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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2 亲自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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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远闹不懂萧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待阿岩一出帐立马跑到萧立身边,压低声音问“连我都晓得你说的话不可信,程贼他们能轻易上当”

    萧立笑笑不答萧远的问话,却让他即刻启程独自回京而去。

    萧远也离开之后,萧立重新盘腿坐回毡毯,拿起竹简却没了心思详看,虽然忧惧宋凛真会从此一蹶不振,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将计就计,如萧远所说,他们等得,可营里几万兵将们的肚子等不得。

    一旦粮草断缺,事态就会更加难以掌控,他虽然养尊处优,但也不是没体验过忍饥挨饿的滋味,人在饿极渴极的情况下,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得到命令休息半日,吃过饭脱去湿答答水淋淋的甲衣坐在各自帐蓬里闲聊的将士们或趴或躺,自在悠闲浑身舒坦。

    “没日没夜地操练,都快把人逼疯了”

    “军师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别那么多抱怨”

    “话是这样说,但是逼得也太紧了些最主要,咱们在风里雨里卖命地挥刀刺枪,三”说话的人闭上嘴四下望望,又凑近身旁的几人小声道“有人却天天在帐里睡大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以为是在皇宫里不成要过舒坦日子,别来咱这儿啊”

    将脑袋埋在一起的另外几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嘛先是不声不响地消失几日,回来了又那样,咱们之前麓湖城外死了那么多兄弟,也没见着有什么表示”

    “对啊,别说表示,连句痛心悼念慰解的话都没有,实在让人心寒啊”

    “倒不如大皇子,虽然大皇子抽丁抓人,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冷酷没有人性,但他的初衷,是为了四平不被叛贼操控,是为了守护这个天下,而且该给将士们的,大皇子可一点都不苛扣,听闻那些被强制征抽的残弱,家里得的补贴还更多呢”

    几人说到这里,都不免流露出羡慕又愤懑的神色,想想他们这些自愿入伍的,如今挤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要啥没啥不说,还要守着一个废物主将,若不是有军师执法严明,那些个逃跑的士兵被抓回来全都杀了,还牵连到了各自的家人,他们也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说一阵叹一阵,原本得以休息半日的喜悦被心中的怨气冲散,一个个没了闲聊的兴致,都回到各自的床上躺好,等待夜幕降临,好应军师的安排,去麓湖城运粮回营。

    但当天色落黑,一个个又脱去干净的里衣,将那身湿哒哒穿了又穿,一次都没洗过,已经发酸发臭的甲衣再穿上出帐集合等待吩咐之时,得来的命令,却不是去运粮,而是将他们现有的粮草全数往麓湖城那边运过去。

    别说手底下的将士,连阿岩大明石头他们也都惊诧不已。

    三人齐刷刷冲进萧立的营帐,看到他在打包收拾东西,要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都愣头愣脑地傻站在旁边看。

    萧立一边收,一边让他们莫要耽搁,下令即刻拔营,向麓湖城进发。

    “末将遵命”

    石头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不清楚萧立具体有什么计划,但军师既然有命,那他们要做的便是服从,若连他们都疑惑不解,畏缩不动,那营里的那些将士,便更不知道该听谁的怎么办了,总而言之,朝着麓湖城进兵便是。

    但大明阿岩还是多些顾虑也反应过来所谓的往麓湖城运粮,从一开始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可惜在听到要去运粮的时候,只顾着高兴忘记了怀疑。

    大明同阿岩互望一眼,神色由复杂渐趋平静,“军师,我们此去麓湖城,是杀敌还是”

    麓湖城知府包括城守尉都有意投诚叛军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们在这牛蛇村外驻扎练兵要务繁忙,但四面八方的传闻消息,一样没少打听,每天派出去探查敌情的斥侯,一波接着一波,从无间断。

