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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祝霖玉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同她相谈甚欢的白沐莞却彻夜无眠。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心绪不宁,信步出屋。
这家客栈有处小院子,种满花草树木也有假山凉亭。虽然远远难及东宫后花园的景致,但不失为夜里无眠人的好去处。起码今夕白沐莞惬意于坐在凉亭里吹夜风,前方有假山遮挡,后方树木葱茏,寂静得压根无人会来叨扰。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女转头看去,月色下缓步走来的人素衣儒袍,乌发被白色绸带松松束起,面庞染了月光清晖看不真切五官。
碍于宇文晔的缘故,直到此时他们才有功夫独处。白沐莞嫣然一笑,真挚地说了句:“祝大哥别来无恙。”
明日一早她将陪着宇文晔快马加鞭赶赴苏州,而祝彦清也要继续护送祝霖玉前往京城。短暂相逢即将又是离别,于他们之间的情谊,难免舍不得彼此。
祝彦清走到她身边紧挨着坐下,含笑张了口:“等明天送霖玉到了京城,我会立马赶回苏州,苏州郡局势复杂,我不放心你。”
白沐莞摇了摇头,认真道:“我现在是太子陪臣,身负皇命,去苏州是为了公事。祝大哥不必担忧我,还是好好陪伴祝姐姐,马上她入了宫,往后你们想再见一面都难。”
祝彦清的忧虑她全然清楚,相比之下她认为初去京城待选的祝霖玉更需要兄长陪伴。苏州当今的情形多乱多复杂,她能想象到几分,祝家盘踞在苏州的势力不容小觑,但她不会轻易请别人相助。
祝彦清沉默了一阵,目光中的情绪难以言喻,他最在乎的人,他的小莞今夜终于近在迟尺。瞧着她容光焕发的俏脸,他由衷欣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于她腰间系着的鸡血梅花玉佩。下意识想去碰袖中的那块,忍了忍,他终是压抑住心头的冲动。
“小莞,我听你的。不过你真觉得霖玉可以入选进宫?”
祝彦清忽然问这么一句,白沐莞以为他们兄妹情深,他舍不得妹妹进宫,故而随口笑道:“以你妹妹的相貌才情选进宫不是难事,你舍不得吗?能为嫔妃是天下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美梦,皇亲国戚的身份也能让祝家改头换面,从此脱离富而不贵的尴尬。”
她信誓旦旦谈笑从容,殊不知听于祝彦清耳中却是无限心疼。所以,这才是她一心想嫁入东宫的理由吗?日后让白家成为皇亲国戚,不仅更换门楣,还能因为裙带关系保全家族几十载荣光。
先前他苦苦说服祝家二老容许祝霖玉参加选秀,狠心不顾祝霖玉的终身幸福,暗中布置好一切要将她送入深宫,他确实存了私心。祝家是皇商尽管私产再富庶也不会妨碍皇帝,可是白家与之不同,白展毅和白沐莞处境微妙。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后宫中需要能替白家说得上话的人伴于君侧,他笃信以祝霖玉从小到大对他的依赖信任,她会对他言听计从,将来给白家多一重保障。
思及此,祝彦清眸光灼灼:“白伯父应该舍不得你为了家族成为深宫妇。”
不管白展毅舍得与否,总之他舍不得。
古往今来后宫如泥潭,入者必深陷其中,无人能出淤泥而不染。更可怕的是也许一句话、一件小事便轻易丢了脑袋。
“母亲在家书中对我说,后宫如人间炼狱最不太平,虽尊荣显赫大多却无善终。她不愿我沾染分毫。”少女侧目而视,舒然勾起唇角,“可惜命运捉弄,我心坎上的男子恰是当朝储君,我今天敢立于他身侧,自然无惧来日因他踏足深宫。其实他若在江湖,我便陪他浪迹天涯,他若为帝王,我也无畏尔虞我诈阴谋算计。”
说到底她爱的人是宇文晔,至于他的身份,她并不特别在乎。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将来真会深陷泥泞,她也坦然相对。今夕的白沐莞对后宫谈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向往,总归有他的地方,便是最令她开怀之所。
“小莞,如果数十年后回想起今日,你不会后悔,我便祝福你。”祝彦清失笑,这抹笑一点也不纯粹,隐含无尽怅然。
相反白沐莞眼神晶亮,笑靥款款:“快别说我了,祝大哥你打算何时成亲?祝家富甲一方,连王公贵族也多有不及,你又玉树临风,想来苦等你的闺秀数不胜数!连香云那丫头也倾慕于你呢。”
祝彦清轻轻摆头,低眉浅笑:“我还不急于成家立室。”
