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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面简陋的家具和朴素的老头,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契合,可林洋就是觉得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这铺,只有北方老家才有的火炕。
“大爷,您是北方人。”
林洋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后,老头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是的,听口音你也不是本地的,受了不少苦吧”
嗯
林洋点了点头。不好和老头过多的交谈。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阿红。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收敛了之前那种看谁就要谁命的嘴脸。乖巧得像个邻家小妹。脸上羞赧的表情,抹杀了那份恶魔般的煞气。
老头出去一会儿,弄来几个发黄的馒头。
“老眼昏发的,不怎么好吃,你们俩凑合填饱肚子吧”
林洋千恩万谢了一番。
他们就着热水吃了几个。虽然没吃饱,大半夜的也不好再要求老头去做了。
老头话不多,早早的钻进炕尾的被窝。不一会儿便起了鼾声。
两人依偎在老头家的炕上,一夜未眠。
林洋昏昏沉沉中,被阿红叫醒。窗外的天已经大亮,火炕另一头的老头,早已经不见。他看了一眼,身边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的阿红说。
“你早起了”
阿红面无表情的说。
“我一直没睡”
林洋觉得这样聊天很尴尬,想活跃下气氛,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
“怎么了为了偷听我说梦话这次说了什么叫你名字多少遍”
阿红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好像并没有在他这句话中听到笑点。
“老头半夜的时候走了,现在一直没回。”
林洋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慢慢地坐起来。
“我一点都没发觉,他不是被你吓到了吧”
阿红没理他,从炕上下去,在屋子里翻了翻。
“或许不是呢”
从破家具里找出了两套衣服。扔给林洋一套,她自己穿了一套。尽管穿着不怎么合身,总比之前的完整。更不用刻意的寻找藏枪的地方了。
阿红穿上它,之前的窈窕少女,马上变成个普通村姑。
林洋只穿上上衣。
“那会是什么总不能真的是鬼吧”
他想从炕上下来,却发觉不怎么容易了。后背现在不是疼,而是麻木,没有知觉。
生生让阿红从炕沿上把他拉起来。
“鬼有什么好怕的,你不知道神鬼怕恶人这句话吗”
试着走了几步。完全摆脱不了阿红的搀扶。
“你的伤变得严重了,一定要快点儿找到一家医院。”
“怕我下半生离不开你其实我现在下半身已经离不开你了。”
阿红白了他一眼,好像不太喜欢林洋开的这种玩笑。
从茅草屋里出来,便是河边的碎石。在河边也没发现老头,也没发现其他的人。其他的茅草屋的门也都关着。
阿红把他弄到河边坐下,蹲在河边捧了两捧水喝,又洗了洗脸。
林洋望着宽宽的河面,两边的高山,眼前的景色尽管秀丽,却心如死灰。自己现在走不了路了,成了阿红实实在在的包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交通工具,连一条像样的路都看不见。
医院在哪里人都见不到,只见到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老头,还撇下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走吧,你不是想去找姐姐吗,也许她也正急着找你。”
阿红站起身,手里拾起一块小石头,学着打了个水漂。显然她以前没有玩过,石头直接沉进水里,流水带走水面上还没成型的波纹。
林洋却漠不关心地低下头。
阿红又在水边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指了指远方河面。
“你看”
林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水面上,一艘小船慢慢地飘着。他惊喜地想站起来。可阿红不过来扶他,凭他自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儿。他鼓弄了几下放弃了。
此时,阿红兴奋地看着他。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不让瞎家雀饿死。”
林洋只点了点头,兴奋得一时说不出话。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追那条船。”
阿红没征得林洋的同意,便去追了。林洋一直在河边等。越等越着急,一直等到天黑阿红没回来,船也没来。老头也没回来。林洋想爬着去找。
爬了半天也不过爬了十几米,此时的他第一次体验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他躺在河边,情绪由开始的着急,变成对阿红抛弃他的气愤,再到生无可恋的绝望,又用了一夜的时间。
天亮的时候,他觉得脸上冰凉冰凉的,以为自己死了。
哦原来地狱里是这么寒冷。睁开眼睛一只青蛙从他脸上跳开。看到刺眼的阳光和天上漂浮的云,他才意识到他还活着。
迫不及待地看向远方,看向水面。河水依然那么平静,那些山仍然那么挺拔。河边的碎石闪着惨淡的光,身边的青蛙越跳越远。最后向阿红扔出的那块儿石头一样,沉进河里。没有波纹,悄无声息。
就像它从来都没在林洋的脸上,尿过一泡尿似的。
夜里,天上有数不尽的星星,他努力了许久也没找到远方的北斗星,也许是因为他离家太远,北斗星都懒得为他指路。或许一个迷失自我的人,没权利享受上天的恩赐。他想着,疲惫的睡了。
烈日炙烤着,嗓子里像吞咽着滚烫的岩浆,来喝水的野鹿嗅着他头上的恶臭。它们以为那些黑色的是草,薅一口,却强烈地打着喷嚏。那些恶心的黏液喷到他脸上,他却想伸手摸一摸肇事者。
鹿惊了,带着七八个幼崽跑到远处警觉地看着他,跺着牛一样的蹄子,像在恐吓一只试图靠近它们的贪婪猛虎。林洋实在无法忍受嗓子里的灼热,艰难地爬向河边。把头浸在河里,像鹿一样喝水。
清澈的水,他能看见河底的砂石,能看见水中游戏的小鱼,能看见倒影水中的一双绣腿。猛地抬起头。才发现这不是潺潺流水的小溪,而是一条宽广的河。他意识到,那双腿以后都是奢望了,他们再不会有什么未来。
又是夜,这是个呱呱乱叫,震耳欲聋的夜。没有音乐,没有舞者。没有野兽也没有饿狼,只有一群望月而跳的青蛙。哪一只看上去都很肥硕,哪一只放在炭火上都能烤得流油,哪一只都能变成串串的人间美味。真想抓几只活着吃也好。
这是个阴郁的白天,这是个易人哭泣的季节,他的眼泪像是提前的雨,在没有哭声的哀嚎中簌簌而下。
雨终于来了,像那晚山洞里的激情般一发不可收拾,他浸泡在那些斩不断的雨幕中,像一座沉睡多年的孤冢,寂寞地守望着远方,绝望。
雨后的阳光燃烧着他的双腿,他无助地看着它们冒着火焰,贪婪地呼吸着盘旋在头顶的青烟。风起时,他已经无力睁开双眼,无底的深渊中,他在坠落的路上颠簸。像坐在翻转的过山车里,那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解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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