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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尚书收放自如,这厢顺安帝注意力放在地图上,漫不经心颔了一记首,吴英瞥到,躬身无声退了出去。
他亲自去宫门口迎了禄衣侯。
入宫后,禄衣侯瞧向他脚下,吴英见状跺了下脚,道“哎呀倒春寒,我这老腿这两天有些疼,走不利索。”
“回头给您送两副膏药来。”常伯樊道。
“不用不用,侯爷费心了。”
“内子亚叔这两日已到都城了,他是圣手,让他给您调两副。”
“哎呀哎呀,哪使得。”吴公公白面上已然笑开了花,见禄衣侯不回话,只顾神色温和回视他,还放慢了脚下步伐,吴公公这心里着实舒坦。
陛下料事如神,知道他对禄衣侯小夫妻有所偏袒,可谁叫这小夫妻俩就是会做人,吴公公这人心早被他们收买了。
“侯爷走快点不要紧,我这回去就歇着了。”不能让陛下久等,吴英说罢自行加快了脚步,另道“前些日子不是已奉上过一图了,怎地还没几日就又有了可是前头那副做得不精细”
“不是,前面是边形图,这次是作战图,里面写了些详细的法子。”
“原来如此。”不是前面呈的是劣图就好,吴英道。
“让公公担忧了。”
“哪里的话,侯爷客气了。”吴英失笑不已,这禄衣侯外相看似不通人情世故的贵家公子,哪想内里是个最最通世故的,清眼里看着不染尘垢,实则一切皆看在眼里,也就这懂得人情世故的,才愿意领他这种阉人的情了。
“您慢点。”这厢常伯樊见他气有些喘,便道。
这就是有心讨好,吴英也领这情份,等到了始央宫,当着众徒子徒孙的面对禄衣侯更显随和恭敬,“侯爷您慢候,洒家这就去通报陛下。”
不久吴英就来领了常伯樊进去,常伯樊这才踏进宫殿门,就见徐尚书大步朝他踏来,将至面前就伸手夺他手中的书卷。
常伯樊容他夺了最上面的那册重卷,在他收手之即补充道“这是西北三州边线的各大水源处的地图,行军路线在常某手底下那一本。”
“你怎么查起水源来了”徐中展开手中的卷面道。
“外族放牧是按水源走的,他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沿西北西南的水草走动,有些我们卫国边疆将官也不知晓的水源,他们都有办法找到。”常伯樊道。
“是了。”这个徐中有所耳闻,眼睛盯着手上的标志处,“我看看”
他这一看,就看到了顺安帝面前。
“您看,甘州甘泉村,这里臣年幼随父亲游学的时候去过,我爹还在他的游记中记载过”徐中把地图上的甘泉村点给皇帝看。
“甘泉村”顺安帝道。
“是,臣记得,臣父亲还教过他们做豆腐,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了。”徐中道“这里的井,河,臣看标志得没错。”
说罢他扭过头,朝禄衣侯问“你手下还有往那边走的商队”
“有。”常伯樊向皇帝看去,见顺安帝朝他点头,这才走了过去,扶袖从空白处的汾州开始往西北点图,“小臣每年有一支商队,会顺着汾州,长春,甘州,定州,最后到西沙州守沙镇,一年一个来回,这路线路是小臣底下的人每年都会走的,来往变化每年记载入册,有水源的地方,是直到这几日小臣走西北的那几个老人到了都城方才完成,前些日子来不及奉上,还请陛下宽恕。”
“是罢”顺安帝看向他手点图之前放到吴英手上的书卷。
“行军图在最后面,上面是桥梁道路,地形地貌等因地制宜便能完成的一些献策,是小臣内子外祖,亲父联手翰林院,国子监工部的一些学士学儒大人统筹出来的功作,若有不实之处,还得请陛下过目。”
“拿过来。”皇帝抚袖。
“是。”吴英道。
禄衣侯这一留,留到夜晚也没走,这厢工部、户部、内阁的人不停进入始央宫,便是众臣之首的老萧相晚上也被内侍抬进了始央宫里。
禄衣侯呈上的行军图巧夺天工,每一处地点皆精雕细刻,小小的镇里小小的屋子还有小小的人,每处彬彬如生,仿如缩小的西北九镇皆活在了这纸小小的图上。
