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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得了雪盲,这该是她和周牧禹所享受的人生中最平静、温情的时光。
她也算是“因病得福”了周牧禹曾经见天的忙公务,就算和她复婚之后,也是忙得不着北。现在,他可是全心地照顾她、陪伴她。一两年之后,战争爆发,周牧禹上了前线,那时的两人,经历生离死别、各种苦痛折磨,所以,总是回想起现在这段时光,才发现原来,人世间最最大的幸福,便是平平安安,相濡以沫携手走过。
生了病的人脾气总是不好,并且疑心重。顾峥现在算是个“盲人废物”了吃饭洗澡甚至入个恭房都要人服侍。
有一天,顾峥内急了又要去上恭房,萱草素心等要去搀扶她,她说“我自己知道走”
顾峥的个性一直很倔很要强,即使已成那样,还是习惯地去逞能。
她眼睛蒙着个白纱布,一路摸摸索索,她的女儿苗苗在旁拍手笑“娘亲,娘亲,你这是在玩捉迷藏吗”
那时,正巧周牧禹牵着女儿小手走进来。顾峥嘴角扭两扭,笑“是啊,是在捉迷藏,你藏好,不然娘亲要来抓你了”
便做了一个威慑吓唬的动作,苗苗赶紧去躲在纱帘背后。顾峥好容易终于摸到了恭房,然而,就在起身系裙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哐啷一声,恭桶被弄翻了
那天晚上,是周牧禹给顾峥抱着出的恭房,一身臭味,谁都没说话。
男人给她抱了出来,好些个宫女在旁偷偷捏鼻子这些宫女,平时都是做惯细活上等精致活路的。
当然,她们这以为是没人能察觉到的细微动作,却被周牧禹恰恰看在眼底。
周牧禹看看怀中所抱女人,他没有吭声,只把女人依旧抱向了另一间净室,亲自给她脱、又给她洗。
当然,在整个帮她脱洗的过程,女人一直在流眼泪。
终于,洗好了,擦干了头发,他又命人找来一套干净喷香的衣服给她换上,一切弄好,给她放回床榻上,让其好生躺着。
这才轻轻放下床帐纱幔,出去,负手对一个管事太监道“在屋里伺候的那几个宫女,明儿就让她们去恭房洗马桶”
顾峥有时候会抓他,打他,咬他,甚至撕他。
不知为什么,在这段暗不见天光的日子,顾峥自己都觉得她的心是水晶做的,比什么都容易脆裂。
她没事儿就去回忆陈年旧事,全都是周牧禹的一条条罪状。“我问你,那曲院长的女儿,你敢保证没对她动过情吗”她声音冷冰冰地,挑着眉,像在问犯人。
周牧禹终于还是被激怒了,像这样的问题,她一天不下问十次八次,今天是曲院长的女儿,明天又是他们隔壁院子的那卖豆腐姑娘。
周牧禹感觉脑门子都要炸开了,最后,被女人闹得实在下不了台,干脆一甩袖出了门去。
往昔的青葱岁月,在他脸上一幕幕闪过。那时的顾峥,鲜艳,清纯,娇媚可人,哪像现在然而想想,又笑了。
还是倒转回暖阁去,轻轻撩起衫角坐在女人身侧,一样样给她解释“那姓曲的小姐,我真的没有对她有过半分心思现在,就连她长什么样,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那卖豆腐家的呢”顾峥张牙舞爪,又一挑眉。
周牧禹忍气吞声,只得道“我也同样记不得她长什么样了”
顾峥道“你骗我哼”
把男人一推“那天,我还听你说,你父皇正打算赏赐你两名小妾,望你开枝散叶呢你纵然记不得你的那些老情人们,那你父皇赏给你的呢我可听说,一个个很漂亮比西施还漂亮”
周牧禹这时沉默了。这事儿还真的有。
“你看你看你不吭声了是吧果然有这种事”
周牧禹只得又赶紧哄她“我没有要父皇送来之后,我就给她们全都打发了”
“打发了去哪”
“”
周牧禹眉心又开始跳,不过,他还是一忍再忍“总之,已经都不在王府了”
顾峥笑了“瞧啊,我终于活成了自己都很讨厌的样子”
周牧禹也笑,“这表示,你在吃醋我应当该觉得荣幸喜欢的”说着,他把女人轻轻搂在怀里。
顾峥道“你放屁吃乌龟的醋我也不会再吃你的”
当然,也不全是以上日常。有天,不知道什么事,大抵是两个人半夜三更的,一时激情过了头,周牧禹不慎把腰给闪了。
顾峥也吓慌了,赶紧让男人快快躺好,她来检查。周牧禹俊面绯红,窘到不行。
顾峥问“你哪儿痛,给我好生说说”
接着,她还果真给他来了好场一段时间的“盲人按摩”。
元正二十一年的初春,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顾峥得雪盲这段时期,她和丈夫平静温情,而昔日同窗旧友,关承宣那边却经历着最最惨不忍睹的人间惨剧。
顾峥后来常常想,幸而她最后没有去关承宣侯府上的满月酒宴。她是那种过目就很难忘的女人,尤其是对于小孩子、小婴儿,天生有一种很强烈的母性光辉。如果去了那关家侯府满月宴,她定可能是会抱抱那孩子的,再说些软和的话、祝福的言辞。
那孩子生下来本不足月,人都说娘壮儿肥,关承宣的妻子江碧落尚且难以自保身体,更别说能指望她所生孩子会健康到哪去。三天请大夫,四天换郎中,乳母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会儿不是吐奶积食,就是腹泻闹肚子。整个平安侯府快没折腾得个个筋疲力尽。偏那江碧落疑心还重,孩子本是她母体带来的怯弱不足之症,却总觉得是侯府谁在暗害儿子。还成天哭哭啼啼,指责暗怪都是关承宣这个做父亲的不上心。
