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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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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梁司月坐过来之后, 周洵就不好意思继续聊这事了。

    他对自己的出身原有天生的耻感改姓以艺名在这圈子里闯荡,自然不单单是因为想要尽力撇清与柳家的关系。不如说,他更想撇清的是跟潘兰兰的关系。

    自然,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人很难摆脱家庭, 他自认柳逾白这个长兄比他厉害得多, 柳都摆脱不了,他更不能。

    他所能做的是,仅仅是能力之内, 去践行他认为正确的事。

    气氛僵在那里,梁司月自己也感觉到了,正打算找个什么理由再回避掉的时候, 柳逾白开口了。

    “周洵, 我知道你对我从小有赎罪心理。”

    周洵顿了一下。

    柳逾白淡然陈述,其实大可不必。正如前头所说,冤有头债有主, 算不到你头上的, 相对应,也不会因为你, 就对该承担之人的报复减少一分。

    他难得的兄长口吻“你从小到大对我所做的事, 我都看在眼里。也信你是真心拿我当兄长。”

    一席话说得周洵神情惆怅,哪怕脸上还挂有两分笑容,也显得涩然。

    最后,他主动结束了这番交谈, 扯了些有的没的, 就准备告辞了,让柳逾白好好休息。

    梁司月将其送至门口, 又返身回来。

    淡青色烟雾之中,柳逾白也是神情恍惚。

    梁司月走过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手里的烟抢过来,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还缴了剩了半包的烟和打火机,让他好好养病,感冒了还这么不当惜自己。

    柳逾白很有些无语,笑说“梁小姐,你未免管得太严。”

    “那我现在就回家,不管你了。”

    “”

    片刻,外卖买的药送到了,梁司月逼着非想要靠自己的抵抗力扛过去的柳逾白服了药,又将室内气温再调高两度。

    柳逾白就势再躺下来,手臂搭在了额头上,忽然问她“你觉得,周洵以后会不会跟我生分”

    梁司月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他。

    柳逾白说,正因为知道迟早会有向潘兰兰下手的这一天,所以他对周洵的态度一贯很被动,就怕现在这种情况,会伤了周洵的心。

    他已然不记得,周洵是从多大开始,就“叛变”了潘兰兰的立场,开始亲近他这个兄长。

    最初,他都没认为周洵那些行为是在示好,以为是潘兰兰派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恶心他的。

    那时候周洵也不大,心思又敏感又单纯,也不知道被什么样的信念驱使,一遍一遍地去撞他这块硬石头。

    有一回,他过生日,周洵送了他一份生日礼物他俩岁数上差了七岁,但生日的日期却只差了一天。那之前,为了要不要给两个儿子一块儿过生日这事儿,潘兰兰在家里闹了一摊子的事。

    柳逾白被烦透了,收到周洵的礼物,直接当他的面给砸了。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那时周洵惨白着一张小脸,眼里光彩都没了。

    后来他偷偷地将礼物捡回去,拆开一看,里头装的是被他摔碎的,周洵亲手做的一件手工,拿贝壳一个一个黏出来的,一个卡通造型的海龟。

    从那以后,他对周洵的态度才好了些。摔了礼物当晚,他偷偷跑去周洵房间里道歉,绷着脸对他说,那礼物他会找人再黏好的。周洵就笑了,说,可以先还给他,他愿意再黏一次。

    梁司月听到这里,已经有点绷不住笑,原来十几年前的柳逾白,已然是这样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德性了。而周洵,数年如一日的性格可爱所以怎么能怪她起初觉得周洵那个样子的才是理想型。

    柳逾白瞥她一眼,“笑什么”

    “不没什么。然后呢”

    “没了。”

    “再多说一说呀,这些口是心非的事情。”

    “讨打是不是”

    梁司月笑不可遏,直到看见柳逾白盯着她,忍耐度似乎耗尽的时候,及时地回到了正题上“或许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但我觉得周洵不会跟你生分。不如说,你做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站在他的立场,你已经向潘兰兰复仇了,他也就不必继续担负道德枷锁。”

