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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这天是周五, 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住校生撒了欢似的往校外跑，朱凡凡也不例外, 和轮到值日留下来打扫卫生的林以沫说了声再见, 很快就跑得不见影了。
打扫卫生需要多花点时间，林以沫之前就给林十三发了信息, 让他先带林三岁回家。
和她分配在一起的同学个子都没她高，她自然而然地照顾了对方的身高, 主动接过擦窗户的任务。
刚擦了一扇, 赵言棠冒了出来, 对站在椅子上的林以沫皱眉道“你们班怎么回事，擦窗户这种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交给女生你快下来, 我帮你。”
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
林以沫爽快地跳了下来，赵言棠喜滋滋地接过她手中抹布, 悄悄打量她一眼，然后麻利地开始擦，一边擦一边不忘念叨“在我们班这都是男生做的, 你们班的男生一个个除了读书还会做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嗓门大得很，一点也不介意被其他人听到。
林以沫习以为常。
赵言棠速度很快, 没想到在擦最后一扇窗户时，最顶上有块铁皮外翻, 赵言棠没注意, 一下子重重滑了过去。
刚刮过时, 痛感还没传过来, 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受了伤, 只顾着和林以沫说话。
难得和林以沫单独在一起，他忍不住想和她多说说话。
每次他想来找林以沫, 但看到林以沫都在学习，又暗戳戳地跑回自己班。
这个时间正好，他又能帮她做点事，又不用担心和她说话打扰到她。
“停下你受伤了”还是林以沫看到他手上的血溢出来，赶紧让他下来。
赵言棠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疼痛开始从手上传来，但又不想在林以沫面前表现出来，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就刮了一下。”
还想继续擦。
“你给我下来”林以沫直接把他拽了下来，她有经验，一下子流这么多血，伤口绝对不会小。
赵言棠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拽到地上，林以沫已经快速拿纸巾往他手上按，赵言棠眼前瞬间飞起小精灵，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伤。
他的心跳速度以恐怖的速度开始狂跳，全身血液都集中在林以沫托住他的那只手上，一个呼吸的时间，从脖子到脸，红成了超级大番茄。
她、她摸他的手了
她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近到他稍稍低头就能碰到她的头发，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女孩身上传来的。
“赵言棠赵言棠”
恍惚间，赵言棠听到女孩悦耳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差点爆炸的大脑总算挤进一丝清明，他看到林以沫抬头看他，眉目间满是关心。
她在担心他。
“你没事吧”
在林以沫眼里，赵言棠满脸呆滞，被自己手中不停流出的血吓到了。
她十分头疼。
早知道就不该贪图享受，让赵言棠代劳，导致对方受伤，也有她一定的责任。
见他终于回神，林以沫便安慰他“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伤口深不深。”
其他人已经有点被赵言棠手上的出血量吓到，纷纷表示让她和赵言棠去医务室，卫生的事交给他们。
这个时候伤口的痛完全传了过来，赵言棠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被剧痛压了下去，他疼得龇牙咧嘴，倒吸着气说“你生气了吗”
林以沫莫名其妙“我生什么气”
赵言棠没受伤的右手挠了挠头，有些焉焉地道“我想帮你擦窗户，结果弄伤了手，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让林以沫忽然自省。
她好像一直对赵言棠都很冷漠。
是她同意对方帮忙擦窗户，受伤后，他却想着是不是给她添了麻烦。
以至于她想起曾经在沈家，楚怜让她端东西，因为太沉最后她不小心摔在地上，手被烫伤却没人在意，反倒惹来楚怜责骂她端个盘子都能摔，只会添麻烦。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添麻烦了。
“没有，”林以沫叹了口气，歉意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我的工作交给你。”
赵言棠一下子急了“怎么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主动要帮忙的，不关你的事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幸好是我，不然受伤的就会是你了，我是男的，皮糙肉厚，这点伤小意思。”说着又咧嘴笑开，“只要你不觉得我添麻烦就好。”
