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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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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的嘴唇绵而凉, 很快就碾磨出难以收拾的热度,像要融化的软糖,甜润的缠溺在他齿间。

    她没有任何抗拒, 反而发着抖跟他在沙发的一角拥抱,不在乎他满身的血腥和苦药气味, 听他的话,在没有力气动的时候还努力地回吻。

    是学习是复刻。

    也是她一直汹涌鼓动着的愿望和本能。

    容野无路可退了, 彻底跌进悬崖。

    他终于明白,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治不好他,止不了他的血, 更医不了他的心病,他早就已经病入膏肓, 只有喻瑶能够解救。

    容野心里一半蜜糖一半沉暗, 不确定等这个吻结束之后, 瑶瑶会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面目可憎, 抗拒他躲着他。

    然而容野也没等太久, 发生的事实就又给他上了一课,他家这个宝宝吧,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断。

    别说躲或者怕他, 只要他在家里, 小姑娘一会儿没跟他挂在一起都嫌异地太远。

    不是说了要她练习么,好得很,喻瑶小同学严格完成阿野老师布置的作业, 绝不含糊。

    自从学会接吻这件事, 清早醒了她要趴在他身上赖着亲亲,吃饭开始前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接吻仪式感,饭后甜点的时候她自己举一反三, 含一小口奶油,贴在他唇上,不管不顾地把软润舌尖探给他,睡前她洗得很香,变本加厉窝在他臂弯里缠着吻,体验不够唇舌交缠的亲昵。

    容野每天都在愈发炙热的拥吻里翻来覆去的死。

    是渴望更是折磨。

    他总是贪心无度,得到了吻,就想要更多,想要她的全部。

    容野极力恪守着底线,再动情难捱也只能往下压。

    宝宝可就不管那些了,天然萌还浑然不知的诱,她也会呼吸灼烫,心跳失衡,眼睛失焦地轻喘,但她不懂根本的原因,只会更深的,更进一步的痴缠,在他口中和怀里找填不满的慰藉。

    喻瑶学着电影里的女孩子,天真又朦胧地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斩钉截铁回答“恋爱关系。”

    “恋爱能”她皱起秀丽的眉,歪头看他,“再也不分开吗”

    容野喉间甜涩纠缠着,从背后把她抱住“对,不分开。”

    喻瑶咬了咬唇,忧虑地低下头“可上次赵医生说我,病了,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要靠你养着,万一你后悔了怎么办。”

    “不后悔,”他闭上眼,笑声更像低低的哽咽,“会后悔的人是你,但是你记着,来不及了,既然在那场雨里被我看见,带回家,你就没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只能是我。”

    “不恢复我就一辈子陪你照顾你。”

    “恢复了”他眼尾泄露了一丝血色,“我去追你,不管你多厌恶我,都不能把我扔下,瑶瑶,我也没有那么糟,我从小到大一直爱你。”

    只爱你。

    只想着你。

    在不能靠近你的时候,每天每夜都在为了能去见你而拼命挣扎着。

    喻瑶似懂非懂,在他怀里转过身,抿着一点无辜又慧黠的笑“我看电影里的恋爱关系,不止是抱抱和接吻,还要在床上”

    “啊,不止是床上,”宝宝特别严谨,掰手指头给他数场景,“沙发上,浴缸,餐桌,窗台,还有墙和门”

    容野额角筋络直跳。

    喻瑶清脆地一拍手,眼神水洗一样,又纯又乖,探究欲极其强烈“在那么多地方翻滚,不,不穿衣服”

    她委屈“为什么你不对我那样啊,为什么我不能,你不是爱我的吗”

    容野都分不清到底是被宝宝给求欢了还是撩拨了,当时就想把当初给她选片子的自己就地弄死,他来不及把每个电影都全程看过一遍,只能通过简介和影评判断适不适合,因为怕瑶瑶自己在家无聊,特意选了很多给她挑。

    万万没想到这也能翻车。

    外表看起来挺正经纯洁的片子,结果尺度堪忧,让他家学前班心智的宝宝把不该看的全看去了。

    喻瑶越想越伤心,指控他“你跟我在床上,都不肯脱衣服,抱,抱紧了还要躲”

