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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破砖、烂瓦、夯土墙为街景的乡道上,众多骑着大梁自行车的村民来来往往。
偶尔有辆小三轮,停在还算阔气的供销社,装上一提胶丝绳捆绑的三孔啤酒,突突啦啦拖起一屁股烟尘跑远了
乡道中段不算繁华的岔路口,路东竖着一扇腐朽不堪的老牌坊,上书十里营。
十里营之名,来历众说纷纭。
有说齐国与鲁国对抗,修齐长城,按烽火台间距,每隔十里设一营,而在十里营北方,还保留着孟姜女哭长城的记载。
也有说宋辽交战,为避免敌军袭击东京开封,在百里之外,每隔十里设一营,而西北侧,则是陈桥驿。
但不论怎么说,在众多十里营中,十里营能保留至今,全凭人多。
阳历9月5号,农历七月十五。
正值十里营大集。
赶集的村民人潮涌动,一股脑挤向中心街岔路口
这年头,驴子拉车不稀奇,稀奇的是驴子拉破轿车,后面还拖着木排。
轿车内,张伟被臊的满脸通红。
顾安民却悠然自得,遇到离得近的男子,就透过车窗,递上一支老顾放在车内的软华夏。
“老哥,建军砖窑缺人,回村帮忙问问,工钱绝对往高了算。”
“没问题,没问题。”
“谢谢老哥,再来根华子”
霎那间,更热闹了。
“别挤,别挤,这是头疯驴,别吓到它。”
许久,车队远离中心街。
张伟看一眼空了的软华夏,还有三包同样被散光的红塔山,张口欲言。
这可是连厂长都不舍得抽,放在车内衬托排场的好烟。
等回去,你就不怕挨打
顾安民对此好无所觉,半躺在副驾驶,静静思索赚快钱的门路
不多时。
道路两侧出现十几座并排的红砖平房。
这是乡里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响应乡里号召,迁出乡,或者迁出村子,在这片临近乡道的地头,盖的门市房039。
可惜,乡里发展缓慢,群众买东西也都去中心街,导致这些门市房,纷纷变成养殖场。
前面住人,后面养猪、养牛、养羊
另一个时空,自家无缘与此。
这个时空,老顾发家致负,不仅坐落在位置最好的地段,还跟派出所面对面。
很安全。
“吁”
张伟止住驴子,后者没有理会。
顾安民发声,后者驻足。
张伟“”
随后,张伟下车拉开铁栅栏,顾安民牵着缰绳走进前院。
“厂长,我们回来了。”
“进屋说话。”
横向五间的门市房,左二,右三,右侧中间客厅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
顾安民拴好驴子,迈过前院,抬脚踹开厅门。
哐当
房间挺大,条件却极其简陋,酷似被人抄过家。
厅内仅一张方形矮桌和几只破旧小马扎。
矮桌下放着两提三孔啤酒,桌面摆着几份小菜和一只烧鸡。
正前方,一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叼着香烟,目瞪口呆的注视自己。
瞧这副德性,妥妥老顾
顾安民心中巨石落地,撑开马扎,拎起啤酒,咬开瓶盖,撕块烧鸡大快朵颐。
“”
中年汉子,也就是老顾,满头问号,看向张伟。
出去上了三天大学,回来连爹都不喊了
后者站在顾安民背后,暗中指指脑门。
直到这时,老顾方才发现自家小儿子的额头上,贴着一叠血迹斑斑的手纸。
当即小心翼翼询问道“小五,你脑袋”
“被驴撞了”
“”
听着没好气的回答,老顾目光呆滞。
这还是老实巴交,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小儿子
尤其是,这厮竟敢在自己面前抽烟
“咦老顾,怎么没点上来。”
刺啦。
看到凑到面前的火苗,老顾下意识吸一口
顾安民甩甩火柴,回头看向张伟,“坐啊,傻站着干嘛”
“哦,哦。”张伟犹如小学生,找个马扎,正襟危坐。
“”
老顾脑子有点不够用,脸色一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娘胎里”
“”
老顾脱鞋,作势欲打
哐当
忽然,厅门再次被踹开,走进一名五大三粗的纹身胖子,其身后跟着两名长相彪悍的小青年。
“老顾,我知道你在家”
“咦海哥,快请坐。”
老顾看到男子,连忙拿起软华夏,顺势示意张伟。
后者起身,端茶倒水。
“小五,叫海叔。”
海叔
顾安民目视犹如黒涉会收保护费的白胖子,脑海里浮现出文件包里的复印件。
欠张海10万,日息一毛。
这是来收高利贷的。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借了,又按下手印,自然要还。
问题是,借款凭证没有规定还款日期,只以一年为限,到年底还早着呢。
虽然利息很高,高的离谱,到时候至少要还23万,但出来混的,要守规矩。
在另一个时空,能从穷小子,混到包工头,再坐上大老板,靠的就是守规矩,要不然早就进去了。
顾安民衡量双方体格
咧嘴一笑,拍拍身旁马扎,“海子,来,坐”
老顾“”
陆广富“”
张海“”
三个小弟“”
“傻站着干嘛饭不香吗”
“你小子”
张海小弟反应过来,满脸怒气,就要上前。
顾安民本打算拿出抢工地的绝活,握紧刚刚拍过的马扎,向上一提,击其胯下,左手再趁对方弯腰,补上一记酒瓶脑崩,先声夺人。
不曾想,刚有所动作,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名壮汉。
板寸短发几乎碰触到门框上沿,魁梧身躯塞满一米二宽的半扇小门,整个人挡住照射进屋内的阳光,留下黑漆漆的一片阴影。
跟棕熊似的
“嘶”
不止顾安民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老顾、张伟,亦是如此。
凉了
顾安民决定认怂,抓小马扎的右手,瞬间变成拍一拍,左手举起的啤酒,转而放到嘴边咬开瓶盖,顺势露出虚伪笑容
然而,尚未开口,门外的庞然大物,却犹如打排球一般,一巴掌呼向挡在其身前的海哥。
砰
海哥捂着后脑勺,翻翻白眼倒下了。
海哥俩小弟咽咽唾液,抱头蹲地,看向顾安民,悲愤万分,“你小子真阴,竟然藏人”
“”
不是一伙的
但肯定是讨债的。
老顾双手发颤,拿出之前没让出去的软华夏,“好汉,抽烟。”
“不抽。”壮汉满脸冷漠。
“好汉,不知您是哪路讨债的”
“讨债不,我是来投奔的。”
老顾“”
“谁是顾安民”
“我”
顾安民弱弱的举起手。
“民哥,终于见到您了。我叫大马,来自草原,别看我沉默寡言,外表冷漠,其实我内心似火,奔放如歌,向往四海为家,自由一生”
“马叔好,马叔一路辛苦了,马叔快请坐。”
“别别别,今后您是老板,我只是打工人。”
“工钱”
“吃饱就好,谈钱伤感情。”
大马毫不见外的拎起张海丢到一旁,随便找个马扎坐下,打开啤酒对吹,随后抱起烧鸡狂啃,“嗝,舒服”
老顾“”
张伟“”
顾安民眼神一凝,瞥到门外本应该拴好,现在却四处溜达的壮实小毛驴,骤然想起始终不见的肇事者。
难道是来取驴车的
怪不得不要工钱
不对啊
驴车就在外面,直接带走,谁敢拦
哦,差点忘了,对面是派出所。
胡思乱想中,顾安民下意识揉揉眼,蓦然发现视野右上角,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半透明数字15。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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