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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15
天色快要明了，山道四野已微微发白。饮露行风走了一宿，这时谢铁一行车马终于驶在了一颇为宽广的山道上，见此道上野草多有压痕，不远处应该会有人家或许客栈。
果然，闻白湛露朗笑道“两位，过了此道，再转右走不久便有投宿的客栈。”
“既然如此，我等就快些脚步赶去那里，寻碗温酒暖暖身吧”张怀德登时得意一笑，形具神生。
谢铁笑道“我也有几天不曾饮酒了，这就去浅酌几盏再说。”
白湛露叮嘱道“两位切莫饮酒，不要忘了后面还要人跟着呢。若一时兴起贪杯，岂不是误事”
谢铁恬不为意地漫笑道“如此时分，任秋歌三人怕是还卧暖懒起呢量身后那几个喽啰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怀德笑道“谢兄此话有理。再说，去了客栈总
要合眼歇息的，而今我等疲惫不堪，届时入了眠，醉与不醉也是一样白姑娘初游江湖，是过于小心矣。”
白湛露抿唇一笑，淡道“也是，我们快走吧”几人言罢，便打马直去。
从西北方向出发的李玉白一行，可就没有如此行运了，一程下来就只见到寥寥几间被人遗弃的旧屋，根本无法住人。无奈何，只能继续赶路，希望能遇上村落借宿。
任秋歌一行人吃过干粮后，立即便开始行动了。气势汹汹的，不刻便来到了李玉白与谢铁分头行动的山谷中。吕宁见对面有两条山道，弟兄们均留下了记号，证明对方为了分散注意，分道扬镳了。吕宁迟疑了须臾，看向贺喜格说道“他们分头走了，我等怎么办”
“吕叔，让我想想吧。”贺喜格因对山形不熟悉，一时不好回答。
任秋歌朝前细细观望一番两条山道，叹了一声，“
西北和西南，相差太大。这样一来，李玉白他们就必须走许多日程才能会合”
脱里凝重道“会不会他们根本没有分头走”
“不可能”这时，陈永存肃穆道“两道不仅相差甚远，中间还是沟壑险峰、百草丰茂。山道如此崎岖，根本不可能有一行弃马返归。再说，他们本来车马欠缺，岂会行此多余之事”
“你说得有理”脱里点头赞同，问道“既然你说得这般确定，定是对一带山脉颇为熟悉吧可有什么计策否”
陈永存正色道“朝西北这山道走，可通池州。南北此道，可通往建德地界，再西进则可达徽州路。而这两条道分别到了池州和徽州后，皆可抵达的州路分别为江州或者蕲州。我想谢风流他们的会合地，就在这两州之间”
吕宁疑问道“脱里。既然如此，我们要不分头行动”
脱里看向贺喜格，见他示意自己拿主意，便直说道
“秋歌与吕叔是从建德而来杭州，应该对一带山脉略有熟悉，所以就和贺喜格三人走西南道吧”说着，轻笑地看向陈永存，“我则与你走西北道，如何”
陈永存见其微漏杀气，亦然不惧，侃然回了一句，“听脱里大人安排便是”
脱里朗笑道“真汉子也”继而，看向贺喜格三人叮嘱道“一切保命为要，我们江州见了。”
出发前，任秋歌将脱里引至一边，低声道“陈永存此人一身戾气，遇夜投宿时，最好多留些心眼。”
脱里握拳拍了拍胸口，笑道“放心，此人我懂得怎样把握”
任秋歌也是握拳拍了拍胸口，便不再说话。
脱里随即看向身后的人，大声道“弟兄们，随我出发吧”就此，陈永存带着三十弓箭手，与脱里带着的八十擅刀枪者一同从西北方向走去。
贺喜格心知任秋歌担忧，劝慰道“秋歌，放心吧。不管陈永存如何，脱里有这么弟兄跟着，定然不会
有事的。”
吕宁淡道“贺喜格言之有理，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任秋歌笑道“走吧。”此时，任秋歌心里的希图乃是不要遇上李玉白与冯烛伊。自己也不知为何，如今对冯烛伊似乎有些不忍心缉捕。
已入辰时，李玉白等人终于来到了一偏僻乡村，大概不出三十户人家。刚到村口，就碰上了一位老者。
山寒水冷走了一夜，几人实在是困乏了。心想任由敌人怎样追赶，一时也不会寻来此地，索性寻一人家，歇息三四个时辰再说。
李清曲坐于白桑柔后面，迎上那老者时，见她下了马，礼笑道“这位老翁，我们可以到您屋子里歇息歇息吗我等实在不知何处有客栈，才敢冒味恳请至于食粮这些，我们会给您报酬的。”
张定边于马鞍上朗笑道“前辈若是方便，就行此义举吧我等实在是困窘无依矣”
老人心善，打量了一行人不出而立，个个和颜悦色