    容野神经要炸,想去捂宝宝的嘴。

    她还特别敏捷,绝不让他如愿,一边躲开钳制,一边小嘴儿叭叭的超能说,核心主题就是容野不够喜欢不够疼她,不然怎么都没有光溜溜跟她抱在一起做那种亲密运动。

    小姑娘讲着限制级成人话题,偏偏脸蛋儿特别清纯,眼里两汪剔透的水,跑动的时候连衣裙的肩带还掉下去一边,露出了纤薄奶白的肩膀。

    纯的要死,又全然不自知的欲,只是光着脚站在那里,对容野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蛊。

    喻瑶说得入情入理,快靠脑补把自己气哭,眼眶发红地看着容野。

    容野不说话,也没解释,直接大步过去把她拎起来放到桌子上,掐着后颈恣意亲吻,她起初被取悦了,欢快地晃荡着小腿,渐渐却不动了,肌理紧绷起来,小巧脚趾不自觉向内勾起,动情地往里蜷,脸颊也红得充血。

    她老实了,容野才略微放开,额头抵在她肩上平复呼吸,忍着就要压制不住的欲求。

    他嗓子哑着,一时说不出话,却听见喻瑶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老公,电影里说,会疼,你是不是怕我疼。”

    容野愣了,抬起头盯着她,她嘴唇有些红肿,抿了抿小声说“但是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愿意,我不怕疼。”

    她给他至高无上的特权。

    他却不能那么轻易地掠取。

    他害怕瑶瑶恨他。

    容野更加迫切地要撕开禁锢他的牢笼,他连带瑶瑶走出这个房子去看看阳光和海都做不到,他甚至没有能够许诺她未来和一生的自由。

    但喻瑶不懂这些,她只想跟他无限度的亲近,彼此依偎和缠绵。

    自从知道了恋人间不穿衣服的运动象征着最亲密的感情,她就总是小心思蠢蠢欲动,黏在容野身上无意识地做着引人失控的恶事。

    容野拒绝不了她,时刻悬在越过底线的边缘上,他怕自己抵不住引诱会发疯,在瑶瑶懵懂时就替她做一生的决定,也怕他频繁地回到私宅,会在即将跟容绍良针锋相对的时候给瑶瑶引来危险。

    他哄着喻瑶,求她再等一等他,他马上就会带她从这里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有几天的时间不能经常回来看她。

    喻瑶听完以后,很乖地低下头,脑袋点了点,长发也跟着一颤一颤。

    她抱着他给她买的毛绒小狗,安静地蜷起来,容野见她这样,心疼得暴跳,把人搂过来没有章法地吻。

    喻瑶垂着眼帘,听话地说“我知道你有事,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也可以。”

    容野目光沉沉。

    他不得不暂时放她一个人。

    但看她真的答应,他又满心阴霾。

    瑶瑶还没有恢复,他就已经在患得患失,怕她没那么需要他了。

    迫不及待地想对她掠夺,想彻底占为己有,想把她的全部都攥住,容野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拉开一点距离,一定会忍不住对她肆意妄为。

    容野手指扣紧。

    等他解决掉外面的麻烦,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带她走的时候,他绝不再犹豫。

    容绍良那边的势头在逼紧,容野中间断断续续回来过几次,只能停留很短就必须离开,甚至来不及好好陪瑶瑶吃一顿饭。

    喻瑶这次也格外乖,从来不闹,容野安排了两个信得过的阿姨照顾她生活,陪她说话,阿姨给他的反馈也都非常好,说小姑娘按时吃饭睡觉,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还会自娱自乐,除了心智像个小孩儿之外,都非常让人放心。

