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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
笛声阵阵,市声隐隐也掩不住积云深沉的乌青。黑云深处开裂,似乎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龙吟风飕飕,吹起小幕帘。又到了选秀,料峭春寒浸透了少女的衣襟。
坐在马车里面的少女哆嗦了一下,旁边的壮年笑着把衣服披到她身上,“你身子骨弱,到了京师应该多找几个郎中看看。”
“大哥的医术我信得过,那几副方子已经够了。”她吃了年希尧开得那几副方子,身体已有了好转。她的春咳已经轻了不少,夜里也睡得安稳了。
年羹尧摇摇头,轻蔑地笑道“允恭年希尧的字那小子整天研究那些西洋歪理,不务正业。韶容,我还是对允恭的方子将信将疑。”
年家二爷一向才高骄傲,但嘴上说着大哥的坏话,心里却对这个大哥佩服至极。年家大爷身怀旷世之才,兼采西洋之学,精于绘画,长于琴艺,又以医术扬名于天下,誉满天下,为人又淡泊不喜官场污浊之气,颇有名望。
韶容掩着嘴笑,“这样说大哥,不怕我告诉他。”
年羹尧笑了几声,“允恭是不会在乎的,他整天玩物耽安的,什么都不在意。”
年希尧过于淡泊宁静,不懂为官处世之道,故多年来晋升的不快不慢。而年羹尧才识过人,颇有胆略,精明果敢,数年晋升迅速。兄弟二人性情相反,却感情甚好。
韶容掀开了帘子,他们已到了京城郊外,人烟繁杂,相比湖广之地还要繁盛。
韶容道“听说,玉芙楼的珠钗做的甚是精巧,哥哥也给我买一支吧。”
年羹尧素来疼爱这个幼妹,“一支怎么行,到哪儿,你想要什么样,想要多少支,我都买过你。”
马夫喊道“年大人,到城门了。”
“咱们家在京城的宅子已经为你收拾好了,嬷嬷都把东西提点好了。”年羹尧道。
韶容垂下眼帘,越临近选秀她越是坐立不安,她极怕选秀的结果。家里的嬷嬷教导过,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儿命中注定经过的一环。但是选不选得中都要随缘。若是选上可能老死宫中,也可能像民间那样享尽荣华若是选不上也不过是作娥眉,与人厮守一生。无论怎样,于她来讲,都是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她的性情与年希尧很像,允恭生性恬淡,宛如“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生如平湖,静如止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只叹息,年希尧要留在安徽守着他那个布政司,无法来京城。无法来京城也好,免得到时候伤心。
马夫说“到了,请二位下车吧。”
年羹尧扶着韶容下车,宅前,年遐龄、夫人及下人们已经等在那儿了。这不是平常人家的小聚,恰恰是离别前的饯行。
阖家老小均在这了,她依稀看见母亲的眼角的泪光。
韶容望着已然是六十七岁老人的父亲,以及两鬓苍苍,容颜不复的母亲。她不由得黯然悲悯,她就要辞别了,她终会远去某地。
她行了福礼“爹,娘,女儿来了。”
母亲强颜欢笑着,她握着韶容的手,温柔地道“舟车劳顿,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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