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以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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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兰紧张兮兮地飘在半空。

    这种感觉真是很难形容。

    和她一起从破洞里面飞出来的那些神像、圣物已经开始向着四周洒落。

    “啪啪啪啪啪――”

    第一批被冰霜龙卷抛出来的残次品砸在了广场上, 像下雨一样。广场上的光明神使以及前来看热闹的法师们纷纷释放魔法来自卫,场面蔚为壮观。

    修理间中,依兰费心留下的那些冰霜炸弹逐一被引爆, 弗雷的冰龙卷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一整排金灿灿的瓦片被掀了起来,断裂的横梁飞上半空,更多的光明女神塑像被抛了出来,个个都在战斗中变得缺胳膊少腿。

    简直就是一场信仰灾难

    依兰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方向。向南。一路向南。得飞出光明神殿的广场区域, 砸到外面的住宅区才行。

    噢, 还有包裹了金钥匙的煎蛋她得赶快先抓住它

    “女神在飞光明女神在飞”

    她低头察看情况的时候,正好和一个情绪激动的神使看了个对眼。

    依兰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把脑袋转走。

    神使眼睁睁看着女神瞥了自己一眼之后继续往前飞,他惊恐地抓住了旁边的人, 指着半空语无伦次“你没看见我看见了什么神、女神, 在动女神”

    隔壁的光明神使非常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那又怎么样, 女神还给了我一个耳光呢。”

    他的怀里抱着一条胳膊,刚才就是这只“神之右手”从修理间飞出来,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又不敢拿女神的胳膊撒气,只能默默憋一肚子火。

    “不是那样的它在动啊”目击了依兰在飞的神使非常绝望。

    抱着女神胳膊的神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里哪一个塑像没在动”

    话音还没落,又有几座塑像飞了出来,轰轰啪啪地砸碎在广场上。

    一片混乱之中,飞行员依兰摇晃着胳膊, 狠狠伸向前, 捞煎蛋。

    三寸两寸抓到了

    “啊啊啊啊啊”嘈杂混乱的人声中, 夹着修理工马丁的咆哮,“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它还在抢我的蛋还在抢我的蛋”

    钥匙到手, 依兰掀起一阵狂风,顺利逃离了危险区域。

    她盯住一间尖顶的白屋子,让自己像一枚炮弹一样摔上去。

    砸破屋顶,让这层光明女神外衣碎在屋子里,消灭证据。

    “嘭”

    可怜的房顶被砸出一个大洞,光明女神从天而降,落进三角形的阁楼。

    “呃”

    虽然已经及时用风缓冲了撞击的力道,但她还是小看了摔跤的威力,身上的外衣和破碎的屋顶一起摔在地板上,感觉内脏都错位了。

    塑像碎了一地,依兰揉着腰,小心地踮脚穿过了碎片区域。

    不错,摔得很完美。

    她飞快地把金钥匙从煎蛋里面剥出来,藏进口袋。

    正准备下楼逃离现场时,听到木梯处传来了脚步声。

    啊哦。这间屋子的主人竟然没去看热闹吗依兰快速环视一圈,跳过满地碎片,钻到了靠在墙边、堆放着杂物的小木床底下。

    她伏在地面,偷偷打量着外面。

    灰尘有点呛人,轻微震伤的肺腑又麻又痒,很想咳嗽。

    一双银白色的靴子踏入了阁楼。

    “啊,光明女神陨落于此吗”很特别的年轻男声喃喃自语,“不错,是个好兆头。”

    依兰屏住了呼吸。

    是贤者。

    好巧不巧,她挑到了贤者的屋子。

    哇喔,贤者觉得光明女神陨落是个好兆头吗依兰露出了坏蛋的微笑。

    贤者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得找人来打扫一下阁楼,顺便修理屋顶。既然是光明神殿的神像惹的祸,那么这笔修理费必须由神殿来出。”白色的袍子悠悠飘向楼梯。

    依兰悄悄等了一会儿,听着脚步声远去之后,她爬出床底,非常顺利地离开了贤者的私人住所。

    她没有返回詹姆士的住所,而是挤到了不远处的光明广场周围看热闹。

    最危险的地方总是最安全的地方。

    弗雷和巴什龙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老卡佩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感觉打得差不多了,他就和主教一起进入修理间废墟,阻止了两个男人的决斗。

    在依兰的暗中帮助下,这场战斗弗雷大获全胜。

    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是痛殴了情敌一顿,多多少少让他出了些恶气。

    “关于巴什龙的生活作风问题,神殿一定会严肃处理。”主教的表情十分难看,“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情,老贤者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主教想要什么样的交待”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平静淡泊的声音。

