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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云滨市依旧灯火通明,从高处俯瞰,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个规整的长方形,璀璨的灯火勾勒出边框,闪烁的霓虹灯点缀其间,仿佛一幅璀璨的画卷,只是相比白天,无论通行的车辆还是往来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端住宅区,顶楼一处观景豪宅,主卧室里床头灯微微亮。
秦隽白天跟公司的高层管理们开了一个长会议,结束之后又带着秘书去参加了一个晚宴,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整个人疲倦得不行,简单洗漱之后便躺下休息了。
妻子寇槐序睡得更早,本来今天的晚宴应该是由她陪着秦隽一起出席,但是早上的时候寇槐序人有些不舒服,于是推了晚宴,让他自己再找一个女伴陪着去。
秦隽几乎是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深层的梦境之中,无数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却又拼凑不出一段完整的意义来。
他的意识清醒又模糊,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秦隽想睁眼看看,但是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撑不开。
他听到妻子的声音响起,很低很低,听不真切在说什么,而后哼起了一段陌生的调子,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隽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隽终于艰难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另一侧床头灯微微的光芒映入眼中,起初有些模糊,很快一点点清晰。他从繁杂的梦境中醒来,身体上那种束缚的感觉便消失了,他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便看见由朦胧玻璃隔开的衣帽间里,妻子寇槐序穿着睡裙坐在梳妆台前。
秦隽没有想太多,声音含糊的问了一句,“槐序,怎么不开灯”他一边说话,从床上坐了起来,踩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去。越过隔断玻璃时,他往梳妆台处看了一眼――
寇槐序坐在那里,一头长发披散着,丝绸的睡衣微微从肩上滑落,那一身肌肤在微暗的光线下显得过分的白皙。听到他的声音,寇槐序缓缓回过头来,她的样貌极好看,秦隽跟她结婚之前,云滨豪门圈子里追她的公子哥多不胜数,即便是现在结了婚,也还有很多人盯着,当初寇槐序答应跟他结婚的时候,秦隽曾一度觉得很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
寇槐序是笑着的,然而这份笑容未及眼底,只虚浮于皮囊之上,再配上昏暗的环境,以及镜子这种特殊的物品,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渗人不仅如此,寇槐序的左手手臂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道鲜明的痕迹,像是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的样子,在暗淡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色。
秦隽因为没睡好原本意识还有些迷糊,然而这一眼瞬间将他吓清醒了,有那么两秒,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立。他艰难压下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手边上就是电源开关,他暗自深吸一口气,把屋里的灯打开了。
眨眼的时间,屋里的黑暗便被驱逐,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敞亮清晰。
在明亮的光线下,再看寇槐序,虽然她还是刚才的表情,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渗人了,然而她手臂上的情况,看清楚后却觉得更加的触目惊心。那是一道道鲜红的血痕,血液还在流动,从伤口处浸出来,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最终在浅色的丝绸睡衣表面,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槐序,你怎么了”秦隽声音不掩担忧,几步走过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然而下一刻却见寇槐序右手上一道亮光闪过,仔细看去,竟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上依稀可见血迹。
这一幕接一幕,都远远超出秦隽的意料,他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身体也僵在原地。
“飘荡太久了,没有真实感,所以试试疼痛是什么感觉。”寇槐序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大半夜不开灯坐在镜子面前拿刀往自己手臂上划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一边说话,随手把刀扔在了梳妆台上,刀身与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在此刻显得十分的清晰。
寇槐序起身,越面前的人,赤着脚走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里。
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