    放心

    可越是这样,容野的心越悬在尖刺之上,火炙油烹的煎熬着。

    瑶瑶怎么不想他了。

    只是小女孩一时的新鲜么。

    跟他朝夕相处才滋生出来的依赖,等到她心境稳定了,不那么害怕了,又保持了距离,她就不是非他不可了,是吗。

    瑶瑶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不过是她身边没有别人,就他一个而已。

    他走了,她很快就习惯,不会再那么眼巴巴地等着他。

    那个家里,又没有人等他回去了。

    之后三天,容野所处的环境水深火热,一次都没有办法回家,也不敢回家,怕瑶瑶不会再朝他扑过来,怕看到她冷淡疏远的对待他。

    被她垂怜过之后,如果再让他坠入冰窖,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容野每天能够做的,只是用手机看一看家里的监控,看她穿着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怎么开心自在,根本不想他的样子,唯一能慰藉的,仅仅是瑶瑶还在他的房子里。

    那些阴暗扭曲的念头挣扎着往上冒。

    如果有一天她想逃走,她不要他了

    他就把她抓回来困住,死也不会放手。

    第四天,容野有了一个能够短暂喘息的晚上,一刻不停地要往家里赶,上车时习惯性地打开监控,却没有在画面里找到喻瑶。

    她经常出现的地方都是空的,今天负责陪她的阿姨在保姆间里睡着了。

    餐厅,客厅,她看电影的屏幕前,外面的庭院里,哪里都没有。

    瑶瑶仿佛凭空消失。

    容野的身体像在这一刻失去知觉,脊背窜上刺骨的冷,车在不要命地往家里开,他牙关里渗出丝丝的血腥气,往前跳着监控的时间。

    半个小时前,瑶瑶提着一个很小的包,解开了家里的几道指纹锁,自己离开的。

    容野几乎崩溃,车开进地下车库,将将停下时,他撞开车门直奔家里,一双腿以往踩着刀尖都不会打颤,这么短的一段路却几次踉跄。

    元洛看得又怕又难过,按着吩咐赶紧铺开网去找人。

    容野到了家门前本能地想踢开,却唯恐瑶瑶已经回来了,会吓到她。

    他冲进去,放轻脚步喊她,家里安静得毫无声息,她吃过的小糕点都收拾干净了,看电影的屏幕是关着的,衣柜里的裙子还是整齐挂好,没有一件带走。

    什么都在,只有瑶瑶没有了。

    连她身上清甜的气息都跟着消失,像从来没存在过。

    容野眼睛赤红,转身狂奔出去,心被撕扯碾磨地拼凑不起来。

    他夺过元洛手里的钥匙,上车就嗡的往外开,私宅的大门距离车库出口并不近,而且一大半都是半成品,处在空旷的黑暗中。

    车开到最黑的一段时,他灼烧的眼尾猝然捕捉到一点微弱的亮度。

    不是灯,不是手机,像玩具。

    他最熟悉的玩具。

    车戛然停下,在还未修缮好的地面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受到声音刺激,那一小团光亮可怜巴巴地动了动,发出一点很微弱的气音。

    容野的呼吸和心跳都像凝滞住,下了车,一步一步朝那团光走。

    它太低了,即使走近,也要蹲下去才能看清。

    容野腿是僵的,骨节绷得酸疼,他慢慢低下身,看见一只毛绒小狗玩具,小狗的胸口中央,有一颗很傻的心形,锲而不舍亮着暖色的光,召唤他过来。

    是他买的,瑶瑶每天在家都爱不释手抱着的小狗。

    那团光被女孩子细白的手指紧紧搂住,她挂着干涸泪痕的脸就藏在后面,有如在阴暗密林里独自走失的年幼公主。

    她抱着腿,在漫无边际的陌生黑暗里缩成一团,只靠着一个玩具取暖照明。

    容野如同失声,说不出话,神色也都隐匿着,他把喻瑶扛起来,死死扣住她,顾不上那辆车,在黑漆漆的通道里往家的方向走。

    喻瑶没有哭,只是搂着他脖颈发颤,很小声叫着“老公”,也没有得到他回应,只是越来越快的脚步,和他混乱沉重的呼吸声。

    阿姨已经因为失职被元洛带走了,家里没有别人,门锁住以后,容野沉默地删掉了喻瑶的指纹权限,这套偌大房子就成了藏起她的囚笼。

    他一直不说话,抱着喻瑶径直进客厅,又锁了两道门,接着扯下颈间早就松掉的领带,把她两只手腕绑在一起,再紧紧攥住。

    “宝宝不怕,我回来了,家里不黑了,”他眼睫低垂,再开口的时候嗓子已经哑得难以成句,语气依然温柔轻哄,动作却非常极端,“别哭,哪里疼,老公给吹吹。”

