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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4 窒息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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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拓已经许久没有表露过本性了,自与陈姝成婚以来,几乎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面相,上一次自称为爷,还是萧家小姐过世之前

    哦,不对,想到萧立,赵拓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的慌乱惊恐散去,平静下来。

    杀了长眉周,他家的夫人小姐公子仆从,明日必然会报官,好在这麓湖城的知府唯城守尉宣德之首是瞻,又大敌当前,宣德本也对世家大族敛财自重的庸俗可憎的嘴脸心存不满,不消他费神,宣德自然会想办法帮他脱罪。

    战事刚起,没有打到麓湖城来,城中的官员百姓都还觉得远在天边,与己无关,仍旧悠悠哉哉浑浑噩噩,但宣德不一样,身为守尉近二十载,甚么场面没见过,麓湖城又隔京城这般近,真打起来,不做好准备,便休想自保安然,所以现在正是世家富贾为国出力的时候。

    养民需要银两,征兵练兵,更是一笔不少的开销,那么多钱,官府道衙肯定是拿不出来的,那就只有从那些富户豪商手中“刮抢”,赵拓虽是过失,但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所以,赵拓料定,知府、城主不仅不会将他关押入狱,反倒还要将他奉为座上宾,请他坐镇麓湖城,帮忙打点征兵训兵等等事宜

    一边想,赵拓一边记,门外咚咚两声响后,仆从哈着腰呼唤“侍郎公子,您要的热水备好了。”

    放下纸笔,赵拓开了门,放人进来。

    两名男仆抬着一大桶腾腾冒着热气的水,后面还跟有几个提着冷水勾兑的,赵拓站在门边,将他们望着,几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直到备好的水温温热,适合入浴才一一同赵拓颔首行礼离开。

    赵拓漫不经心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唤住其中一人道“本少爷洗澡,旁边不能少了人伺候,去找了婢女过来。”

    那人鼻子眼睛皱一团,为难道“公子,都这么晚了府中的丫鬟们都睡了而且,我们老爷都不曾让人伺候过沐浴,您这”

    赵拓冷哼一声,“那有何妨今儿个本少爷便为你们开个先例,快叫了人来,不然,便让你来伺候沐浴更衣”

    一边说,赵拓一边上脚将人踹出了房门,后又坐回书案旁,提笔写信同宋凛萧立汇报这边的情况。

    简单说说能从城中的各大商户手上缴纳多少钱粮,已经得了多少钱粮,预计征兵多少,如何征,几时开始等等,洋洋洒洒写满一篇纸,放进封袋换同行的兵士来取,不曾想唤进了风尘仆仆一脸倦容的董合。

    看到人进来,二话不说提了茶壶仰头便往嘴里灌,赵拓恢复原来的样子,谦恭有礼又不乏骇人之气地问道“这么晚了,不知董副将来寻颀长,所为何事”董合咕嘟咕嘟继续喝,直到茶尽壶空,才擦擦嘴,正对赵拓坐下来,“主子命我来看着你们,都过去一两日了,也不见传回半点消息,警告你,休想在董某面前耍花招”

    说着四下望了又望,确定没看到旁的人在,才语气不善地继续问赵拓道“杨将军何在他不是同你一道过来的”“董副将,”赵拓抖抖衣衫,不以为意地瞥一眼董合,“你跟在师父身边的时日,虽然远胜于颀长,但你别忘了,你不过师父钦点的一个副将罢了,颀长可是有皇命加身钦赐的副将你有甚资格命令颀长,还对颀长大呼小叫

    夜已经深了,颀长要沐浴休息了,请你出去”

    董合拍桌而起,火要上头,想到什么又坐下来,“你不用跟我抬什么官架子,管你是皇帝钦赐还是太后钦赐,皇帝都驾崩,程贼,谁能杀敌谁能平叛,谁说了就算”

