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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事, 一直都在顾寒渊计划之内,换句话说, 关于步离的一切,都在他人生的规划中。
求婚, 顾寒渊是预谋已久的, 他甚至参考一些杂志和书籍自己设计了戒指。
只是向来雷雳风行的人,这一次却磨蹭了好久都没将这事给妥办了。
一次聚会, 吴昊阳又问起顾寒渊来“哎,你之前不说要结婚吗,啥时候办婚礼啊”
顾寒渊微微拧着眉头“他还没答应。”
“”吴昊阳一愣, 随即咋呼道,“小离拒绝了这不可能啊, 你俩孩子都生了,他不嫁你嫁谁啊”
顾寒渊晃了晃指尖的高脚杯,心情有些郁卒“是我还没提。”
“不是吧你你不会是害怕了”吴昊阳满脸审视的看着顾寒渊。
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还是我兄弟吗
顾寒渊微微垂眼,沉默的抿了口酒,没说话。
吴昊阳见他这样, 噗嗤一声就笑岔了, 随之而来的, 便是一大堆自以为经验之谈的出谋划策。
顾寒渊表面上不置可否, 但是心底却真的默默将那些不知道是否靠谱的主意给记了下来。
十月的胤城, 暑热未消, 秋蝉引吭。
顾寒渊躺在后院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乘凉,躺着躺着,不由就睡了过去。
小闹闹坐在爸爸身边的凉席上自己玩,一会儿捏两下那个玩了大半年依旧“盛宠不衰”的小黄鸭,一会儿摇摇奶奶给买的拨浪鼓,一会儿又弯着腰抓了自己肉嘟嘟的脚丫玩
就这么兀自折腾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终于有些无聊了,才想起来抬头看一下旁边的爸爸。
“啊啊呀呀”小孩还不会说话,嘴巴里发出响亮的单音节。
如此叫了好几声,见对方没有动静,小孩瘪了瘪嘴,露出一副委屈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是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上一次哭,爸爸不但没有哄自己,反倒将自己丢在地上不理睬的“晦暗”经历,最终将酝到眼帘的泪珠又生生憋了回去。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松了抓住小脚丫的手,四肢趴在凉席垫子上爬到爸爸的躺椅边,用小手扯爸爸的衣服。
扯了好几下,见对方没动静,但是裤子的口袋里突然有个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宝蓝色绒面的小盒子,外表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流畅优雅的盒身线条,便给人一种低调奢华之感。
闹闹疑惑的看了一会儿,将东西抓在了手里,触手的感觉软软的,弄的他娇嫩的掌心有些微痒。
小孩大抵是觉得有趣,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清幽空旷的后院里,格外童真动人。
闹闹将那个小盒子放在自己上衣的大口袋里,趴在地上又高兴的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挪到了游泳池边上。
整个夏天,顾寒渊得空的时候,就会到后院休息,闹闹时常也被带过来。
为着安全考虑,步离提议将泳池做上护栏,所以闹闹在爬到这里的时候,毫无意外被那一圈白色的护栏给挡住了。
这防护栏甚至连一米都不到,但就是专门为小家伙量身定做的,闹闹在旁边双手趴着栏杆鼓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过去,但最后也没能成功,反倒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他喘着气一屁股跌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袋鼠妈妈口袋,小手伸进去摸了摸,掏出那个盒子。
小家伙别看年纪小,却是鬼机灵的很,坐在那里鼓捣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就将盒盖给弄开了。
里面两个t990光面铂金戒指,在初秋的阳光下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彩。
闹闹用小手指戳了戳,然后用力的将戒指从固定棉里拔了出来。
顾寒渊一觉睡醒时,下意识垂眼看了下身侧,没看到小家伙的身影。
视线四下扫过去,终于见到了趴在泳池边的闹闹。
他从躺椅上下来,踩着拖鞋走过去。
却见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紧贴在护栏缝隙里,一手抓着护栏,一手从缝隙里伸出去,极力的伸长着,一下下的在清澈幽蓝的水面上划拉。
“儿子,干什么呢再够就钻出去了”顾寒渊宠溺的摸了把闹闹的小脑袋,然后双手夹着儿子腋下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当他看到那个落在地上摊开的、空空如也的蓝色锦盒,面上宠溺一瞬间有些凝固。
顾寒渊顿了一秒,弯腰捡起那个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那对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婚戒。
“小混蛋,你把东西弄哪去了”顾先生黑着一张脸看儿子。
闹闹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脑子里一心想着刚刚那两个小铁环,于是又转了身,指着栏杆后面的泳池,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顾寒渊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突然联想到什么,一张俊脸瞬间更黑了。
这小子,不会将戒指丢到泳池里了吧
顾寒渊这么想着,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满脸懵懂无害的闹闹“臭小子,如果弄丢了,老子就把你丢水里喂鱼。”
