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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紫薇宫中花团锦簇,一派祥和之气。
元旦前夕,女皇在此宴请内臣国戚。其实这个小型的宴席,并没有请多少人来,都是公主府的老人儿,这里自然包括严荼和李韵和。剩下的连三公都没有被邀请,就更别提其他朝臣了。
李韵和见钱黎一副当值的模样,就知道今晚的宴席,女皇并没有要她来参加。当时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得意,至少今夜,女皇是全了她的颜面的。但当她一踏进紫薇宫,脸色遽然突变。
因为陪在女皇身边的人,竟不是她的哥哥李恩和,而是当下炙手可热的男妃慕辰。尽管李韵和对慕辰并没有什么敌意,就算女皇现在所怀的凰嗣是他的,但她仍觉得李家和慕家是盟友,两家有着一个共同的纽带燕家。
可是这样的场合女皇竟然要慕辰陪伴在左右,足以证明徐钟卿现在有多么宠爱这位男妃。而她哥哥则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摆设,看来帝王的行为,真不能用普通的世俗观来看待。
李韵和忽然明白,女皇不要钱黎来参加,并不是顾及她御前侍卫统领的尊严,而是担心李恩和不在场,她自己又怀着子嗣,再把那钱家人弄进来,自己再动了胎气。
李韵和心中一片黯然,她忽然想起燕归晚。想到她曾经也很绝望地离开军营,终于体会到燕归晚当时的心境。再回头想想,燕归晚到底是自愿离开还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走而眼前这位女皇陛下,难道也要将她赶到那条路上
严荼的身边坐着李木岚,他向李韵和与燕泽银频频颔首示好。他不是李家本家的子女,李韵和跟他一点都不熟悉。但此刻,在这大殿之上,他们两个却成了唯二的李家人。
女皇在主席上到底都说些了什么,李韵和完全听不进去。女皇接二连三的问话,都是燕泽银在侧提醒她,才勉强给对付过去。许是怀了孕,情绪波动较大,李韵和整个晚上都不在状态,那心思早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女皇吟了一首团圆诗之后,眼角微微犯起红润,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感叹道“也不知永丰王和驸马此刻身在何处”
几位老臣均说了些无痛无痒地“肺腑感言”,只有坐在对面的严荼,好似真的很忧伤。但她始终都没有言语,一直到宴会之后,在离宫的路上,她把李韵和给叫住了。
“李统领”严荼向她抱了抱拳,略显疲惫道“咱们许久未见了。”
李韵和虽被燕泽银搀扶着,但还是将他的手放开,端正无比地向严荼回了个军礼。
“严大将近来可好”李韵和笑问道。
“还好,只是”严荼想了想,终是问出口“不知李统领可有燕将的消息”
李韵和却颇有深意的反问道“严大将这话是代表谁问的呢”
换做以前,李韵和对女皇那是忠诚无比,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却变得如此“多疑”了。
严荼微微怔住,少顷,才道“自然是我自己。”
严荼心里也很清楚,她自己是女皇最忠贞的追随者。李韵和与钱黎之间的较量,让李韵和对女皇有所不满,这很正常。所以,她对自己有敌意,也很正常。
“哦可惜我怎么会知道呢那两个半仙儿,早不知跑到哪里游玩去了。怎会想着我们这些旧友”
李韵和的语气里充满伤感,说的也不算是假话。
严荼听了,立在一侧,若有所思。
李韵和已转身
慢慢走向抬舆,严荼见状,也跟了过去。她跟在抬舆之下,走在李韵和的身边。像是自言自语“晚儿的两个妹妹被我派到南疆,欣然将军的麾下。燕家这个元旦,一下子有这么多人不在府中,哎”
闻声,另一旁的燕泽银颇为感动,“承蒙严大将关心,泽银替燕家人先谢过你了。”
严荼并未再多言语什么,她只是随着李韵和走了长长一截子路,直到他们在宫门外分道扬镳。
李韵和看着严荼骑在马背上远去的身影,有点钦羡还有点怀念。燕泽银见她望得出神,直将她拉回到马车上。
“韵姐姐,当心染上风寒。”燕泽银关切道。
李韵和面容冷峻,不知是在对谁说在说“这朝堂之上的纷争,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永远都是有人在争,在斗,在盘算,在暗暗较劲。”
她好像都快忘了,几年前自己还是个不经世事的爽朗少女。明明没有过去多久,那个曾经的自己,已与她渐行渐远。
她握紧燕泽银的手,望向天空,心道“晚姐姐,你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凉城,十字村,除夕夜。
安哥儿随着九莺和秋生,在院子里放了半个多时辰的烟花炮竹。
徐墨卿和燕归晚则一直趴在窗前,边看那屋外的三人嬉戏玩耍,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体己话。
不知不觉,他们已在十字村住了大半个冬季。待这个元旦过完,春暖花开之际,就是他们再次上路之时。
这段时间燕归晚和九莺的伤势已痊愈,徐墨卿的外伤也已康复,唯有他的气色仍然很差,只怕内伤还要再养伤一段时间才行。
燕归晚抚着徐墨卿的手掌,称赞道“我夫郎的手,难得这么顺滑。”