秦隽一下子回过神来,转身匆匆追进卫生间,只见寇槐序将手伸到台盆的水龙头下,清澈的水流淋在手臂的伤口上,冲走了那一层原本快要凝固的鲜血,新鲜的血液再度从伤口里涌了出来,将水流都染成了微微的红色。
“寇槐序,你疯了吗”秦隽看她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心疼之余又觉得愤怒,他说话语气带着怒意,然而动作却称得上是温柔的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从水龙头下移开,“我带你去医院”
“一点小伤而已,又不会死。”寇槐序笑了笑,语气满不在乎,但她也没挣扎,任由秦隽拉着走出了卫生间。
其实寇槐序还有那么一点期待,要是她死了的话,穿书者还能来到这具身体里吗假如能,那可就相当于是诈尸,未免有点太不科学了。不过仔细一想,她活得好好的,突然身体就被人占据了,这本身就超出了科学的范围,更何况还有后来的灵魂状态以及三次重生,哪个都不是目前的科学能解释的。
当然寇槐序也只是想想,暂时不会想死,毕竟是她的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自己不在乎,也要考虑到父母的感受。虽然她被人
占据了身体也相当于是死亡,但至少在父母看来,女儿只是性格大变,人还安然无恙,过得也还算幸福。
不过不想死,不代表她不会对这具身体做点什么。诚然,在自己好好的身体上留下丑陋的痕迹会很难看,但谁让她摊上这种倒霉事,她防备不了穿书者,给她们添点堵也是好的。
其实寇槐序一开始是想毁了自己的脸,但是她拿着刀,比划了几次也下不去手――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有点怕疼。
在被穿书者占据身体以前,寇槐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从小锦衣玉食,没有遭遇过什么大灾大病,在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后,虽然一度十分劳累,但也仅仅是劳累而已。后来身体被占据了,她一直以灵魂形式存在,更是一点痛感都没有,也不会饿。
在这样的前提下,突然一下子就要往脸上下刀子,她是真的很难做到,于是最终选择把难度稍微降低一点,先从手臂上开始。
冰冷且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那一瞬间只是微微的疼,稍微大意一点可能都感觉不到,但是随着血珠一颗颗从伤口处冒出来,痛意也点点涌了出来。
寇槐序划下去一刀又一刀,细细密密的痛感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感受到疼痛,是真的很痛,但她却忍住了,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因为这种疼痛感,给了她真实的感觉――这是她的身体
至少目前还是。
寇槐序被秦隽拉着,出了主卧,一路穿过书房走廊,往玄关走去。到了大门口,看着秦隽伸手要去开门,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秦隽,你是睡糊涂了吗,准备就这样带着我去医院”
秦隽闻言,回过头看来看寇槐序,她还穿着丝绸睡裙,贴身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裙摆上的血迹看起来很明显,而他自己也差不多是同款的造型。
秦隽愣了两秒,他真是有些急糊涂了,又拉着寇槐序回房间,各自换了衣服,这才重新出门往医院去。
两人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重新躺回到床上,秦隽只觉得身体明明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一闭上眼,满脑子里都是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寇槐序坐在梳妆台前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得慌的同时又觉得心疼,心底还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情绪浮动。
“槐序,你睡了吗”秦隽小声问。
枕边人动了动,算是回应。
秦隽沉默两秒,又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寇槐序的回答十分敷衍,“你就当我是鬼上身了吧。”
秦隽不再说话,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寇槐序在痛意的陪伴下,沉沉睡去。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梦到爷爷说起自己名字的由来,梦到了自己种在老宅院子里那棵树。
梦里烈日高挂在空中,光线十分刺眼,寇槐序抬手挡住眼睛,只觉得手臂灼痛。结果下一刻,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忽然出现在身边,替她遮挡了灼热的阳光,一阵微风迎面吹拂,寇槐序只觉得身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一点点消失了。
寇槐序第二天醒来时,秦隽已经出门了。她并不急着起床,随手捞了枕头塞在背后,靠坐在床上回忆夜里的那个梦。她小时候经常听爷爷说起,很多时候梦境其实是有
含义的,她以前从不相信这些,现在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忽然又梦起久远的时,一时不免不想。
只是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寇槐序笑了笑,很快眉头又皱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她环视整个屋子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自己缠了绷带的手臂上――
昨天一直纠缠着她的痛意,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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