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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
赵琰咬咬牙,答应了。
“那你好好准备。我若失望,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云树原本疲累的眸子里满是威胁之意。
那一刻,赵琰嫉妒了。他想起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要那样裸的强悍的维护
是晚,宋均在灯下教两个儿子读书,等着云树忙完。
“阿修”
宋均僵在当场,手中的书攥得紧紧的,半天未回身。
“阿修,是我”赵琰迈进门槛。
云昭仰首见父亲面色大变,知道这人不受父亲喜欢跳下凳子,学着云树的样子将一只小肉胳膊小肉手背于身后,虎着小脸喝道“你站住”
赵琰一愣。只见小不点云昭顶着阿修的脸,用云树惯用的语气,奶凶奶凶的训道“你这人,好不知礼未曾得到允许,怎就擅自进来了”
见赵琰犹在出神,云昭又喝道“你是谁”
赵琰想,云昭要是知道他凶的是一国之君,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气势又自哂,照云树那个脾性,云昭估计也不怕他,况且他现在都快要沦为亡国之君了
这时宋均打断了云昭的气势,“昭儿过来。”
云昭闻言乖溜溜的扑到宋均身上,宋均抬手将他抚于怀中。云昭的小嗓子立刻变得奶甜奶甜的,“父亲,怎么了”
宋均抚抚云昭的小脑袋,权当回答了。他半垂着眸子,声音冷淡道“阿修早死了。”
赵琰在静默的氛围中踌躇好一会儿,打的草稿全说不出来了,最后终于憋出一句“对不起”
宋均抬眸看向赵琰,这一眼似乎穿越十多年的风尘
赵琰抓住机会,深深一揖。
宋均不由睁大了眼睛。
赵琰直起身,对上宋均的目光,片刻之后,撤回目光,扶着门框,幽幽走了。
一间阴暗的屋子内,卓渊胡子啦擦一身丧气,盘腿坐在床角,盯着门窗的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屋子并不小,打开门窗盛纳满室月光,也会颇为亮堂,但在他清醒过来的几天后,云树都没有来见他,他就让人把门窗都关上。半个月前,他身子好些了就开始这样寂寥的坐着。
“吱呀”一声,小门被推开了。一个削瘦的身影逆着月光立于门前。卓渊感觉到那熟悉的灼灼明眸越过晦暗的光影望向他。那一瞬卓渊辣的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并不受控的滚滚而来这些天,他以为云树彻底放弃了他,再也不会来见他了。
身后的军汉小心翼翼的进来点灯,暖融融的灯光驱散满室的阴暗,云树迎着卓渊的目光,抬步迈进去,
当热泪滚出眼眶,卓渊终于看清云树满眼挥不去的疲累,那如洪流一般滚涌来的感情似被冰冻了。他并手并脚挪下床,赤脚立在了瘦得几乎变了样子的云树跟前,满眼不可置信仅仅过了一月,她询问他时的容颜,恍若昙花轻现“昙花”这个词从脑子里冒出来,将卓渊吓得不轻,只因昙花易逝
“你怎么了病了吗”
云树轻轻摇头。“只是累了而已。”示意卓渊坐回床上。军汉殷勤的搬来座椅,放在床边。云树轻悠悠的坐下。
“我不信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一瞬卓渊格外敏锐,眼泪不觉又来。
“国事不易理。现在有些理解当年你父亲日理万机,顾不上教导于你了。”云树淡淡玩笑。
“你是大夫,怎么不好好给自己调养身子”
云树从袖中抽出一块雪色素帕递给他,示意他擦擦脸,“在调呢。我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语气一如既往的亲近,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隔阂。
卓渊接过帕子,紧紧攥于指间。“你说,我听着。”
“我要走了。”
卓渊愣住。
“你一直是想继承你父亲的志向。这几次,是我让你为难了。拿到皇宫内的信息,并不是通过你,让你受牵累了。我会处理好。你以后仍可以在赵琰手下做事。如果,我说如果不想在他手下做事了,也可以离开。我已与赵琰谈妥。”
“这些不重要你这样怎么会是累的你”
“听我说”云树语调有些“任性”“撒娇”的意味,卓渊闭了嘴。
“我这些年,亲缘浅薄,朋友也极少。确有几个曾待我不错的哥哥,我待他们都认真又小心,唯独待你有些没心没肺,还不时欺负你。因为我莫名的知道,你不会同我计较,甚至不用我哄,过些日子你自己就好啦,又会来找我玩。真好啊有你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好啊”云树由衷的感叹道。
