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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没料到皇帝会是这样想法,果然不愧是小拓儿的父亲,父子两人竟似心有灵犀。
仙草睁大双眼看着皇帝“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哥哥啊。”
赵踞笑道“那又怎么样,你若是阿悯的话,这门亲事自然是不能够的,但是现在你自己说。”
仙草皱眉想了片刻,又是无奈,又觉好笑“但我心里是知道的。”
赵踞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你呀,又开始想不开了,不过这样却更可爱了。”
仙草恼恼地推开他的手,望着赵踞凤眸含笑的样子自己如临大敌的忧心之事,在他看来却轻描淡写、甚至是好事一件
不过转念一想,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定更也许徐慈不会答应呢
又或者,拓儿长大了后真的忘了此事、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但再怎么样,要谈婚论嫁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自己又何必先未雨绸缪地在这里为这件事而烦心
仙草想到这里,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她伏在皇帝胸前,轻声道“有时候我真不知你们父子心里在想什么。”
赵踞听着她轻轻的叹息,唇角微扬。
皇帝伸手抚着她缎子般的发丝,悄悄地将那柔滑的青丝缠绕在手指间,他似乎贪恋上这种感觉。
仙草忽地又想起一件事,便道“你可知道了贵妃杖毙了一个采女”
宫中的事情几乎没有能逃过皇帝眼睛的,仙草猜到皇帝已经知道了,不过却猜不到皇帝是何想法。
赵踞的手势并没有停,淡淡道“知道了。”
仙草转头看他“你”
赵踞对上她猜测的眼神“不用理会这些事情。贵妃想做,就让她做吧,而且,有人去做这些也好”
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停。
仙草却察觉了“你想说什么”
赵踞道“朕只是觉着,你毕竟有些跟先前不同了,有别人去做这些事,比你沾手要好。”
仙草微震“你”
赵踞却又微笑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仙草凝视着皇帝,终于也不再追问下去,她慢慢地靠在赵踞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好像自己的心跳也跟皇帝融为一体了。
赵踞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仙草已经明白。
且她自己也清楚,自打她生下了怀敏后,心境的确跟先前不大一样了。
她更想日子太太平平的,最大的心愿是小拓儿跟怀敏能够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长大。
除了这些之外的事情,她都不太愿意去想。
当初因为拓儿的事设计责罚了陈婕妤,最后陈婕妤却阴差阳错而死,虽然是陈婕妤自己先心存邪念招致祸患。
随着年纪渐长,又照看着两个孩子,仙草越发地心存敬畏,尤其是对“因果”二字。
她如今是皇贵妃,手掌六宫之权,又蒙皇帝的恩宠,若要谁烟消云散自然易如反掌。
但是仙草却越发的谨慎,不敢让自己行差踏错。
今日颜珮儿杖毙那名宫人,仙草隐隐地觉着有些不安。
但是贵妃的行事她又不愿意多加褒贬,何况她也察觉颜珮儿的身体情形似很不好,由此更加不愿多言。
仙草心底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她坠入了梦乡之中。
不知沉睡了多久,耳畔好像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仙草隐约觉着耳熟,一时却记不清到底是何人。
直到黑暗中有一道身影飘了出来。
那人一张明艳而跋扈的脸,趾高气扬地看着她,唤道“鹿仙草,你还记得我吗”
仙草一怔“朱冰清”
朱冰清一笑“你果然还记得本宫,还以为你如今风光得意,已经忘了昔日的旧人了呢。”
仙草仰头看着她,隐隐有些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吗”朱冰清笑道“是啊,我已经死了,是你害死我的,你如今倒是知道何为因果了,洗心革面要做好人了”
仙草皱皱眉“朱妃,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朱冰清桀桀地笑了起来,声音竟好像是夜枭的尖利诡笑“我自然是来跟你讨债的”
