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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铃声划破夜晚的寂静,等秦烈冲上车才知道,是郊区易燃品仓库爆炸引起的大火,全市消防员一起支持,甚至需要调集外市力量,这样的规模,预示了此次火灾的不寻常。
“快看,视频网站都出来了,我天哪,这火灭的了吗”
带手机的小潘把视频给众人看,从这里开到郊区有一段距离,刚才出来匆忙,就只有小潘和秦烈带了手机。
众人看向视频里的大火,齐齐沉默,这样的火场进得去,能不能出的来就不知道了。
谁能保证这不是大伙最后一次进火场
“队长,你干消防干了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过比这还大的火灾”
在消防队没事干时,大家就喜欢缠着秦烈讲他灭火的故事,秦烈从业多年,遇到过各种规模的火,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见了不少,还支援过外省的地震洪灾,大家都爱听他讲打火抢险的事。
不出意外,如果活着出来,这次火灾会成为以后大伙口中的一个惊险刺激的打火故事。
秦烈目光沉沉,只道“给家里人发条信息,留句话。”
队员们面面相觑,气氛又一次沉了下来,江闯呵呵笑道“我就不发了,我妈不会看手机,该写的都写在遗书里了。”
“说的也是,我也不发了。”
“我要给我妈发条信息,小潘你手机借我用用。”
“快,大家轮流发信息打电话,小潘你快点。”
消防车在马路上疾驰,秦烈摸着手机迟疑片刻,打开了微信页面,收到她在地铁上发的几条消息,都在吐槽地铁太挤了。
明明不久前才和她分开,转头就遇到这么大的火灾,告诉她告诉她她势必要担心,这火猛兽一样往外扑,灭掉是一定会灭掉的,历史上再大的火灾都有停下的一天,只是人们必将付出惨烈代价,或许他就是那惨烈代价中的一个数字。
她那人爱操心,要让她知道肯定要一夜不睡。
他手伸进衣服口袋,方才换衣服时他正在看戒指,顺手就把戒指带上了,这两次休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求婚,戒指没送出去。他翻到向兴的账号,给他发了条消息
“人”
向兴正在打游戏,打到兴头上接到秦烈的消息,不由愣住,秦烈很少主动找他。
“在在在,怎么了,兄弟”
向兴一边发信息一边流连电脑屏幕,忽而,弹窗冒出来,他点开一看,被火灾现场的图片惊到了,他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大的火,巨兽张牙舞爪,人类在这样的火面前极其弱小,受伤的人不停往外跑,只有消防员逆行超前,可他们也是人,这样进去不是要送死向兴喉头滚动,眼泪都要下来了。
“是郊区爆炸我看到新闻了。”
秦烈应了声,“如果我回不来,你记得以后清明给我妈上坟。”
向兴骂了一声,“废话没你这话,难道我们就不给咱妈上坟了哪年漏过”
“行,但这事我还得跟你交代,我跟你二十多年的交情,不交代你交代谁”
向兴又骂了好几声,游戏也不管了,抱着手机问“真那么严重吗你可别犯傻,要是实在灭不了,那就保命再说,先把命保住比什么都强。”
秦烈很淡地笑笑,“我还有一件事交代你,要是我回不来了,你把我住的这套房子留给李瑞希,我妈留给我那套,交给我外公,给他留个念想。”
“操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别他妈跟交代后事似的,我都多少年没见到你外公外婆了就算真见到也不一定认识,还有主播她对你也是认真的,你忍心让人一姑娘每年去给你上坟你一个老爷们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秦烈倒是平静,很快回“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手机给别人了。”
街道两旁的灯光不停从视线中掠过,消防车以极快的速度前行,路上遇到其他中队的消防车,红色的车流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秦烈视线掠过李瑞希的微信号,想了想,最终关了手机,把手机扔给范立新打电话。
消防车停在火场附近,被爆炸波及的人都在脚步不停地往外跑,周围接到消息的群众自发过来帮忙,酒店在路边竖起牌子,免费让无家可回的人入住。
身穿墨色消防服的秦烈收拾好东西,面色冷沉地往前走,他没有太多情绪,慌乱惧怕这些波动全都不存在,其他队员原本还在怕着,见他脸色跟平常一样冷峻,飘在空中上下浮动的那颗心,莫名落在地上。
江闯跟在秦烈背后,盯着秦烈的背影,莫名的,他也不害怕了。
他当消防员的时间不长,进来后因为体力不达标,被虐得够呛,整天唉声叹气,想回家,是队长给他的斗志,让他坚持到今天,这一年多以来,他经过各种磨练,看惯了各样的火,也习惯了秦烈高强度的训练,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坚持,拿着不高的工资,用命在拼,但此刻他忽然明白,也许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容易摇摆的人,只是有个人在前面,用坚定的背影为他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喂你怕不怕”小潘背着水带凑过来。
