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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姚寒山这辈子自认放荡不羁, 不遵纲常,挑战礼教,可依旧被沈绛的一番话, 震惊到脑海中空白一片,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沈绛此话无异于, 把造反二字,刻在自己脑门上。
这如何能不叫姚寒山心惊胆战。
“你, 你, ”姚寒山你你了半天, 都不知该是劝导她,还是训斥。
反倒沈绛毫无惧色的看着他, 轻笑说“我自幼便受先生教导,先生曾与我说过, 天道法则,纲常伦理,不过都是统治者诓骗百姓不敢反抗的戒条, 不要也罢。天子号称天命所归, 可天子也不过是世俗之人,肉眼凡胎, 生老病死亦是逃脱不得。他凭什么就能稳稳享受这一切”
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只是这话沈绛到底还是顾忌着, 姚寒山此刻如死灰般的脸色,没说出口。
姚寒山“”
他说过的话多了,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况且姚寒山好酒,一喝完酒, 便胡言乱语。
他这人狂放不羁的很,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诳语都敢打。
这心底还真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说不准,这话真的就是他自己说的。
“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是要掉脑袋的”姚寒山警告她。
沈绛不在意道“我若是害怕,便不会出现在边关之地。”
当初她就该听沈殊音的,早早躲在江南,天高皇帝远,管旁人死活。
姚寒山一听,似乎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在我将那个人人垂涎的皇位抢到手,还给三公子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先生你帮我。”沈绛目视姚寒山,“请先生告诉,s伊族究竟藏身何处”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姚寒山亦是一怔,随后他心神稳定,托词道“我不是与你说过,我只能确定这世上确实还有s伊族存在,但是并不能确定他们藏身何处。”
“先生骗我。”
沈绛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姚寒山被她斩钉截铁的声音震住,竟沉默在原地。
沈绛说“我知道三公子的身体,已快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他。”
“先生也不必再这些话诓骗我,其实那日三公子去找先生时,我便在屋顶。”
“你”姚寒山全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与谢的谈话,早被沈绛听到。
待他意识到,沈绛早已经知晓,谢命不久矣的事情。
一时间,居然再没说旁的。
沈绛轻声说“我知道s伊族便藏身在王庭,但是北戎王庭人多眼杂,我需要先生给我更多的消息。”
这样她潜入王庭,才能迅速找到s伊族。
“你该不会是想要,自己亲自潜入北戎王庭”姚寒山惊讶问道。
沈绛目光并未闪躲,直直望着姚寒山“旁人前去,我并不放心。这件事对我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
她知道先生要劝自己什么。
如今她身为西北大营的主帅,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可她已经为旁人做了足够多的事情,也为西北大营付出足够多。
现在沈绛想要去拯救一个人的性命。
对于她而言,这个人是生命中不可失去之重。
重要到,他若死了,她便再也寻不到活在这世间的意义。
姚寒山果然还是如沈绛预料的那样,毫不犹豫的说“不可。”
“我岂能坐视你冒险”姚寒山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卡在喉间。
因为他看见,面前的少女在这一刻,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沈绛跪在他的面前,微仰着头“先生,我知此事是我任性妄为,可是与我而言,三公子便是这世间最无法失去的人。”
“三公子自幼便遭受那样的折磨,不过一小小稚童,那些人也能忍心下手,置他与死地。他能活到如今,不是因为老天爷的垂怜,而是因为他自己。我就是不服气,不服凭什么害他的人能安然无恙至今,享受荣华富贵,万民敬仰。”
“所以,我要他活下来。”