“你别说了”云树的话有些像遗言,卓渊眼中尽是不安。“别吓我”
云树收回满腔追忆,轻声道“我要回济阳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是怕见不到他“怎么会见不到我会回去看你的”卓渊信誓旦旦。
“好”云树的眼眶也热了起来。
云树离开后,关于十美珍宝斋表面倒卖珍宝,实际还倒卖皇城内闻、秘事,实为真国探子的消息在临安城传开。官府登门时,十美珍宝斋已人去楼空,炭盆里未燃尽的信纸更坐实了这一传闻。这些都是后话了。
夜深了,宋均拥住怀中昏昏欲睡的人。“姝儿,你让他来的吗”
云树神智回笼,又往宋均怀中贴了贴。“那是他应做的。”
“他不重要。”赵琰的道歉并不能填补了他这些年为了压制本心而衍生的疯狂。
云树微微仰首,“修仪觉得什么重要”只要他想要,她一定努力替他实现
“最重要的是你”宋均深深吻住她的额头,“一直是你啊傻瓜”
云树有些犯怔,她尽可能将一切都安排好,连这份感情也几乎被她物化了她想要尽她所能补偿他在她离开之前,为他们安排好所有的事
“不要管这些事了,你瘦得让人心疼。一别多年,却仿佛过了一世。接下来的每时每刻,我都想都陪在你身边。”
“好”
且不说云树调翰勒疆赶赴江北救灾,让他深切感知处于底层的百姓并不仅仅是曾经的他也不说云河持令奔赴长江南岸被赵琰接管数年的那些云家商铺,调集所有银钱,换成粮药,送往江北救灾;也不说战后、灾后各方能臣干将投入到各国的建设大业中去;只说济阳城中的一方云宅。
深秋时节,金桂飘香,秋菊灿烂,青蟹正肥。水洗中两只傲娇的大青蟹张鳌舞爪,吐着泡泡横着行几瓣轻黄色菊瓣被这四只大剪刀剪得一塌糊涂若是哪只螃蟹眼神不好,两个撞上了,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举鳌打一架
云树披着紫色披风上面绣着深深浅浅的紫菊,她一手扯着披风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只细手握着细细的笔管,噙着笑意,兴致盎然的勾勒一场场螃蟹间的战事,桌上丢了两三张,地上还飘着两张。
满头霜发的严世真看见桂树下的云树,远远就嗔怪起来“起风了快进屋去”话未说完就拎着个精巧食盒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扯起兜帽给云树戴上,目光触到云树鬓边的两缕白发,心头极不是滋味。然后话也不说,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云树的腕子,直接将人拖进屋里。
云树笑嘻嘻的配合着。
严世真板着脸将食盒中的药端出来。“喝了”
云树乖巧的接过去,温热适宜,豪迈的一口干了。
严世真将一碟子蜜枣递过去,脾气不好道“你干嘛不让昭儿学医了”
云树含着蜜枣道“他多练练身子骨,强身健体,不也很好吗”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
云树逗道“义父生气了”
“我才不生气,我要生气,早气死了”
云树晃着严世真的手臂,“义父”又装腔作势道“青天白日的,谁惹义父生气了嘛云爷一定给义父做主”
严世真冷哼着,开始收拾药碗。
“哎呀,义父”云树按住严世真的小食盒。“我是哪里做错了您干嘛生气啊”
“哪里都做错了错了很多错了很多年都是我的错”严世真说着禁不住掉下老泪来。
人人都道他是神医可这回他也拿眉儿的身子没有办法了她上次南下,两年间日理万机、殚精竭虑的操心,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多少珍贵药材填进去都调补不回来了她才刚过而立之年,却已白了头发要不是靠药撑着而今保住的也只是外面这层躯壳,他甚至不能多保她几年岁月这一身医术,这追索一生,还自以为略有所成的医术有什么用他怎么跟她父亲交代
云树十分明白老义父的心路历程。“生我者父亲,护我者义父不需要跟我父亲交代什么,您已经竭尽全力给了我最好的陪伴。现在有义父,有修仪,有昭儿,有知远在我身边,我已经满足了。”
严世真很没有形象的“呜呜”哭起来。
云树拍着义父的肩,“我就是怕昭儿以后也像您这样痛哭,才不想他学医”当年她医不好雨眠时的痛彻心扉,不想昭儿也经受。
“你个小没良心”严世真的话戛然而止。云树要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该多好,她就不会把自己耗到油尽灯枯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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