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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樊家地府”与地面上坐落的那些小房子是相互连通的,这便解释了,为什么天黑以后,小房子里会忽然点起长明灯。的确不是“鬼”在作祟,而是有人为之。
这些小房子准确的叫法应该叫“祭祀厅”,它们按照一定的方向、规格设计而建,有的坐北朝南,有的却是坐东朝西。每个祭祀厅里供奉的人都不一样,看来还真是樊家历代的先人
灯烛在点亮的那一瞬间,燕归晚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徐墨卿的身前。虽然她心里也很害怕,但面临危境,她誓死也得护徐墨卿周全。
这时候徐墨卿也没有与她争,他只是默默地站到她的身后,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她的腰间,沉稳地气息从耳后传来,“晚儿。”
只听到这两个字,燕归晚之前的惊恐已渐渐消退,好像只要有徐墨卿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对面站着几十号披麻戴孝的男子,一个个面露凶煞,每人手中都拿着棍棒大刀,像极了要来索命的白无常。
为首的位披麻戴孝的贵妇人,上了年岁却难掩美貌,只不过,她比身后的那些男子更像只鬼。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后的病态,令人不寒而栗。
燕归晚率先抱拳,微微欠身颔首,有礼有节道“途径此地,误闯贵府,是我等过错,还望家主原谅。”
“哼原谅”那老妇人充满怨怒,“等了七七四十九日,我儿今夜就能还魂,偏你们闯了进来。你们破坏了阵法”她拔高了嗓音,几乎是咆哮道,“拜你们所赐,我儿,他再也回不来了”
燕归晚听得云里雾里,结结巴巴道“您,您是樊大官人的娘子”
那中年妇人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恶狠狠道“这十里八乡谁不认得我们家大娘子,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天煞挨千刀的,好好的一套阵法,竟然叫你们给搅和散了”
徐墨卿再也听不下去,他侧了侧身子,与燕归晚并肩站立好,“我们在来的路上,听闻令郎早逝,深表同情。但误闯贵府祖坟,实不是有意为之。况我们也没有对您家先人不敬,何故这般折辱我等”
那管家讥讽一笑,指着燕归晚妻郎的鼻子开始叫骂,他们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樊家村首富樊大官人,不是受祖上荫德继承的万贯家财,而是自己受了多年的苦,尝遍白眼讥讽,几经大起大落,终在中年之后发迹起来。樊大官人穷苦了半辈子,糟糠发妻自然不能忘却。是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了钱就娶三妻四妾,而是一心一意和发妻过活。
这樊家夫妇只有一子一女,都是两口子的心头肉。谁料才享了几年的清福,他们这唯一的儿子却忽然得了怪病,卧倒在床,一日不如一日。
樊家有的是钱,请遍了能请来的所有郎中,那道观和庙宇更是拜了无数次。可无论怎么做,他们这个儿子都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命不久已。
既然正道走不成,那就走旁门左道。樊家大娘子把心一横,那就先冲喜
他们家这个独子还未娶亲,一放出去风去,说是给樊大官人家的儿子纳喜娘,十里八村的都开始蠢蠢欲动。这西洲国与东梁国不同,他们是男尊王朝,不拿女子的
命当回事。女子就如草芥一般任家父家兄摆布,她们没得选,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
十里八村家里有未嫁女儿的,都想把孩子送到樊家大院里来。那上门来说媒的更是络绎不绝。若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正常娶亲
樊家大娘子本想选一个女子足以,但经不住那些媒婆子们的撺掇。她们一会说这个女子命格好,一会又说那个女子旺夫相。她儿子躺在床上耽搁不起,樊家大娘子一拍板,那就挑几个最好的都娶了。
这一下子就纳了三个喜娘,希望她儿子能借此度过难关,慢慢好转起来。可事与愿违,仨喜娘抬进府里,也没能阻止这樊家独子的离世,他还是死了。
樊家大娘子跟疯了一样,中年丧子,而且还是樊家唯一的独苗根儿。樊大官人嘴上虽不说什么,但樊大娘子看得出,他们家官人势必要开始纳妾了。
为了稳住自己在樊家的地位,更是为了把她儿子给救回来,她再一次听信“高人”指点
樊家村东边的祖坟,是这几年陆续建好的。建立那些祭祀厅的初衷,也是为了供奉樊家先人。那些祭祀厅下面,其实就真正的坟穴。可还未等把祖坟迁来,这樊家独子就先过世了。
那得道高人又说,是因为选的那些冲喜女子身份不高,身上喜气不足,想要拯救她儿子,得找一个大户人家的正经小姐才行。
樊家大娘子“恍然大悟”,忙问那高人到底该怎么做
那高人便开始指道,要他们在十里八村的寻一寻,哪家门第比较高,又有早年夭折的正经大小姐,差樊家人亲自上门说亲,促成两家这桩冥婚。
