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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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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一点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一遍当年的苦痛。

    她越过万俟殊,将视线落在方白雪身上,“万俟大人说你生性单纯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你这所作所为是谁来指使的是琦凰姑姑还是方尚书,又或者是”

    话说到这里,偏要停下来,偏要用一种意味深长又审视一切的眼神望一眼万俟殊。她把这场戏当真琢磨透了,而教她的,正是十五年前那个杀人诛心的万俟殊。

    “万俟大人,除了她的父母,你是同白雪走得最近的那个人了。”

    星冉轻笑着,她不会忘记薛秣为何铁了心地要死,她料定了方白雪也会如此,可她却偏偏没有停手,也不打算停手。

    正厅的铜兽吐出缥缈的烟,万俟殊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星冉,忽然明白了她准备做什么,于是奋不顾身地转身,将方白雪拥进怀里,甚至不放心地攥住方白雪的手腕以使她不能动作,急切地嘱咐着“不要听她说,她不能凭借这些来定你的罪”

    怀中的人儿却因为这个拥抱,面色恍惚了好一阵,以至于星冉嘲讽的声音在厅中央响起,方白雪才回过神来。

    星冉委身于一把金丝楠木椅上,姿态是那样的放松,神情是那样的倦懒“万俟大人凭借铁血手腕闻名朝野,从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晋升至当朝左相,没想到遇到美人便性情大变,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既令人动容,又让人恶心。不知刑部牢狱中那些不见天日、遍历酷刑的人,是否也能等来大人一句不能凭此定你的罪不知那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闻融敦厚宽豁仁爱的大臣们,是否也能如万俟一样扶摇直上”

    话音方落,厅堂中的大臣们,唏嘘嘲讽之声轰然而起。原来这么多人眼馋着、艳羡着、觊觎着这个十五岁就官拜丞相的少年啊,星冉果然没有料错,有这些人在,自己的胜算便又大了一些。

    不远处的万俟殊,脸色僵冷得厉害,周遭的气息比外面的风还要凛冽,比今夜的云霭还要沉郁。

    星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万俟殊,以往的他啊,虽然阴郁冷漠,但总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劲儿在那里,仿佛谁也不能伤害他,谁也不能令他皱一下眉头,

    冬至这一夜的万俟殊,真的慌乱了。

    倒是他怀里的方白雪终于从震惊与委屈里抬起头,以悦耳的声音,同他道“万俟哥哥,你说得对,她不能凭此定我的罪。不过,你抱我抱得太紧了一些,先松开我好不好,我有话想跟星冉公主说。”

    万俟殊先是一怔,确认了怀中人儿真的不害怕了,才缓缓放开她,但是他一直攥着她的手腕,好似好似一松开,身旁的人儿就能凭空掏出一把匕首,直往自己心口上撞去。

    这动作真让人难过呀,如果我当初也在薛秣的身旁,我也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是不是他就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星冉坐在那里,这般想着,背上已经涌出大片的汗,把昨日不小心被火药炸伤的后背沁得黏腻不堪,她倒没觉得多疼,比起心里那深不见底的伤口来,背上的不适真的太过轻巧了。

    “万俟哥哥,我有个问题想单独问公主。”方白雪挤出一个笑来,怕万俟殊不同意,于是面上露出讨好的神态,“就一小会儿,我就在厅门外问她,等我知道答案,就回来找你,我们说好的今晚一起在茶室看雪。”

    万俟殊百般不忍,万般确认她不像说谎也不像去自寻短见,才怔怔地松开手指。可手指将要离开那节被攥红得手腕的时候,却又迅速抓住,生怕眼前的人儿一去不回,于是皱着眉头补了一句“我在门口等你,你不要同她靠得太近。”说完,从她腰间把一个装饰用的小巧匕首给解了下来。

    星冉迅速转头不去看,为什么万俟殊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叫她想哭啊。

    两个姑娘走到厅外的时候,天空就这样下起雪来,起先不过一两簇,不过一个须臾,便以洋洋洒洒的的畅快姿态落下来。

    “他很聪明罢,他能观天象,他说今夜有大雪,邀我夜晚与他在茶室一起看雪直到天明。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的。”方白雪看着星冉,眸光亮亮的,像隐藏在云层后面的星辰,“他是这样的聪明,他为整个东启倾尽了心力,所以今天这样的地位是他应得的。而不是公主所说的,他之所以能一路升至丞相是靠铁血手腕与不近人情。”

