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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一行人到了东山,唐思成和方树人见陈易生神采奕奕,总算放了心,好好谢过了周道宁,少不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给陈易生上了足足一个钟头的思想教育课,最后还是大表姨父来解了围,领着唐方陈易生去见老一辈们。
还有几天就是婚宴,方家老宅里已经住满了各路亲友。前几天冬至节,苏州向来讲究肥冬瘦年,散居在相城、园区的老一辈们和姑奶奶们都被请了回来过节,喝冬酿酒,吃冬至团子和馄饨,祭祖拜冬。因大表姨父和年轻一辈们的赶时髦劲头,过完冬至,老宅的围墙根摆了一溜的圣诞红,自家厂里的圣诞树缀满了ed灯带,热闹了第二轮。这几天七八棵三米高的圣诞树还没搬走,上头的星星小鹿直接换成了红双喜和中国结,无锡大阿福一对对代替了圣诞铃铛。
陈易生和唐方一路看一路笑。大表姨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断断续续解释自己的设计意图。
“照例我们乡下呢,松树是不好进门的。不过易生你信上帝的对伐圣诞节我们过着玩也蛮有劲。小孩子们喜欢的呀,现在教育局都不让学校过圣诞节了,外国语学校也不许过,哎呀,他们一帮小东西天天缠着我要圣诞树,烦得不行,算了算了,给他们搞一下。”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大表姨父哼了两句电视插曲“搞也搞了,两三天搬进搬出也麻烦,现在这样弄一弄,看起来还蛮喜庆的对伐”
陈易生知情识趣地给大表姨父点赞,夸了一通,唐方听得鸡皮疙瘩起来,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下午三点多钟,老人家们已经睡好了午觉,齐聚在祥云楼里打麻将玩纸牌。见到唐方陈易生来,纷纷盖了牌,拉着两个人絮絮叨叨半天。陈易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谈笑风生落落大方,倒是唐方有些拘谨,问三句答一句,笑得脸皮都僵了。
夜里五六桌三四代人齐聚,吃得并不隆重,都是苏州本地菜,还有满满一不锈钢盆的太湖蟹,陈易生口水直流,看看唐方正瞪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半途缩了回来。唐方给他舀了一大碗雪白的黑鱼汤“爸爸特地给请大表姨妈给你做的,收伤口好。”他低声嘟囔了好几句,秃黄油都能拌在面里吃,怎么就不能吃新鲜螃蟹了。
“新鲜的才发。”周道宁拎起第二只螃蟹开始拆壳,展示着手里的肥膏满溢,淡定地驳回上诉。
夜里他们还住在上次的旧楼里,窗户门框上都贴上了红双喜的剪纸,红绿绸带花喜气洋洋。唐思成和方树人先去看了周道宁在一楼的房间,说了些家常话,上了二楼敲开唐方的房间,和小两口商量婚礼流程。
最终的来客名单,接送车辆安排和具体时间,住宿,礼服试穿,试妆试发型,司仪主持稿件,婚礼具体流程,摄影摄像捧花喜糖回礼全是琐碎细致的事情,厚厚一叠的打印文件,看得陈易生不断赞叹丈母娘多么有大局观,又多么注重细节,偏偏每句都说得诚挚万分,方树人越讲越兴奋,颇有遇到知音之感。
唐方的伴娘是林子君,陈易生的伴郎是赵士衡。因唐方已经是孕中期,什么拦轿拦新郎闹洞房一概都无。礼堂设在祥云楼正厅,一切按古礼,三拜后直接入婚宴。三十八桌婚宴都设在祥云楼和两侧的辅楼,最耗唐方体力的就是敬一圈酒。
唐思成看过陈易生已经结疤的细碎伤口,又是一顿感叹,再三嘱咐他以后千万想着唐方和长安,少做危险的事。方树人反倒替陈易生说起话来“他是个男人,遇到事缩在后面像什么话哪来得及想那么多换了谁只要心存善念都会忍不住伸把手。”
唐方觉得姆妈被换了芯,目瞪口呆。
方树人淡淡地看了喜滋滋的陈易生一眼,站起身来“下次出门,银行密码保险单什么的先都交代好,意外险买个千万也不嫌多。”
陈易生看着房门被轻轻带上,半晌才转过头问唐方“姆妈刚才是夸我”但听着最后两句怎么背上汗涔涔的有点发憷。