的，慈笑道“呵呵往常我们村很少有生人来的，今一下来许多，当然欢迎了只是你们不要嫌弃老朽家寒就行，至于报酬无所谓了”
白桑柔见之，微笑道“多谢前辈了。”
就这般，几人随着老者去到了他家门前，打开柴扉进去后。李玉白几人见老者的屋子虽不大，但也有三间卧房，想必有两间是他儿女的。
李清曲心念虽此地虽荒凉，但也道路四通，因而试问道“前辈，此处可有马厩可雇马否”
老者呵呵一笑，叹道“牛棚就有许多，马厩就不曾有了。”
白桑柔继续问道“前辈可知何处有”
老者年迈伛偻的身躯一转，指向外面说道“出了此山有个小镇，那里应该会有。”
关于买马一事，坐于轿子中的五人似乎不太关心，此时正坐于老者家中合眼安神。就连向来活泼机灵的李玉梅，也难得平静。惟见张定边问道“不知要走多久才出得此山。”
“可要四五个时辰呢”老者笑了笑，便直说道“赶寒一宿，你们也饿了。家无长物，老朽这就去给你们热些普通食粮来，几位凑合吃吧。”
几人答谢后，不出半个时辰，老者就将食粮做好拿了出来，冯烛伊几人不等热气消退，就急着吃了起来。
饱腹后，李玉白见屋中只有老者一人，便问道“前辈，为何不见您的儿女”
老者见他们吃得神情满意，朗笑道“老朽有一儿一女。女儿为长，前年已嫁去隔壁村了。过了清明，我儿也将娶妻，因而天未明，便去耕种筹聘礼了。”
“天未明便去了”李玉白有些不可思议。
老者倒显得从容，慈笑道“当然了”
李玉白见老者语气平常，便知自己少见多怪了。又想家父虽勤，但也是日出而作。老者家中如此情况，想必甚为贫寒，因而叫青雪拿来了吴天保所赠的路资，竟给了老者一大半，礼笑道“前辈慷慨仗义，此些就当作报酬了，请您务必收下”
青雪见之一怔，心中登时有些不悦，但见其他人皆是满怀笑意，也只能强颜欢笑。
冯烛伊见惯风霜，当然知晓纹银的重要，此时她是惟一看出青雪心事的人，轻挽着她手臂，示意劝慰。
看出老者迟疑了颇久，看李玉白几人风尘仆仆，理应很需要这钱，因而有些不好意思。
李玉梅笑劝道“哥哥的好意，您就收下吧”
几人都如此劝说，老者只好收下，见李玉白佩有长剑，慈笑道“好老朽多谢这位少侠了”
这时，白桑柔欣然一笑，心想，“果然没有帮错这些人。”
寒暄几句后，李玉梅等女子便于老者女儿房中歇息，李玉白等男子则是于老者儿子卧房歇息，众人就此巴巴急急地入眠了。
转眼即将酉时，脱里等人也已经与那夜行二十五人会合了，其中一人报告说，“脱里大人，我等已断定此行人中有冯烛伊、李玉白、冯晨裳、张定边等人。”
陈永存闻及要寻之人皆在，登时开朗，笑问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那人道“我们不敢太靠前，应该是在一乡民家中歇息。”
陈永存笑道“如此正好我等这就去袭击，定让他们惊慌失措。”
脱里反对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也给乡民带来了惊慌我乃大元勇士，岂能伤及无辜况且乘人之危，也非好汉所为”
陈永存轻叹一声，无奈道“在下听脱里大人便是。”语落，心中暗道“你这鞑子，看我几时给你教训吧哼”
脱里无心理会陈永存，看向那人叮嘱道“你和其他弟兄先去歇息吧。”说着，又看向身后的八十人，吩咐道“你们去仔细察访附近山形道路，务必要戌时前赶回。”
那些人闻言，旋即纷纷各自行动，陈永存不想与脱里独处，便直言道“脱里大人，在下也去附近瞧瞧
”语落，径自走了。
脱里望着离去的陈永存，冷笑道“此人竟比我还傲慢，倒要看看你能有何作为”
陈永存一人行于山道上，忽有一个弓手跟在其后，无奈一问，“你跟着我做什么”随之看去，乃前夜里朝白桑柔射箭的那人。
弓手正色道“脱里大人曾吩咐过，此番行动是要听您的。”
陈永存不由笑了笑，见其余弓手对他爱理不理，就这人竟愿意跟着自己，索性细细朝其打量了一番，身长七尺四寸左右，清癯面容，略显文弱，但也有几分俊气，笑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弓手道“我叫梅斌。过了今年五月，便是十八了。”
陈永存问道“竟如此年幼做弓箭手多少年了。”
梅斌继续道“小人家中贫寒，十五岁开始于大都任职。因箭法颇好，被选来了此处。”
陈永存见其脸容纯朴，朗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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