就拿做满月酒的那天,春寒料峭,孩子本不能抱出去吹风,然而,她疑心关承宣又会和顾峥有什么牵扯她知道了关承宣和顾峥的诸多往事,知道请柬帖子送去了晋王府,知道顾峥一定会来。
奶母说“少奶奶,孩子您还是就别抱出去了吧今儿虽有太阳,可到底有风啊风还很大呢”
但是,她偏不听。整个宴会席上,眼睛一直在盯着关承宣,盯着关承宣眼睛同样所在注视的院门方向。
江碧落怀抱着孩子,气喘吁吁,娇嗔微微,一边道“我知道你在等谁,表哥,你主要是想等她来,一直在盼她,偏偏,人家现在是晋王妃了,谁还记得你呢”
“人呐,都是往高处走的你就别不自量力了”
关承宣被激怒“你还不把孩子赶快抱回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丢人现眼的”
江碧落“好,好,你说我丢人表哥,我是丢你的人了”
她的眼泪早已滚落成习惯,说来就来。那双眼睛空洞而无神,镶嵌在苍白的小脸,如同一块白色幕布抠了两块深深的大黑窟窿。
“表哥,今儿咱们不妨把话说明了,想当初,你是因为追不到人家,才无奈娶的我,是不是而这个孩子,他又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真是滑稽可笑,你不想娶我,你就明说啊,可怜我们母子在你手底下过日子”
这时,恰有源源不断的宾客来。关承宣觉得他丢不起这个脸,对女人厉声一喝“滚回去”
女人咬着牙,含着泪,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就回到了厢房。
关承宣看着女人孱弱消瘦无比的身影,只觉愚蠢而可笑。
事实上,这么些年,自从去边境参军回来,他也历练不少,成熟不少。他被朝廷封为中将上将,可以名正孝顺地继承老侯爷爵位了,再不是曾经那个鲁莽无知、只靠着祖上荫功混吃等死的富贵纨绔子。他经历过战场的九死一生,看过战场上太多的流血和牺牲。他从回到侯府后,就一直在尝试着放下与遗忘。
顾峥,最后不过只是他胸口的一颗朱砂痣和白月光,他拼命努力地调试自己,人都是应该往前看的,而不应该只停留在过去。他觉得应该好好跟眼下这个女人过日子,于是,他尝试过,努力过可然而,却到最后
像如此这般吵闹竟成了他和女人的家常便饭。
顾峥眼睛突然意外失明,那时,她还没有被症断出是雪盲症,很多人都以为她要瞎了。堂堂一个晋王妃,突然要成瞎子,自然会传到很多人的耳朵。
关承宣一听这消息,便决定再也什么不管,什么也不顾,去晋王府亲自探望她。
江碧落看着男人匆忙而焦急的身影,她手上还抱着她孩子,一边冷嘲热讽“呵,你心疼了是不是人家有她自己的丈夫心疼,还用得着你去吗”
“表哥,啧啧,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不像个小丑”
“江碧落”
终于终于,关承宣忍无可忍了。“我总算是懂了,你以前的什么娇滴滴,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都是假的什么弱不禁风,风吹就倒,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女人,才是最命硬最坚韧的一个吧她的眼睛和说出来的话,像刀,像利刃,能够杀人。
他终究错了这个女人,压根儿就没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关承宣拂袖而去。
女人还在背后数落责骂“她那就是报应”
“关承宣她既有本事让你一辈子对她念念不忘,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就是个狐狸精转世所以,她现在眼瞎了,是老天爷在帮我收拾她呢你不准去你要去了,我立马死给你看”说着,就要找刀子割脉扎胸。
关承冷哼一声,压根儿就不理她。
“少奶奶少奶奶”
屋子里,一堆丫鬟婆子的劝,抢的抢江碧落手上的利器剪刀“使不得你可万万使不得你还抱着个孩子呢你和世子爷吵归吵,可”
声音噶然而止,一屋子静了。所有人都像被一桶桶铁水浇在头,全成了塑像。
关承宣慢慢、慢慢地回转过身
小婴儿的哭啼,先是很响亮的一声,然而,短短一瞬之间,像被一双大掌掐住了他的喉,他的哭啼彻底在整个屋子终止。
江碧落呆呆地,看着眼皮底下空空如也的两手,身子一栽,倒了下去。
江碧落在那天之后,她就彻底疯了,精神涣散失常,不知白天黑夜,手里始终抱着个枕头坐在床上摇“小宝宝,快睡觉,不蹬被子不蒙头”
关承宣也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是抱头哭泣,就是像具行尸走肉,不吃也不喝。“祖母”
他的老祖母时常去看他,陪他“你说,孩子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他常常对我笑,虽然看着是那么瘦小,却长得和我是一模一样你说,他有什么错”
“祖母是我杀了他是我不该跟她吵我该让着她”
他把脸深深埋在祖母的怀里,老祖母眼泪刷刷刷地流,拍着他,“孙儿,这不关你的事是那孩子和咱们家无缘他和你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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