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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反正就是那啥的章节
“我说老张,我这么做有一点坏心没有给他好吃好喝,大了种几亩地, 娶个老婆,养几个孩子,将来我老了也好有个门子串一串,可这臭小子哼好心偏当驴肝肺”
张思道睡得正酣, 被他扰醒,听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瞌睡,“嗯嗯唔唔”敷衍两句他还偏不让, 非得弄醒了听他发牢骚。老张听了一会儿他的牢骚, 别的想法没有, 只觉老陆今日这谋划颇有点老头儿养小妾的意思, 不伦不类, 老没正经六十的老头儿养个十六的小妾, 跟人家说,你先跟我几年,等我老了再给你配个好老公, 然后帮你们置办几十亩好田地,足够你们受用一世的看看,多像啊
想是这么想的,他没好意思说, 照例敷衍他几句“人各有志, 不必勉强, 他要入军伍你就让他入嘛,又不是谁都吃得起这碗饭的,你让他试一试总好过他将来埋怨你。”
老张说的,陆弘景不是没想过,臭小子这回成心跟出来,想是为了和他唱反调,若是硬起心肠真不让他入军伍,指不定他后边还憋着什么怪
再让老张这么一说,陆弘景也犹豫了,正犹豫的当口,旁边鼾声大作这睡货又睡死过去了
他合上眼,想实实在在睡一会儿,就一会儿,省的明天入了北戎无精打采,给庆朝丢脸。谁知竟不能睡,烙饼似的翻腾了一忽儿,他坐起来,去替下那守夜的兵士。横竖睡不着,让给别人睡,别浪费了。
到了天将明的时刻,前方过来一队北戎兵士,报信来的北戎使者已在乌马河边驻扎
言外之意,就等着庆朝这边过去汇合了。
陆弘景深吸一口气,让全员列队,朝乌马河行进。
龙湛偷跑出来,其实还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愿认的目的看一看那北戎小王到底长一副什么模样。
尚未谋面时,龙湛把他想成有几分颜色,身量是北戎人特有的高大结实,拳脚功夫不很差的这么一个人。至少也得这样,不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立在山头唱“阿哥的肉”
因为陆弘景生成那个样貌,生得次点儿的都不好意思朝他献殷勤。
北戎小王正名赛那,北戎话里是雄鹰的意思。这头鹰是北戎狼主最得宠的小老婆生的,按照北戎王位传承的规矩,谁小谁当王,因此,狼主的大小老婆都可着劲儿地生。狼主从十六开始,如今五十九了,生了几十年,大大小小两百来号老婆,前头十七年几乎每年都人口大丰收,算起来,赛那上头有上百号哥哥姐姐,大的都四十多了,五十九的狼主身子骨十分硬朗,按说赛那之后应该还有添丁进口的事儿,但打从他落地之后,北戎王庭再也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他今年十七,也即是说他爹从四十二开始就没再整出一个种来,女种男种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人猜测是狼主听了小老婆的话,一时糊涂喝下一碗绝种的药,从此绝了种。没见过狼主小老婆的人,大多会觉得这话纯属扯淡,见过了的,便会觉得这话有半数可信。赛那的娘出自北戎最大的部族,是部族头领最宠爱的小女儿,细皮白肉,眉目如画,是北戎女子里头少有的西子捧心型美人,在众多健美型的美人当中犹如锥处囊中,不能不脱颖而出。样貌倒也罢了,智谋和心机却是难得一见的,在北戎对庆朝的战事当中,赛那的娘多次出谋划策,好几次让庆朝吃了哑巴亏,赛那的外祖父就曾经对着他娘感叹“你若生为男子,当建不世之功。”。
生为女子,在尚武的北戎,那就只能做个在幕后陪衬的小老婆。
当然,要是小老婆做得足够成功,儿子上位成了狼主,北戎的山川河岳一样在握。
都说儿子像娘,赛那确有七八分像他的娘,也是细皮白肉,眉目如画,外皮像,连内囊也承继下来,都有一股誓不罢休的狠劲,与他外皮十分不相称。唯一像他爹的,大概是那身蛮力了,十七成人礼上,他独自上山猎熊,别的王子都是走走过场,他不,他是真去猎,非常血腥的猎法,好悬没把那头几百斤重的熊扎成筛子
谁若是因为他那副皮囊而轻视他,那是要吃大亏的。
