲自在岳峰的府中,搜出了脏钱和他勾结黑道的证据,怎会有假”
高允点点头道“不错。当年确是顺天府的兄弟们,缉拿岳峰。”高允盯着我,目光有些冷峻“但是,顺天府又是从何得知,岳峰勾结黑道,收受贼赃”
我一滞,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个我如何得知”
“你不知”高允凑到我跟前,有些戏谑道“岳峰勾结黑道,藏匿贼赃,甚至连贼赃的具体位置,顺天府都一清二楚。其中的原因是,当年有人告密。”
我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惊,头上已经渗出汗珠。
高允没有理会我的不安,仍然缓缓道“而这个告密者,就是,你。”
不知怎的,我居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我都是执法者,自然知道,秉公执法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我既然知道贪腐之事,不论亲疏,自然只能大义灭亲。”
“好一个大义灭亲。”高允冷笑起来“你竟然也没有忘记了,岳峰曾经待你我为亲人。”
高允顿了顿,似乎回忆起当年之事,有些伤感道“那时你我,是刚进入顺天府的新丁,举目无亲,满心惶惶。但岳峰大哥,待我们如兄如父。不但悉心教授我们断案之法,还对我们颇为照顾,让你我不受那衣食困顿。更为甚者,如果不是岳大哥相护,你我可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以说,我的这条命,也是岳大哥给的。”
“我自然感念岳峰之恩。”我有些不悦,冷声道“但是他自甘堕落,与汴梁的大奸商顾勇勾结。那顾勇,可是当年叱诧风云的人物,横行霸市,欺压良善,自己还豢养了府兵,公然与顺天府叫板。顺天府早将这顾勇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那你是如何得知,岳大哥与顾勇勾结”高允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调仍然不急不徐。
“我曾经在岳峰家里寄住了两年之久,自然清楚岳峰之事。”我辩解道。
“不错,彼时你在汴梁城中,举目无亲。岳大哥便将你安置在自己家中,视你如同亲弟。”高允的表情阴晴不定“你当时对岳大哥,也颇为恭顺。不但鞍前马后,殷勤效力,你更在岳大哥出事前的两个月,亲手帮忙修整了岳大哥家里的火房。”
“你此话何意”我大惊道“你是怀疑我栽赃岳峰”
“岳峰火房地板下的黄金是谁人铺设,我并不知情。”高允摇摇头道“但显而易见的是,岳峰之事过后,你立即从一个小小的蓑衣执事,连升数级,顶替了本来属于岳大哥的紫衣捕快之位。”
“我升任紫衣,是凭自己的本事。”我冷哼一声“原来你是嫉妒我能在短短时间内高升,才会如此攀污于我。”
“攀污”高允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露出了笑意“你既然有本事,为何在升任紫衣之后的十年内,毫无作为,再无寸进就连当年传说勾结岳大哥的顾勇,也在岳大哥革职之后,在你这个紫衣捕快的眼皮子底下,奇迹般地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我脸色一白,涩然道“仕途之事,本就难以捉摸。”
“不是难以捉摸。”高允依然挂着笑容“而是这十年来,你用这些栽赃诋毁的手段,无法再助你更进一步,登上高位。”
“胡说。”我大怒,噌地站起来,走近高允,瞪着他道“我几时栽赃诋毁何人”
高允不甘示弱地道“你表面上友善可亲,实际上冷漠阴沉。当年你构陷岳峰,原因是你垂涎紫衣之位。而岳峰的存在,将是你的巨大障碍。所以你处心积虑,串通顾勇,栽赃岳大哥,并在事成之后,放任顾勇全身而退。这些年来,顺天府的兄弟,但凡有稳重出色,受到赏识的,你就会想方设法,抓住错漏,在府尹大人面前搬弄是非,万般诋毁。十年来,竟无一人,超过你的品阶。府中兄弟,何人没有吃过你的亏众人称你是笑面虎,当真有冤枉你”
我听得冷汗淋漓,却强作镇定道“你说我串通顾勇,可有证据”
高允冷冷道“我与你同时到顺天府,虽不如你升任紫衣捕快神速,却也按部就班,紫衣数年,现如今也终于熬到了得升灰衣掌事之时。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被人举报在老家因为购置田产,而伤人滋事。人证物证俱全,抵赖不得。府尹大人大怒,不但将我杖刑惩罚,还夺了我晋升灰衣资格。我心中好生奇怪,这无中生有之事,如何能够坐实于是我告假归乡,才知道有人冒我之名,在乡下购置田产,却用了巧取豪夺的手段,将那卖主殴打致残。我几经波折,终于揪出这冒名顶替之人。盘问之下才知,这冒名之人,竟是当年顾勇的手下。这冒名之人,虽是胆大,却是个软骨头。他经不住我的一顿拳脚,就如实招供了当年与你一起陷害岳峰,如今又受你所托,在乡下坏我名声之事。”
我心中懊悔,暗骂顾勇的这个手下成事不足。于是我冷冷地道“你既已知道,我也多说无益。你待如何不如说个条件。”
“条件”高允嘿嘿一笑“你可知当年岳峰被你构陷之后,下场如何他被罢官流放,病死在南方蛮夷之地。而岳大哥家产被查抄,他的夫人和老母亲双双吊死在祖屋之中。你的背信弃义,构陷忠良,结果是岳大哥一家的家破人亡。我今日如果给你开出条件,我有何颜面,面对岳大哥的在天之灵”
说到此处,高允已经双目通红,如同野兽嘶吼。
我却是汗如雨下,全身湿透。我甚至觉得全身如同虚脱一般,双腿一软,竟重重坐到地上。
看来要让高允放我一马,着实是不现实了。
我如今被人陷害,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只是我身陷囹圄,却还不知到底这陷害我之人,究竟是谁,未免让我心中遗憾。
我摸了摸额上的汗珠,有气无力道“高兄,我确实是罪有应得。但我心中仍有一事未决,无法心安。倘若你圆我心愿,我甘愿伏法。”
高允神色一动,问道“你有何心愿”
我轻叹道“唐令和贱婢小莲之死,我尚不知何人所为。我妻何静,大概是这场局的始作俑者。我只想与她当面对质,她到底因何要陷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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