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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千千,你站起来”
苏太傅怒拍桌案,鹅黄的袍服被墨汁一淋,倒像是蘸了酱的蛋黄酥。
他气得面色涨红,两撇胡子一上一下地顺着鼻息而颤。
云意之端着笔挺的身子,仅以眼角余光瞥了眼嘟着小嘴尽显天真无邪的北堂千千。
自北堂千千入了上书房之后,苏太傅每日都要发上一次火。
故而,上书房中众幼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北堂千千,正歪着脑袋,漾着两枚浅浅的梨涡,冲着拘谨地端坐在她身侧的即墨无双甜甜地笑着。
“无双弟弟真可爱,雪白雪白。”
北堂千千嫩芽般的小手拖着肉嘟嘟的脸颊,倏地扬唇粲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牙齿。
即墨无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之所以哭得这样伤心,倒不是不愿和北堂千千同坐。
他只是想当她的哥哥。
即墨无双不比他爹即墨子宸那般洒脱外放,害羞腼腆得紧。
他好想亲口告诉她,他想当哥哥,又怕她不同意。
毕竟,北堂千千的哥哥,多了去。
嫡亲哥哥云意之宠她无度,天上的星子都为她摘了好几颗。
顾南风家的小子顾慕言对她亦是极好,为了哄她开心,还将赤兔马和二哈产下的小兽兽送给了她。
凌天齐家的小子凌风每次来云秦,都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
最为气人的,就是东临那位老大不小还是孤身一人,再过几个月就将及冠的即墨胤仁
据说,即墨胤仁在北堂千千三周岁的时候,就撂下了豪言壮语,说是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即墨无双越想越气恼,他连做梦都想当一回北堂千千的哥哥。
像云意之一样,轻轻地抱着粉雕玉琢的她,给她讲“饿狼扑羊”的故事。
话说回来,北堂千千真挺想听听“饿狼扑羊”的故事,可她父君从不给她讲。
她父君说了,这个故事,只能给她的娘亲亲讲。
有一回,她偷偷潜入了她父君的寝宫,只为亲耳听一听那传说中精彩绝伦的故事,让她大失所望的是,除却她娘亲亲细碎的低吟声,她竟什么也没听到。
“为何弄哭无双”
眨眼间,苏太傅已闪至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瞅着头顶两个小揪揪,嫩笋般的北堂千千。
“千千没有弄哭他,千千喜欢雪白的男孩。”
北堂千千伸出手,指了指即墨无双的脸颊,一板一眼地说道。
苏太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蹲伏下身,耐着性子哄着北堂千千,“无双年幼,千千莫要吓着他。”
“哼苏苏你又劈叉了父君总夸千千是吃可爱长大的,哪里会吓着弟弟无双弟弟肯定很喜欢我。”
北堂千千侧了侧鼻子,双手往胸前一扣,颇有几分气势。
苏太傅困惑不已,轻声问道“老身何时劈过叉”
“老头儿劈叉,光会扯蛋。”北堂千千调皮地扮了个鬼脸,娇声娇气地道。
一时间,上书房中众幼子纷纷朝着苏太傅裆部看去。
就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即墨无双亦止住了嗝儿,超小声地嗫嚅着,“太傅先生,你疼不疼呀”
苏太傅“唰”地一下,俏脸爆红。
他实在弄不明白,北堂千千从哪儿学的这么多俏皮话,每次都将他怼得没脾气。
“罢了,此事莫要再议。你且跟老身说说,老身让你写一首小诗,你这写的是什么”
“小小诗呀”
北堂千千反应极快,她接过苏太傅手中的卷子,认认真真地读着自己亲笔写下的小诗。
“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父君喜欢当爹爹。
他最喜欢娘亲叫他爹,娘亲不肯叫还哭。
千千胆子大从来不哭,爹爹长来爹爹短。”
北堂千千读完小诗,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在她看来,比她娘亲亲胆子大,是一件特别厉害的事。
云意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瞬,他已然将北堂千千抱在了怀中,轻声道“嘘娘亲亲怕羞,千千小声点儿。”
“好叭哥哥这么好看,千千一定要听哥哥的话。”
北堂千千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随即又作了首小诗,“哥哥真厉害,小名叫狗蛋。千千更厉害,天天孵狗蛋。一七九,二四六七八”
云意之“”
他狂抽着嘴角,一想到自己那不着调的小名儿,耳根子又染上了一层薄红。
北堂千千没得到云意之的赞赏,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又一首小诗随口而出。
“父君姓君,娘亲姓凤,姓氏不同,不是兄妹。
哥哥姓云,我姓北堂,姓氏不同,不是兄妹。
有情之人,终成兄妹。意之意之,你跟我姓。”
云意之满头黑线,奶声奶气地道“是不是娘亲亲跟你说的有情人终成兄妹”
“是呀”
“娘亲亲真是个憨憨有情人怎么会是兄妹明明是夫妻。”云意之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和他娘亲亲如出一辙的妹妹,已是束手无策。
遽然间,他小小的身体一震,只觉背脊后传来阵阵阴风。
回眸一看,君墨染面色已完全沉了下来。
他的宝贝无忧确实憨了点儿,但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这么说她。
云意之眨了眨亮若辰星的桃花眼,猛地向君墨染身侧一袭男装俊美无双的凤无忧扑去,“娘亲亲,元宝怕。”
他自三岁之后,就鲜少撒娇。
总是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同幼时的君墨染极像。
唯独在凤无忧面前,他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动不动就要她抱。
彼时,凤无忧正认真地翻阅着北堂千千写下的小诗。
她原以为,她被君墨染磨得没办法才压着嗓子唤的那几声“爹”仅有君墨染一人听闻,不成想,北堂千千竟也听到了
更让她头疼的是,端坐在上书房的这群孩童,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若是同他人说道,她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都怪你,莫名其妙地总想让爷叫你爹”
“本王也未料到,竟会被千千听了去。”
君墨染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偶然间听过凤无忧宿醉时说的那声“雅蠛爹”,才觉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叫“爹”是那么快乐的事,这才会时不时地逗弄她一番。
凤无忧闷哼着,正欲将北堂千千拎回宫好生教育一顿。
抬眼间,才发觉北堂千千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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