林以沫微怔，没再说什么。
这是林以沫第一次来医务室，所以，当她看到坐诊的校医的脸时，她“”
居然是许知梧
三中校医是许知梧
前几天朱凡凡跟她新来了一个校医，听说和林老师一样帅，想拉着她一起去偷看，林以沫以“认真学习”为由拒绝了。
万万没想到新来的校医居然是许知梧。
该不会是她爹拐来的吧。
“哟，怎么回事”许知梧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示意赵言棠坐椅子上，林以沫也就配合地装同样不认识，简单说了下情况。
“先清创吧。”许知梧拿出工具。
这个过程对赵言棠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原本还能忍受的痛，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他咬着腮帮子“林以沫，你你先出去吧。”
忍住。不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林以沫对上他红成一团的眼睛，心中了然，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林以沫一走，赵言棠就嗷开了，眼泪哗哗的流“老师你轻点，痛啊啊啊啊。”
“我很轻了，”许知梧声音带笑，“别叫这么大声，外面听得到。”
他只好把嚎叫憋了些回去，许知梧动作熟练又随意地处理伤口，饶有兴趣道“喜欢外面的小姑娘”
被说中心思的赵言棠脸红“哪、哪有，我们只是同学，老师你不要乱说”
“喜欢就要大胆告白，瞒在心里面没人会知道，”许知梧一副过来人语气，“不把握机会，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抢走的哦。”
赵言棠心想，校医怎么这样说，老师不都应该反对学生早恋的吗结果这位校医居然鼓动他
偏偏他觉得校医说得好有道理
想着她最近和江序走得近，成绩同样好，而他在班上吊末尾
不是他不想学。
他想认真学，可是那些科目上的字认识他，他也认识它们，组合起来，他就不懂了。
他天生和学习是死对头。
汪磊给他提主意，让他请林以沫补课，这样就有机会相处了。
赵言棠确实心动过。
但他害怕林以沫觉得他太笨，朽木不可雕也。
还不如坦荡一点，他学习成绩就是不好，又何必浪费她的时间。
然而校医的话又戳中他一点点希望。
要是他告白了，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好歹林以沫知道他的心意。
赵言棠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得仿佛放在沸水里，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硬着头皮看自己清出来的伤口，很深，先前满是血看不清还不觉得可怕，此刻看得他头皮发麻“是不是得缝针啊”
“不用。”许知梧将一瓶药水往他伤口上直接浇了下去。
“――啊”猝不及防的赵言棠惨叫出声。
外面的林以沫听得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进去“怎么”
“没事了，”许知梧往赵言棠脑袋上拍了拍 ，“别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师欺负你呢。”
赵言棠深深地垂下自己脑袋，不敢去看林以沫，脸烧了起来。
刚才叫太大声了。
他以为许知梧倒的是酒精。
结果那瓶药水倒下来后，伤口带来的剧痛反倒消失不少，他胡乱抹了下眼睛。
保持住形象
他在林以沫面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张脸了。
许知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以沫，看得她莫名其妙，许知梧三两下替赵言棠包扎好，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回去注意不要碰水，周一的时候来我这里换药。”
赵言棠“谢谢老师。”
他心想反正已经丢脸了，索性拉着林以沫就跑出了医务室。
“好些了吗”林以沫问。
赵言棠发现自己还拉着她的手腕，触电似的松开，猛摇头“校医好厉害，涂找药膏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疼了。”
林以沫放心了。
“不知道他们打扫完没，我回去看一下，你回家吧。”想了想，又多叮嘱了句，“记住许老师说的，回去不要碰水。”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
赵言棠望着她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右手攥紧成拳头，松开，复而又攥紧，如此三次，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声“等等”脱口而出。
林以沫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明明已经十月底，气温转凉了，赵言棠却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身处酷夏，紧张得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个”他咽了咽喉咙，“我有话对你说。”
