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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在京市冒头的新贵只有一位, 年轻人胆子比那些守成的世家大得多,敢打敢冲,极会狠抓机遇, 如同一匹烈驹闯进平静山野中, 搅和得风云大变。
等地位稳固下来了, 反而又收敛许多,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低调做人,内部合成铁桶一块, 无懈可击。
这做法精明油滑的和老狐狸一样,一点抓不住把柄,急得那些真正的老狐狸都开始骂骂咧咧了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讲武德。
虽然这位新贵像是异军突起的普通人,但如果消息来源足够灵通的话,就会发现这位抢饭碗的不仅不“普通”,出身背景还十分复杂和如今声名鼎盛的薛家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传闻他是薛正景的私生子。
不过这个私生子得来的不是那么合薛正景的意,所以不要说受薛家的扶持了,没被针对就算好的。
双方见面,都有点分外眼红的意思。
有人在这位新贵面前还试探性地提起过薛家, 想知道他与薛家间是什么态度。只得到他轻蔑又嘲讽的一声嗤笑,满脸不遮掩的嫌弃,对薛家家主的反应更尤其得大, 那不满都快写在脸上了, 十分真情实感, 绝不似作伪于是消息库再度更新。
这位不仅和薛家没什么交情,还是水火不容的对头。
薛未悬这个人的确是个传奇。
能和薛家作对的人里面,还好端端活得滋润的也就他一个。不仅日渐羽翼丰满,还能时不时蹦跶出来膈应一下薛家,争一下合作生意, 没事设个局添点乱什么的。
虽然其他事上表现的稳重又奸猾,偏偏在薛家的问题上,屡屡阴阳怪气,非常不理智,和个小学鸡差不多,对他十分忠心的属下都劝说不住,只能叹息恨果然比爱更长久。
长久以来,“美”名在外,就算是那些对这种世家斗争不太敏感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了。
薛未悬和薛家不大对付。
这是大家的共识。
刚谈完一出合作的薛未悬心情好得很,难得答应了合作方的邀约,参与了一些增进感情的庆功活动。
对方非常的懂把握尺度,既然是庆祝,就没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主要是玩的尽兴。趁着现在天气阴凉正好,下午安排去赛马场跑了几圈,打了会高尔夫。晚上则是去参观了本市几处著名夜景,在标志性的塔楼上用餐观赏湖畔景色。合作方还文绉绉地念诗敬酒,薛未悬被哄得开心,赏脸地喝了好几杯。
眼见气氛正酣,合作方趁热打铁地表忠心,希望能顺势就搭上薛未悬这艘大船,拿下西北那边的开发权。
负责游说的经理姓齐,人精得很,对这种场合相当如鱼得水,主动承担攻陷薛未悬的重任。
但不管他怎么吹捧薛未悬年少有为,眼光独到,给出多少利益好处,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样。薛未悬脸上笑得客气,嘴上却一点不接茬,油盐不进。
直到外面夜幕暗合,月色高悬。薛未悬正和别人推杯换盏的打太极,看到暗下来的天色忽然微微一愣,像猛地回忆起什么,脸上顿起焦急神色“现在几点了”
薛未悬手上倒是戴着表,只是一时慌神忘了。经理看了眼时间“差一刻钟到八点。”
薛未悬便更显得坐立不安了,沉着脸道“我有点事”
齐经理以为这是薛未悬想离开的话术,但也不敢拦,陪着笑说,“那我送您回去。”
正准备让司机开车到楼下,就见薛未悬站起来喃喃道“不行,来不及了。”
“这里有没有放映厅之类的我要找地方看电视。”薛未悬提出要求,“要屏幕大的那种得有仪式感。”
经理一头雾水,试探道“娱乐室应该有这些吧,我去问问看”
薛未悬又看了一眼手表,面沉如水,“尽快。”
经理的动作果然很快,开了最顶层私人酒店的房间,一行人在酒店管家不解的目光下鱼贯而入,非常老实地开始看电视。
他们注视着薛未悬拿着遥控器,认真打开晚间新闻频道。
场面一度非常奇怪。
一行人开始进行了最贫乏严肃的交流活动。看着京市又召开了某某会议啊、某国又有些不轨动向啊之类的内容,都觉得有些无聊,但因为薛未悬看的认真,才非常配合地一并陪看,都没个玩手机的。
此时屏幕上又开始播放新消息,薛未悬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身体都略微坐直了一些。
主持人背诵着新闻稿芯科院的薛副院长的新立项研究成果已获得成功,受到了国际上的表彰,荣获一级科研奖章这也会成为他受勋一级芯科勋章的重要奠基点之一。
此时电视面前的一行老油条们,虽然听不懂新闻上详细介绍的那些什么“生态芯片”、“原分理论”之类的词,但也知道那位薛慈副院长又搞出什么重要研究了。哪怕这些年薛慈的科研成果不断,上新闻更是司空见惯,也还是不妨碍人们对他敬仰有加,纷纷开始用很淳朴的话夸奖起来。
“这位薛副院真是牛逼啊。”
“可不是,最年轻的二级芯科获得者现在看来也会成为最年轻的一级芯科获得者了。”
“薛家的两个儿子也太出息了吧,一个是商业天才,一个是科研鬼才。想想我这边的晚辈,简直是不能比”
正感叹着,这人就忽然噤声了。
他们这会才想起来了,薛未悬可是和薛家有仇的
怎么能听得他们夸奖薛慈的话
此时薛未悬一声不吭,耳朵却果然竖起来了,唇角微微牵动又被压下去,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相当诡异古怪,显然是听他们谈论,心中大怒,但是又不好发作。