江闯挑挑眉,学秦烈的语气,“怕什么怕又不是没见过火,不过是大一些而已,也不吓人。”
小潘瘪瘪嘴,“老子还想活着回去打游戏呢。”
“那行吧,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你教我打游戏咱们今天是看不到李小姐的直播了。”
暗黑的街道上,穿着墨色消防服的男人逆行而来,他眸色深沉,与这夜色一般,男人身上的反光条在特定的角度下,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亮。
黑色轿车停在事发现场附近。
戴眼镜的秘书莫名喉头滚动,朝后座的男人恭敬道“秦总,看到秦烈了。”
秦文斌顺着秘书的视线看到逆行来的男人,他其实在背地里偷偷看过秦烈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靠近过,儿子更高了更壮了,能独当一面,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他那颗心也更坚硬,硬到能随时割舍掉不需要的感情,对他也学会了视若无睹。
他年轻时忙于工作,总忽视对孩子的教育,那时候妻子带孩子带得多,后来他老了有时间了,却开始被孩子忽视。
当然他和秦烈的主要矛盾并不是那些。
这个儿子是在恨他摘了妻子的呼吸机,恨他背叛了妻子。
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这个儿子恨他当年没有救那个消防员。
秦文斌慌忙从绿化带上穿过去,快步跑到秦烈面前,一把抓住了他。
黑暗把情绪放大,人们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似乎只有在这样沉的夜里才说得出口,快十年了,父子俩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有同样的朋友圈,却第一次四目相对,秦文斌双眼猩红,朝他喊道“你不能进去”
秦烈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样子,他肌肉用力,挣脱了秦文斌的钳制,冷硬的视线从秦文斌身上掠过,不作任何停留。
秦文斌冲到他面前,吼道“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不能进去我刚从里面出来这火太大了根本灭不掉”
秦烈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扛着水带往前走。
秦文斌青筋暴出,气得再次抓住他,“秦烈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命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生了好久才把你生出来,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这火不是人能灭掉的,你进去就是送死我不可能让你进去”
黑夜下,秦烈黑沉的眼眸不见丝毫涟漪,吐出口的话却似割人的刀,一刀刀划在人心口。
“你不配跟我提我妈”
秦文斌声音嘶哑“秦烈你疯了你恨我可以,你跟我作对要当消防员也可以,我什么都由着你,可这次明知道是送死你还进去你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你跟我回去我不许你进火场”
秦烈漠然无视,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这次再也不给他追上的机会,快步走入火场,与其他支援的人汇合。
秦文斌颓然抓了把脸,无力地站在那,目送着秦烈一步步走近那冲天的火光。
熊熊烈焰,火光灼热,抬头可见蘑菇云。
圆形的建筑物被火光吞噬,四面都是火,现场已经有上百名消防员,先到的队伍正在冲火场喷水。
太弱了,这么多束水流,好似一滴水滴落到燃烧的矿炉里,水滴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喷水都无法撼动这头烈火猛兽。
辖区的支队早就进去了,却毫无消息,整个中队的人失联了,这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清楚。
所有消防员站在那,仰视这场大火,火是一定能灭掉的,只是谁能从这场火里死里逃生却难说,也或许大家都得交代在这。
据说现场有硝酸钾、硝酸钠等硝酸盐物质,这些固体氧化剂遇热、碰撞都容易爆炸。
每次这种火灾现场总有人知情不报,灭火时总会出现各种问题,情况明明已经够糟了,但现在说糟糕显然还早了些。秦烈抹了把头上的汗,前面一队人组成人墙喷水灭火,秦烈带着手下这队人往里去。
火海烤得人发晕,倒不怕,反正怕也是没用的,人类在灾难面前向来渺小。
他们做训练,他们拼死拼活,不过是为了在死神来临时,能跑得更快一些。
江闯差点被小型爆炸飞溅出来的铁皮打倒,秦烈适时拉了他一把,江闯吓得魂飞魄散。
“队长。”
“你他妈长点心”