活着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说完,沈绛深深跪拜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痴儿。”
许久,姚寒山声音颤抖的念叨着。
终于他不再固执,将自己这些年来,找到的关于s伊族的一切下落都告诉了沈绛。
沈绛闻言,欣喜若狂。
她之前混入过北戎的前哨营,只不过那次是假扮商队,引来阿思兰的追杀。
并且利用自己的美貌,让阿思兰垂涎不已,这才顺利混入。
如今北戎王庭,早已经知晓她的名字,甚至不少人见过她的模样。
沈绛必须从长计议,找出一个能完美混入王庭的方法。
当然,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鸢三娘。
鸢三娘之前带给她,关于北戎可汗的消息,着实是帮了她的大忙。
于是她立即找到沈殊音,让她再给雍州城这边的经销商,加大朱颜阁的出货量。
如今沈绛早没时间,打理朱颜阁的生意。
这一切都交给了沈殊音。
沈殊音也并非是寻常闺秀,丝毫不觉得做生意,会有损于她的尊贵。
反而是做生意做的津津乐道。
更是将朱颜阁打理的越发蒸蒸日上。
只不过沈殊音有些不解说“我观雍州城对于朱颜阁口脂的需求量,应该不及江南等地,可是这雍州城的经销商需求的货物,却比扬州、金陵等地,还要多。”
言下之意,便是在怀疑雍州城经销商,到底把货物销往何处。
“大姐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早已经清楚。”
沈殊音见她开口,便不再疑惑,反而是痛快答应了她的要求。
于是沈绛再次出门去寻鸢三娘。
这几日,城内也是一派喜气洋洋,不仅仅是因为新年即将到来。
更因为西北大营又一次打了胜仗。
鸢三娘一看见她,又惊又喜。
“我以为郡主这些日子必是要忙于军务,怎么还有空到小店来,”鸢三娘赶紧将人请到了内室,更是怕旁人惊扰沈绛,直接下令关了店门。
沈绛倒是有些歉意“每次过来,都要打扰你的生意。”鸢三娘颇有些惊慌道“郡主此话岂不是折煞我,郡主能大驾光临小店,是我鸢三娘的福气。”
“三娘子客气了,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事想要求三娘子。”
鸢三娘震惊于沈绛用的这个求字,她这样的贵女,身份如此尊贵,想要什么得不到。
何必来求自己一个小小商户。
电光火石间,鸢三娘居然猜测到了沈绛的目的。
果然,她听沈绛声音婉转道“三娘子,我知你在北戎王庭做的生意极大,想必在北戎王庭中必有人脉,所以我请你帮我混入北戎王庭。”
“郡主,此事万万不可啊,”鸢三娘太过震惊,她实在没想到沈绛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她急急解释“我并非不愿帮郡主,而是那些北戎蛮人,实在是蛮不讲理。若是让他们发现郡主身份的话,只怕郡主性命有忧。”
鸢三娘岂敢答应此事。
若是她真的助沈绛进了北戎,一旦被发现,沈绛是万万不可能活着回来。
她不怕北戎蛮子的报复。
但沈绛一旦出事,她从此便不要再大晋境内落脚了。
她身后的西北大营,岂会放过自己。
沈绛清楚她心底的担忧,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大营帮我,从此之后,朱颜阁的货物你只要开口,应有尽有。而且在雍州城内,我可以给你彻底的庇护。”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可是鸢三娘却还是不敢轻易松口,她惹不住劝道“郡主,你乃千金之躯,何必亲自犯险。不妨派旁人前去,只要郡主愿意,我尽可以安排。”
沈绛如何不知鸢三娘的提议,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可是她没办法,没办法将谢的命运,交到旁人手中。
她要亲手去找到救他的方法。
见鸢三娘还在犹豫不决,沈绛干脆说道“三娘子,我既是要请你助我,便不会隐瞒与你。我已经得到消息,s伊族的后人便藏在北戎王庭之中。所以我要去找他们,寻求牵丝的解药。”
“郡主,我先前听你说过,是您的一位故友中了牵丝之毒,我想您这位故友应该也不愿郡主冒这样大的风险。”
沈绛微微颔首“我知道,但是就如他不愿让我冒险,我亦无法忍受,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得毒发身亡的后果。他的命运不该如此就结束。”
“所以三娘子,求你帮我。”
说完,她起身冲着鸢三娘诚心一福身。
“妾身何德何能,敢受郡主如此大礼,”鸢三娘看着沈绛一脸虔诚。
作为女子,她心中已然明白。
这世间能让一个女子,甘愿冒着如此大危险,唯有她喜欢的那个人。
鸢三娘张了张嘴,心底似陷入了挣扎。
只是沈绛并不知道的是,对方内心所挣扎的,并不仅仅是要不要帮她潜入北戎王庭。
许久,鸢三娘轻声说道“郡主,不知你哪位朋友,究竟是何时中毒牵丝之毒霸道,我听郡主之意,他好像已中毒多日”