    嗡嗡的议论声猝然中止,魔法师们非常自觉地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身穿白色法袍的年轻贤者一步一步走向广场,一身淡然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能立地成神。

    完全看不出来他到这里是要讨要修理费的。

    面对这个人,光明神殿的神使们不自觉地矮了气势。

    主教和副主教看起来也有一点忌惮。

    “打破了屋子吗。”贤者淡淡地说,“我的屋子也被神像砸坏了,那么这件事就算两清吧。”

    主教盯着他。

    贤者的眼睛就像一潭平静的水,看着他的眼睛,无法看出关于他的一切,只能看见映在水中的自己的倒影。

    “昨夜入侵神殿的神秘访客,留下了魔法痕迹。”主教凝视着贤者,“贤者对此有何看法”

    “如果有证据,随时可以来找我。”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贤者都没有丝毫破绽或者波动,“再会。”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贤者大厅。

    在他的影响下,看好戏的魔法师们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就连弗雷也垂下眉眼,退离了光明广场。

    依兰默默注视着这位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年轻贤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她踱回法师区。

    “依兰林恩。”弗雷从身后追上来,叫住了她。

    依兰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虚“嗯弗雷统领找我有什么事”

    刚打完架的弗雷看着有一点泄气,他偏了偏头“来。”

    做贼心虚的依兰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两个人来到了一处中心喷泉旁边。

    弗雷走到白玛瑙石砌成的喷泉边上,就着池水照了照自己,伸手抄起一捧水洗了洗脸。

    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颓丧,洗完了脸,顺势坐在喷泉的台子上面,屈起了一条腿,模样有些狼狈。

    “贤者不是交待过,发现什么证据都要告诉你吗”他的唇角挑起了一丝苦笑,“你就来听听一个男人糟糕的大半生吧。”

    依兰“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弗雷挥了挥手,“每个人都在心里嘲笑我,我早就习惯了。你也不需要刻意装出安慰的表情,我不需要那个。”

    依兰眨眨眼睛,点头。

    她坐到了弗雷的身边。

    弗雷沉默了片刻之后,慢慢地开口了――

    “我来自巴沙王国。出身不高,野心很大。二十岁领悟魔法,在国内被称为天才魔法师,但是来到法师塔,却是底层中的底层。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像这些人一样,啃着干面包,默默无闻至今。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弗雷的目光投向远处。

    “所以,我开始追求布蕾雅这位非常高傲的、不近人情的冷漠女孩。当时她的祖父老卡佩还是贤者,在一场与伪神的战斗中,老卡佩受伤,布蕾雅的父母双双殉难,高贵的女孩在最悲伤的时候短暂地流露出脆弱,给了我可趁之机。我伪装了自己,说句真心话,论条件我确实配不上布蕾雅,当时我刻意模糊了自己的条件,并没有让她知道我在巴沙王国并没有什么家底,根本买不起一瓶魔力药剂。”

    他自嘲地笑了笑。

    “当然,刚失去父母的女孩是没有心思来仔细考察追求者的,我刻意误导她,让她以为我的条件并不是很差,和那些大贵族一样可以用财富来支撑庞大的魔法消耗。就这样,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初来乍到者,壮着胆子,追求法师塔中最为高不可攀的女孩。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依兰默默低下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谁也没想到,我居然追到了布蕾雅。她答应我的那天,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件事掀起了很大的风波,嫉妒者把我贫困潦倒的老底翻到布蕾雅面前,说我门不当户不对。当时我和布蕾雅刚开始交往,说实话我以为她会踹了我,没想到布蕾雅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话――门当户对有什么用,门当户对就要结婚吗。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布蕾雅的脸上出现激动的情绪。”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像做梦一样。我和布蕾雅很快就结婚了,当然,我很有自知之明,抛弃了自己姓氏,加入卡佩家族。从此,我得到了充足的药剂供给,可以随便查阅所有的珍贵典籍,我的天赋得到了最充分的放大,和梦想中一样,我平地飞升了。”

    “婚后,布蕾雅对我一直很冷淡,当然,她无论对谁都冷淡。她是一个非常非常自律的人,连情感都收敛控制得很完美,从不外放”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漫长的沉默。

    弗雷再次开口的时候,声线平稳了很多,没有再带上情绪。

    “昨天我去药剂中心查找线索,翻查了近半年内的火焰药剂收支情况,逐一排查领取过药剂的魔法师,没有发现异常。到了凌晨时,发现了一条遗漏的线索――布蕾雅在案发之前曾取走过一瓶火焰药剂,因为卡佩家的帐目是单独记载的,所以第一轮搜索的时候被我忽略了。当时其实我也没有怀疑是她,只是例行公事,让人开启了她在药剂中心的储物箱。”