禀着他是伤员，林以沫的耐心格外的好，于是回过身，往他走近“什么话”
赵言棠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少年的眼窝很深，眼珠极淡，便显得眼睛十分干净，加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他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俊。
他紧紧盯着林以沫的眼睛，说出了人生中第一次认真的告诉“我喜欢你，林以沫。”
说完的他便摒住了呼吸。
老天爷好像在帮他――恰到好处地来了一缕柔和的风，绕着他们轻拂，连带着地面的落叶也随风围绕着旋转，再缓缓飘落。
这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于是他看着林以沫的眼睛，再次道“林以沫，我真的很喜欢你”
“从入学考试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我以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可是见到你后，我相信了。”
没有过多准备的突然告白，便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自己想说的话，用最直白的话说了出来。
情书林以沫入学后收到了不少，献殷勤的也收到了很多。
但站在她面前正儿八经告白的，只有赵言棠。
她刚要说话，看到了赵言棠额角流下来的汗水，还注意到了他右手捏紧的拳头。
那句“你撞伤的不是手，而是脑子吧”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漫长的沉默给了赵言棠希望。
如果林以沫不喜欢他，很大概率在他说完就会立刻拒绝他。
那么
他急促的心跳声再度加快。
“赵言棠，”林以沫想了想，说，“你喜欢我什么”
赵言棠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却又无法抓住这些具体的念头，半晌，他张嘴“我也不知道。”
但他很确信。
他喜欢林以沫。
看到她会开心。
看不到她会失落，脑海里总会跳出她的身影。
课间操时会隔着其他班级努力搜寻她，看到她了就觉得高兴。
即使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也还是想多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她不高兴了他就收敛一点，高兴了他就再卖力一点。
就想把所有的开心都捧到她面前，让她也开心。
不知从哪部电视看到的台词蹿进脑海，赵言棠紧接着补充一句“喜欢你没有理由”
坐在办公室的林屿秋婉拒了邀请他一起下班的生物老师，他平时很约束的没有多关注宝贝女儿，但每天放学他都会用神识扫一下，确认女儿离校的时间。
所以，一不小心看了场“告白直播”。
很会说话嘛。
喜欢没有理由。
想到宝贝女儿一心为学习的模样，他又摇了摇头，觉得赵言棠希望不大。
林屿秋和林予秋林十三不一样。
虽然他也认为没人能配得上他的宝宝，可只要宝宝开心，只要她喜欢，配不配得上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女儿并没有“喜欢”的概念。
林予秋说一旦宝宝真正的“喜欢”了，最后分手，她必定会伤。为了杜绝宝宝伤心的可能，便从根源斩断。
但他却觉得，让宝宝感受真正的喜欢，哪怕最后受伤，那也是她人生中的一段经历。
宝宝年幼时他失踪了，没能在她最重要的十年里，给予她成长的，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而今宝宝已经长大，不能因为他们害怕她受伤，就过分地保护她。
他只愿宝宝在他的羽翼下，可以肆意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有任何顾虑，越任性越好。
和告白当事者赵言棠一样，老父亲林屿秋也在等待宝贝女儿的回答。
他倒挺喜欢赵言棠这孩子的勇气――虽然按他平时的观察，赵言棠没到他的及格线。
“你的告白我收下了，谢谢。”林以沫朝赵言棠弯了弯双眼。
赵言棠心中激动，就听到林以沫下一句“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只想好好学习，你换个人喜欢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赵言棠听到“咚”的一声，那是自己心脏重重落回去的声音。
林以沫的回应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了，”他抑制住心里的难过，小心翼翼道，“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林以沫歪头“你不是一直以朋友自居”
意思是可以喽
赵言棠瞬间满血复活“我这儿有两张话剧票，明天下午两点钟开始，我们一起去吧。”
林以沫没兴趣看什么话剧“你问凡凡吧，她喜欢这些。”
“好吧。”他疯了才会去问朱凡凡。
