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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话 不喜与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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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歌从安平侯府摸出来的时候,小七正蹲在墙角画圈圈。

    一见天歌现身,忙不迭从角落里蹦出来,压低声音唤:

    “公子!这里!”

    见小七未被人发现,天歌心下稍松,左右看了一眼:

    “回去说。”

    -

    事实,没等回到林府,在路小七便迫不及待把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方才那位李大人走后,后脚卢光彦也跟了出来。两个人虽然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但瞧着却像是前后脚的样子。”

    知道李泽明是暗中出行后,天歌便将小七安排在侯府外的小路。

    那里不在西苑的视线范围,又正好可以看清楚侯府前后门往来之人。

    本以为只是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当真用了。

    听到小七这话,天歌停下步子:

    “你方才说什么?”

    小七复又说了一遍,天歌脑海中霎时响起障碍破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形成。

    “回府。”

    天歌眉头一凛,必须赶紧回府,待问清楚一些事,她才可以最终确认自己所猜是否正确。

    -

    林府书房。

    见天歌和小七全须全尾的回来,一直等着的寒山和成伯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听到天歌开口问道:

    “先前工部尚书贺云和御史台的周靖人去找李泽明的时候,二人在李府各待了多久?”

    负责盯着李府的人是成伯那边,于是很快便听他道:

    “工部的贺云是先去的,约莫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出来了,瞧去没什么喜色;至于御史台那位,大约待了一个时辰,人也颇为喜气,相较工部的贺大人许是谈得更好。”

    说句实话,若不是后来李泽明去了安平侯府,成伯都要以为李泽明投靠了御史大夫卢之南。

    “贺云和周靖人出来之后去了哪里?”天歌追问。

    这问题不在先前的吩咐之内,但成伯还是答了来:

    “贺云离开李府之后,回了工部;但是周靖人直接去了卢府,今日卢之南身子不适,告了半日假,一整个下午都在府中。”

    “果然……”天歌眯了眼睛。

    “公子,怎么?”成伯疑惑。

    都是信得过的人,天歌也没想瞒着,遂道出自己的猜测:

    “我在想,李泽明怕是在周靖人去的时候,就应下了御史台那边的约请,后来去安平侯府,也是御史台那边的授意。”

    天歌没有说卢光彦。

    毕竟此刻即使说出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少年人,会将心思动到六部尚书身。

    可饶是如此,还是引来寒山的疑惑:

    “若是御史台已经拉拢了李泽明,又何必要李泽明去接近安平侯?况且这位侯爷胸无大志,向李泽明这样傲气的人,哪里会甘心臣服于这样的人?御史台那边又图什么?”

    “……可能图他不洗脚吧。”天歌幽幽开口。

    小七噗嗤一声笑出来,寒山和成伯闻言也时一噎。

    都有一则传言,说是安平侯自打废了半条腿,只能坐在轮椅之后,这伤变成了他的忌讳。

    早年间,安平侯还不像现在这么随性,那时毕竟年轻,整日在床颓丧发呆。

    那会儿正是夏日,丫鬟侍从们没法子,只能壮着单子用素巾帮主子擦身子,免得这么一直躺下去人都馊臭了。

    可是不管这些下人怎么捯饬半身,安平侯都无感觉,可一旦碰到他的腿,这位侯爷便又疯又狂,甚至还踢打咬人砸东西。

    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个月,才好歹平复下来。

    只是那时候,下人再去服侍这位清洗,已经有些不大能承受得住。

    于是乎,安平侯不洗脚的传言便在都传遍了。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年安平侯性子将养的越发和软,至少在人前,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再加时间也过去的久了,慢慢也就没有人再提说这事了。

    如今天歌突然这么说出来,一时让寒山和成伯无言以对。

    毕竟,这倒也是事实。

    但御史台却定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安平侯有所觊觎。

    “公子为何一定觉得,这个李泽明就跟卢家有关系?”