    他说这话可不是大逆不道,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味道,但事实就是如此,空有名号,不干实事,留在朝中军中有甚用处,那么多年的山贼土匪当下来,他比谁都清楚,任何想要的,名声女人也好,权力金银珠宝也罢,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现在,正是他救国救民博取功劳的大好机会

    一番憧憬,目光又落在一脸好笑地将自己望着的赵拓脸上,心道一句就你这样式儿靠着老爹耀武扬威的,也好意思看不上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赵拓不与董合口角相争,将方才写好的信交给他“既然董副将铁了心要监视颀长,害怕颀长暗中使怪,那是不是,颀长写给师父的信,你也要先行检查一番,看所言所述是否属实”

    “那是当然”董合接过信果然要看,赵拓半点不慌张,待他信封拆到一半,忽然开口又道“董副将,可与那邱良拐是旧识”

    “邱邱良拐”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董合拆信的手一抖,信封被撕烂一条口,赵拓哈哈笑“想来董副将不会忘记,当年亡驸马绑公主要赎金索金牌的事罢”

    闻言,董合再没了心思拆信,急忙两步冲到赵拓跟前,揪住他的衣领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哈哈,某乃礼部侍郎的公子赵拓赵颀长是也”赵拓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董合面色铁青,心中疑惑,那些往事赵拓怎么会知道,。

    当初,因为了平安公主宋雯若,二皇子宋致带着三千兵马将他手下的山匪们杀了个片甲不留,还放了火烧山,同皇帝同天下的人都宣扬说,山匪已经绞尽,他二皇子功不可没,事实也是,只剩了他一个人,被三皇子宋凛收留,后送进阎蜀帮修苦练了数载,才开始暗中帮助宋凛做事,照理来说,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活着才对,可这

    董合难以置信地瞪视赵拓,揪着他领口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赵拓却丝毫不显慌张,嘴角一直挂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看得董合心里发毛,脊背生寒。

    被命令去寻个丫鬟婢女伺候洗澡的仆人劳而无功愁眉苦脸回来,撞见扭在一起的二人,吓地立马退出去,“公公子府里的丫鬟都睡了,没人能伺候您了”

    赵拓含笑掰开董合的手,理正衣襟,冲着门口通情达理道“无碍,颀长独力能行,辛苦小哥跑这一趟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仆人听他态度语气与先前截然不同,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哦”了声,又探出脑袋偷偷朝房里望一眼,待看到赵拓脸上挂着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才放下心来大方行一礼告辞走了。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不折腾他,他才不管你是千面郎君还是甚么恶煞凶神,死在这里都没关系,别说见个甚么别的人

    等等,那个人

    他不是数月之前的那日,在萧山镇的荒山洞中、将他和小乞儿阿甘抓走,然后询问焚送子庙那日的情况、他们的去向以及在送子庙四围可有异常发现,并扔出百两纹银买断了消息的那批人中脾气最为暴躁的那个人吗

    回想自己自那日以后的所经所历如何被陈笙收为管家,陈笙死后,树倒猢狲散,他又如何辗转波折地来到麓湖城中、历经万苦艰辛才成为的城主府中一名小小家丁仆从的幕幕场景,巴雊冷不丁打个寒战,看来这城主府,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感叹一句“天不遂人愿”,巴雊急匆匆回到自己住的偏房,连夜开始打包东西,准备另谋生路。

    天大地大,总不能连他一处落脚的地儿都寻不到罢再不然,做回乞丐也能混得几口饭吃,总不至于饿死街头。

    虽然,在做过陈府的管家之后,他已经过不惯那等风餐露宿日日行乞的可怜脏乱的日子,所以才会挤破头也想要留在城主府里,哪怕只是个打杂的,被下人的下人呼来喝去,他也能忍得,但比起脑袋搬家,还是以风为食以露解渴,天为被地为床来得轻松自在。