这样一个人,当然敢嚣张地对着心上人唱“阿哥的肉”,哪管陆弘景实际还比他大三岁呢。
北戎尚武,只要上位者足够悍横,能抢来足够多的金银财宝田地人口,他爱对着谁唱花儿,臣下们一般不大多嘴。再说了,他们小王欢喜的这位庆朝千户也是个狠手段的,两边配得上
按这么说,北戎上下,倒也还齐心。
只见庆朝这边整肃军容,等着北戎小王从乌马河过来,没想到先来的不是那北戎小王,而是他养的一头海东青。那猛禽自高空俯冲而下,挺吓人的飞速掠近,真到了近处却小小唳鸣一声,争宠献媚似的收了利爪,轻轻站到陆弘景的肩头。这个猛家伙陆弘景让它压得一矮,而后就看一人一鸟头碰头地相互蹭,腻着呢
张思道在旁一叹气还能不能长点儿心眼儿了撩了人不算,连鸟都撩
“小白,吃了么”
“”
陆千户还真有颗“童心”,而且这颗“童心”的心眼儿还比较大和宽,毫不介怀前后左右袍泽们欲说还休的各样嘴脸。
老张一张脸又紧凑上了,心里暗道还小白这么大个头的扁毛畜生取个啥名不好,偏叫小白还嘴硬说没撩人家,都给那扁毛畜生取名字了,能怪人家当真么
陆弘景给什么取名向来没有成算,一般是踩着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儿,比如说这个小白,那就是因为这头海东青通体雪白,一丝杂毛都没有,他想不出那类特别诗意的名,就是西瓜皮,滑到这出就是这出了。至于他身上背的枪滚云,那多半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那枪枪身上一层云纹,颇像云浪滚滚,好,就这个,滚云。龙湛的名字么,那更是撞大运一般,若是那会儿翻字典翻到的是个“阳”字,呵呵。
也多亏了这颗又宽又大的“童心”,不然,按三变这样不知不觉四周撩的脾性,还能活得这样“活泼舒展”,那才有鬼了
今日天气晴好,三变满头金丝在太阳底下闪闪放光,肩上站着一头猛禽,这样微微侧头和那白毛猛禽额头碰额头的亲热,还是有点看头的。尤其是对那些被他撩过的人而言,那看头大了去了
北戎小王领着一队人隔着乌马河与三变对望,牛郎织女隔天河似的温温然惆怅,他心里满满的“花儿”,止不住地要唱“乌马河水有多宽呀噢铺着天,盖着地,枕着山,洗着海呀噢阿哥一飞飞过河,飞到肉儿身子畔,日日夜夜来对望呀噢”
乌马河真没那么宽,不然也不至于那北戎小王吼几句花儿,对岸就听得真了,人人都发了一身硬实的鸡皮疙瘩。
这个二皮脸
怕不只想到“日日夜夜来对望”这么简单吧
是不是还想了点儿什么“春宵苦短”之类的,只不过人实在太多,二皮脸到底不够厚,非得是死猪才行,多烫的水一样扑里头不起来,何止是“春宵”,唱“春宫”也不是没可能。北戎小王比陆弘景小个三岁,嫩鸡雏似的,还没开过荤,对着欢喜的人,还没有那些玩油了的北戎汉子的没脸没皮。
开场就给人用嗓门调戏了一把,陆弘景的脸色就很够瞧非常的黑,那张乌云罩顶的脸上明白无误地写了几个字“你惹着我了”
萧煜这才刚起了个头,便横遭三变打断“去你个舅子的钱老子是和你谈钱来了么真找你谈钱,当初老子借都不借还谈还钱,啐你个油嘴葫芦”
“好,这个暂且放过不谈。谈谈用借来的钱去干什么了,总可以了吧”
三变呲了一声,“瞎显摆我还不知道你把那点儿卖命钱拿出来买房置地,不就是为了你那小梨子么肃王府不是个能往来的地方,置办一处院落,带小情儿过来说私房话也方便,动手动脚的也方便,对不对呀,萧参将”
他这么一说,可不得了,萧参将一张冷脸“腾”的一下红了那面皮太白,那红来得太快太急,想遮掩都遮掩不过去,只见他一手挡着脸,一手摆了摆,勉强道“瞎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
“去去去少跟我来这套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说什么八字没一撇,逗谁呢那一撇你早撇你心里边了吧装”
老萧罕见的让他堵得下不来台,端起茶碗小啜一口,轻咳一声道“前日买下的,家私今日才到,到处乱着,还没顾得上归置,也没好意思带他过来瞧。”
哎哟喝这调门软烂里头还带着甜丝丝这还是那个冷脸老萧么
这碗甜不辣喝得三变挺够戗,他自个儿先受不了,自发转了话头“对了老萧,我给你放的那个你没收着”
“放的什么没收着”萧煜皱着眉头反问他,一点不像装蒜。
“就那个咱们平常外头联络用的那个”