    寒山沉吟片刻之后,虽觉这话稍有不妥,但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自打天歌来到都之后,所做种种,都好似跟卢家之间有着抹不过去的恩怨,先前与卢光彦之间的对峙,倒是可以用四大公子与四大天王之间的仇怨解释,但年轻一辈终归是年轻一辈,如今牵扯到御史台,便是朝堂事,不是少年事了。

    寒山信任天歌,但也生怕她被人蒙蔽,由此一步错步步错。

    揽金阁不是陪着玩不起,只是相比于被人利用,他更乐意这哪怕只是阁主任性。

    天歌显然没有想到寒山如此敏锐。

    有可能是旁观者清,也有可能是自己当真表现的太明显。

    但……沉默片刻之后,天歌打消了寻个理由的念头,直接开口:

    “我不喜欢卢家。”

    不管是卢光彦,卢贵妃,甚至卢之南。

    “只要我活着一日,卢家下便莫想好过。”

    “但我笃定李泽明与卢家有关,却不出于私怨故意牵扯,而是直觉。”

    一种来自于既定认知的依据,与对眼前异样变化产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若在旁人面前提起,天歌这话定然会被人嗤笑。

    一个靠感觉处事的人,大抵都不怎么靠谱。

    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寒山,是成伯,是小七,是见证了她无数莫名其妙的,无法用理由解释的行为所带来的意想不到结果的,信任她的人。

    “若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说话的人是寒山,他要确定的,只是无人利用阁主。

    现在知道一切都是阁主自己的意思,其他的便都不重要了。

    “公子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让人继续盯着李泽明那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无有巨细全部报来。还有卢光彦那边……不,让先前盯着卢光彦的人小心行事,莫被罗刹司发现;再让人去盯着那个周靖人。”

    若是当初真的是由周靖人作中间人,为李泽明和卢家牵线搭桥,那么二人的碰面势必不止这一次。

    -

    日子一日日过去,未及天歌收到各方的新动向,却有另一件让全城百姓欢呼的大事发生了。

    ——易相易伯瑾,带着西南之乱得以平定的好消息,回来了。

    年前出发,经历这场大雪的耽搁,时隔近两月光景,终于重回都。

    尽管此役大捷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但许是先前一场雪灾带来的苦痛太过沉闷,人们正需要这样的喜事来冲淡这个年节的冷淡与萧条,当马车缓缓驶近,城门口和街巷之已经涌满了百姓。

    不远处的酒楼,天歌与姬修齐对坐,旁边还有张瑾澜。

    “先前走的时候,传祺那臭小子倒还在,现在易相都回来了,那小子却还是没个影子。”

    张瑾澜嗑着瓜子儿,虽然明知宋传祺要在西南留很久,可还是忍不住念叨他。

    四个人里,张瑾澜与宋传祺最是交好,就像是天歌和姬修齐,因为临安一行,再加如今这姻亲关系,也多亲厚几分。

    不过总的来说,相较于四大公子的塑料兄弟情,四大天王凑在一起时日虽短,却更显赤诚。

    “传祺是去建功立业,又不是去受委屈。我听说因为这次雪灾闹心,此次西南大捷让陛下龙颜大悦,赤霜军一行封赏不少,说来传祺也算赶了好时候,等过几年回来,指不定还能混个大将军当当。”

    姬修齐一边宽慰,一边却又揶揄,“倒是你,眼见着都二月了,国试在即,你准备得如何了?”

    不说这话还罢,一说这话,张瑾澜霎时连瓜子儿都丢下不吃了。

    “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这些日子就差头悬梁锥刺股,可那些之乎者也的,记不住就是记不住。筹算倒还好些,看一看也不是很难,随便就赶来了,可那些书简直让我头大。”

    “而且我听说这次不仅仅是各州府的州试举子,青城那边帝师周燮的盼山堂——这个你知道吧?你家在青城那边有铺子,你应该知道——就这盼山堂,如今也是倾巢而出,那几十号学子,全都赶来凑今年的热闹了。”

    “周燮那是谁?两朝帝师!能得他青眼,准允拜在门下的弟子本就多是才子,现在又得了他的点拨,寻常学子谁能比得?”