秦烈黑着脸推开他,氧气面罩戴上后,人的呼吸和思绪都被放大,就像有人在他耳朵前放了扩音机,他很难再听到别人的声音,可心底的声音不停往外冒。秦文斌太不了解他,退缩这不是消防员干的事,火太大,灭不了,进来就是丧命,可那又能怎么办如果你问一个消防员,为什么明知道这是送死却要去看,那么消防员会告诉你,这是职责。
总有人要去干这些事,正因为绝大部分人不愿意送死,才需要他们站出来。
他其实也没那么伟大,不怕死吗当然怕的他好日子还没过,老婆都没娶,儿子也没有,就这么死真他妈不甘啊
为什么这么怕还要去做
很多年前他也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那一年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去度假,因为秦文斌刚应酬喝完酒,妈妈梁素开的车,车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一辆酒驾的货车撞上。货车横冲过来,一切都是片刻之间,猛烈的撞击让秦烈头脑发昏,人躺在车里,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哪里都疼,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不明白,明明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消防员赶来了,他们拆开轿车,把他们一家抬出来,一个皮肤很黑牙齿却很白的消防员在他昏迷之际,笑着给他打气“我叫肖强,你别睡,医生已经来了,他们会救你的。”
秦烈张张嘴最终昏迷过去,等他醒来时才知道他妈妈在最后关头调转了方向盘,把生的机会留给他和秦文斌,而她自己则受到撞击,脑补淤血过多,需要立刻开颅做手术。之后是秦烈一生中最黯淡的时光,他每天跑医院,整天盯着医生问妈妈有没有醒,再后来医生也乏了,告诉他梁素十有会成为植物人,如果家属愿意的可以放弃治疗。
秦文斌没有放弃,也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喝酒,也许今天的事故可以避免,也许早一秒或者晚一秒,受伤的人就不会变成他们,也许他们就会幸运地躲过这场灾祸。
可是,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他们就这样撞上了。
后来梁素果然变成了植物人,秦文斌照顾了她一段时间,起初大家都觉得她会很快醒来,直到一次次失望,直到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正轨,梁素就像个被时光放弃的人,虽然活着,却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秦烈上学之余每天去医院看人,有时候夜里就住在那,第二天往学校跑准要迟到。
再后来,秦文斌来看梁素的次数越来越少。
秦烈高三那年,因为秦文斌得罪了人被仇家纵火,正是晚上,家里的别墅烧的很快,火光窜天,他从睡梦中被惊醒时,火已经烧大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找机会往外跑。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火,熊熊大火瞬间就把通道吞噬,他根本找不到路出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冲进了火场。
秦烈认出他,是之前救他的那个消防员。
“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肖强是无意中路过,得知别墅大火,报了火警后,在门外看到了秦文斌,忽然想到多年前的那场事故,得知秦烈在里面,他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
秦烈瞬间有了主心骨,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当初秦文斌装修别墅时用了很多木材,从前倒是流行,一旦着火简直可怕,火越烧越大,肖强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通道,把秦烈给推了出去,就在这时,忽然轰的一声,屋里所有物品瞬间点燃,火猛地窜大,肖强也被拦住去路,在火里挣扎。
后来秦烈才知道这是轰燃。
当时他已经逃出去,秦文斌看到儿子完好无损,激动地把秦烈拉到边上。
秦烈指着里面,急道“爸,肖强在里面还没出来,我要进去救他”
秦文斌一顿,拉住他,六神无主,“你疯了你现在进去必死无疑。”
“怎么会,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肖强就在门口,一定能把人救出来,”秦烈满脸灰痕,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烧焦了不少,秦文斌咬咬牙,隐约看到肖强站在门口求救,可进去救吗真要进去,万一死了呢他是来了不少手下,可一条人命没了这事闹大,最后没法善了,万一死了几个人让他可怎么办