    喻瑶愣愣看着他,睫毛上挂着一层生理性的水雾,却并不是被他现在这幅样子吓出来的。

    容野还是不肯抬眼直视她,绑住她了也不能放心,到处寻找能够更安全的东西,但没有。

    没有什么是能束缚住瑶瑶的。

    他只能用小毯子把她裹着,来回盖了几层,端她爱吃的零食,吹到温度适宜的热水,都摆在她面前,如履薄冰地小心喂给她。

    喻瑶没有害怕,自己也说不出原因,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溅在他手上。

    容野怔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

    他脸上毫无血色,那些本来在脸颊和唇上的浅红,都淤积在眼睛里,浓重得慑人。

    “瑶瑶是不是腻了,不想留下来,”容野低声问,“为什么跑出去,要去哪,不想再见我了,是吗。”

    他唇边笑着,却比哭泣更让人心酸“还是说,过了这么久,瑶瑶已经看透我了,也觉得我可怕,麻烦,就应该趁早躲开,不值得爱。”

    “你后悔说喜欢我吗。”

    “是不是也后悔抱过我,吻过我。”

    “就算之前不怕我,现在也该怕了,”他眼前也模糊,看不清她的反应,坚持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会把你绑住关起来的人,不顾你的意愿,恶劣自私,不配”

    容野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被捆住双手的女孩子吃力地倾身过来,很笨拙地轻吻在他湿冷的嘴角上。

    他停住。

    喻瑶眨了眨潮红的眼睛,继续亲他的唇,尝到一点咸涩的滋味,忍不住探出舌尖,轻轻舔过去,又叫了他一次“老公。”

    她近在咫尺,努力哄他“不哭。”

    容野忽然撑不下去,把人压在沙发背上,抓住她绑缚的手腕压过头顶,覆上去不顾一切地吮吻,她也没闲着,拼命动作,试图只凭扭着就能把身上的衣服挣脱下来。

    她不想穿衣服。

    她想黏着他做最亲密的事。

    容野摁着她,越是索取越是发狠,把她舌尖吮破,自己口腔中也到处是伤,彼此淡淡的血腥气交缠着。

    “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你这些天没有想过我”

    “看你背着包走,我”

    喻瑶累了半天还是脱不下来,委屈得爆炸,听他这么说,忍着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不管不顾涂在他颈窝肩膀上,呜呜咽咽的控诉。

    “凭什么,凭什么说我不想”

    “我和电影里学的,我要是哭闹,会让你越来越讨厌我,更不想回家,我乖了,装成一点也不在乎,你,你才会重视我”

    “我不想你,你就想我。”

    “我不找你,你就更舍不得我。”

    “这是套,套路懂不懂”

    “我知道你每天从监控里看我,还找人管我,我就让你知道,我什么都能自己做,我不需要你,看你紧张不紧张。”

    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眼睛被泪盈满,闪动出无数他的倒影。

    “但是为什么你之前还经常回来看我,这三天,一次都不回来了。”

    “我已经很努力地假装,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等了那么久,从晚上到天亮都睡不着,你还是不出现。”

    “你才不想我”

    “说喜欢我都是假话。”

    “还不肯脱衣服给我看,也不让我脱不跟我在床上桌子上沙发上做那件事”

    宝宝的委屈能填满大峡谷。

    “我以为,以为你不管我了,今天才跑出去想找你,就算找不到,你发现我不见了,也会担心一下,说不定就回来能让我见到你。”

    “我的小包里什么都没有,就只装了你的照片。”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黑,我出去连路都看不到,好吓人,我等了那么久你才找到我,又把我绑起来,像,像小猪仔一样扛回来我”