但能同意这种做法的人家几乎没有,这种冥婚陋习早就逐渐被后人唾弃,何况真正的门第望族也不屑于此。实在没有办法,高人又退而求其次,说那就找家世清白早年夭折的女子,把她们通通“请”到樊家祖坟里供奉上。
樊家独子死后七七四十九日,魂魄定要回人间看家人最后一眼。那时候让他在这些女子当中选一个钟意的,只要两情相悦共赴巫山,那么樊家就能留下后了
听到这里,燕归晚震惊无比,“容在下冒昧,就算那位阴阳生所说都是真的,那贵府的这后,打哪里来”
那管家一副看白痴的模样,“当然是那三个喜娘啊她们三人,谁有幸被我家大郎选上,那胎不就托到谁肚子里了”
闹了半天竟是障眼法弄出这么大阵仗,为的就是逼迫那三个喜娘,暗地里与他人发生男女之事。只要有一人能怀孕,就对外宣称是樊家子嗣
这下子燕归晚妻郎搞清楚了,那些祭祀厅里供奉的是谁,这地下室里十几口棺材里装的又是谁。
那些刺耳的铃声,自然就是高人做阵法时,圈绑在地上的细丝线。每一段细丝线都有铃铛穿在其中,为的是樊家儿子回来时,有魂魄经过,他们这些活人看不见,却能听得到。
燕归晚他们起初骑在马背上,没有看清脚底下,还盘踞着那么多近乎透明的细丝线。
他们的坐骑不小心踩踏在细丝线上,从而触动了铃声,最后又把它们自己绊倒,这才引发后面一连串的惊慌错乱。
至于他们为什么走不出去,当然与那阵法有关,每
个方向入口都做了布局,像个阵一样,让里面的人分不清楚方向。为的就是对付,像燕归晚这样的闯入者。而樊家人自己来此,都是从地下走过来的。
那得道高人称,燕归晚一行人破坏了阵法,樊家儿子的魂魄受了惊吓,永远不会再回来。
樊大娘子费尽精力,筹划的这几个月全部作废。儿子再也回不来,樊家的后代也没能留成。那得道高人更是溜出樊家村,只留个纸条,道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
燕归晚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刚刚闯入这里时,樊家人没及时赶到。樊大娘子那是在四处找寻阴阳生的行踪,见实在找不到那阴阳生的身影,这才回身来此地捉拿他们。横竖他们被困在坟地里出不去,来早来晚结果都是一样。
又是这么的不巧,樊家人才刚刚赶到,那燕归晚和徐墨卿就一脚踩空,自投罗网,滚进这“樊家地府”里来。
樊大娘子眉间一横,“说吧,你们该怎么向我忏悔”
徐墨卿消化完这来龙去脉,已知这樊大娘子是“走火入魔”了。与她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根本不可能。这樊家又财大气粗,不缺钱不缺银子,她这是要他和燕归晚把命留在这里了。
燕归晚若有所思,直面问道“樊大娘子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去给我儿陪葬吧我要你们都去死”
随着她一声尖利的惨叫,他身后的几十号人蜂拥而上,将燕归晚和徐墨卿团团围住。
燕归晚直将宝剑亮出鞘,对身后的徐墨卿笑道“哥哥,看来今晚还得拼命了。”
“好,我们杀出去”
徐墨卿知道,这一次他们仍没有退路,要么拼杀出去,要么死在这里,没有第三条路给他们选择。
燕归晚妻郎与这些白无常,在逼仄的密室里打斗起来。徐墨卿一边抵挡那些没有章法却出手狠绝的攻击,一边将燕归晚往掉下来的那个“井口”处托去。
刀光剑影当中,只听那身后又传来樊大娘子如鬼般的尖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我儿陪葬啊哈哈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乍然间,燕归晚只觉徐墨卿的身体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他的双臂紧紧地将她包裹住。隔着徐墨卿的身体,她也能感受到那来自外界的棒打和砍杀,可那些全部被他一个人承担下来,他要保住燕归晚这条命。
她挣扎着,错愕地嘶喊着,“徐墨卿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保护你啊”
如果命丧于此,晚儿一点都不后悔,与墨卿哥哥远游半载,是这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你带着晚儿看尽这山河美景,更让晚儿体会到人生百态。
墨卿,哥哥,我的夫郎,我只恨自己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太短暂。我应该从揭开你盖头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你;可我却浪费了那么久,才明白自己的心属。
你一次次救我于水火,一次次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今夜,又要因为护着我彻底死去吗
我不允许我们还没有走到九源,更没有寻到你的生父,你的心愿还未达成
燕归晚的脑子在那一刻炸裂开,她只觉自己溘然长眠,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场噩梦,只盼梦醒时,这已发生一切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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