秦文斌冷静下来,理智地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他冷冰冰道“秦烈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进去,他是消防员,这么做是他的职责,不是我叫他进去救你的,是他自己要进去的不关我们的事,他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大不了赔点钱给他的家属,最多赔偿个几十万,可你要是贸然进去,很可能会送命你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你冒险,我也不能让别人进去,一来没人肯进去送命,二来真要死多了,这后面得花多少钱”
秦烈愣在原地,像是从未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怎么有人能在人命面前,如此冷静地计算得失,怎么能有人在别人帮助你之后,却转眼冷漠忽视,那也是一条人命,明明努力一下是可以救出来的,可秦文斌就是冷眼旁观,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波及,只是为了让自己少赔点钱。
太冷漠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那个从前教他礼义廉耻的人。
他冷笑着推开秦文斌,想冲进去救人,后来消防员来了,再后来肖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秦烈参加完他的追悼会,就没有再回家过。
再后来他考了军校。
原以为他和秦文斌再也不可能有比这还大的矛盾,可在他考上军校第二年,他爸擅自做主摘了他妈的呼吸机。那时候秦烈一年就那么点假期,回来第一时间奔到医院,可他妈的病床上正躺着别人,后来才知道他爸做主把他妈的呼吸机摘了,他疯了似的质问秦文斌,却得到如当年一样冷漠的答案。
“你妈妈昏迷多年,醒来的几率很小。”
“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知道你在的话绝不可能同意,秦烈,我不忍心看她受苦,只能这样做。”
他连他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再后来他得知秦文斌有了别的孩子,算算日子,那孩子是在梁素昏迷后一年不到就有的。
原来是为了给别人挪位置。
哪怕是个植物人,秦文斌那么有钱,难道花不起这点钱不过是在计较利益得失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再后来他军校毕业,毅然选择当消防员,原本以他的成绩,是可以直接进特勤的,秦文斌动用关系阻拦他,他不气,他只是想当消防员,去哪当根本无所谓。
秦文斌从没有了解过他,正如他也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
“秦队这里有人”
秦烈回神,眼中依旧是冲天火光,火烤得他嘴唇干裂,口渴的厉害,好像连唾沫都是干的,他像一条被烤干的鱼,浑身冒烟。伤者是个生面孔,他打了个手势,江闯几人把那人抬出去。
看标牌是别的中队的,面孔年轻,最多二十岁不到。
但也不稀奇,这里大部分消防员都是年轻人,十岁的比比皆是。
很多人糊里糊涂当了消防员,糊里糊涂牺牲。
一个年轻消防员背着同伴哭着从里面跑出来,那同伴被刚才的爆炸炸断了腿,受伤惨重,秦烈有所触动,眼中氤氲,又很快忍住。
是啊,这些面孔虽然年轻,但血是热的,一如当年的他,迷茫过,困惑过,自责过,失落过,但后来,他还是找到了那个答案。
热浪逼人,散开的火焰诡异的绚烂,色彩艳丽,像在空中舞动。
大腿能感受到戒指的痕迹,他手指从戒指上掠过,莫名一笑。
这一次如果能活着出去,他就去跟她求婚。
去娶他最心爱的姑娘。
想到这,秦烈再一次,冲入火海
很多受伤的群众往外跑,有些人听到消息,说这里面还有化工原料,再次爆炸的话,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受到波及,原本观望的群众也疯了似的往外跑。
秦文斌在马路上不知站了多久,许久后,他抓着头发,颓废无力,双目失焦,都在跑什么呢怎么能跑呢要是都跑了,他儿子怎么办这么大的火,根本灭不了,消防员去了不是送死吗
“不能走不能走”他疯了似的抓着一个跑路的人。
男人被他抓得一愣,“你他妈放手,你没看网上的消息吗再次爆炸的话,都要受影响的。”
秦文斌歇斯底里“不能跑消防员根本灭不了火,我们都要去帮忙,不然他们会死的”
男人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疯子,偏偏衣服被秦文斌抓住,跑也跑不掉,他急得大喊“死就死,关我什么事老子还要活命呢他们救火是他们该做的,他们拿了钱就应该替我们灭火,难不成着火了他们不死要我死老子才不死呢”
秦文斌张张嘴,心里忽然裂开一条口子,冷风都往这里呼。
这话多熟悉,是谁说过来着哦,是他自己,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就是消防员吗那是他们的职责,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那是他们该做的。