    喻瑶开合的红唇被人低喘着更深重地吞没,舔吮噬咬,想把自己给她,随便她怎么惩罚折磨。

    她哪里需要费这么多心。

    她根本用不着学。

    只要是喻瑶,她不言不语地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他赴汤蹈火。

    不安忐忑,患得患失,害怕被抛弃,以为自己得不到恋人的在意和情感,这些是他的,怎么可能让她来体会。

    容野没有理智了。

    领带在纠缠里散开,女孩子得到解放的双手没有逃离或者推拒,而是用尽力气抱住他,去扯他的衣领。

    反正捅破了天,也一门心思要脱老公的衣服。

    光溜溜滚在一起,才代表真爱无敌。

    容野扯断了最后一根弦。

    如果前面是深渊,跳下去就粉身碎骨,他也要去。

    哪怕以后她怨恨他,今天他也回不了头。

    他家瑶瑶已经满十八岁了。

    容野抱起她上楼。

    楼上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他藏起来的用品,夜夜她不管分寸地撩拨,他生怕哪一次控制不了,就提前准备了,塞在柜子最深处,列为不准碰触的禁区,到最后还是要用上了。

    容野衬衫被她灵巧地扯掉,轻飘飘掉在台阶上。

    皮肤炙烤着,催促着满室温度飙升。

    他最后问“瑶瑶,两个人最亲密的事,第一次很重要,没有反悔的余地,还会疼,你是不是真的愿意。”

    “愿意。”

    他仍然认为是小女孩简单的幻想,如果中途难熬,她会挣扎。

    容野亲她染红的耳垂“如果不想就喊我,随时叫停。”

    他可以停,可以忍,只要她不走,她留下来陪他,他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但没有人中止。

    疼痛酸痒,火热灼烧,横冲直撞或者汹涌爱意。

    都用身体交付彼此。

    凌晨天快亮时,容野还是没能合眼,环抱着身边软绵绵入睡的小姑娘,低头吻她轻颤的睫毛。

    他人生的千疮百孔全被她填满。

    如果是梦,他想用自己一切,换她变成真实。

    八月中,盛夏最热的时候,容家内部天翻地覆,没有太缜密的筹备,也没有足够安排的时间,但只凭着一个容野,就让稳坐泰山的容绍良措手不及。

    变动发生时,喻瑶已经被转移到更妥善的地方,仍旧被末路的容绍良掘地三尺找出来带走,当做威胁的筹码带到容野面前。

    这是喻瑶第一次看到不在家里的容野。

    他只是挺拔地站着,就是她目光的最中心。

    那么凶恶冷戾,要把人碎尸万段的样子,别人好像都在怕他,但她仍然喜欢。

    喜欢得

    什么都可以做。

    容绍良的人没有用刀枪,而是用抽满的针管对着她,刺进她皮肤里,等着她哭叫求救,让容野崩溃一败涂地。

    喻瑶受制于人,还是骄傲地翘了翘红唇。

    是不是真当她傻。

    她才不傻,她的眼泪只对一个人流,她知道自己要保护谁。

    她老公才不怕这群渣渣,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出其不意的空档。

    既然想把针不可能,那反过来呢。

    千钧一发的时候,喻瑶笑着看了容野一眼,在无人能预料的情况下,突然摁住给她打针那人的手,帮他把药剂推进去。

    死线上也能跳个舞。

    她才不做容野的傀儡和累赘。

    虽然她生病了,没智商,是个只会撒娇耍赖亲亲抱抱滚床单的小拖油瓶,但她也能有用。

    一瞬间的意外和糟乱,足够容野铺天盖地的反扑,药只给喻瑶打进去了一点,剩下的大半管全被扎进容绍良苍老的身体里,让他也尝一尝。

    傍晚的医院,容野站在病房外,那扇门虚掩着,关得并不严,医护进进出出,偶尔一个瞬间,能透过缝隙看到喻瑶的身影。

    他却无法靠近。

    容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昨晚她还依恋在这里,蹭过吻过,今天的他之于她,却已经成了最不堪的陌生人。