萧煜还是蹙眉摇头,陆弘景心里一咯噔这下坏了
“你到底给我放了什么”
陆弘景冲他一摆手,指了指桌面,又指了指茶碗,双方意会,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开了。
“杂毛。”
杂毛是小白的儿子,小白是北戎小王养的那头海东青。前年小白找了老婆,过了一段时日就有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杂毛,小杂毛的爹和三变投缘,到了儿子辈,交情还没变,小杂毛还没飞稳的时候就爱粘着三变,现如今长成了半大鹰,常常的偷跟着,难得的是,小杂毛居然和老萧处得来,偶尔也从他手上叼一块肉吃,一来二去,一鸟二人就交道上了,逢到山遥水远路难行,还差杂毛跑一趟腿,让它传递个消息什么的,次次都不出错,这次这是怎么了
“没见着。”
要说,拿海东青当信鸽用,那是暴殄天物,但这事儿多来几趟,用顺手了,用起来就特别自然而然,而且,用猛禽传信还有一桩好处海东青就是天上头一号霸主,同一片天底下,还没什么东西敢猎它,飞得还高,箭矢射不到,张网捉不着。
然而今日它失手了。也不知是走迷了道,还是让什么人拐了去,如若不然,还有一种可能它让那北戎小王给召回去了
“幸好我防了这一手。”
那意思是在纸条上边他没说大白话。
老萧见三变一脸嘚瑟,就写“怎么防的”
三变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暗号二”
原来,三变与老萧玩“鸿雁传书”玩上了瘾,还缠着人家定了规矩,约定暗号若干,比如暗号一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意思是我这儿没啥事,纯粹忽悠你玩儿
暗号二,“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我这儿有事,你那边咋样再不快点回可就晚了啊
暗号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面上看,都是情诗。
“”
半晌,三变似乎自己醒过味来,这东西,让旁人截去似乎不大合适哈,尤其是,截去的那个还是让他撩过的,这误会海了去了还百口莫辩
老萧还他一个字“作”
三变逢乱不乱,淡然转折道“路上被狗追。”
“狗”
你还怕狗看不出。
“人披狗皮你怕不怕”
两人手指头蘸茶水,你来我往,桌案上让他们划得水淋淋。一通往来之后,萧煜心里有了底,他问他“境况报给老铁没有”
“没,我怀疑咱窝里有鬼,不敢走官路,看看走谁的私路子送回去吧。话说回来,你路上遇见怪事没有”
“一路风水皆顺,没遇上。”
“怪怎么像独独冲着我似的”
“那天夜里你们到过那个北戎村落,他们疑心你从那儿拿了什么。”
龙湛看着他们飞快书写,三变的字粗枝大叶,萧煜的字大开大合,单看笔划都看不明白,更不用说内中的含义了。
陆弘景比划完毕,有余裕抬起头来看一眼干儿子了,一抬头,正看见那个在发愣怔,就一巴掌呼过去,叱他“你个舅子的饭菜都凉了怎么还不动筷子还等着我三催四请啊”
干儿子默默举箸扒饭,风卷残云一般卷干净了自己面前的一盘烧豆腐和三碗米饭,停下来接着发愣。
陆弘景二轮比划完毕,又抬头看了一眼干儿子,站起来把所有的肉菜堆他面前,然后冲他挥了挥拳头,又指了指那堆肉菜,就一个意思吃
老萧淡淡然看着三变狗扯羊皮,一语不发,只在用完饭出来以后、各自归家之前勾了勾手指头,让他把耳朵递过来。
“以前可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啊,怎么,这是养儿子还是养媳妇儿”
三变一记扫堂腿,没扫中,紧接着一记虎口掏心,锁住老萧喉骨,皮笑肉不笑地笑道“和小梨子几年没见,不敢上门瞧把你憋的狗嘴都吐象牙了”
“对,就是憋的。听我一句劝,真不当媳妇儿养就别老撩人家,不然我瞧这苗头不大对,你那干儿子,不知你发没发觉,他瞧你的目光与旁人十分不同。”说完,老萧拍了拍三变的肩,再用眼角扫了一下角落里杵着的龙湛,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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