这种画技,堪称神工鬼斧,就是这画的不是实况,这画师也乃是旷世奇人,令人啧啧称奇。
萧相从章大都尉嘴里得知这画出自禄衣侯夫人之手,老相胡子一翘,捏手算了算道“苏谶也才天命之年,他女儿也不过三旬罢”
“双十年华而已,”章齐不停摇首回道“是个还会耍些小心眼的小娘子,光看人还看不出这等才气来。”
“佩先生的爱婿,佩先生的外孙女,”人家有这家学渊源,老萧相也不把章大都尉这只管打打杀杀的武将的话当回事,抚须淡道“也不算有辱门楣。”
这还只算不算章齐笑骂“你们这些文诌诌,少说两句违心话莫是会死。”
说罢他握拳捏手,又道“这一手画技着实了得,我得找常侯帮把我把兵器库给画了,我都尉府的地形也可以换个图画了。”
就是少不得要和禄衣侯先行商量一番,不能外泄。
禄衣侯呈上的地图上的细节还叫动了几个镇守过西北九镇的老将军,老将军叫来了在府里荣养的老兵,其中还有认识常侯外祖樊老将军的人。
有老兵过来相认,见到禄衣侯观望了半晌方才怯嚅道“老将军的鼻子和您有点相像。”
常伯樊闻言鼻子一酸。
他鼻子肖母,挺拔。
想来是像了外祖。
“老人家,还请您多给小辈说说我外祖的事。”
“唉,我是我们老将军的家丁,在都城的时候我就见樊老将军,去守沙镇碰到樊老将军还吓了一大跳,那边认识樊老将军的人是有一些的,可您也知道,那边吃的少,穿的也少,兵营里也就勉强吃个饱而已,那边地里种不出庄稼,就只能放放羊放放牛,樊老将军一家说来养了不少牛羊,就是就是”
“时不时有人过去抢,可是”老兵说不出话来,常伯樊便接了他的话。
老兵讪笑,“我跟我们老将军说过,老将军也让我们帮着点,可我们管也只能管得了一次两次,也不能时时守着,人一走开,那些兵痞流氓们就开始不听话了。”
这些人还会羞辱他外祖一家,常伯樊每年送过去的物资每年皆被抢,哪怕他外祖一家再如何财不外露也不得行,常伯樊常年送去能养活他们一家小半年的物什家用,樊家的小辈们还是会被饿死。
其中还有他外祖父以前的部下带头作恶,欺辱曾经的老上峰。
都城里有人记挂着老外祖父昔日的恩情,远处也有老外祖的老部下把老上峰当猴耍。
这处处,每一处细节皆日夜似刀一样在刮着常伯樊的心,他从来不说,可这些事经掌柜的嘴烙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亦从未与苑娘说过,可他就是不说,妻子也懂了他的心,再是如何锋芒毕露让人当她是妖她还是为他画出了这幅地图来。
“不过,看来樊老将军要享福了。”老兵说了真话,他没欺辱过樊老将军,说来他们刘老将军还帮过忙,樊老将军回来了翻旧帐也翻不到他们家身上,这厢他朝禄衣侯道喜道“有您这个好外孙,想来不日我们刘老将军就能在都城见到樊老将军了,到时候还请侯爷不忘请我这个老不死的喝一杯喜酒。”
“谢老人家告知小辈外祖的情况,承老人家吉言,到时定不忘您那杯酒。”禄衣侯拱手回道。
禄衣侯进的这一趟始央宫,把六部内阁的人马弄了个人仰马翻,待到次日清晨,朝阳升起,支着手打盹的顺安帝听吴英说禄衣侯这次什么功劳都不要,只求让他外祖一家回都城,还要一点银子修修路做做生意。
“常侯跟老奴说不回都城也可,找一个离都城远一点的县城留下也甚是美哉,自然万般皆好,只要陛下您同意就好,”吴英小心替顺安帝捶着背,按禄衣侯之请说道“就是银子处,看您能不能多给一点。”
“唉”顺安帝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道“你说苏谶那个女儿,看才华不在她父亲之下,说什么也是千娇万宠着大的,怎么嫁了个擅搂财的,好好的状元之女也占到银眼子里去了呢”
他话一毕,吴公公嘴里“嗤嗤”着发出了声响,憋不住乐开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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