    赵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贴心地把门带上,看着容野的反应,轻声说“应该为喻小姐高兴,如果等着自然恢复,不知道几年才能有好转,但是经过那管神经药物的微量刺激,她车祸的后遗症已经恢复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现在的记忆和心智都恢复到车祸之前,不是那个处处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了,你最好进去看看她重新认识一下。”

    容野浓墨浸过的眼睫动了动,干涩的唇角向上挑,又微颤着落下,固执抿住。

    重新认识。

    是要把他拥有过的都一笔勾销么。

    他的梦醒了,现实告诉她,他得到再多,也只是奢望的泡影,他挣扎着想要换取的那个人,现在真的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甚至回忆起这几个月的亲密缠绵,还会厌恶吧。

    容野的手抓在门把上,停了许久,贴近了听里面轻微的呼吸声。

    “瑶瑶”

    他嗓音低到听不见。

    为了她他可以无所畏惧,但面对她,他却只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除了强迫,死不放手,再把她困住一次,他一时都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她。

    然而被爱过,被那么珍惜依恋地在乎过,他已经被瑶瑶惯坏了,还要怎么承担她的抗拒和漠然。

    容野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走廊窗外的天色从橘红到落幕,浸染了一片浓黑。

    他终于推开门走进去。

    但在门开的瞬间,他也看见了一门之隔,和他面对面站着的那个人。

    她还穿着同样的裙子,长发是他早上亲手绑好的,仍然是他最恋慕的眉眼,但容野知道,眸中承载的东西不一样了。

    容野狭长的眼尾渐渐泛红,扬眉朝喻瑶笑了一下,撑着无法无天的嚣张来掩饰脆弱“初次见面。”

    他声音尽力保持着平稳,也控制不了颤抖。

    这的确是他真正意义上跟她面对面的初识。

    喻瑶背对着窗外的月色和星光,面无表情盯着他,直看到他要承受不住,她才放任眼泪流下来,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谁和你初次见面”

    “容野,”喻瑶咬字清晰地念他名字,“不是我照看了两年的病人吗,一边喜欢我,一边赶走我,我中学被排挤,不是你帮我出气吗,我在山里走丢,不是你背我回来吗。”

    她手臂无止尽的用力,把他清瘦的脊背抱紧“你去学校一次次看我,趁我在教室睡着的时候亲我头发,要不是为了见你一面,跟你光明正大谈个恋爱,我怎么会艺术节从台子上摔下来进医院,怎么会追着你跑出去又遇到车祸。”

    “怎么会”她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有了老公。”

    喻瑶鼻尖通红着,流露出在家里时傻萌萌的娇憨,指着他质问“容野,你是不是想反悔,我不是你手把手照顾的宝宝了吗”

    话没说完,腰就被手臂死死勒住,要陷入皮肉里。

    窒息和疼痛都不足挂齿,男人落下来的吻和流进她颈窝中滚烫的泪,才灼得人想哭。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匍匐在无边的暗影里,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

    喻瑶抬起手,抚摸他冰凉的后颈,闭着眼回吻他。

    “你相不相信我在还没见过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失忆的我也是我,傻了的我也是我,我这个时候会爱你,那就代表任何时候都爱你。”

    “为了抓到你,我大半夜列了好几张纸的计划”

    容野只能低低地反复叫她名字。

    他以为要崩塌碎裂的世界,折出无数的光。

    喻瑶踮起脚和他拥抱,笑着说“恭喜我,神明抓捕计划成功了,我逮到一个给银河系都不换的老公。”

    大一下学期开学之后,喻瑶回去上课,身边高调带了闪瞎全校的男朋友,神仙颜值可以先放一放,问题是,这位最近天天上头条,是容家偌大产业最年轻的继承人。

    财经新闻里不苟言笑,生人靠近都得当场掉空血条的容二少,出现在喻瑶身边简直像被人魂穿。

    学校里有的是八卦群体,尤其是容野和喻瑶这种赚足眼球的组合,怎么可能不亢奋,前仆后继跟着人家小情侣的行踪,时时跑去学校论坛汇报,一个帖子顶到全校最热门。

    “我他妈看见了啥我今天有幸跟喻瑶上同一节公开课,进教室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抖腿了不光是我,身边姐妹们都在等着嗑c,结果容野一开始居然没来我们都差点哭出声,以为今天看不见甜甜的恋爱现场”