夜里最低温度报了两度,临太湖的老宅子里更冷,空调从十八度调高到二十四度,伸着手觉得有那么点热风,屋子里却依然冷得不行。
“我记得制冷还行啊,怎么制暖效果这么差。”陈易生披了唐方的一件羊绒衫在房间里团团转,搓手跺脚地哀叹“冻死了冻死了冻死了。”
唐方抱着姆妈特地拿来的热水袋,穿着厚厚的抓绒两件套,窝在被窝里看司仪的稿子,听到他抱怨,抬起头直笑“哪有这么夸张”
陈易生瑟瑟发抖“我多少年没在上海过过冬天了,怎么这么冷,冷到骨子里,糖,我没夸张,我真感觉浑身结冰,快冻死了。没想到我陈易生熬过了非洲土匪,躲过了柬埔寨地雷,最后竟然会冻死在苏州东山”
“呸呸呸,童言无忌”唐方一个抱枕丢过去“那你还不钻被窝袜子也不穿,活该。”
“才九点钟怎么睡得着啊。你也下来走走,这被子潮唧唧的。”陈易生伸手进被窝里摸了摸她的脚,果然冷的,在禹谷邨开着空调和暖汀,唐方的脚也得搁他腿间捂上半天才暖和。
唐方被他啰嗦得没辙,下了床套上羊毛袜“斜对面有家藏书羊肉店,我去给你买碗羊肉汤回来。”
“我不饿。你别去。咱们就在这里走动走动。”陈易生拖着她不放。
“我饿了行”唐方摸出钱包“就你最要好看,让你穿件毛衣你都不穿,大衣下面一件衬衫,来到乡下知道冻死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陈易生捞起袜子往脚上套“毛衣丑死了,以前上中学,我舅妈给我织了件毛衣,那种元宝花样的,爱马仕同款,被我妈逼着年年穿,袖子都快到胳膊肘了还逼着我穿,一穿一身汗,简直是噩梦我其实真的不怕冷”
唐方呵呵呵斜睨着他。
“但没想到苏州怎么能冷成这样呢不科学”陈易生把唐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两人一伤一孕,慢腾腾地下了楼。
穿过小花园,依稀听得见后面的热闹笑声,围墙外的圣诞树上,星光点点,寒风一刮,墙外飘来梅花暗香,唐方深深吸了口气“闻到吗腊梅好香。”
陈易生嗅嗅鼻子,却连打了三个喷嚏。唐方把羊绒围巾扯出一半围到他脖子上“不怕冷先生将就一下,别嫌丑。”
藏书羊肉店亮着惨白的灯光,夜里还坐了三两桌,门口的玻璃房里,老板掀开热腾腾的大深锅,羊肉的香气随风飘出去老远。
唐方点了三十块钱冷切羊羔肉,一盘青蒜炒羊肚,另外还要了一个羊肉锅,羊肉羊肝羊血堆得高高的,白菜很快吸足羊汤软瘪下去,雪白的羊肉汤在铝制小锅仔里笃笃冒着泡,两个小味碟里倒上醋和老板自制的油辣椒。
“我只知道宁夏滩羊,锡林乌珠穆沁羊还有甘肃民勤的羊,你们苏州怎么也产羊以前去那个坦克基地越野,也吃过两次,忘记问了。”陈易生左右手交错,刮着一次性筷子上的毛边,低头闻了闻羊肉汤的香味“比老潘上次带来的还香一点。”
“说明你饿了。”唐方笑着接过筷子放在开水杯里烫了烫“虽然每年都举办什么藏书羊肉节,其实藏书镇没有羊,只是这种吃羊的方法流传了蛮久的,地方政府就当成旅游项目了。羊肯定比不上宁夏内蒙甘肃的羊,就是做法讨巧,不膻,所以全羊宴什么的吃的人还蛮多的。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小时候来东山过年,外婆经常拿个钢中窝子小铝锅来打一锅汤给我和姆妈吃。好多年没来了,老板还是那个老板。”
陈易生夹了两片羊羔肉给她“是明天上午去给外婆扫墓”
“嗯。”唐方舀了一碗羊汤给陈易生,又撒了点青蒜碎叶在上头“喝碗羊肉汤浑身就暖烘烘了。明天周道宁和我们一起去。”
陈易生三口喝完一碗汤,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来,笑嘻嘻地点头“好呀,又有司机了。”
唐方筷子顿了顿“你真的不在意我那么小气,让你赶伊拉瑞亚走”
“你是假大方,我是真大方。”陈易生抬起头笑“还是那句话,记得以前所有的好,走在阳光的前面肯定没错。何况,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倒是,全世界像你这么各方面都自信心爆棚的人还真少。”唐方笑着揶揄他“那你以后可不许老嘀咕什么我一定会先甩掉你的废话哦。”
“嘀咕还是要嘀咕的。”陈易生捞出一漏勺羊血放在她碗里“这是情调,不能少。每次说你不也有点小得意”
