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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东生很有些恍惚,他的警方代号叫胖熊,江湖花名又叫胖虎,可是对着镜子照一照,最多是简配版的年轻洪金宝,说壮实还差不多,和胖没啥关系,他不禁怀疑,黑白两道联合起来整蛊自己。
不管怎么说,范东生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不但名头够响,做人也够讲究,朋友够多,且不算他在这边结交的一帮人,光是当年树人中学一百零八将拉出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这些老同学里不是没有混社会的,他们也曾找过范东生,希望能跟着他混,在威尼斯大酒店或者欧亚这边安排个工作,但范东生一概婉拒,钱可以借,酒可以喝,但绝不让同学跟着自己混,这些人还曾抱怨过,等到后来威尼斯出事,才明白东生是真心为他们着想。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范东生叱咤江湖的事儿传到父母耳朵里,老两口商量了一番,觉得儿大不由娘,他不听话难道还能天天跟着尾巴管么,这事儿还得他哥哥出马才行,于是一个电话把傅平安从近江叫到淮门来教育弟弟。
兹事体大,傅平安接到电话的时间是下午,本来傅冬梅的意思是让他周末回一趟,但他等不及,傍晚就乘坐高铁返回淮门,抵达后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去威尼斯大酒店。
“住宿还是洗浴啊?”的哥说道,“一看你就是个有经验的,狼友对不。”
傅平安气笑了,没想到威尼斯大酒店的名声传播的这么广,他故意问:“是不是拉客人过去有提成啊?”
的哥说:“我说你是个懂行的吧,拉一个人过去给十块钱,但是我们不能在他家门口趴活,那些都是交了钱的才行。”
傅平安说:“听说这两年威尼斯不大行了。”
的哥说:“也还行,说不大行是夜总会这一块,被欧亚压了一头,高端这一块又被千禧温泉假日酒店压了一头,现在就剩下洗浴还行了,物美价廉,实惠安全,宝爷照顾咱普通狼友哩。”
很快到了威尼斯大酒店门口,傅平安下车时注意到酒店门童记下了车号,估计是月底统一结算带客人过来的小费,他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想到这次来这里的场景,那还是和赵光辉一起摆平弟弟惹的祸,几年过去了,弟弟却成了这里的高层,这真是造化弄人。
“贵宾一位么,这边换拖鞋?”大堂经理招呼道。
“不,我找人,范东生在不在,叫他下来见我,我是他哥。”傅平安说。
“请问是哪一路的大哥?”大堂经理陪着小心问道,江湖上全是大哥,不报号谁知道是真大哥还是假大哥。
“是他亲哥,我是傅平安。”
大堂经理倒吸一口凉气,能站在这里搞接待的,都是见多识广手眼灵活的角色,傅平安是何等样人,那是淮门江湖最传奇的一段传奇,先是硬生生闯进淮门四虎行列,成为新的第五虎,而后从军入伍,战功卓著,继而是高考状元,人大代表,反正越往后的越高端,淮门老乡反而不太清楚了,但人家出道就是巅峰,即便退出江湖,也是大哥。
“大哥您沙发上稍坐,我马上请范总下来。”大堂经理拿起对讲机呼叫一番,片刻后范东生从电梯里出来了,手里也拿着对讲机,走路虎虎生风,俨然上位者风范。
“男宾那边加点气。”范东生先给手下招呼了一声,才来招待傅平安:“老大你怎么来了,洗澡还是咋的?也不提前来个电话,我好安排。”
“少贫嘴,出去说话。”
兄弟俩来到马路对面的河边,隔着车水马龙遥望金碧辉煌的威尼斯大酒店,未曾言语,已是百感交集。
“以前的事难道你忘了?”傅平安问道,心中翻来覆去的一句却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们家对我真不错,以前的过节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宝爷上回给了我两万多欧元,相当于那笔钱还回来了……”范东生解释道。
“那你跟他们干?你哥我养不起你么,近江的公司你随便去,安排不了你当老总,当个部门经理总没问题,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混社会呢?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进去。”傅平安捶胸顿足,大发雷霆,面对别人他可以和风细雨,抽丝剥茧的分析劝解,对自家人反而失态了。
范东生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了八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傅平安一时间语塞,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摊上解东明这样的亲爹,等于是“认贼作父”,自己不也是身不由己么,做不到政治正确,大义凛然,自己尚且如此,又怎么去要求弟弟,再说范东生经历过什么,被警校开除,被女朋友踹,被派出所辞退,主流社会不容他,江湖接纳他,如何让他拒绝这些江湖儿女的温情脉脉,却投奔冰冷的主流社会。
“算了,你开心就好,干一段时间把人情还了还是跟我去近江。”傅平安说。
范东生笑笑,岔开话题:“哥,皮爸的案子有转机了,高院发回重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出来了。”
傅平安也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皮爸的律师就是他请的,他当然知道进展。
一时间无话,傅平安也没有再劝,只是让范东生下了班早点回家,就要先走,范东生说没关系我现在就能下班,说着回去开了路虎,兄弟俩一起回家。
响鼓不用重锤,范东生虽然年岁不大,但经历的事情多,二十三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三十二岁,心智却已经够得上四十二岁,对他不需要说太多,更不用说重话,傅冬梅也只是说你要听哥哥劝,别一条道走到黑。
范东生笑着说:“我知道了。”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信息,或者走到阳台去打电话,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傅平安也跟着烦躁,说你回去吧,别耽误上班。
“那我先走。”范东生毫不客气,当即就真走了,晚上正是忙碌的时刻,那边离了他还真不行。
傅冬梅叹了口气,说:“你得管管你弟弟啊。”
傅平安若有所思。
次日,傅平安返回近江,路上他越想越生气,王三宝当年欺压自家也就罢了,现在又把范东生往歪路上引,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要不把他们的威尼斯大酒店给铲了,誓不为人!