    “然而万万没想到,咱容二少踩着铃进教室,他推门一瞬间光芒万丈啊我操,我都感觉被神光普照了我能就地飞升然后他单肩背着包,左手奶茶,右手电脑,直奔后排的喻瑶,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小丑就是自己喻瑶早给亲亲老公留好位置了,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样子绝美”

    “接下来就是虐狗时间,我艹我服了啊,容野是受过什么专业培训吗,教授开讲之前一分钟,拿皮筋给老婆扎头发,还扎特美比我这个手残强一万倍,马上喂奶茶,给擦嘴角,另外一只手轻松开电脑操作界面,手腕骨够我舔一年呜呜呜呜,最惊悚的是容野给她记笔记,写完一页纸就要讨吻天呐”

    “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在上百人大教室里,趁着教授转身,居然手指点着自己脸颊,让喻瑶亲他天理不容”

    “我本着死就死透的原则,又跟着小情侣去食堂,是的你没看错,校花和霸总也会去食堂吃饭”

    “好的我想我t到了霸总的思路了,他不是去吃饭的,他是专程去虐狗秀恩爱的,我真是谢谢他了”

    “合理怀疑容野的手臂是开过光的,承重底线是永远的迷,为什么我认识的男生一个装满的餐盘需要俩手端,但是容野怎么就能一手端东西还能一手护老婆排队出来的时候有个男生猴急地差点撞上喻瑶,容野的眼睛是不是有自动追踪器他居然端着盘子一滴汤没撒,另一只手伸过去就把老婆揽怀里,手心还盖在她头上”

    “那种保护欲的动作我靠,一眼看过去能把人千刀万剐,还得喻瑶哄哄才好,卧槽卧槽,到底谁是宝宝啊容野才是吧我的天”

    底下回复已经逼近百页,灵魂发问非常统一。

    “校花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出道我们想光明正大嗑荣誉c”

    街边的梧桐叶在地上铺了一层的时候,喻青檀和程梦从国外回来,容野特别低眉顺眼,勾着喻瑶手指,别别扭扭跟她商量“你带不带我见家长。”

    喻瑶忍着笑摇头“不带。”

    容野不出声了,目光垂下去,唇敛了敛,哑声说“那我就硬闯。”

    喻瑶戳他肩膀,不忍心继续折腾他“为什么要我带,那也是你家,也是你的爸妈。”

    约好见面的那天,喻瑶抱着书下课出来,容野站在教学楼外,穿了一件很学院的白衬衣,旁边是辆铺着小软垫的单车。

    喻瑶惊奇。

    容野眉梢蕴着笑“要带的礼物都在车里,提前停在爸妈楼下了,我小时候就很想很想有一天能骑单车接你放学,瑶瑶,满足我。”

    秋末的风有些凉了,但喻瑶坐在他身后,所有凛冽全被他遮挡住。

    他的衬衫被吹起,有皂角的香气。

    单车碾着落叶,在熙熙攘攘的街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喻瑶抱紧他的腰,仰头看着不染尘埃的天际,贴在他背上,眯起眼睛说“好像”

    “在梦里有过这个场景。”

    “那天有场很大的流星雨,我们也骑着单车慢悠悠晃,车筐里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儿子,山脚下有只小狗上蹿下跳,头上还扎着蝴蝶结。”

    “阿野,你信不信,那时候是你受伤变傻了,大雨里跑去我的门外,求我收留。”

    容野迎着风,腰间的热度驱开所有寒冷。

    他声音很轻,被吹开飘散,碎落在未来朝夕不离的一生里。

    “我相信。”

    “而且我确定,无论怎么相遇,我都爱你。”

    我爱你。

    永生不改,至死不渝。

    the end

    川澜

    202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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