    如今,拔营除寨朝那边进发,除了杀敌,便是投敌

    杀敌虽然说要向叛军投诚,可那城里根本没有叛贼的军队,杀他们,岂不意味着屠戮无辜的百姓他们是卫军,是站在天道大义一面的仁义之军,岂能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么,就是说,是要投敌可之前董合率五千兵被顾覃的四万多人围攻都没有怯懦投降,哪怕全军覆没都没想过在叛军脚下匍匐偷生,他们而今好好的,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攻击偷袭,没有任何外力威逼,竟然要因为军粮不足,就此屈节折腰吗

    四平幅员辽阔,除了芜云麓湖,还有那么多城池可去山水可依,为何偏偏要选那么一条最窝囊的路

    没有钱可以赚,没有粮可以借,可以种,吃草根吃树皮也可以对付一些时日,实在不行,还有马牛牲畜,杀了来吃也可以充饥,再不济,还可以去偷抢打劫些黑心的商户

    偷抢打劫

    当这几个字闪过大明阿岩的脑海,二人不再说话了,或许,军师正是不愿意看大家走到那一步,才做此决定的罢

    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情,一旦干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几人服从命令齐齐出帐吩咐军队拔营,萧立留下石头另做一番安排、再次谴人走后,放下手中已经收好的两袋包袱,环望一下帐内的景象,不再犹豫地将东西挎好,抽起兵器架上立了许久都不曾动过的破军矛,匆匆也出了营帐。

    “军师”

    远远地望见光头,主营的帐守伍娃兴匆匆跑来相迎,自三皇子失踪回来,军师当日便搬了出去,再没来过一次,今日可有天大的喜事军师居然想通了要来见三皇子

    只是,为什么会背着包袱,还拿着兵器

    伍娃看得疑惑,虽然听到了看到了营兵们的喧闹嘈杂奔跑忙碌,但是他们只是帐守,有甚么命令都不会直接传达到他们耳里,当初萧立还住在这里的时候还好,有甚么消息第一时间就可以知道,但现在人搬走了,三皇子又不管事,只顾蒙头大睡,他们这些帐守也就跟被所有人遗忘了似的,存不存在都一个样。

    有很多次,他们都忍不住低声议论,总觉得这三皇子明面上是左翼军的主将,实际就跟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一般,除非军师发话,就不会再有人问津。

    既是说,军师才是众人的皇帝,他说的话才一言九鼎

    萧立不知道没心思多管伍娃他们私下里如何议论,点点头,停顿几息问,“三爷,可还在睡着”

    “嗯,将军今日一直不曾起身饭菜送进去了也一口都不曾碰过哎”

    虽然三皇子身体并无大碍,但是茶饭不思,可不是一件好事,萧立轻轻道一句“知道了”便让几人退下也去收拾行装,三皇子这边暂时有他就行。

    伍娃几人有疑问有担心,但萧立没有解释的心情,又将军本身武艺高强,便没再多留,萧立撩开帐门走进去,入眼便看到桌上不曾动过的饭菜,回想之前他没有食欲的时候,宋凛亲自端来喂他一口口吃,萧立鼻头有些发酸,将包袱破军矛放下,绕过屏风走到宋凛床边。

    宋凛身穿轻甲微屈一条腿平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搭在双眼之上,轻咬着嘴角,似有满腹的愁苦无人诉,听见萧立进帐的动静,仍旧没有要翻身起床的意思。

    莫如说就因为知道来人是萧立,他才如此遮挡自己的眼睛,不愿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也不愿被看去自己的颓然迷茫。

    “三爷”

    宋凛搭在眼睛上的手有些微动,却不应声,萧立在他床边坐下,“三爷,您还需要时间考虑,无机无意催您立即想清弄明,不过眼下,我们需得往麓湖城去,烦请您动身随军同行”看宋凛仍旧没有反应,萧立无奈,只好将靠放在床头的空桑剑双臂抱起,又抬宋凛的手来握。

    宋凛触到那冰凉的剑身,微微向后缩了缩,萧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三爷,无机不催您,到了麓湖城安顿下来,您要多少时间考虑,都可以,但现在若不行动,便会错过最佳时机,我军的粮草,恐怕已经坚持不到您找出心中的那个答案了三爷