    柳逾白没说话。

    梁司月笑说“真的在乎他的话,直接跟他说呀。”

    柳逾白不置可否,只说她,屁话。

    梁司月免疫他的垃圾话,转而问他,以后,他是不是基本不会再回柳宅了。

    柳逾白看她一眼,“怎么,你还对那地方念念不舍”

    “当然不是。主要是郑妈也走了我还挺喜欢后厨的那个院子,尤其是那两棵枫杨树”

    “谁告诉你那是枫杨树”

    “不是么周洵告诉我的。”

    “那是菩提树。”柳逾白一脸嫌弃他俩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的表情,“我出生那年,我妈亲自种的。”

    说着,他竟有点来气似的,“回头找人给铲了。”

    “”

    聊完了周洵的事,梁司月再聊回自己的,问柳逾白,当时为什么不告诉她,她被封杀是因为潘兰兰的无端揣测。

    “多早的事了,我怎么记得。”

    梁司月却不许他蒙混过关,一再追问之下,柳逾白总算不耐烦地说“那时候我以为某人真喜欢周洵。要是知道了真相,你说不定就做出什么以示清白、悍然退圈的蠢事。”

    “”梁司月难得无法反驳,因为想了想,以当时自己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她自觉难堪,赶紧跳过了这一茬,又问柳逾白,“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是做了而我不知道的么”

    “没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莫莉姐,反正是一样的。”

    “随便。”柳逾白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谁知道梁司月真将手机拿过来,当他的面给莫莉发消息。

    没一下,她便一惊一乍地说“我去游戏展做兼职,被吞了一半的钱,是你吩咐莫莉姐帮我追回的”

    柳逾白不说话。

    “还有,我拍极夜的片酬,并没有走特殊流程提前放款,是你自己掏的腰包先垫付的”

    柳逾白一副誓要沉默到底的架势。

    哪知梁司月放下手机,一下便爬上沙发,膝盖跪坐于他身体脸侧,手掌同样撑在他身侧,俯视他,“逃避没用,莫莉姐都交代了。”

    柳逾白笑了一声,问她,那又如何

    问得梁司月倒是一下语塞,片刻才说“我要给你送一面锦旗,学雷锋好榜样,淘宝下单,直接寄送到你公司,贿赂莫莉姐挂在你的办公室。”

    柳逾白脸都黑了,“你敢。封杀你。”

    并无半点气势的威胁,梁司月笑着,俯身低下头去,亲了他一下。

    要起来的时候,哪知道,柳逾白一霎就扭转为了主动,伸手搂住她的腰,几分孟浪神色,在她耳边说,现在这姿势不错。

    “”梁司月伸手轻轻打在他的额头上,“消停点,你生病呢。”

    已将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学得十成十

    梁司月陪了柳逾白整天整晚,第二天必须去进行拍摄工作,但跟他约定好了,等他下班,她的工作一结束,她就直接去他家。

    同时,她计划着什么时候跟梁国志摊牌,再协商一下搬去跟柳逾白同住的事。

    下午,梁司月工作忙完了,还去了趟工作室见晴姐,聊下一阶段的工作规划。

    梁司月进门的瞬间,晴姐抬头,多看了她几眼。她穿的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咖色风衣,但整个人有种光彩夺目感,圈里有一个说法是“红气养人”,显然,梁司月看起来比以往自信且从容了好多。

    晴姐很欣喜这种变化,这也是带新人的成就感之所在。

    “极夜算是爆了,所以片约和商务问询都变多了。片子的话,我帮你初步地筛了一遍,你也可以说一下,有没有什么想挑战的类型。”