还特意跑来看表彰薛慈的新闻显然是非常在意,嫉妒又眼红。
这么折磨自己,何苦呢
一群人胸中憋了一堆话,但在薛未悬面前,没敢吐露出来。
最后是会来事的齐经理想着自己今天一定要拿下薛未悬,于是主动请缨出击,昧着良心开始诋毁他们华国的科研人员以用来和薛未悬套近乎。
“唉,要我说,你们也是把薛慈吹的太厉害了,这么神化个人可不是好风气。他做出研究成果再厉害,也是团队的功劳嘛。”
“而且我看这些研究也没什么厉害的,不都是大同小异每天表彰来表彰去,还能不能好好搞研究了”
“现在人心浮躁,真是六分功力能吹成十成”
经理一顿狂踩,内心悲痛地想,我这可付出太大了。你们没人录音吧这放出去我不得被当成间谍抓起来。
结果一抬头,就见到薛未悬紧紧盯着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脸色臭得可怕。
薛未悬原本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别人夸奖薛慈,心中正与有荣焉地高兴,哪里想到不仅碰上有人坏他兴致,还疯狂踩薛慈的研究成果,心情顿时掉到谷底,怒火丛生,无能狂怒
“你是不是有病”他直接就骂出来了。
“啊”齐经理懵了一下。
“肆意诋毁我国的重要科研学者,我对贵公司的平均道德水准十分怀疑。”薛未悬冷笑着说,“还有,当着我的面骂我哥,我对贵公司的智力情商水平也要重新衡量了。”
新闻里关于薛慈的那部分也正好播完了,薛未悬起身,很不留情地走了,对其他人的挽留根本不搭理,留下一群人满脸茫然惶恐。
理所当然的,原本都谈好的合作都吹了。负责的齐经理被叫过去批了一顿降职,还被叫去给薛未悬道歉当然,他之前就是想去道歉的,但吃了好几顿的闭门羹。
领导简直是被气的吐血,又痛心疾首“你说你,什么毛病啊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地开始犯病你几个同事都和我提意见了,诋毁薛慈副院长,你这事说出去是要影响公司形象的而且挑谁面前不好,你还当着薛未悬面前说,不知道人家是亲戚谈好的合作都给搅黄了,你是不是唉,我也懒得骂你了,这段时间停职好好反省下吧。”
齐经理简直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不是说薛未悬和薛家关系不好吗
他的消息情报怎么错的这么离谱
其实薛未悬仇视薛家这事,的确是没什么错的。
薛未悬在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自己的出身视为耻辱,这也的确带给了他极大的痛苦,要用无数日月消解。
但是薛慈又是不一样的。
那是亲手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
薛未悬一直是以薛慈为目标的,认真读书,考上华大,重复薛慈人生的轨迹,发现自己在芯片学上不能有更高建树后,主动转投方向,在薛慈的建议下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在数年经营下,也活的像样。
薛未悬也承认,因为怀恨在心,所以一直暗地给薛家下绊子。
但是薛慈这个人,却几乎凝聚了他对“亲人”这两个字,所有正面的情感反馈。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从母亲死后,他的亲人也只有薛慈了。
不过这样的感情,薛未悬是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他知道薛慈对他的照料仅是出自责任,或许还有些微的同情,作为私生子,当然也没有成为薛慈的弟弟或是亲人的资格。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又不在乎。
电话的忙音和心脏跳动几乎快成同频率了,薛未悬略微紧张地等待着,手心渗出一层细汗来。直到电话被接通,薛未悬自己都未曾发觉地舒出一口气,语气却十分轻佻地问“喂薛慈”
“嗯”
“哦,就是今天看到一些消息,好像是几天前的新闻吧,你又搞出来什么研究了恭喜你一下。”
现在才迟来的恭喜,显得十分的漫不经心。但是薛慈迟疑地应了一下,说道“之前收到了你送来的贺礼,说是庆祝我生态芯片研究获得成功”
“那个是我秘书安排的,他负责这些人情礼节,大事小事大节小节都要送礼。”薛未悬嗤笑一声,“真会给我破费。”
对面的薛慈说了句什么。
“”
“还回来还回来就不用了吧。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往回要,那显得我多抠门。”薛未悬慌张地拒绝,差点手抖挂断电话,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就这样吧,我很忙的,先挂了。”
“嗯。”薛慈应道,又想起婚礼的事,顺便提及,“我和谢问寒要结婚了。婚礼不准备大办,在这个月22号,如果你方便来的话,可以”
结婚
薛未悬听到这个词,一下愣住了,心神大悸。
薛慈听到他半天没吭声,很体贴“没时间也不用来,反正”
“我会来的。”
“一定准时到场。”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番外没写林白画是因为他在正文里被打脸了嘛怕赘述太多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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