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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她没什么不满,同从前的温婉一般无二,点了点头,乐得多给几分面子,“你也很好,愿意好好地教她们,后宫里就是要这样和睦,才是我大顺之幸。”
和妃也就罢了,出了陪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她是站在皇后那头的,这会儿被提溜到瑛贵妃手下做事,只能夹着尾巴,恪嫔却不同,她笃定了自己这后半辈子,就是要和瑛贵妃过不去,说出来的话,也不甚中听。
“臣妾有一言,憋在心中不吐不快,其实臣妾打理六宫琐事时,并未觉得自己是贵妃娘娘的帮手,臣妾只想着要给皇上管好这个家,贵妃娘娘说到底,并未入主中宫,臣妾还不敢自诩为贵妃娘娘的帮手,否则旁人听去了,还当是贵妃娘娘僭越。”
当主子的才有帮手,她瑛贵妃自然是长福宫的主子,可算不上六宫的主子,恪嫔如今是在打理六宫事宜,亦是一宫主位,她若认瑛贵妃做主子,这宫里还有尊卑么
偏偏帮手不帮手的这话,还是从瑛贵妃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她惯会巧言善辩,也被恪嫔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琪妃在一旁幸灾乐祸,特特地一惊一乍,“哎哟,还真是,臣妾是个不中用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协理六宫,但臣妾心里很明白,协理六宫,只是为了皇上皇后分忧,并不是为贵妃娘娘分忧。”
瑛贵妃捏着茶盏的手,力气大到指节都微微泛白,一时的口误也怨不得旁人,只是放眼后宫,站在她这头的妃嫔,位份都不够高,没法和琪妃恪嫔抗衡,她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尤其是皇帝的面,亲自与琪妃这种不着调的人吵这种没有尽头的架。
不过她想到这里,心里一激灵,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皇上所封的高位分的妃嫔,大多都是站在皇后那头的,所以这么多年即使她手握大权,也很难真的去谋取后位。
帝王平衡之术,她从来不敢小觑,可每每要过上很久,才能看清里头的门道。
她蓦地放下茶盏,起身向皇帝福了福,“是臣妾一时高兴,说错了话,其实臣妾与和妃恪嫔,不过是一起商量着做事罢了,只不过臣妾仗着经验丰厚些,有时候能多说上一两句,一时口误,还请皇上恕罪。”
她的态度着实好,又逢大节,皇帝怎么会真的计较,只说“好了,你们三人如何打理六宫,朕心里清楚,本来么,朕之前也说和妃与恪嫔是帮你一同打理的,难不成朕也错了快起来,孩子们都在,这样的团圆的日子,热热闹闹的才是,别动不动就认错。”
瑛贵妃依言谢恩起身,皇帝便又看向琪妃,“你也是,贵妃为了六宫,也算是忙碌了多年,说错一句话,就被你捉住聒噪,下次不可这样,没得让小辈们看笑话去。”
而引起了这一切的恪嫔,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皇帝点到她,她才又行了一礼。
“你一贯是谨慎的,又把慈康皇后放在心里尊重着,这些朕都知道,中秋宫宴筹措得好,到时候贵妃,和妃,还有你,朕都有赏。”
恪嫔淡淡笑了笑,“臣妾多谢皇上隆恩。”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多言一词。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已经让人在其中嗅出一丝端倪。
如果是从前,瑛贵妃被琪妃排揎,皇帝必然要申斥琪妃,虽然没两天后琪妃又会再犯,但皇上的态度一向很分明,可是今日,从恪嫔到琪妃,两个人轮番同瑛贵妃过不去,皇帝只是“雨露均沾”地通通安抚了下。
大臣们自然乐见于此,毕竟不独宠,才能子嗣兴旺,然则放到了二皇子四皇子那,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卫长渊有阵子不在京中,只能从家信中得知一些宫里的事,但他又怕信件在路上有人拦截,特地嘱咐了萧华音不要写紧要之事,种种因由,让他还来不及弄清楚自己的母亲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份上的。
他和卫长泽坐得近,这会儿压低声音去问“怎么回事,父皇待母妃,可是大不如从前了,你一直在京里,也就是在母妃身边,什么忙也没帮上吗”
卫长泽见他一上来就抬出兄长的架子,很是不快,“二哥这是在质问我试问母妃在宫中,我在宫外,怎么帮忙再说天底下有儿子去管老子后宅琐事的道理么”
