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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狼爱上羊(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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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记忆回溯迎来终结。

    景霖身子一颤,神识从农舍潮热凌乱的炕褥中脱离,抛回到洁净微凉的真皮沙发上。

    地毯厚及脚踝,沈白半跪着,与景霖视线平齐“醒了”

    景霖觑他一眼,乌金瞳仁略显清明,像是脑子见好,撒谎前眼珠总算没滴溜乱转“本座方才打个盹儿。”

    语毕,起身套衣服,动作慌乱,自锁骨至后腰统统泛起桃粉,显是羞臊至极。

    “想起云浮村那段了”沈白霍地擒住他手腕,往下一坠,沉沉道,“别撒谎,我听见了。”

    景霖重重跌回沙发,透红桃粉的,比一桠花枝还鲜灵。却仍倔着,鼓鼓地挺着胸,昂着头,像只雄赳赳的大山雀。见沈白神色强势,抵赖不得,便高声斥道“哼,忆起又如何你这无赖处心积虑勾引本座,还有脸提”

    沈白笑了,轻轻地问“那也算勾引么。”

    景霖一噎“不、不然”还待如何

    沈白迫近,一把闺房中的温柔语气“再说,谁叫你定力那么差一勾就让我得逞”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口吻和景霖说话。素来的疏离克制随着那个吻,随着那段记忆,濒临瓦解了。

    景霖面红耳赤地嘟哝着,仍是“放肆”、“一派胡言”之类的字眼。忽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他猛地推开沈白,捧着那堆衣物一溜烟儿钻进休息室,嘭地甩上门。

    沈白盯着门板,渴似的,薄唇舔得湿亮。

    片刻后,呼吸平复,他拾起领带,将崩断的领针丢进纸篓,下楼开会。

    这些天,景霖过得浑浑噩噩,回忆循环往复。

    他神志尚不清明,不过是从特别傻恢复到一般傻,想要拆解那团缠绕如乱发的爱欲,理清其间细腻的纠葛矛盾,实在困难。他仅是被那些记忆中的情绪浸染了,骨头像酸水泡过,酥、酸、痒,蚀得尽是孔洞,再灌饱蜜糖,深处还留着酸芯儿。

    沈白涎皮赖脸地纠缠他、扯他袖子、堵着他说情话、体贴精细地照料他、在农舍里引诱他做些荒唐事时,他四肢百骸皆甜得恼人,胸廓都让那些蜜糖似的东西撑得憋涨;一旦沈白偃旗息鼓个一日半日、没跟他耍无赖,那缕酸便鬼魅般欺来,蚀得他心里空落落,想那小无赖嘴上火热痴情,原来不过尔尔,想必是腻烦了,搞不好此时已去缠别人了,遂恼得偷偷踹树踩草。

    难不成,自己对他有意

    呸

    景霖扑腾得像条鱼。

    这些天,沈白对他放松钳制,晚上不守门,白日也不拎他去公司。他琢磨着,那灵丹未必就如沈白说得那么好用,万一是诈唬他呢便试着逃了几次。

    一次,他躲在郊区一家废品收购站,溜进一台旧冰柜,龟缩屏息,心想这大白柜四壁坚厚,或可阻绝灵气感应。岂料半小时不到,被连人带冰柜一窝端走,沈白的rr后跟着收购站老板的运货小卡车,直奔家门。

    一次,他潜进邻市某公园景观湖中,抱膝蹲在湖底闭气。蹲没多久,跟岸边违规垂钓的老头儿较上劲了,在水底撵鱼,扽鱼钩忽悠老头儿。跟老头儿斗得正欢实,扭头对上一双赤红兽目,惊得肚皮朝上、翻着白儿浮出水面,把那老头儿吓得

    余下的跑路经历也都大同小异,沈白定位精准,堪比gs,他往家门外挪一米沈白都有感应,实在不必再做无用功。

    好在沈白这几天没太逾矩,单是眼神荒得厉害,嘴也没了把门的,旁的倒没什么。

    迈巴赫缓缓滑入胡同,沈白下车,绕到副驾给景霖开车门。

    四合院的朱漆大门去年翻新过,红得深沉贵重。

    这里是叶辰常住的几个居所之一,景霖之前大多数时间也住这边,衣物、常用的东西都在,沈白打算让他住到自己那,自然得把东西搬一搬。

    叶辰推门而出,慈父状瞧着沈白“来啦。”