如今,秦文斌忽然明白,秦烈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人像被抽光了生机的树苗,瞬间干枯,忽而他抓了把头发,哭得像个孩子。
“瑞希,你没事吧你还是留在这,我陪你。”严蜜担心道。
“是啊,你现在回去干什么秦烈又不在家,你就在这等着,这几天我们陪你,等秦烈回来再送你回去。”梁潇潇哄她。
“对,你一个人回去肯定无聊死了,还会胡思乱想,留在这大家也好说说话。”
李瑞希愣愣地摇头,秦烈电话打不通,她不想在这等,在这等着心里总是不安定,她要回家。
出租车都去了郊区带那边受伤的群众了,根本打不到车,她面色无神地走进地铁,地铁站的新闻正在播放郊区的大火,车厢里所有人沉默着注视新闻。
这火烧了很久,聚集了全市的消防员灭火,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起色,火越少越大了。
播音员声音低沉,面露凝重,这感染了车内所有人,包括李瑞希。
地铁呼啸而过,风从耳边吹过,她从玻璃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我们国家老是这样拿命去拼,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集体主义,牺牲主义真是要不得,人应该更理性才对,明知道这么大的火人进去扑不灭,还非要不怕死的往里跑,这样做有意义吗难道就不能用别的手段难不成钱比命还重要可以调集直升机支援什么的,就这样烧着,最多损失点钱,至少命能保住,这些消防员真是太傻了。”
“是啊,每次灭火都要死这么多消防员,为什么不学国外保命要紧”
“大家都在歌颂消防员,我倒是觉得没必要,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拿了钱就得干事,他们不上谁上啊我家亲戚开店,消防验收不过关,最后花了很多功夫才办好,从这件事上我就觉得这一行水也很深,天天歌颂有意思吗他们之中还不是有些蛀虫会收钱办事要我说”
“住口”
突如其来的阻止,使得车厢内安静得有些尴尬。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们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张口讨伐,闭口批评,你们只看到皮毛一点,却以为自己窥测到制度的漏洞,你们对他们不满,对社会不满,却从来不去努力改变,只会嘴上说着看似理智的话,却不知你能拥有批评的权利,你能站在这好好的看新闻,你能晚上睡个安稳觉,这些都是有人用他们的血汗换来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风凉话”
李瑞希说完,声音依旧颤抖,她垂下眼眸,紧紧握住地铁的把手,视线模糊,不去看那面色苍白的三个年轻男人。
被这样的美女训斥,三人脸色发红,又羞又恼,车厢里的乘客不时看向他们,戴眼镜的男人硬着头皮“我们又没说什么,就算说了,那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因为我男朋友也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不许你们诋毁他”
水光迷茫,渐渐模糊了视线,所有人都愕然地朝她看,李瑞希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早已随着脸颊滚落,她在众人了然、同情的注视下,猛地擦了下眼,在列车关门之前,头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她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去的街道上,明明这里她走过无数次,可今天却格外荒凉。
她为什么要跟被人争辩她不是爱争吵的人,那些人不过和部分网民一样,以为自己很理智,抒发着自己浅显的认知。
这段时间秦烈的手机一直没打通过。
开始时网上还能看到追踪信息,后来消息越来越少,李瑞希反倒平静了。
跟他在一起时她好像学会了等待,既然做不了什么,不如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开始照常直播遛狗逗猫,游戏打得比以前还凶,一整天都在线上,看似正常地和网友嘻嘻哈哈,没人发现她有什么不同。
偶尔晚上从噩梦中惊醒,被他牺牲的噩梦吓到,她会哭上一哭,但之后依旧平静。
谁也没想到这场火足足烧了五天,等明火完全灭掉时已经是五天后。
五天后的那个早上,她迷迷糊糊中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干哑无力的声音说“李瑞希,早饭吃了吗”
李瑞希半梦半醒,揉揉眼睛回答“还没呢。”
“起床吃早饭。”
“哦。”窗外晨光熹微,李瑞希从床上爬起来,去外面买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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