    “想演故事和角色内核都更地气一些的。”现在演过的这两个角色,都是偏向诗意化的戏剧人物,而且某方面性格上有一致性。

    “正好,还真有。”晴姐抽出一份文件给她看,“这戏叫回音谷,演一个缉毒警察的遗孀,单亲妈妈。”

    女主怀疑丈夫牺牲跟警局内部出了间谍,出卖了丈夫卧底身份有关。隐忍调查了好多年,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一直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丈夫的好兄弟身上。

    “这个戏能过审吗”

    “制片人有背景,能立项一般就问题不大。而且背景架空了,改成了金三角地区,东南亚的某个地方。”

    “要去国外拍”

    “初步确定是柬埔寨。”

    梁司月表示很有兴趣。

    晴姐先泼她一壶冷水,“有床戏。按这个导演过去的风格,床戏都是比较写实的风格,你再多考虑一下。”

    “有露的要求么”

    “那倒没有。”晴姐笑说。

    “那还好。”

    晴姐让她回去看看剧本,确定的话,她就去联系那边试镜。

    “这戏至少要五月才会开拍,不能让你空档这么久。还有一部戏,是个配角,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晴姐说,“牧永年和沈黛要再度合作,还有个角色没定。牧导看了你演的极夜,专门联系袁蓓姐,叫她帮忙打听一下,你的经纪公司这不是巧了么。”

    梁司月笑了。

    “这个角色是戏中沈黛的妹妹,一个很非主流的小太妹,戏份不多。但是能跟沈黛和牧导合作,我觉得还是值得去试的,尤其是牧导亲自点名。”

    梁司月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除了晴姐所述的原因,她想的是,到时候叫池乔去探班,也可以给她亲近偶像的机会。

    她多问了一句,“男主角是谁演”

    “听说定的方译臣。”

    梁司月惊讶了一下,心想,那更要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聊完片约,再聊商务的事。

    晴姐的想法是,她现在人气高,有很多品类的广告邀约,但不能只看广告费,要考虑到她的形象,挑选符合调性的。

    梁司月主动问“有没有洗发水或者巧克力这种,国民度高的,能上电视的。”

    “你喜欢这类的”

    梁司月笑说“我外婆一心想在电视里面看见我,想圆她这个心愿。”

    “洗发水和巧克力暂时没有,有个口香糖的。”

    “可以。”

    晴姐先把这个纳入待定,“还有一些护肤品和彩妆的推广,不是代言人这么正式的,我就跟各部门开会,帮你确定了几个,都是有潜质未来能拿代言人合同的。”

    这方面梁司月完全不懂,就让晴姐和工作室自行裁决。

    离开工作室,回去的路上,梁司月给柳逾白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柳逾白却回复她,有事要回南城一趟,不确定今晚能不能赶回来。

    梁司月叮嘱他注意保暖,早些回来。

    晚上,梁司月回了自己家。

    她后续的行程不如前一阵路演时那样紧凑,可以稍微休息一阵。

    回家后,第一时间跟外婆说了要拍口香糖广告的事,外婆乐坏了,问什么牌子的,明天她就去超市买一点回来支持销量。

    吃过饭,时间打发过去,到了大概十一点钟,梁司月将睡觉时,收到了柳逾白的消息,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已经进电梯了。

    梁司月立马爬起来,一边发语音嘱咐他“你在我这层等我一下。”

    她身上穿的是方便睡觉的短袖睡裙,急着出门,就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羊毛的对襟开衫披好。

    拿上钥匙,轻手轻脚地出门。

    走到电梯口,柳逾白已经走出电梯,就在门口等着他。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这颜色很有种寒涩感,衬得他疲惫极了,神情间更有几分郁色。

    梁司月知道他所谓的回南城,一定是回家。如此,看来这一趟并不愉快。走过去,想也没想地一把抱住他,无声传达自己的担忧。

    他没说话,抬手也按着她的后背。

    过了片刻,正当梁司月要去按电梯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梁司月吓了一跳,目光越过柳逾白肩头去看。

    电梯里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梁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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