    他顿了顿“结果,在储物箱中发现了用过的空瓶,瓶子上面有冰系魔法的痕迹,瓶口还沾到了血,以及牙齿磕出的痕迹,对照了从白休嘴里发现的玻璃渣,发现完全吻合。”

    依兰轻轻点头。

    按照萨萨莉对白休尸体的分析来看,白休当时是被人用冰系魔法冻住身体,然后强行灌入火焰药剂烧死的。布蕾雅,正是一位强大的冰系魔法师。

    “另外”弗雷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在储物箱中还找到了巴什龙写给布蕾雅的信,很多,内容不堪入目。我很想认为那是巴什龙一厢情愿,但是不行,信里面提到了太多细节,足以证明他们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她还珍藏着它们,没有销毁。”

    “所以你揍了巴什龙一顿,”依兰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谢谢。”弗雷苦笑,“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布蕾雅真的做出了这些事情。除非找到她,她亲口承认。她真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依兰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布蕾雅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偷情者,但事实上她真的这么做了。

    “布蕾雅这么冷情冷性的人怎么会”弗雷垂下头,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我一直觉得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需要,每一次都只是很勉强地尽夫妻义务而已她明明那么冷淡”

    噢,也许只是对自己的丈夫冷淡。依兰同情地想,难道这就是左手摸右手的老夫老妻们的常态吗

    弗雷眼角的鱼尾纹里闪动着屈辱的泪水“她明明那么冷淡”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她。”依兰冷静地把弗雷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的,找到她,我要亲耳听她说。”弗雷抬起了碧绿的眼睛,深吸两口气平定情绪,“布蕾雅离开魔法庄园之前,曾对管家说十二点左右回家。而巴什龙说她十一点离开了光明神殿,这件事目击者很多,没什么疑点。现在的问题是,离开光明神殿之后她去了哪里难道她还约过另外一个人吗”

    依兰很心虚地绞了绞手指。

    布蕾雅本来不会在十一点离开,依兰和魔神潜进光明神殿的时候,布蕾雅和巴什龙激战正酣。如果不是被打断的话,估计战斗到十二点不成问题。

    依兰摸了摸鼻子“光明神殿不是有入侵者吗也许是被那件事情惊动,她才提前离开。”

    依兰回忆着布蕾雅的言行,被撞破的时候,布蕾雅表现得非常紧张焦急,她在意名声,想要掩盖偷情的事情,这就意味着当时她并不知道弗雷已经查到了她的头上。

    那她为什么要逃走

    “对了,”依兰偏头,“难道布蕾雅不知道你去了药剂中心吗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转移证据。”

    弗雷摇摇头“说来你可能难以想象,其实我们夫妻之间,每天说话不会超过三句。除了一起行动的时候之外,她绝对不会过问我的公事。当然,她的事我也不会插手,如果我多嘴,她会表现得十分厌恶。”

    “这不正常。”依兰奇怪极了,“既然当初她那么坚定要和你结婚,也正面回应过身份悬殊的问题,那么她不应该对你这么冷漠啊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是这样,”弗雷叹息,“二十多年,一直如此。”

    依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布蕾雅失去父母的那一次,是与恶爱领主的战斗吗”

    “是,你怎么知道”

    依兰迟疑了一下“贤者提过。”

    弗雷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你竟然能和贤者聊往事。”

    “只是随口一提。”

    弗雷抬了抬眉毛“如今的贤者白德,是老贤者的关门弟子。他是一位天才,在魔法上的造诣无人能及,他冷静、聪慧、洞悉一切,所有人都心悦诚服,认为他就该接任贤者之职。在那场战斗中,他的表现非常惊人,如果不是他力挽狂澜的话,那一次很可能是全军覆没的结果。那一战,老贤者失去了儿子和儿媳,自己也受了伤,于是传位给如今的贤者。继任时,他只有二十多岁。”

    依兰轻轻点头“这位贤者很强。”

    “是啊。”弗雷笑了笑,“在他面前,很少有人不会自惭形秽。如今我们都老了,他还是当初的模样。”

    依兰也笑起来“确实是位非常特别的能人。”

    弗雷望着天空。

    “无人高攀得上。”他叹息,“如果我是那样强大的人,不知道布蕾雅还会这样冷”

    他及时咽回了没说完的话,朝着贤者大厅的方向垂下头。

    “失言了”