“晚儿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夸奖我”徐墨卿的眼神从窗外转回屋子里,最终定格在悬挂墙壁上的那把宝剑身上。
“我当然是在夸奖哥哥啊”
“惭愧,这么久没有习武,怕是要真的生疏了。”
“反正有我保护你嘛待你养好身子,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绝对让哥哥打个够。”
“好,出了元月我便练剑。”他没有一丝颓废之气,反而激将道“到时候莫让要我再打败晚儿,否则,我还会取笑你。”
燕归晚很不服气,“难道这么久,我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哥哥不能太小瞧人”
二人斗了一会儿嘴,燕归晚才正色说道“上次我跟仙然将军说定,要她不要往京都里传消息,不让那边知道你我的行踪。但这一过起元旦,我这心里却又不舒服了。若是家里人知道我们在哪,或许就不会太担心。”
“晚儿。”徐墨卿怅然道,“被他们知道行踪不是件好事,尤其你我的身份特殊。过境以后,万一被按个通敌的帽子,真是有口难辩。委屈你了,随我这一路颠沛。”
燕归晚睃了他一眼,“哥哥又来了是不是我怎么发现,哥哥越来越像那俗不可耐的男儿了你不是最不屑那种絮絮叨叨地郎卿么”
徐墨卿揽住她,也不接茬,只随口道“你说,主母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
“跟我们一样呗,记挂着对方。”
“今年不光是我们,清影和清璧也不在家中。”
“燕家人丁本来就少,这下子肯定更冷清了。”
“不会。”
燕归晚抬起头,疑问道“
怎么不会”
“有归柠妹妹,马上岚妹的孩子、韵和的孩子都会出生,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燕家只会越来越热闹。”徐墨卿把头放在燕归晚的脖子里,安慰道。
“我们的”燕归晚苦笑一声。
徐墨卿吻了吻她,“对,我们的,总会有的。”
“姐姐,姐姐”
安哥儿一溜烟跑进屋子里来,慌得燕归晚和徐墨卿匆匆分开彼此。
但刚才的那一幕,还是被安哥儿看在眼中。他愣住半晌,有点不好意思道“姐姐,亥时过了,我又涨一岁。”
燕归晚笑着拉过他,“是啊,安哥儿又涨一岁,慢慢就成大人了。”
“那安哥儿变成大人,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姐姐身边。”安哥儿天真地问道。
燕归晚心头一颤,原来这小孩子心里什么都知道。
“安哥儿,你听姐姐说”
燕归晚话音未落,安哥儿已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又觉得哪里不对,松开燕归晚,直接扑进徐墨卿的怀里。
“殿下是不是很大的官儿我知道哥哥是最厉害的人。你们说过,过完元旦就要走了,安哥儿不想离开你们。你们带着安哥儿一起走吧”
一向倔强执拗的安哥儿,此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如此悲切地恳求着徐墨卿。
徐墨卿轻抚着他的背脊,露出温柔的一面。自出生起他便是皇室里最小的孩子,但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长辈如此示弱亲昵。对老女皇如此,对杨太妃也是如此。
但他内心是渴望的,只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以至于后来他逼迫自己内心强大,更多时候想的也是要保护他人,最初是杨太妃,后来是燕归晚。
“安哥儿,过段日子我和姐姐要过境,去了西洲国危险重重,不宜带着你一并上路。可我们处理完事情,回来就接上你,我们一起回京都,好不好”
“不好,不好”安哥儿难过地哭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感受到家的感觉,我不想失去它。你们走了,万一再也不回来。我”
徐墨卿望向燕归晚,为难道“去西洲不能带上他,太危险了。不过,跟仙然将军打个招呼,让她平日里照看一下安哥倒是可以。只要我们能回来,就一定接上他。”
燕归晚将安哥儿拉倒自己怀中,为他擦了把眼泪,“小子,你想跟着我们,对不对”
“对”安哥儿使劲儿点头。
“殿下身边可不养闲人,你瞧见那秋生哥哥多有本事了吧”燕归晚指向屋外的秋生。
安哥儿仍带着哭腔“我知道。”
燕归晚回头便唤秋生进来,要秋生从明日起教安哥儿习剑。说是习剑,不过是要安哥拿着根小树枝比比划划。秋生的身手虽不太高,但教小孩子两招花拳绣腿还是可以的。
“你要好好学,等我们回来,我要检查的。能与秋生哥哥对上三招,我才能带你走”
被燕归晚这样一忽悠,安哥儿渐渐平静下来,没过多久,他就拉着秋生出院子里习剑去了。
徐墨卿自愧不如,“晚儿倒是会骗小孩子。”
“小时候,我娘每次出兵打仗前,都是这么骗我。”她转过头重新吻了吻徐墨卿,“王启那小后生我们都收下了,也不差安哥儿这一个。”
徐墨卿皱了皱眉,“呵这孩子再过两年,可别真成为我的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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