“我回教室了。”林以沫转身走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言棠的告白和那些献殷勤的男生不一样，虽然她并不喜欢赵言棠，他对她的喜欢更是莫名其妙，她无法理解，但他的认真让她不好随便打击。
说清楚就好了。
预料到结果的林屿秋这才收回直播，和往常一样，通过灵魂线把“宝宝被告白”的画面投影出来，分享给了其他的林屿秋。
这是林十三和林三岁最喜欢林屿秋的原因之一最大号会向他俩分享女儿在学校的趣事。不像林二三，连“分享”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家里亲自为宝贝女儿做小零食的林予秋眼睛半眯。
林十三和林三岁已经回来了。
林予秋端着做好的小零食出来，俩小号朝他行注目礼。
经过这段时间林以沫的调节，三个林屿秋相处得融洽多了，两个小号没那么怕林予秋了。
林予秋炸了一篮子颜色漂亮的金黄薯片，香气扑鼻，勾得两个小号蠢蠢欲动，林三岁更是砸吧着嘴，吸溜口水。
“我想吃”
林予秋朝候在旁边的相宜道“端过来。”
相宜将一个盘子放在他们面前，盘子里面的也是薯片，不过颜色焦了，有些还碎了。
这是林予秋第一次试验没掌握好火候炸的。
俩小号“”
林三岁看了看颜色漂亮的那一篮，再看看面前这盘，想着不能和沫沫抢，便乖乖地吃试验品了。
味道意外的不错，他吃得嘎嘣脆。
“好吃。”他让林十三也吃。
林十三傲娇地一歪头，表示他才不吃，他自己也可以去炸一锅更漂亮的来。
椅在靠背上的林予秋说话了“宝宝被小鬼表白了，你们怎么想”
林三岁举起小手，率先回答“我觉得这个赵言棠态度不错，长得也好看。”
林三岁懂告白的意思，前不久幼儿园小班里面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就向他表白了，说喜欢他长得可爱，还说以后带他吃香的喝辣的，他很喜欢那个女生。
“好看个屁丑死了”林十三恶狠狠地说，“连电视剧的台词都能搬出来，说明什么”
林三岁好奇追问“什么”
“说明他是个花蛾子对待任何一个好看的女孩子，他都会这么说他就是个渣渣”
林三岁震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十三得意地指着自己眼睛“当然是看出来的。”
林三岁瞪大眼睛看，看半天还是觉得赵言棠看起来好看。
两人又去看林予秋。
“你呢”林十三问。
林予秋淡淡道“我和你意见相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疯林二三居然会同意他的意见
林十三莫名的有点受宠若惊
面对林予秋和林十三一起看过来的视线，没有最大号在场的林三岁孤立无援，舔了舔小指头上沾着的薯条蘸料，爽快地倒向了他们“那我也要跟你们一样。”
“林屿秋对他的评价倒是不错，”林予秋看向二人，“眼见为实耳听为真，这样吧，明天我们去找找这个小鬼。”
俩小号完全没意见。
林予秋“不要让宝宝和林屿秋知道。”
林十三“知道了，我又不蠢。”
林三岁“嗯嗯。”
结果林屿秋还是知道了――林三岁说漏嘴了。
林屿秋“”
林予秋的“找找”，真的只是“找找”那么简单
他咳了一声。
作为最大号，三个小号站一条线上，最大号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加入了。
有他看着才安全。
“我跟你们一起。”
林予秋“哦”
林屿秋“嗯。”
林以沫“”她怎么觉得今晚林屿秋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忽然收到朱凡凡发来的微信我宝，赵大喇叭他犯病了啊
林以沫皱眉，难道赵言棠被她拒绝后，还是受刺激了
怎么了
朱凡凡他居然邀请我明天下午去看演员会不是犯病是什么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做
天性八卦作祟，这姑娘直觉认为赵言棠的不对劲肯定跟沫宝儿有关。
林以沫哭笑不得你想去吗
朱凡凡去为什么不去那可是我新晋偶像焦焦主演的话剧我之前就想买票，没抢到。
第二天，林以沫难得地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都中午了，吃完中饭，下午去绘画培训班。
意外的是，林屿秋说他要去趟公司，让相宜开车送她去。
林以沫把画板放好，问开车的相宜“你有没有觉得爸爸们不太对劲”
相宜自然不会说林屿秋们的不是，他摇头“公主殿下，没有呢。”
林以沫“在家里你这么喊也就算了，在外面绝对不行不然我会生气的。”
相宜“好的，公主殿下。”
林以沫“”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相宜解释“现在只有我和殿下二人。”
“小主人别生气，他就是榆木脑袋。”漓心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小主人。
作为宠物能够时时被小主人抱在怀里，他其实很幸运了。
可他还是羡慕相宜。
相宜就因为可以完全化成人形，又是以美貌著称的夜花族，且有一手好厨艺，被得以重用，还能和小主人单独在一起。
转念一想，比起九夭狐那家伙，他们都算幸运。
遂满足地打起了呼噜。
而在宝贝女儿出门后，四个林屿秋也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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