“那你是为了让我自我感觉良好才这么信口说说的”唐方眯起眼。
“哈哈哈。”陈易生打了个哈哈“以前真的有点担心,因为我家糖呢,是属龟的”
“撒”
“你最爱你自己,有个风吹草动就撤,恨不得把我推开三千里远缩回壳里。”陈易生突然拉起唐方的手,避开差点戳到自己鼻孔的一次性筷子,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可是这次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众口铄金,是读shuo”
唐方筷子轻轻戳了戳他的脸,笑得不行。
“你又开始不接我电话,我真有点绝望了,恨不得马上飞回来,生怕你跑了,再也不理我了。没想到你怀着长安还立刻来暹粒找我,也没发脾气,什么都为我着想。”陈易生在她虎口上咬了一口,压低了声音“糖,这辈子我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唐方掏掏耳朵“你这段台词重复过多”
“还会重复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的。”陈易生哈哈笑“我嘴甜。”
两人吃完羊肉汤,回到房间,陈易生脱了大衣,一身的汗,走了两圈,把衬衫也脱了,还在冒汗,再走了两圈,干脆把长裤也脱了。重新刷好牙的唐方走出来,见他光着两条腿的模样骇笑起来“你不是”
“热死了,真的热死了。”陈易生简直恨不得光膀子“我以前吃烤全羊也没这样过啊,这羊肉汤太妖怪了哎,糖啊,你今天累不累”
唐方见他凑上来两眼哔哔放光,笑得搂住他脖子贴到他身上“一股饱暖思淫欲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想干嘛”
陈易生滚烫的手掌伸进她睡衣里上下摩挲起来“这么鲜活美貌的肉体放在你的面前,要不要玩一玩”
唐方低头,抬腿蹭了蹭他的光腿“可惜貌似已毁容了。”
“上面看脸,下面看该看的,别看腿呀宝贝。”
唐方好奇心十足地拉开他的四角短裤裤腰往下查看“咦这里多了条内裤就能不受伤吗”
陈易生的手停在她腰间,试问除了他的糖糖,还有哪个女人能这么不识情趣呢。他无奈垂眸挺了挺腰“大腿上伤就不多了。”
唐方红着脸抬起眼故作正经“陈先生,你确认要害部位没有受伤吗需不需要仔细检查一下”
陈易生眯起眼,把她贴向自己,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轻轻舔舐了两下“嗯好像是需要检查一下,请问你就是东山医院最温柔的糖护士吗那你轻一点,我怕疼。”
脊椎骨窜起来的电流,又酥又麻又痒,唐方倒在他肩上低声笑“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潮唧唧的被子堆放在了床尾,热情似火的陈病人和顺水行舟的唐护士玩起了体检游戏。
“这里疼吗”
有人嘶地倒吸了一口气“好像没什么感觉,要不你试试重一点”
“现在呢”
“胀痛胀痛的。”
“那这里呢”
“糖护士,你指甲刮到我了”病人委屈得很。
“真的没受伤啊。”唐护士尽责地仔细查看,突然笑趴在床上“为什么你屁股上有不少伤口”
“本能反应就是转身扑地狗吃屎保护自己嘛。”
“刚结疤,你别抠啊”
“摸到了不抠难受你等一等,我抠掉这个大的疤,你再进一步检查功能性。”
屋子里骤然静了静。
“是流血了吗”陈易生侧过身扭过头看向自己的翘臀。
唐方眨了眨眼,手指在白色床单上沾了沾,两滴血瞬间变成了浅色的一团。
“啪”的一声,陈易生屁股上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喂叫你不要抠,你弄脏床单了。”唐方下床去拿湿纸巾和吹风机。
陈易生趴在床沿边上可怜兮兮地伸出手“你不爱我了糖,我不比床单重要吗”话音未落,屁股上又吃了一巴掌。
唐方吹风机吹了一半,就被陈易生抱进了怀里上下其手。
“不要管了,我身上这么烫,滚两下就干了。”
一个体检游戏半途而废,另一个滚床单游戏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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