她说话间,猛然变了脸,原本明艳动人的容貌突然间变的惨不忍睹,同时又有重重地白纱裹住,只露出了一双狠厉带红的眼睛。
她盯着仙草道“你不记得了是你设计招来了乌鸦,是你害死本宫的今日本宫便要你血债血偿”
仙草给她突然变了的脸吓得浑身一颤,但是听了朱冰清的这些话,反而冷笑起来。
“讨债你要我血债血偿”仙草忍不住笑道“朱妃,你是不是弄错了当初若不是你处心积虑地要害我跟淑妃,一而再,再而三,让人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我会那样对你吗”
朱冰清吼道“你说什么明明是你们都该死”她张开双手,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谁也不是该死的,”仙草看着她尖尖的手指甲宛若利刃,却浑然不惧,她昂首冷冷道“可惜你不懂这个道理你眼中的别人都该死,唯独你自己不该死可是你大错特错你只想逼的别人走上绝路,却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一日。你若想讨债,那不如先向你自己去讨,是你逼的我出手反击,而我也并没有想要你死,只是想要你从此不能再作恶而已最终害死你的,是你的姑姑朱太妃,还有方太妃,以及你自己。”
朱冰清定定地听着仙草所说,直到听她说完了最后一句,她尖叫了声“不你这贱婢”
“没有谁是贱婢”仙草抬手指着她,厉声道,“只有像是你这种心存歹念且冥顽不灵的人,才最下贱你死有余辜,还敢到我面前叫嚣给我滚”
一声断喝,朱冰清长啸一声,那狰狞的面孔就在仙草面前寸寸碎裂,然后烟消云散。
又是一团漆黑,跟异乎寻常的安静。
仙草松了口气。
正在这短暂平静这时,却突然又有一道影子从远及近飘了过来。
仙草抬眸看向来人,眼睛里慢慢地浮现惊疑之色“皇、皇后”
张皇后淡淡地凝视着仙草。
“好久不见了。”张皇后神色平静,垂着双眸。
仙草咽了口唾沫,忙环顾左右,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人在冷宫之中。
她心头一阵模糊,竟分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时候,自己又是何时来到冷宫的。
张皇后却已经端坐在那张破损的大圈椅上,她人在冷宫殿前廊下“是不是很久没有见到本宫了你已经把本宫抛之脑后了吧”
仙草身心突然微微地发冷“娘娘”这会儿她一改对朱冰清时候的无惧,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突然想起一件事,仙草忙打量身上娇小的身形,有些柔嫩却带着些许伤痕的手掌,是小鹿,自己的身体仍是小鹿。
反应过来后仙草松了口气“娘娘,您可还好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张皇后的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本宫怎么会很好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我”
“你,当然是你,”张皇后微微扬首,她的脸透着一股奇异的苍白,苍白中泛着可怕的铁青色,“你徐悯。”
徐悯。
随着这一声唤,原本是小鹿的身体突然烟消云散。
仙草低头,抬手,蓦然发现自己又成为了昔日的徐悯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纤纤素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然后抬头看向张皇后。
“本宫早知道是你了,”张皇后的声音有些飘忽,透着奇异的冷,“本宫早就该看出来,你不是鹿仙草,你是徐悯。”
仙草突然无措,她深深呼吸,却有些艰于呼吸。
“娘娘”
张皇后深深地盯着她,突然说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
张皇后唇角露出一个惨然的狞笑“你当然应该害怕的,毕竟,是你害死了朕的彤儿。”
一句话说完,仙草抬手捂住嘴,泪却从眼中迅速跌落。
张皇后本是坐在圈椅中的,此刻蓦地飘身而起,竟飞快闪到了仙草跟前“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伸手捏住了仙草的脖子,那是一双冰冷而铁硬的手。
仙草动也不动,泪断线似的掉落“对不住,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时因为赵踞在紫麟宫的那场荒唐胡为,让那会儿的徐悯误会了赵踞是在对小鹿施暴。
且自己又阴差阳错成了受害者,这让徐悯几乎失去了理智。
自己从来看重的少年,居然是这样无耻下作的禽兽,若是如此,自己又何必苦心孤诣的让他扶摇直上。
当时眼见太子渐不受宠,赵踞却越发得了圣心,徐悯急怒攻心之下,决定铤而走险。