    您可以迷茫,可以疑惑,可以不管不顾,可您不能让这一众将士为您的迷惘断送性命前程

    您既然随时都以轻甲着身,又何必故作无谓,这般欺人又自欺”

    这几日,虽然萧立不曾来宋凛帐中看过,也不让别的人多来打扰,但宋凛的一举一动,都有派人掌握,他知道,宋凛不论何时,除却洗漱净沐,一直都不曾脱卸甲衣,想来是怕万一有敌来袭,他这处无人通禀,会较迟反应,若还要重新穿盔戴甲,只怕会更加延误战机。

    毕竟,要取一人的性命,对顾覃顾武这等绝世高手来说,不过眨眼的功夫罢了

    看宋凛听他戳穿自己,神色微有动容,萧立意味深长地叹出一口气。

    其实,对宋凛疑人疑己,丧失斗志这件事,萧立本不想说得太多,不想在他本来已经很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若连走出迷雾都是靠人帮忙,只会更加促进他的腐烂堕落

    不过,不开口可以,但他已经不能再放任不管。

    他原以为,只要让宋凛知道,在他消沉的这段时日里,他们每个人都还在继续努力,为了打赢敌人,为了活命,为了重新过上太平的日子,夜以继日,无畏风雨。

    即便死了那么多同伴兄弟他们也没有同他一般陷入无尽的颓靡,丧失所有斗志,就能使他慢慢地找回从前的拼搏之志,慢慢弄明白,没有意义,才是最大的意义。

    按部就班随波逐流也好,身不由己受人所逼也罢,没有意义的事,只有步步践行滴滴累积地做下来,才能真正明白,其行止无尽,责义所全

    他宋凛只是宋凛,并非宋澄的附属之物,助宋澄平定贼患,不当为他称王为帝的一己私心,更不当受袁梦或者其他人的三言两语教唆,淆善恶,混是非,假济仁义,却陷民于难。

    王土滨臣,固然以帝为尊;可要权临天下,必以百姓为基;非以立民为本,国则不国,将颓将倾。

    故举君当贤,虽不能繁盛万代,但求为福生民,免一日火热水深,便可少一众冤魂亡灵。

    他固为蝼蚁,却生于帝王之家,在其位,则当谋其职。

    匹夫尚不可夺志,他既肩负平乱安邦之大任,管这一众军士,驻营一方土地,司一片民生大计,便有至死不贷不渝之责,责也,义也,当不负也。

    被萧立拽住胳膊,宋凛无可奈何坐起身,虽然他如果要反抗,轻轻一抽便可脱离萧立的束缚,但他已经连着放纵了五日,如萧立所说,他可以自甘堕落,却不能陷手下的兵将于危难险阻,他一日不死,一日不表明态度,就还一日是这左翼大军的统帅,身为统帅,岂能脱军离队,不顾大局延误军机

    “走罢”

    接过萧立怀中的空桑,宋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后迈步走出营帐,萧立拿上包袱兵器,扬笑小跑着跟了上去。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三十一,戌时已过,程振手下的兵即便探得今夜宋凛的左翼卫军要往麓湖城运粮的消息,他也没有要亲自派人阻拦的意思。

    他一边数着前两日从岳母寿宴上敲诈来的银两银票,一边同下手坐着喝茶的黑衣幂篱谈笑。

    邱良虽然死了,但徐煌身边从不缺人用,很快便有了这个姓陶名冬的人来接应。

    程振蘸着唾沫数钱,余光不停地在陶冬身上瞟,“陶兄弟,麻烦您回去代本将军多谢徐少君的好意提醒,但他未免太看得起那个什么姓萧的军师了

    即便他真有甚么真才实干,那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就他们那点粮,能再吃个十日都算他们够狠够厉害

    现在他们走投无路,想要靠着麓湖城的油矿吃饭,主意倒是打得挺好,但也不想想,麓湖城里,现在可都是本将军的人,他们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拦截自然是要拦截的,不过为防万一,本将军可不会蠢到派我京城的兵过去,且不说宋澄可能偷袭我营,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军师,岂配本将军亲自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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