闹闹看见爸爸阴沉沉的脸,终于有了点害怕的意思,脖子一缩,抬起一双小胖手紧紧捂住了脸。
“”顾寒渊看着他蠢萌的动作,眼角狠狠抽了抽,转身一脚跨过护栏,动作利落的扎进了水里。
泳池面积很大,而且是循环水,顾寒渊在闹闹待着的拿出地方找了一遍,压根儿没瞧见半个影子,只好慢慢的往中间游去。
一片一片的搜搜,二十分钟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枚。
顾寒渊将脑袋钻出水面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阳光看了看那那枚戒指,尺寸是自己的。
为了防止戒指再掉进去,他将其套在了手指上,然后重新沉入水底。
步离本是过来给闹闹喂奶的,但是刚出后门,就听见一阵让人揪心的哭嚎声。
他心下一慌,匆忙的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就看到闹闹坐在泳池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
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步离伸手轻轻拍打着闹闹的后背“不哭不哭,闹闹是不是饿了,喝奶奶啊”
步离一边柔声哄着,一边把奶嘴塞进儿子嘴里。
但是下一秒,闹闹就将奶嘴吐了出来,同时哭声愈发激烈。
步离无措中,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爸爸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闹闹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在步离怀里扭着头朝泳池方向看去。
步离也下意识看过去,然后他看到,水里翻出了几圈涟漪。
“他在水里”步离猛然联想到什么,心瞬间一沉,对着水面叫了一声,“顾顾先生”声音几近颤抖。
水池里没有任何的回应,伴随着小孩哭声的、唯有步离一下比一下剧烈的心跳。
步离彻底慌了神,叫喊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顾先生,顾寒渊你在哪儿,回答我啊你不要吓我”
依旧没有回应,甚至水面的涟漪都平静下来。
步离脑子一片空白,短暂的死寂之后,他将闹闹放在地上,然后翻过护栏,一下跳了进去。
冰凉的液体漫过头顶的那一刻,步离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
他在水里剧烈的扑腾,一边胡乱的喊着顾寒渊的名字,那种身体失去控制的无力感,夹杂着对于爱人可能沉下水底的恐惧,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电网,紧紧的勒住了他的呼吸和心脏,将他的心烤炙的滋滋作响。
步离眼里淌下了灼热的泪水,然后一瞬间又被泳池里的水稀释,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步离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岸边哭的双眼通红的闹闹,心底爬满了灭顶的悲哀与绝望。
一个小时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他的爱人抱着儿子从屋里出来,路过自己身边时,还像个孩子恶作剧似的在自己脸上啃了一口,可是这一转眼的工夫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多少年前,他曾有一个那么幸福的家,爸爸出门前还温柔的与妈妈相拥,承诺回来时带自己喜欢的彩笔,但是一瞬间,什么都破碎了。
命运无情的程度,永远让人措手不及、又无力反抗。
可是如果他们不在了,闹闹该怎么办,他还这样小,以后该怎么办
其实步离刚刚的唤声顾寒渊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他那时候正在水底憋着一口气,又正好寻见了那个沉在水底的戒指,就想着一鼓作气游过去捞起来。
可是他没想到,步离会因此以为自己溺了水、而无所顾忌的跳了下来。
顾寒渊听见那剧烈的水花声,赶忙飞快的游过来,只是这泳池面积实在太大,他又游的太远,不可能一下就靠过来,等他焦急的游到步离附近,步离身子已经开始下沉了。
顾寒渊匆忙潜入水下,拖着他的身子将人捞起来。
“离离,离离你醒醒”顾寒渊将步离托出泳池平放在地板上,看着少年紧阖的双眼、和苍白的面色,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了,每一下呼吸都像有无数把刀片在划拉喉咙,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觉,让他一阵眩晕。
他颤抖着手挤压步离的胸腔,捏着步离的嘴巴一次次的渡入空气,反反复复好数次之后,步离身子一抖,猛的呛出一口水,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寒渊见他咳的面上恢复了几分人色,一颗心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几分。
他伸手摸着步离的脸,动作轻柔的仿佛害怕将对方碰碎了“离离,你没事吧”
步离定定的看着顾寒渊,沉默了好久,哑着嗓子道“你刚刚去哪儿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顾寒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心情来,最后干脆一把将人搂到了怀中。
你才是要吓死我了
感受着少年胸腔里传来的一下下真实的心跳声,顾寒渊心头蔓上一股巨大的庆幸。
幸好,幸好他的少年没事,不然顾寒渊不敢想象,没有他的后半生,该是怎样光景。
顾寒渊抱着步离回到楼上,亲自给他擦干了身上,然后换了干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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