下定决定后,傅平安又给范东生打了个电话,问他到底牵扯多深。
“我就是跟着干点外围的活儿,没多深。”范东生还在打马虎眼,“反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点都没干过。”
“哥最后劝你一句,悬崖勒马,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傅平安说。
“我心里有数,我警校毕业的法律条文都懂,就算警察来扫场子,也抓不到我什么把柄。”范东生说。
“你别自作聪明,自欺欺人。”傅平安挂了电话。
回到近江后,傅平安就开始寻找能帮自己做事的人,还真被他找到了,有朋友推荐了一位据说是暗访高手的记者,名叫阮小川。
阮小川这个名字,傅平安不算陌生,当年帮着刘康乾害自己的笔杆子嘛,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阮小川这种人就是工具人,谁给好处帮谁出头,所以两下尽弃前嫌,合作一把。
“不知道傅老师需要我做什么?”阮小川低眉顺眼,像个谦恭的小学生。
“都知道你擅长暗访,我给你一个信息,淮门威尼斯大酒店存在大规模的色情服务,你去查找证据,我来曝光,绝对给弄个大新闻。”傅平安将一张卡推过去,“这里有些经费,置办些必要的设备,暗访嘛,常规的设备肯定是不行的。”
阮小川当即表态:“我一定不辱使命。”但是他将卡推了回去:“经费就不用了,设备我都有。”
傅平安也爽快:“那行,你把费用单据留着,我给你报销。”
“一言为定。”阮小川伸出了手,和傅平安握在一起。
傅平安又加了一句:“务必小心,在淮门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阮小川自信的笑了笑:“暗访这类场所我们最有经验,出不了差错。”
隔了两日,阮小川出征淮门,单枪匹马暗访威尼斯大酒店,要说人家大记者干这个还真是内行,按照程序洗浴,贵宾一位上二楼,叫来服务员点茶水饮料,一双眼贼溜溜打转,服务员一看就懂了,强烈推荐他上三楼消费。
“咱家都有什么项目?”阮小川问。
服务员一通介绍,说的客人蠢蠢欲动,但是服务员看了看客人的手机说:“咱家有规定,上楼不能带手机。”
阮小川问:“烟和火总能带吧。”
服务员说:“能,但是手里的东西都得过安检。”
阮小川说:“那行,我先锁柜子里。”
片刻后,阮小川回来了,什么也没拿,手里空荡荡的,只穿了件浴袍跟着服务员从隐蔽的电梯上三楼,刷卡进门,三楼大厅里坐了一排等活儿的技师,阮小川随便点了一个,进了房间,技师给他上了一个钟的活儿,阮记者完事之后又和人家唠嗑, 问人家出来干这个家里知道么,为什么不去上班,为什么不去上学之类的聊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出来,下楼结账开发票走人,回酒店住宿,连夜将视频资料剪辑出来,原来他准备了两套暗访设备,一套藏在烟盒里,一套藏在假发里,烟盒里的用不上,假发里的第二梯队派上了用场。
忙乎一夜,终于剪辑出来,视频的最后,是以“记者借故离开了现场”收尾的,阮小川伸了个懒腰,上床补觉,等白天又去威尼斯大酒店用专业设备拍了一些空镜头作为补充,这才前往高铁站。
傅平安拿到了视频证据,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媒体曝光,而是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向省公安厅进行实名举报,意思很清楚,淮门没人管了,省里再不管,我就去北京举报。
这本身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举报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摆明了必须要一个说法,省厅党委高度重视,专门开会进行讨论,会上有一位副厅长不得不做出说明,针对威尼斯大酒店乃至整个淮门政法系统黑恶势力保护伞的行动早已秘密展开,侦察员都工作了半年以上了,但还没掌握到核心证据,无法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全部斩断,就是说,现在贸然行动的话,很可能办不成铁案。
到底还是厅长高瞻远瞩,他拍了桌子说:“高级别的保护伞,那是纪委的任务,我们警察的任务就是扫清这类乌烟瘴气的场所,还人民一个清清朗朗的世界,系统内的害群之马,我们自己来,其他的,协调省纪委,淮门纪委处理,鉴于淮门的实际情况,我建议异地调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这个毒瘤。”
在没有惊动淮门当地警方的情况下,省厅从邻市调了二百警力,再加上一个中队的防暴特警,一个中队的武警,近五百人的力量趁着黑夜开进淮门。
傅平安作为爆料者,并未得到行动通知,但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儿,所以提前打电话给范东生,劝他悬崖勒马。
“东生,你现在就走人,迟了就来不及了。”傅平安说。
“咋了哥?”范东生还没反应过来。
“快走吧。”傅平安挂了电话,心中纠结万分,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于公来说肯定没错,举报威尼斯大酒店这种场所是公民的义务,于私来说,半对半错,对的在于及时把范东生从火坑里拉出来,他干这一行时间不算长,就算被捕也能从轻发落,如果自己不管不问的话,时间长了,范东生可就从犯变主犯了。
但是不管怎样,都等于在弟弟背后捅了一刀,傅平安心情好不起来。
那边范东生还没回过味来,大哥啥意思啊,难不成调部队来砸场子了,砸完再让王三宝重新装修一遍再砸?他想了想还是给李培文打了电话,想问他是不是警方有行动,但是电话没打通。
淮门市局高层,一半被省厅叫去近江开会,一半在局里关起门来开会,手机都关机了接不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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