    星冉笑了笑,抬手拂掉落在前襟的雪花,“你是来问本公主问题的还是来给你那未婚夫争理儿的”

    方白雪便这样坦然地看着她“公主,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尤其是在两军对峙那一次,我求万俟哥哥放走北御的将士,的确罪该万死。我并非如万俟哥哥所说心性单纯没有反叛的心思,事实上,我真真切切地希望北御能赢。”

    星冉敛去笑意,眉头微皱,不解道“为什么”

    “公主应该早就发现了罢,今夜来了这么多大臣,每一个都想知道万俟殊如何向方白雪求亲,唯独我的母亲、父亲没有来,唯独他们不想知道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是怎样落定的。”

    面前的人儿自嘲一笑,那笑容淡得像是落在掌心转眼就化成一丝水痕的雪,星冉把这个笑容看在眼里,竟觉得那水痕像是擦着心尖儿过去的,引来又酸又涩一阵情绪。

    “东启所有人都知道,星冉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陛下从来不会要求你,哪怕你犯了错,陛下也不会苛责你、不疼你,但琦凰和方素月不是这样的,因为我身上流淌着那个人的血,所以是琦凰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因为我身上流淌着那个人的血,所以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方素月从不抬眸看我,遑论像女儿一样疼我。他们没有一个人,像北御国、我的亲生父亲那样爱护我,什么都可以送给我。”

    “所以”

    她眉睫轻颤,唇角蕴笑,“所以,我希望自己生在北御、长在北御,我希望北御的将士,能接我回去。但我又割舍不下东启,因为这里有我最爱的公子啊,他这样的俊美,这样的聪慧,我希望他也能喜欢我,能把我娶回家。”

    星冉闻言,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坍塌下去,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这到底是自己的表妹,是琦凰姑姑的女儿,身上还流着一半的东启皇家的血液。

    小姑娘抬起头,雪片簌簌而落,她眸光依旧明亮“但好像不可能了。我想问公主的是,如果我死了,刑部牢狱的犯人和东启朝堂的大臣,是否还会觉得命途多舛天道不公,是否还会觉得万俟哥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可方白雪并没有给星冉足够的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星冉只看到方白雪突然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然后以迅疾的姿态朝自己的心窝奔去

    “住手”星冉大喝一声,猛扑上去欲夺走她手中的发簪,可力道相撞,那发簪落在了星冉前襟,以不可阻挡之势划破锦衣没入皮肉,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星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闷哼一声挪开身子,“本公主打算”

    她抬头,准备同方白雪说本公主打算饶过她,让她和万俟殊一起看雪,直至缔结姻缘,直至白头到老的时候,就见那沾着血的簪子,像匕首一样,没入心窝,猛然溅出来的血水,悉数喷在星冉的脸上,最后凝结成束,淅淅沥沥地往下淌,落在地上,将那雪水融化成深不见底的模样。

    不远处的脚步踩过积雪、踩过慌乱、奋不顾身地奔来,四周声音嘈杂,叫她不能分辨眼前的是真实还是幻象。可滚烫的血流出来,将胸膛染成赤红颜色,那具年轻的身子在万俟殊终于赶来的怀抱中渐渐停止了抽搐,

    夏至的雨,明明下得这样大,怎么却冲不走那年轻公子身上涌出的血。

    冬至的雪,明明下得这样大,怎么却盖不住那年轻姑娘身上溢出的血。

    转眼七年,光阴白驹过隙当真一瞬而已,轮回业果谁都不放过,谁也不饶恕,当真不偏不倚。

    星冉最爱的薛秣在她面前死了,万俟殊最爱的方白雪也在他面前死了,雨落下,雪也落下,七年后的结果似乎与七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变的是当年那个执伞问她“你要抱着他到几时”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抱着一具尸首不愿意松开的那个。

    她很想把这句话拿来问一遍万俟殊“你要抱着她到几时啊。”

    可她最终没有问,用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苍茫与空洞,朝着轰然而落却不见任何声响的雪缓缓吐出一句“小殊弟弟啊,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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