    在陈府任职管家的那段时间,他弄明白了很多事,不只人情事故礼尚往来自力更生,更多的,则是关于那日放火焚送子庙的那批人的。

    仆人走后,赵拓悠悠哉哉关上门,一边脱衣一边往浴桶旁边走“董副将,颀长如何知道的你身上的秘密不重要,颀长为何同你讲明这件事,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中那封信,可谓军机绝密,现在军机被你看了,还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任何人都能看得,你说说,这如果出了问题,算谁的过失”

    董合不信他危言耸听,先不说个中的内容没甚特别之处,就算破了口子,再换个信封封一封就能解决的事,没有多余的可用,他便亲自跑一趟送回去,又能如何,说得跟捅了天大的篓子没法弥补似的

    白赵拓几眼,董合一时间忘记方才被他道明身份的事,三两步挪到书桌旁翻找,赵拓看出他的所思所想,视线落回自己拨水划浪的手上,温水已经变凉,但他仍旧迈高腿跨了进去,不太舒服地一声感叹,待觉得董合应该找得差不多了,才开口继续道“董副将,你再找下去也是徒劳,有那功夫,还不如亲回一趟军营将信切切实实地交到师父手上

    如今程贼已经占据了芜云城,以守为攻,屯兵聚粮积蓄力量,若我们损失的兵粮不能及时得到补充,那就更少打赢的胜算,我们不能赢,那京城那边也会受影响,京城被攻破”

    董合听得耳茧痒痒,抢白赵拓,“京城被攻破,四平就会变成程贼的囊中之物,百姓就会遭殃是吧”

    “你知道就好”赵拓仰头靠在浴桶边上,闭着眼睛想是在自己府上云腾雾绕、朦胧似幻、四季如常的浴室之中,清香隐隐,水汽氤氲,还有成双的仆婢贴身服侍,养身又周到,舒适又轻松,泡再久,水都不会凉,随时有人添汤换水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咂嘴摇头,赵拓不再做梦,提醒叮嘱将信揣进怀中已经走到门边的董合“师父若问归期,便让他再等五日

    然后,代颀长同军师问声好,还要同他讲,一日不见,万分想念”

    董合只听了前半句便不再停留地跳出门,赵拓不得不拔高音量大声喊,喊来了仆婢,喊来了宣威,独独不见本该在门口听候差遣吩咐的杂务巴雊。

    “颀长兄,怎生夜半嘶嚎可是觉得枕冷衾寒,想有个暖床的良伴”宣威的房间就在隔壁的隔壁,听到赵拓的竭力高呼,不敢怠慢,胡乱披一件长袍就跑过来,要带他去有人暖床的地方慰解思念。

    赵拓成婚他知道,赵拓心系亡人他也知道,赵拓与发妻有名无实分床分房他更比谁都清楚,所以他这可怜的挚友今夜渴尘万斛情难自禁,他自然要帮他排解愁绪,聊以发泄。

    拍门半晌,却不见赵拓来开门,宣威冷得缩肩搓臂抖腿,“颀长兄你可还好”

    将耳朵贴近门扉细细倾听,不闻声响,又等一阵,估摸着已经熟睡入梦,便不再打搅,可方走不过两步,哗啦啦一片水声激荡,洒落嘀嗒,间或还有沉重的喘息之声传出。

    “颀长兄的高深自律,还真是匹夫难及,”宣威驻足称叹,“为了摆脱对亡人的思念之疾,竟然强迫自己在水中闭气嗯,此法甚好,待我以后为情所困了,也要学颀长兄这一方法”

    听到门内传来的夸张动静,宣威又赞又叹走回去,虽然没有见到赵拓,同他交谈,但他仍然觉得心中充满力量,似乎再深沉繁杂的,从此以后都有法可解,不用再被欲念驱使。

    无欲无求,便可无拘无束。

    心情大好,宣威倒回床上,眨眼便沉沉入梦,再听不见四周嘈杂,更听不见赵拓房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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