    说到这里,张瑾澜双手叠加,放在椅背枕在脑后,无奈望天:

    “我瞧着除非易相给我透题,不然我怕是没可能榜了。”

    天歌闻言,啜了口茶水半玩笑开口:“瑾澜兄若是信的过我,不妨听我押押题如何?”

    张瑾澜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天歌,正待说你连乡试都没参加过,怕是连题制都不知道,可一想先前诗会天歌展现的才华,这话又收了回去:

    “小舅子说说看?”

    “如今皇帝讲究为政以德,文考默书之事,怕还是躲不开这些;至于最难,也最容易拉开差距的策论,开年这场大雪,怕是少不得会被做做文章。”

    听到天歌这话,张瑾澜霎时笑了:

    “不是我说小舅子,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些年来文考默书,大都以忠孝为主,策论也大都避大事,免小事,选取的都是三年以来颇有影响,但却又不至于人尽皆知之事,防的就是有人猜中题目。”

    “你倒好,这一开口,便是德政,便是这开年大雪,完全不着边际嘛!”

    天歌笑了笑,却没有被取笑的尴尬:“可是今年的主考不是旁人,而是易相。”

    听到这话,张瑾澜的笑霎时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今年主考是易相?”

    “不是你说的?你问问姬兄。”

    “我可没说过!”

    张瑾澜捂嘴,他爹不让他乱说的。

    不过饶是如此,张瑾澜还是忍不住看向姬修齐,后者一点头:

    “你方才说,除非易相能给你透题。”

    张瑾澜:“……”

    他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啊!小舅子这也太会抓字眼儿了吧……

    其实就算张瑾澜方才不说漏嘴,天歌也知道此次国试主考是易相。

    只是若没有这件事,她不会轻易给人提点,但如今张瑾澜自己说了这话,她多说两句,应该也不会引人怀疑。

    不过瞧张瑾澜现在这怀疑的样子,能不能把握得住机会都难说。

    “且不说易相向来重德,光就这些年的国试题来论,忠孝已经考得够多,就算不是易相主考,也该换换其他考题。”

    “除此之外,易相出题从来不忌人言,旁人尽量避免纷争,可他却偏生喜欢争鸣之音,鼓励学子说真话。此次他刚从西南回来,沿途必然亲见十府受灾之况,若说如今易相心头最大的事情,必然抛不开这场大雪。”

    “当然,我也只是这么一猜,你若信我,倒是可以一赌,左右提前备着就是。”

    听着天歌这话,张瑾澜将信将疑:

    “我怎么觉着你神神叨叨的……可我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哎,不是我说,你对易相挺了解啊?”

    “……”

    天歌无语,她就不该对张瑾澜抱什么希望,这小子的关注点时时刻刻都能跑偏。

    姬修齐拍了张瑾澜脑门一巴掌:

    “了解不了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备着一手,多少有备无患不是?又不亏你什么,而且我觉得林哥儿说得挺有道理,我若是考的话,就按着林哥儿说得准备了。”

    张瑾澜:“那你考吗?你又不考说什么……我这脑袋瓜不行,多背一篇都要命,我今天能活着来见你们都是命大了。”

    姬修齐:“……”

    行吧,当他什么都没说。

    天歌倒是不气,张瑾澜这样子,本就在她意料之内:

    “行了,既然瑾澜兄不信,那便当方才我什么都没说过。方才那些话,也莫说与旁人,不然少不得有人说咱们自不量力。”

    “放心吧,肯定不会说的。”

    张瑾澜摆了摆手,他贼有自知之明。

    四大公子,不对,郭子君这辈子算是毁了,现在是三大公子——人家猜猜题还说得过去,他们哥儿几个这不学无术的,便是猜中了也没人信。

    更别说根本不可能猜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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