    他坐回喷泉边上,茫然地清理着一团乱的脑袋。

    依兰打断了散开的思绪,清了清嗓子“这样的话,线索就全部断了,只能被动等待你手下的法师们查到有关布蕾雅行踪的新线索。”

    “不,并没有全断。”弗雷抬起眼睛,“其实还有一条线索。”

    “哦”

    “你。”弗雷眯了眯眼,“布蕾雅为什么要杀白休”

    依兰“”

    弗雷一扫刚才的颓唐,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或者我换一种问法――布蕾雅为什么要把白休的死嫁祸给你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依兰“我说不认识,你信吗”

    “那么,你去找白休,和他说了什么涉及布蕾雅的事情吗”弗雷步步紧逼。

    这件事恐怕糊弄不过去了。

    依兰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单是下毒那件事的话,问题也不大。

    “其实是这样的,白休私底下做着一些灰色的交易,二十多年前,他把一份很罕见的毒素卖给了坦利丝王国的一位大贵族,用于爵位的争夺之中。现在事情败露了,查到了白休的身上,我来找他是谈这件事情的。”

    弗雷瞳仁微微收缩“涉及布蕾雅”

    依兰摇摇头“白休说,把药卖给他的人是你。”

    弗雷失笑“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生平,应该能判断得出来,二十多年前的我并没有做这种高端交易的能力。”

    依兰不置可否。

    “所以布蕾雅把白休灭口,是因为这件事情吗”弗雷皱起了眉头,“难道涉及了什么地下产业链布蕾雅不可能背着我做那么多事情。”

    依兰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恕我直言,在此事之前,您也没有发现布蕾雅的行踪有任何可疑之处吧”

    “是的。”弗雷难堪地低下头,“我知道她偶尔会去光明神殿办事,但我真的以为她只是和光明神殿进行正常的公务往来。”

    “分头查一查吧。”依兰拍了拍膝盖,起身,“你身边的副手,在白休死后表现得太过激动,这不太正常,也许那些灰色链条上面就拴着他这只蚂蚱,你查他,我去找找别的线索。”

    “好。”弗雷站起来。

    依兰看着弗雷这件被圣光之力撕出几道大口子的长袍,认真地建议“您最好洗个澡,换一身衣服,然后打起精神来”

    “我会的。”弗雷抬了抬眉毛。

    和弗雷告别之后,依兰径直出了城。

    她要去找魔神。

    进入魔法森林,依兰骑上一头偶遇的大鹿,奔向深蓝和浓绿的最深处。

    魔神会在哪里呢

    依兰的心脏怦怦直跳,就像奔赴一个浪漫的约会。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人形的魔神了,有一点近乡情怯的忐忑,心脏就像一锅煮沸的水,咕嘟咕嘟,不停地往外冒泡泡。

    他会待在附近等待交换吗噢,他让她待在光明神殿里面不要动,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跑出来找他吧

    逛了好大一圈,依兰都没有看到魔神的半片衣角。

    魔兽们倒是都跑了出来,它们欢快地追随着她,群魔乱舞。

    “喂”依兰把双手合成一个喇叭,冲着在树林里扑棱乱飞的鸟儿们喊,“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未婚夫他穿着黑色的斗篷”

    听不懂人话的魔兽们依旧在她脑袋上方打转。

    一群乌合之兽轰隆隆碾过密林。

    “和我在一起,让你如此骄傲”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门那么大,吵死人了。”

    依兰的小心脏猛地停跳,她缓了两秒钟,皱起鼻子转过头。

    “我拿到了一把钥匙着急在你面前显摆而已”她得意地冲着出现在身后的魔神扬起了下巴,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带着煎蛋味的金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看我厉害不厉害”

    “哦”他抓住她的腰,带着她落到了一棵根须盘绕的深蓝色大树下。

    魔兽们继续向前奔跑,转眼就消失在丛林里面。

    蓝树下,只剩下依兰和魔神两个人。

    他的眸光异常幽暗,让她的心脏多跳了好几下。

    他非常顺手地把她圈在了树干上,高大结实的身躯缓缓逼近。

    她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味道,清幽的香味在这一刻却像是充满了攻击性。

    呼吸变得急促,她攥紧了手中的圣墓钥匙,抬起钥匙抵住他的胸膛,眼睛盯着他形状好看的喉结,艰难地打岔“你看,我拿到了圣墓钥匙”

    “这么着急向我表功,是想要奖励”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略有一点哑,像金属一样带着沉重的质感,仿佛还有回声。

    依兰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带着温度,烙着她的脸。

    斗篷兜帽罩了下来,陡然变暗的视野中,男人俊美绝伦的面孔迅速放大,头微侧,衔住了她的嘴唇。

    噢,原来他也非常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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