她让小鹿去接触赵踞所骑的黑马,在马的饲料里下了药。
当然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小鹿,对徐悯而言,那时候她想让小鹿“亲自”报仇。
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那少年不知为何竟然没有骑那匹黑马,反而换了太子
于是太子赵彤,便自然而然的坠马而亡了。
徐悯震惊之极,暗中打听,却闻听是太子执意主动的要跟赵踞换马。
她猜不到赵踞是因为提前察觉了危险故意跟太子换的马儿,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但无论如何,这直接导致了张皇后触怒先帝被废。
同时,这也成为她心中无法碰触的一个秘密。
所以在之后,借助小鹿的身体重生后,她才对张皇后多有照料。
因为不管自己的起因是如何本意又是怎样,太子赵彤毕竟是因为她的所做而身亡的,张皇后也是因此而入了冷宫。
张皇后的手越捏越紧,似乎是想要她的性命。
仙草几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艰于呼吸,神智迅速地昏沉起来。
正在无法可想的时候,耳畔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十分微弱,传入仙草耳中,却恍若惊雷。
她突然间有所醒悟这声音是
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两张稚嫩的小脸,两个孩子蹒跚学步,向着自己先后奔来。
那是拓儿,怀敏
仙草彻底醒转。
她抬手握住张皇后的手,拼尽全力地挣扎着。
婴儿的啼哭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声嘶力竭,像是感觉到什么。
直到耳畔又响起另外一声呼唤“母妃,母妃,母妃醒醒”
仙草猛然睁开双眼。
模糊的烛光中,是拓儿满是担忧的小脸。
仙草却仍觉着喉咙火辣辣的,好像给人用力掐过了一样,还没来得及出口唤一声“拓儿”,整个人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谭伶忙叫人去倒茶,又道“娘娘怎么了莫非是给梦魇住了吗”
仙草无法回答,那股窒息的感觉仍然紧紧缠绕着她。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惊肉跳。
正在这时侯,外头有小太监跑来“谭公公。”
谭伶抽身而出,片刻后才回来。
仙草若有所觉“出什么事了”此刻声音竟然都有些沙哑。
谭伶略略迟疑“是冷宫。”
夜深了。
平章宫中,江贤妃无法入眠。
今晚皇帝在紫麟宫歇息真是奇怪,皇帝从来不肯留任何妃嫔过夜,却屡屡在紫麟宫中陪伴整宿,直到次日早朝才离开。
江水悠心想这真是无人能及的情分啊。
她看似面色平静,心中却像是藏着一块儿滚烫的热炭。
白天颜贵妃来探望自己的场景慢慢地在心底浮现。
自从颜珮儿从偏僻的谨修宫出来后,就极少跟江水悠照面,说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虽然颜贵妃对于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但是江水悠心里明白,颜贵妃自然是聪明人,她当然很清楚自己想趁着那一次,置她于死地。
大家彼此心如明镜。
本来江水悠心中有些不稳,毕竟颜贵妃出身大族,性格又是那个样,如果她想要报复,当然易如反掌。
江水悠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贸然了,她低估了皇贵妃的心胸,没想到仙草会在这个时候还替颜珮儿求情。
同时似乎也低估了皇帝对于颜珮儿的情分。
可让江水悠意外的是,颜珮儿并没有做什么。
反而只是开始亲近皇贵妃。
起初江水悠以为颜珮儿已经改了性情。
直到今日她杖毙采女的消息传来。
江水悠正思量这件事的时候,太监已经扬声通禀颜贵妃到。
心惊肉跳。江水悠只得假作无事迎了颜珮儿。
两人相对而坐。
江水悠暗中相看,见颜贵妃脸色微白,大概是因为才杀了人,身上似乎还有一种没有熄灭的煞气。
这让江水悠心底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
就在江贤妃心思忐忑的时候,颜贵妃开了口。
她一开口,让江水悠几乎当场失态。
“贤妃不必惊慌,”颜珮儿淡声道“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商议,如何除掉皇贵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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