“不是中毒多日,”沈绛说道“是中毒多年。”
鸢三娘大惊。
她失声道“为何中毒多年,他还能活着”
情急之下,她居然不过沈绛的诧异,追问道“郡主可否告诉我,他中毒多久”
中毒多久
沈绛仔细想了想,如实道“到如今,应该已有十七年。”
谢乃是五岁时中毒,现如今二十有二,岂不正是十七年。
“不可能。”
鸢三娘脸上闪过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摇着头,黑发上的发饰轻晃,显然这给她带来的震撼太大。
沈绛问“为何不可能”
“凡中牵丝者,活不过三年。”鸢三娘说。
沈绛黑眸微缩,突然认真打量起来面前这个女子,为何她会对牵丝如何之熟悉呢
沈绛知道牵丝乃是s伊族绝不外传的秘密,关于它的谣传很多。
也有人花重金求购,却也只是对它一知半解。
况且s伊族号称已经消失多年,鸢三娘为何会这么了解
鸢三娘注意到沈绛疑惑的神色,赶紧解释“郡主,我年幼时也曾见过牵丝害人,毕竟我年纪颇大,那时候s伊族还没像现在这般销声匿迹呢。”
沈绛想了下,也知她没说谎。
谢之所以会中此毒,便是因为当年这毒药还未彻底灭绝。
当初他中毒之后,老皇帝假模假样的命锦衣卫彻查此事。
“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他的师尊用特殊法子保住他的性命,但也压制了毒性,并未彻底解毒。如今他身体每况愈下,我必须尽快找到解药。”
沈绛目光重新落在了鸢三娘的身上,低声说“他既能逆天改命活到现在,我就要让他一直活下去。”
不管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是沈作明,她都从未见过他们白发的模样。
她想要看见谢活到白发苍苍,活到儿孙满堂。
他的前半生已经承受太多,本不该属于他承受的东西。
她想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平安喜乐。
听着她说的话,鸢三娘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劝阻沈绛,只是她也下定决心般,说道“郡主,私下混入北戎王庭并非易事。我也要与我在北戎的内线取得联系,只要还需耗费些时日。”
“好,”沈绛大喜,“我也正好要回去准备一番。”
于是她们约定好之后,沈绛便离开鸢三娘的铺子。
重新回到了将军府。
之后,一转眼便要到了新年,自从他们将战线再次推前之后,郭文广的部队也同样压了上去,与林度飞的前锋营形成了一个守望相助的态势。
这样北戎大军若是要偷袭前锋营,郭文广的部队也能立即给予支援。
他们两支部队在前线安营扎寨,之后的粮草运输任务,便陡然加重起来。
好在左丰年执掌整个西北大营,布局妥当。
沈绛并未将此事告诉左丰年,她知道以左丰年的谨慎和小心翼翼,一定会反对到底。
于是沈绛写了一封信,待她离开后,会让人交给左丰年。
她知道这次是她任性、肆意妄为、不顾大局。
可若是她不去,那么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待沈绛把军中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便立即回到将军府。
她去了谢院子,见他正在书房里写对联。
“怎么现在就开始写对联了”她有些不解。
谢嘴唇微扬,露出一抹温和笑意“难道你忘了再过几日,便是大年初一了。”
沈绛彻底怔住了。
别说,她还真给忘得干干净净。
难怪方才回府的路上,那么热闹呢。
她不禁叹气“以前小时候,我可是最喜欢过年。”
谢被她的口吻逗笑,伸手在她脑门,轻弹了下,声音里透着宠溺“你是在提醒我,我现在老了”
“哪有。”沈绛上前轻轻从侧边抱住谢,仰头看他。
丰神俊朗、面如冠玉、渊s岳峙,仿佛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谢见她这么看着自己,正欲要笑,可随后他脸色突变。
沈绛正要问怎么了,就见他一把推开她。
随后他偏过头,哇的一声,从口中呕出鲜血。
血液喷溅在面前的红色对联纸上,格外的刺目。
沈绛的心犹如坠入万丈深渊,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身体轻晃,脸色在片刻里白如苍雪。
“程婴。”
沈绛颤着声音唤他,
直到她听着谢的声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低声说“阿绛,别怕。”
说罢,他身体摇摇欲坠。
沈绛立即上前抱住他,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中,一点点抽走。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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