这些年对他芳心暗许的名门闺秀不在少数,从无哪个让他心动。他祝彦清不同于寻常非富即贵的公子,妻妾成群喜新厌旧。他宁可终身不娶,要娶就娶真心相待之人。其实他心底住有一人,奈何今生注定无缘,他不敢泯灭人伦,所以连想也不敢多想。
收起心底荒唐可笑的念头,祝彦清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牌递给她,在白沐莞犹疑的目光中,他轻声解释起来:“这枚银牌可以调动祝家在京城所有安插的人手,这些人全是我的亲信,分布于酒肆青楼戏院客栈医馆等最易探听传递消息之所,还有官员府邸也安插了内线。首领是你见过的徽耀,有了这些人手你虽隔千里仍然能洞悉京城情形,我知道你很需要。”
举眸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很清楚想要安插那么多人手不知耗费了他多少精力和财力。白沐莞一颗心顿时发紧发烫,热流快速涌进心室,那种熟悉而久违的温暖让她猝不及防。祝彦清和她并无血缘却待她如此好,可惜这份情,她实在承受不起。
少女将面前的这只手推回去,感动的神色溢于言表,口中委婉拒绝:“多谢祝大哥这份心意,不过我领受不起,有劳你为我费心。”
早知她会拒绝,祝彦清一把拉过她的手将银牌塞入她掌中握紧,敛容正色道:“自从你回到京城牵涉进皇亲贵胄间,身边无人可用,如何成事?这些暗卫或多或少可以帮到你,小莞,我为你部署这么久的人手,你不能拒绝!”
白沐莞无奈地望着他,淡淡道:“祝大哥,我承认我的确需要人手,可是你不用为了我这么殚精竭虑。我救过你的命,你感恩于心,这几年你无偿为漠北将士运送粮草,我们已经两清了。”
两清?今夕何夕,他们之间怎可能两清?
祝彦清感觉喉咙涩然,眼眶有点充血,头脑嗡嗡直响。他拼命忍住脑海中闪过的冲动,他不能坦言相告,他真实的身世。其实白家荣辱兴衰不该由她一个小女子担负,他们的父亲天玺朝的战神并非膝下无子!这一切他该从何说起?许多事连他自己尚且没查明白,又怎么向白沐莞解释?他只能这样不远不近看着她,然后默默将对妹妹的关怀给了祝霖玉。
夜色渐浓,高高挂于凉亭四角的大红烛灯在习习的夜风中摇曳,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梨花香,是她最爱的味道。
与其两人僵持,祝彦清决定退一步:“罢了小莞,这些人手你就当是向我借的,来日你根基稳固再还给我。”
彼此凝视半晌,白沐莞呼出一口气,终究松口应下:“好,有朝一日我必然将这股力量还给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白家豢养的暗卫她没带回京城,这些时日住在东宫她消息闭塞,多有不便。
宇文晔虽然说过他的暗卫可以听命于她,总归只是一句话,没有任何实质人手容她调动。譬如每回无怏向他禀报密议时,他总是回避她的,如今出门在外她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命香云跟随无怏身边。不过香云能听来多少消息,想也知道微乎其微。手里无兵无卒的将军着实可怜,祝彦清送给她的人手倒是能派上大用处。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命徽耀过来听你吩咐。”说罢他转身离去。
很快,普通家丁打扮的徽耀快步而来,祝彦清却没同来。
“白小姐,属下徽耀在此。”无论于公于私,徽耀都尊重眼前年龄不大的美貌少女。
白沐莞霍然起身,唇畔笑意无影无踪,十分严肃地说:“将你手下的人分出三拨,一拨密切盯着春熙楼,有任何动向立马告诉我。除却春熙楼幕后的主家熘西王府要盯,连当红名角儿任艺也不能轻视。”
熘西王府也就罢了,一个戏子有何好盯的?徽耀不明所以,还是郑重应下。
“另一拨人手负责盯着大皇子府和衡国公府。”白沐莞眸光轻闪,又压低声音道,“最后替我盯紧宫内。”
不仅派人监视春熙楼,还要安插人手盯国公府、皇子府和皇宫?
徽耀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寒,眼神有些慌乱,试探着说:“白小姐有所不知,宫内不容易安插眼线。”
白沐莞抿着唇走到他身边,随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很是信任地说:“再不容易我相信你们也有法子。”
宫里有萧太后、仝皇后,还有与她不睦的白明暖……每一个人她都不敢松懈。
既然收下祝彦清给的人手,必须充分发挥作用才不算枉费。
徽耀不敢细看与他家主子气质神态如出一辙的少女,硬着头皮答应:“白小姐请放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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