    甭管沈白变得多高多帅,在叶辰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惊慌时会奶里奶气自搓小圆脸儿的犼幼崽。

    沈白也面露和蔼“嗯,取点东西。”

    甭管自己这一世是不是被叶辰一手带大,已恢复前世记忆的沈白心理年龄上千岁,看叶辰就是个小孩儿。

    两个外形二十来岁的人慈祥地望着对方。

    景霖穿衣讲究,叶辰之前辟出一间房给他当衣帽间使。景霖穿不惯现代装束,房中一水儿找裁缝定做的古代服饰,各朝风格都有,专属设计,面料昂贵。景霖嫌凡人粗笨,叶辰就叫来龙族小辈帮忙。景雲景霰那些小龙崽都把伺候景霖当成挺荣幸的事,不嫌烦。景霖只管抄着手端坐在太师椅上,吆五喝六。

    几条小龙正收拾着,景霰忽然轻轻叫了声“诶”,随即,犯了忌讳般猛地刹住嘴巴。

    “怎么”景霖抬抬下巴。

    “没”景霰半跪在一个装旧物的木箱前,背朝景霖,手做贼般揣着。那木箱颇有年头,岁月将木料打磨得油亮,箱体不算大,却极重,因为箱壁中空灌满铅水,毛贼搬不动也凿不开。箱中皆是景霖那糊涂脑子认为重要的物什,是二十多年前搬来叶辰家养伤时一道扛来的。里面散着几十样小物件,连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没填满。

    这些东西说重要也未必真重要,二十多年前正是景霖傻得最来劲的那会儿,傻,还没钱那阵子神兽们普遍混得惨被他压箱底的好东西以世俗标准看基本都是垃圾磨得掉漆的半导体、明朝官窑青花瓷盖碗赝品、一根八哥尾羽许是养的小鸟死了留个念想、掉茬儿的文玩核桃、龙头拐杖的龙头活脱脱一位失智老人。

    箱子太重,柜子底板撑不住,前些年叶辰帮景霖搬家时将它推入床下,说不清多久没打开过了。

    因此,当景霰摊开手掌交出那东西时,景霖毫无防备,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那是枚玉佩,和田玉,艳得人眼晕的红油皮,裹着羊脂白的玉肉,踏破铁鞋也难寻的籽料,沈白当年强塞给他的,居然也收在他的宝贝箱里。

    景霰慌慌的,不敢抬头。这玉佩他再熟悉不过,景霖宝贝得要命,从不离身,化龙都得搁嘴里含着。他收拾到这旧物,本来下意识地要邀功,话刚出口,猛地想起景霖自脑子糊涂就翻脸不认人了,一直拿沈白当死对头。搞不好功没邀来反挨顿骂,于是赶紧闭嘴。

    “怎么了”沈白出现在景霖身后。

    “没怎么。”景霖抓起玉佩匆匆塞入腰封,为表理直气壮,还哼了哼,“哼”

    他塞得再快,架不住沈白眼力好,还是被看见了。

    接下来这半天,沈白就没离他半步,不光不离,还动不动就往他腰上四方微凸那处瞟,眸光暧昧,害得他坐立难安。

    在几条小龙的帮助下,东西半天不到便搬完了。次卧衣帽间里,景霖装模作样地四处巡视,想找个地方把玉佩脱手,免得小无赖借题发挥,可小无赖偏偏膏药似的粘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撵都撵不走。

    楼下传来门响,小龙崽们走干净了,偌大一座宅子,除去几只螺妖就剩他们两人。

    沈白指向景霖腰间“腰里揣的什么”

    “本座揣了什么干你何事”景霖嘟嘟囔囔,嘟囔完,运足一口气

    沈白坏心眼道“不许哼。”

    景霖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生咽下去“嗝。”

    沈白被他弄笑了,瞳色却深沉“我看见了,那个箱子里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去摸那块玉佩。景霖红着耳朵躲,疾退几步,踉跄着跌向窗子,陷入柔软的奶白色纱帘,顺手扯过,挡在身前。

    新换的帘子,有洗衣液的清香。

    沈白没掀帘子,一只手绕过去摸出玉佩,摩挲片刻,隔帘将景霖整个环住,语气并不算激动,却莫名烫人“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也知道它重要。”

    景霖梗着脖子,还想强词夺理,沈白忽然微微弓起背,隔着纱帘捧他的脸,轻轻吻他。

    纱帘很快濡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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