卫长渊万没想到兄弟俩才见面没多久,就莫名地要引起争吵,梗了梗,才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母妃只有我们两个儿子了,我离了她身边,自然是由你来护着她,难道我问你一句也不成”
“成,当然成。”卫长泽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长玦和岚意的方向,“说到底,还不是恭王府把母妃给拖累了,若他们夫妇不存在了,长福宫自然会恢复到往日的光辉。二哥如果有本事,别冲着我来,最好直接冲着他们去。”
“那么你的义愤填膺也别冲着我来”
卫长泽道“二哥也知道平白被人这么说一遭心里有多不痛苦了吧我当然不冲着你去,我只要他们付出惹了母妃和煜王府的代价。”
卫长渊皱眉,“近来七弟和你走得很近,他为人阴沉,可能会反咬你一口,你可不要被他挑唆几句,就想去算计什么。”
七皇子卫长珩原本是卫长泽身边的人,有段时间由卫长泽举荐给了卫长渊,给他出了不少注意,然而随着卫长渊的离京,这位七皇子无人搭理,到底又回到了卫长泽身边。
从前卫长渊还觉得卫长珩心思活络是个不错的军师,现在他走的多看得多了,便觉得年纪这般小就如此沉郁之人,不要过多交往,否则哪天他背后捅人刀子,也不知道。
他提醒卫长泽的,都是经验之谈肺腑之言,偏生卫长泽不爱听,反而问他“怎么以前二哥对七弟言听计从,这么出去一趟后,就在我耳边和那些妇人似的说七弟坏话二哥若是真有本事,为什么不哄得父皇回心转意不让你出京如今母妃出了事,我想着法子去解决和母妃针锋相对的人,二哥倒还要说我的不是,这兄弟间的情分,真是叫人看不懂。”
卫长渊被激了激,本身就是一肚子火气,这会儿真的不想再和这个四弟多说一句话,正巧皇帝让他当着大伙的面说一说南方的风土人情,他便一掸衣摆起了身,侃侃而谈,不去管卫长泽如何了。
他语言朴实流畅,三言两语就勾勒出山明水秀、稻田绵延的南方,皇帝听得大是惬意,连说这一趟没白走。
卫长渊道“只不过南方的水,瞧着是温和,到了夏日时,连下两三场暴雨,就会变得十分可怖,儿臣当时站在河堤旁,看着滚滚而来的浊浪,委实有些惶然,那安静的河水突然变了性子一般,滔天汹涌,掀起来几丈高,像是能把天空都给淹没了”
瑛贵妃紧张不已,忍不住插话道“如此可怖碰到这样的情形,一定要躲远些。”
卫长渊正色道“儿臣是代父皇出巡,身上担着天子的荣威,怎么能躲远些更何况治理河工,若是不亲临现场,又怎知河堤如何加固,加固多少”
皇帝抚掌而笑,“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治理天下,原不是管中窥豹,必然要亲力亲为,窥得全貌,方能做出最好的决策。这一则,长渊已经学会了。”
卫长渊谦虚又恭敬,“和父皇相比,儿臣还差得远,只是父皇您教得好,所以儿臣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皇帝满意地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讲,卫长渊便又从河堤讲起,讲到了南方一个个珍珠似的湖泊,讲到了湖泊上划着小舟的渔人,讲他们常常会忽然唱起清新宜人的小调。
这样的话,起了个头便能说个没完,一个中秋家宴,到得此刻,已经更像是给卫长渊筹办的洗尘宴,瑛贵妃担心之余,已经渐渐地被得意给填满,看到器宇轩昂的儿子站在那里说着天南地北的故事,她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希望。
一时讲到南方的菜色,说那边的酒楼里,清淡小菜居多,不过也有些地方好放盐,口味和京中不大一样,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的长玦,忽然开口问道“看来二皇兄这一次离京,没有白离,南边的好处,尽都体验了一把,直听得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驰神往。”
卫长渊不意他忽然示好,生怕有什么陷阱,想了想才说“三皇弟以后想来也会有机会出去走走,这走出去看了,才知道天下之广阔。”
长玦忙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是,二皇兄说的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二皇兄解惑,若是办差,想要随意走走的时候,会不会有官员前呼后拥”
卫长渊心里微微一“咯噔”,感觉到对方要发难,却只能顺着往下说“自然,他们对天家不敢有半分不敬,怎会稍有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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